温照都傻了,虽然陆婉仪语焉不详,但是她也听得出来,大概在她跟小青狐求助的时候,狐三、狐十一说的话,十分难听,估计当场入洞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狐狸们大概幕天席地惯了,野地苟合,习以为常,可这话听在陆婉仪耳中,那就是侮辱,简直就可以结死仇了。她也就是不会剑诀,她要是会剑诀,估计当场就一剑捅死这两只狐狸。
等等,不对啊,狐十一什么时候看上陆婉仪的?就那一夜,剑拔弩张的情势下,它是怎么动的心?
畜牲二字,杀伤力有些大,对于已经修炼成人身的狐狸们来说,已经脱离了畜牲一道,它们喜欢狐狸精这个称呼,但绝不会接受畜牲二字,胡缡当场冷下了脸,当然,他的表情本来也不怎么热切,这一冷脸,不过是从零度掉到零下,看上去相差不大,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强烈多了,瞬间便有种从寒风萧瑟进入冰天雪地的感觉。
“口误,口误,妹妹的意思是,登徒子”温照试图挽回点什么,两只狐狸已经不好对付了,又来一个更强大的,就算有狐祖撑腰,她也大感吃不消,何况那只一向靠谱的小青狐,在面对儿女的时候,突然就不靠谱了。
胡缡只是冷笑,看向陆婉仪的目光,渐渐变得锋利,充满了不善,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所向,正是陆婉仪。
“嘟”
一声轻响,像气泡被戳破,保身立命符的光罩顿时破碎,陆婉仪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鱼,向后倒去。
“妹妹”
温照惊呼一声,冲过去一把扶住她,只见她面如金纸,气息紊乱,唇畔挂着一缕血丝,分明是重伤的模样。
“狐大公子,此事分明是令弟不对在先,妹妹便是骂上几句,出出气也在情理之中,伤了两位公子的也是妾身,你怎能对妹妹下次重手!”
温照怒了,臭狐狸太可恶,恃强为恶,怪不得当初龙虎山的道士会闹出误会,可见这西山的狐狸,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鸟。
胡缡漫不经心道:“你与狐狸讲道理,岂不可笑,今日你若强过我去,自然便是你有理,你强不过我去,便是我有理,你管我下手重不重,若非你身上有父亲气息相护,你当我能轻饶于你。”说着,又一瞥狐十一,“没出息的东西,被人破了修为还惦记人家,既然惦记,直接掠上山便是,学什么凡人,登门求亲,反被人打了,丢尽狐族脸面。”
狐十一满面羞色,低头不语。
温照却是愕然,看向怀中的陆婉仪?这女子这么狠,竟然破了狐十一的修为,什么时候的事?
陆婉仪虽然伤重,神智却还清醒,闻言羞恼,道:“休要冤枉人,谁破了他的修为”语声一顿,却突地恍然,“原来那时在屋顶偷窥的是你我虽在屋中布置了保身立命符,可也不曾强到能破去你的修为,怎能怪到我头上”
狐十一一张黑脸,几乎涨成了黑红色,偷窥人家被弹飞结果不慎落到世间至污之地、五谷轮回之所,因此而被破了修为的事情,他会说出来么。
然而狐三嘴快,道:“他被你的符弹开,落进了茅坑里,修为大损,不是你的缘故,又是谁的缘故,若不是十一弟瞧上你了,咱哥几个早就闹得你家犬不宁了”
“三哥”狐十一的头几乎埋进了肚子里去。
温照和陆婉仪面面相觑,居然还有这种巧合,若不是眼下情势不妙,两人几乎都要幸灾乐祸了。
“总是十一公子不对在先”温照勉强挤出半句,一看胡缡那张写满不善的脸,马上反应过来,狐狸是不讲道理的,现在再辩什么谁对谁错有什么用,于是后半句立刻就变了风向,“你们现在又待如何?莫以为我们是妇孺便好欺负,妹妹是龙虎山弟子,妾身亦非凡人,莫非西山狐族,欲同时与龙虎山及阴间为敌不成?”
