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不定施若愚也有向道之心,如果陆婉仪善加引导,将来也许真能做对神仙眷侣呢。
“承嫂嫂吉言。”陆婉仪想了想,一笑,倒似真的宽了心。
软软的垫子上,小青狐懒懒地翻了个身,人类啊,满脑子奇思怪想,还没在一块儿呢。就已经想到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上了,毛病。
“阿爹。我也想嫁人”
胡绯咬着小青狐的尾巴,然后被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推开。
“你还小呢,等你几个姐姐都嫁出去再说”小青狐又叹了口气,那些大的一个个的都不着急,这最小的一个,比谁都急,这都是啥事儿啊。
有了钱,有了人。自然是万事俱备。一回到丰城,温照就开始筹备超度法会的事情,地点当然是定在天宁寺最合适。这里的和尚都是现成的,不用找,那个有道和尚看到她来,很是慎重地接待了她。
“菩萨说,要办一场法会”
温照开口就把地藏王菩萨给抬了出来,对付道士,要扯活鱼出来,对付和尚,当然得拉菩萨做大旗,反正那也是她未来的儿子,应该没啥问题吧。
有道和尚目瞠口呆,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信。可是不管信不信,这办法会的事情还是定下了,温照特地把主持法会的正清道人介绍给有道和尚认识。
正清道人一起随着她们来了丰城,他跟有道和尚是故交,俩和尚道士一见面,道友啊,温照一看这两人认识,哈,这下可好,连和尚的报酬都可以打折了。什么,不行啊,那什么,菩萨说
总之,最后有道和尚是面无人色,正清道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不就是打了个三折么,比道士我强多了,咱是免费。
一场超度法会,办了整整七天才把这名册上的上千孤魂野鬼都一一超度到了,正清道人找来了二十来个道人,再加上天宁寺的上百个僧人,道人做安魂法事,和尚念往生经,场面确实挺盛大。
法会一结束,温照就揣着献寿盏回了阴间,准备向万青报喜去了。一脚正要迈入鬼门关,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温娘子,请留步”。
她愕然回头,却看到一个老道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龙虎山天机,我%&*(%*(%”小青狐猛地从她怀中跳了起来,带着满口脏话一头钻进了鬼门关。
一看它这样子,温照明白了,这老道来头不简单,没看狐祖都似乎很忌讳的样子么,她立刻行礼拜见,姿态恭敬。
老道摇手笑道:“温娘子不必多礼,贫道此来,只为一见道藏,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温照为难,道:“天机道长,此事妾身不能做主”她也无奈啊,活鱼又不是她想让它出来它就出来的,这条鱼比小青狐难搞多了。
“不会为难温娘子。”老道掌中拂尘轻轻一摆,揖手为礼,道,“贫道天机,请见道藏尊者,得罪之处,还望尊者乞谅。”
语毕,拂尘猛地一挥,柔软的拂丝扫过温照的眉心,下一刻,活鱼就被几根拂丝硬生生从她的眉心里拽了出来,直挺挺了,鱼眼上翻,显然这是它的拿手绝活儿,装死。
温照心中大吃一惊,拂丝挥来,她几乎一点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活鱼就已经被拽出了她的身体。这老道好厉害,感觉比小青狐还要厉害,怪不得这狐狸祖宗躲在鬼门关里,不“爷啊爷啊”地冒头了。
看到活鱼装死,老道不由失笑,道:“尊者不必如此,贫道并无相迫之意,只是有事求助于尊者,还望尊者看在道门同源的份上,助贫道推衍天机。”
活鱼的眼珠子转了转,甩尾抬头,吐出一个泡泡。温照伸头一看,蓦然一惊,这泡泡里出现的人影她太熟悉了,就是那个一身紫衣的男子,看不清脸,却气势迫人。
老道向它求助,它把紫衫甩出来干什么?莫非紫衫才是能帮到老道的人?温照觉得有些糊涂了。
老道显然比温照更能理解活鱼的意思,思量片刻,又道:“天象有变,似大劫将起,然天机却模糊不清,故而才请尊者相助贫道一臂之力,推衍此事,与此紫衣人并无干系。”
哦,原来活鱼的意思是,如果要推衍跟紫衫有关的事它不帮忙。温照这才明白过来,但下一刻又觉得不对,紫衫就是个冥府判官,至于让活鱼这么顾忌么?等等难道她又猜错了,泡泡里的紫衣人,不是紫衫?