小青狐的皮不好扯了,她马上就转变立场,扯道士和阴间的皮,虽然她不知道陆婉仪在龙虎山上能有多少地位,那些道士肯不肯为了她而跟狐狸干架,但自己在阴间总还是重要的,只凭那不知道啥时候会降世的仨娃儿,冥君和判官怎么也要保她平安吧。
但胡缡岂是好哄的,何况他也不知道温照在阴间的重要性,当下冷冷一笑,道:“西山狐族,从未怕过谁,龙虎山如何,阴间又如何,为敌与否,又岂是你们两个小小女子能做主的,这话,让驭龙天师与冥君来说,倒还像个样子。温娘子,看在父亲的面子,你可自便,但这女道,今日便留下,与我十一弟成亲吧。”
语毕,他大袖蓦然一抖,化做一道红绸,向陆婉仪卷去。温照哪能就此退让,虽知道自己多半不是胡缡的对手,但也只能咬牙,全力出手,一式“月下飞仙”,毫不留力地斩向那红绸。(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训子
陆婉仪深吸了一口气,颤着手从怀中又取出一道保身立命符,随即拔簪向自己心口戳去,舌尖血激发的威力挡不住胡缡一指,只有倚靠心头血。现在她也豁出去了,莫看她外表柔弱,骨子里却也刚强,心头取血,是何等的危险,稍有差迟,便是性命之忧,但此时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啊,大哥照娘姐姐婉仪姐姐”
又一道红绸自远处飞来,堪堪在簪尖将要刺入心脏的时候卷住了陆婉仪的手,随即胡绯自半空中落下,身形刚巧就挡在剑气与胡缡的红绸之间。
“榴儿快让”
“小妹!”
胡缡和温照都是一惊,连忙各自收手,可是红绸是收回去了,但温照却是全力出手,哪能说收回就收回,只能尽力让剑气往一侧偏去,这一偏,虽然是擦着胡绯的身子过去了,可是却正好向着马车冲了过去。
“狐祖!”
这一瞬间,温照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嘛,今天她先是砍了狐三和狐十一,接着差点砍到胡绯,现在更好,直接就砍小青狐了。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背运到家了。
“哇哇哇哇”
马车轰然从中裂成两半,倒是拉车的马巍然不动,很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者风范,当然,这不是马也成了精,而是它们也陷进了结界中,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分尸了。马车裂了,小青狐在车里再也躲不下去,张牙舞爪地从里面冲了出去。悬浮于半空,两腿竖起。一爪插腰,一爪冲着下方的狐狸点点点。
“你、你还有你想干嘛,拆爷的车,拆爷的台,还拆爷的面子爷怎么养了你们这一群不孝的东西”
狐狸们瞠目结舌,连胡缡维持不住老大的风范,头一缩,变回了红狐狸的模样,和狐三、狐十一一起拜伏在地。
“见过父亲大人!”
“见鬼的见。爷躲在车里,就是不想见你们。你们倒好,喊打喊杀,想干嘛,咱们狐狸什么时候干过仗势欺人的事儿,爷告诉你们多少次,仗势欺鸡可以,仗势欺人不行,你们在人世里混迹也久了。还不知道这世上人他妈的就是多。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了咱们西山”
“十一你晃什么尾巴,就你那黑秃秃的尾巴。摇起来也不像花儿瞧你这点儿出息,想学人求亲,也学个全套啊,三媒六聘懂不懂,看中人家姑娘,讨好撒欢儿懂不懂,事先也不打听打听清楚,真想娶人家姑娘,也先把她那男人给搞死行不行,你看看你干的什么,还拦路,这不叫求亲,这叫抢亲,换成爷,也先打得你妈都不认得你再说”
陆婉仪:“”
“小三你别装无辜,这干你什么事儿,瞎掺和一脚,事情就是你给闹大的,爷早告诉过你们,修炼阴阳交和大悲赋,不可走捷径,你们偏不听,喜欢搞什么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瞧见十一这副鬼样子没有,这就是你们想走捷径的报应,要是换了小九掉进茅坑里,屁事儿都不会有”
狐三双爪捂面,不敢抬头。
“还有老大你干什么,理直气壮是不是,护短不是你的错,但是不给爷、也就是你老爹我面子,就是你的错,明知道这女娃儿身上有爷的气息,你还牛气哄哄,你就是只狐狸,牛个毛的牛,再牛你能有爷牛,你倒是变个牛给爷瞧瞧”
小青狐虽然个头儿最小,可是这一通大骂,气场全开,连红狐狸都被骂得狗血淋头,都崩不出半个屁字。
“阿爹”胡绯不忍看三个哥哥这副甭样儿,小声唤着,不料反而吸引了小青狐的火力。
“爹什么爹,爷把你从冥君那王八蛋手里抢回来容易么,你还不知道爱惜自己,哪儿危险你往哪儿窜,这一剑要是劈中了你,你让爷上哪儿再把你抢回来?”
胡绯低头,躲到了温照的身后去,小青狐的目光也随之转了过去,落在她身上。
哎呀,不妙,这回要对咱开炮了吧,温照头皮发麻,想躲却没处躲,而且这事儿也不是想躲就能躲得开的,干脆,没等小青狐开口,她先主动认错。
“狐祖,妾身有错,任罚,你开个价吧。”
“在你身上捅几下行不行?”小青狐眦牙裂嘴。
温照一缩头,谄笑道:“狐祖,咱是老交情了,打个折行不行?”
“你当这是做生意呢,小女娃儿哪里学来的精明”小青狐暴跳如雷。
“还不是你死活都不出来,不然哪有这么多事儿”温照嘀咕,一看小青狐全身的毛都炸成了刺猬,连忙改口,“捅就捅呗,妹妹,拿绣花针来。”
小青狐:“”
“狐狸也要说话算话,你只说捅几下,可没说要拿剑捅是不是?”温照赶紧顺毛。
“对呀对呀,阿爹你没说要拿剑捅。”胡绯出来帮腔,尽管她其实压根儿就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帮亲不帮理是小狐狸的特色,这话一说出口,温照就感动的塞给她一只烤鸡。整个西山,还是小狐狸最好啊。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跟女人比心眼儿,你们几个缺心眼儿的,能比得过吗?”小青狐冲仨儿子吼,不冲儿子吼冲谁吼,没法子,它也不能真捅温照几剑,捅死了还好,没捅死的话,以后这女娃儿背上那仨更厉害的娃儿降世了,还不把它捅成狐皮筛子。
于是一场看似就要闹成血案的冲突,就在温照独有的耍赖下,以针尾轻捅三下宣告解决,小青狐虎着个脸,满肚子不爽,可是再不爽,它也不能真捅死温照,人家女娃儿对它一直不错来着,何况狐狸也是讲道理的好吧,恩怨分明,闹僵了也不好,难得咱家十一想娶亲了,总得让人家姑娘心甘情愿,强抢民女的事情可不做,狐族在西山待了这么多年,从没干过这种丢脸的事。
“还杵着干什么,装狐狸雕像啊,赶紧滚蛋。”
小青狐赶鸡似的,把仨狐狸灰溜溜地赶回了西山。
“阿爹带榴儿一起玩吧”胡绯不乐意走,死缠活磨的留下了,小青狐也是真宠这个小女儿,没赶她。但温照却觉不便,索性让胡绯也变回了狐狸之身,又让她摘了护身守玄对佩,变回阴魂之身,这样车上三个丫环便瞧不见她了。
结界被解开,家仆们连带丫环们茫然四顾,好像做了一场梦,又好像只是打了个瞌睡,竟是完全不记得刚才有狐狸拦道的事情了。
此时阴间正值深夜,阴魂们大多已经睡下了,但万青却行走在一片荒野中,与他同行的,还有齐老和李明之。
“万贤弟,这就是你选中的县址?”李明之已经来来回回在这片荒野中走了好几遍,眉头紧皱,显然不是太满意。“太偏了,离黄泉足有三里地,取水不便地势也低,在此立县,一落雨便易积水”
“可是这里的地皮便宜”万青解释着他选择这块地方做为县址的理由,“齐老,你怎么看?”