这么一想,她竟也觉得有些道理,因为气势不符,紫衫固然在阴间高高在上,可是这家伙是个白面书生,高贵威严固然有,却没有那等睥睨天下的霸气。
紫衫和紫衣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那一身紫衣,可是穿紫衣的人多了去,也不是只有紫衫。看来自己果然是又入了误区,想岔了。
那紫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连活鱼都不愿意推测跟他有关的事情?是不想,还是不敢?温照微微抽了一口气,不管他是谁,将来肯定跟自己要有交集,否则活鱼不会三番五次地让她看到这个紫衣人。
活鱼还是被老道带走了,温照也没拦,看老道对活鱼还是挺尊敬的样子,显然道藏在道门中地位还是挺高的,只是悲催的是,它就是个记载了各种法诀的道具,地位高是高,可没啥自主能力,而那老道,看小青狐的样子也知道不好惹,她就是想拦也拦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老道也挺讲道理,言明一月之后,送还道藏,温照于是挥手相送,龙虎山就在那里,又不会长了脚跑,老道要是不送道藏回来,她还不会去偷么。
“算这老牛鼻子跑得快,不然爷吹口气也能刮跑他”
老道走了,小青狐又神气了,跳出来哧哧一通王八拳。温照给了它一个白眼,刚才人在的时候,怎么不见它威风凛凛。
小青狐瞪眼,道:“看什么看,爷又不是怕这老牛鼻子,不过是老熟人了,上回阴了他一把,不好意思见面”
鬼才信。
考虑到小青狐是个丢不起面子的家伙,温照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抱起它,走进了鬼门关。
这个时间,阳间是白日,阴间自然是深夜,温照摸着黑走,以前她是阴魂之身,夜里也能看得见,现在还阳变成了活人,反而就有了种种不方便,阴间不能生火,也没办法点个灯笼照明,她只好把插在发髻里冒充发簪的阴阳如意伞取了下来。
这把伞在她的手中一晃就变回了原状,打开来,一道黄蒙蒙的光自伞中散发出来,虽然光线有些昏黄,但总算能照亮脚上的路。
走不出多远,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先是一惊,以为是撞上了夜游阴神,正欲使出障眼法躲避,却听小青狐道:“躲什么躲,是书呆子。”
温照一愕,再仔细看去,身影隐在暗处,面容模糊不清,但是身姿挺拔,隐隐约约便透着一股熟悉感。真是万青?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里?
“相公。”她轻轻呼了一声。
那身影近了,面容渐渐清晰,果然是万青,身后还牵着小马。几日不见,他似乎清减了些,但精神似乎很不错,眉梢眼角都是浅浅的笑意。
“娘子辛苦了。”他一揖及地,语声清朗,十分真挚。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温照失笑,把小青狐放到地上,然后一把拉起了万青。
小青狐离了软玉温香,老大不乐意,但瞅小俩口这会儿柔情蜜意的,只得咕囔一声“见色忘义”,猫着身子往暗处一窜,无影无踪。(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水上人家
温照此时哪里顾得上它,只是问道:“相公,你怎地在此?”
万青微窘,但一想既已来了,又何需遮掩,便道:“冥务司收到祭贡,折算成银钱发下,我便知你必要回来。想你这几日必是极辛苦,便在此等候。”
语到最后,已是多出几分无奈宠溺。这是温照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忙完今日的事,便一直等在这里,想她多半办完法会,便会匆匆赶回,今夜必到。他曾与爹娘言道,不愿温照再回阴间,可也心知肚明,妻子外表柔驯,骨子里极有主见,想是不会允的。果然,让他等到了。
“难道妾身还不认得回的路么,竟要相公在这里相迎”温照心中感动欢喜,嘴上却嗔怪,转而又见万青清减了面容,又是心疼,“这几日相公才是累坏了,人都瘦了,有了空闲,不在家里歇着,瞎跑什么。”
万青爱极她这明明关心却又嘴不饶人的一面,口中道了一声“我不累”,却紧紧挽住了她的手,微一用力,将她抱了个满怀。
“啊”
温照惊呼一声,没有反应过来,就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虽是感觉不到温度,但心中却升出一股暖流,并如鹿撞,只觉这怀抱虽不觉温暖,却胜过三月春风,阳光抚照。
“相公”她心中热烘烘的,脑中空白了一会儿,终是想起自己身上还带了件意外惊喜,忙推了推万青,“相公。松开些,妾身有”
她才开口,万青的指尖便按住她的唇。
“别说话,跟我来。”
“啊相公等等”
“来我带你去看闵县”
万青此时的表情。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急于要向自己最亲近的人展示一般,眉目之间。弈弈生辉,那样的光芒,充满了吸引力。温照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忘了自己也有宝要献,被动地被他拖着向前,然后骑上马。
马悲鸣一身,跪倒在地。
“呃”万青愣住。而温照则尴尬地翻身下马,她的肉身,马也承受不住。
“噗哧哧”小青狐不知道从哪里又窜了回来,变大了身形,摇头摆尾。“俩傻子,这个时候,没有爷能成么。”
温照和万青对视,不由得都是莞尔。
骑上狐狸,向前飞奔,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在温照觉得。万青骑的马已经开始大口喘气,也许快要跑不动了的时候,万青停了下来。
“照娘,你看”他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马缰,伸手前指。语声却充满了兴奋。
温照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髻,然后抬眼向万青所指的方向望去,黑糊糊的一片,看不大清楚,但依稀可以分辨,面前是一片水泊,除此之外,她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相公,这里是?”她有些疑惑,不是说带她来看闵县吗?这里除了水,还有什么?