阴间的土地,都掌握在冥务司的手中,若要地,便只能租,一县之地,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万青那间小院,尚且价值不菲,何况这一县之地,紫衫那里已经明说不可能再给他什么帮助,万青两手空空,当然只能选择最便宜的地皮,否则,将来连利息恐怕也难以还上。
齐老微撸白须,笑道:“老夫以为,此地甚好。”
“晚生请教?”李明之一揖手,虽是请教之语,不过却也看出,他是有些不大服气的,这样的地方,委实瞧不出哪里好来。
“此地有三好,其一,景好。”
齐老笑呵呵地四下一指,道:“李司判请看,此处高岗环绕,岗上生有无数野槐,稍加雕琢,岂非好景。还有这片低凹的地方,开渠引水,灌水成湖,湖上建桥,建屋,以舟为车,既可自住,亦可为景。”
阴间没有生机,自然草木不生,唯有木鬼、枯草可生,枯草无用,而槐树却可做妆点,因此这槐树阴魂们都喜爱,或植院中,或植屋后,只是独木难成景,成林才壮观,万青挑的这块地,地势虽低,却也凸显出周围的高岗,岗上木鬼丛生,显得恐怖凌乱,幽深可怕,但若是好好规划一番,砍去多余的槐树,再稍加雕琢,却是一片可作游览观赏的好地方。
“打造一个园林吗?”李明之轻笑,“老人家,你懂?”
他有些明白齐老的意思了,把闵县建成一个湖上县,既可解决雨天容易积水的问题,又可以吸引边处的阴魂们来游玩赏乐,只要有人来,必然便会有吃、住,这就是收入,收入的冥钱可以用来偿还冥务司的借贷,也可以拿来替孤寡坊的阴魂们偿还阴债,让他们能早日入轮回。
但引水挖湖、砍树建园不是随便找几个人来就能做的,动工之前,便要考量,这水怎么引,不会反把这片凹地淹成泽国,这树哪颗能砍,哪棵不能砍,怎么建才能建成一个优美的园林,而不是一片凌乱的伐木场。
没有一个懂行的人来规划怎么行。(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休作人言
“老夫擅于治文教化,公文往来,这内政之上嘛稍有欠缺,自是不懂。”齐老胡子颤颤。
万青却是笑了,道:“齐老过谦了。”
“非也。老夫绝不虚言。”齐老一挥手,“不过老夫虽不懂,但孤寡坊中,却有一人,精于此道,可惜可惜啊,此人生前,遭逢大难,身后断绝烟火,他痛痹于心,蒙了心智,如今已成疯癫,若要请他相助,城隍爷还要多费心思,先消解他的怨气,清明神智才行。”
公文已下,万青官印在身,如今已是名正言顺闵县城隍,只是他这城隍,目前还是个光杆司令,城隍司下各部空空,吏员一个也无,还没来得及招募人手,冥务司却让他先定县址,没办法,只要临时拉了齐老和李明之出来帮忙参考。
李明之属于义务帮忙,不过齐老却是真正的精通政事,可惜现在闵县还没有正式成建,齐老的本事无用武之地,但万青却很看重的他的想法,自己选择了这块荒野为县址,也是诸多考量,当然,租金便宜是主因,建县之后,如何发展,却还是要听听齐老的意见。
此时他听了齐老的话,心中顿时就是一动,孤寡坊中,他挖出一个齐老,就已经是意外之喜,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位大才,不过被蒙了心智的阴魂也麻烦,虽然不像凶魂厉鬼那样凶暴,但是也很难靠近交流,更不用说请出来办事了。
“化解怨气,清明神智?”李明之在一边摇头叹息。“谈何容易,只怕是孟婆汤也无此效力”
李明之很悲观。从他知道万青出任闵县城隍一职时起,他对万青的前途就抱以极度悲观的态度,认为万青不可能成功地把闵县发展起来。孤寡坊存在已久,若真有法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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