“啊我忘了,你已是肉身,不能夜视”万青一拍额角,语气中的兴奋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是一丝沮丧,为自己的思虑不周,应该等天亮,再带她来看的。
小青狐倒是比温照看得清楚,狐狸也是能夜视的动物呢,这会儿伸长脖子,乱嗅一通,道:“水,除了水还是水,而且还是黄泉水水上还搭着不少架子,书呆子,你不会是想把闵县建在水上吧。”
温照闻言吃了一惊,努力再看,这一次果然能从一片黑糊糊的影子,隐约分辨出,一些可能是远处的山影,一些是湖面上的影子,大概就是狐祖说的架子了。
“相公,你要把闵县建在这里?”
阴魂是不怕水可是在水上建屋立坊,不是很麻烦吗?而且水上建屋,不比陆上建屋容易,花费也大,万青两手空空,哪来那么多的冥钱?
万青点点头,道:“照娘,这里有湖光山色,木鬼成林,闵县一旦建成,便是水上人家,美如桃源。”
温照虽是看不出这黑糊糊的一片能有什么湖光山色,但万青总不会诳着她玩,想来这地方的景色真是不错,心中顿时就又是一沉,道:“相公,既是这等桃源之地,只怕冥务司的地租也是极贵,在此立县,他日用什么去付冥务司的地租?”
从那些孤魂野鬼的身上,根本就不可能收到多少祭税,这些都是在阳世绝了香火的人,若有香火供奉,他们不可能变成孤魂野鬼,这样一来,闵县最大的收入来源几乎为零,就算万青继续了万家做生意的本事,恐怕他短时间里,也不可能还上这地租,只怕还要越欠越多,他这城隍爷可怎么当得下去。
万青看出了她的沉重心情,大笑摇头,道:“照娘,为夫岂不知量力而为,此处虽有湖光山色,却非天成,而是人力,这几日中,为夫雇夫三千,日夜紧赶挖渠引水,连通此处荒地洼凹,灌水成湖。”
温照这才释然,荒地洼凹,想来地租也便宜,但旋即她又瞪大眼睛,惊呼道:“雇夫三千?相公,你哪来的雇金?”
三千雇夫,就是一人只付二百钱的工钱,这也是六十万冥钱,难道冥务司连这笔钱也肯提前借贷?
“儿子给的。”万青的表情有些怪异起来,虽然他是很欢喜不错,但想到这个儿子的身份,总有种别扭的感觉。
“儿、儿、儿子?”温照瞠目结舌,哪来的儿子,那仨娃儿还没降世呢。
“嗯,儿子。”万青便把经过略略叙述了一通,然后方道,“佛陀有普渡弘愿,尚未降世,便已是恩至,有子若此,我万家门风不坠。”
居然还挺欣喜。
温照半晌无言,却冷不丁听小青狐嗤笑道:“儿女本为爹娘债,不是还债,便是讨债,你们这俩笨蛋倒好,娃儿还没降世呢,就先欠了他一屁股债,日后看你们怎生得过。”
“呃”
夫妻俩面面相觑,这话好似也是道理,这债早晚得还。
“没事,没事,自家人的债,好还”温照不知是安慰万青,还是安慰自己。
万青微微颔首,道:“正是,当顾眼前,日后日后再说。”
俩人相视一笑,便把这事儿抛诸脑后,天大地大债也大,可总大不过眼前去,若把闵县治理得繁荣兴盛,万青便是功德无量,还怕还不上自家儿子的债。再说了,就是赖债又怎么了,自己的儿子,还能翻了天去。
当然,这后一个念头,不是万青想的,是温照想的,她一向是乐观向前看的。
“对了,相公,妾身也有一桩好消息说与你听。”
耽误了这小半天工夫,温照总算想起了献寿盏,忙便掏出来献宝,让万青也高兴高兴。
“你瞧,这是什么?”
万青接过献寿盏,亦是一眼便认了出来,他根据温照的描述,画过献寿盏的图,哪会认不出来,顿时惊呼一声:“献寿盏!”
“相公,这可当得大用?你该如何谢我?”温照眉开眼笑,一脸邀功的表情。
“这是爷挖到的。”小青狐不满地嘀咕。
“大用,正可大用”万青惊喜万分,有了献寿盏,便可得忘忧消孽果,正好能助那位高人恢复心智,规划闵县,“多谢娘子娘子真乃为夫之贤内助也,此生能得娘子,为夫三生之幸三生之幸”
小青狐听得寒毛倒竖,太肉麻了,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它呸呸了两声,算了,这功劳爷让给女娃儿就是,爷才不要被一个书呆子当成贤内助,还三生之幸,爷要落到这书呆子的手上,三生不幸才对。
琐事不提,转眼间,温照回到阴间已有一月余,阳世天寒,又近年关,旁的阴魂都高高兴兴地,开始陆续收到来自阳世的香火祭祀,而孤魂野鬼们便越发显得凄凉起来。
万青忙着在闵县分坊建屋,如今他左有齐老出谋划策,右有郑老总揽内政,郑老,便是齐老举荐的那位精于政事、善于规划的高人,自服用了忘忧消孽果后,简直有如脱胎换骨,一身怨气消散,白发白须,望之不似阴魂,便有几分仙气。郑老消去怨孽,本已可以入轮回,但感念万青恩德,却也自愿留下,助万青一臂之力,也为那些可怜的孤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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