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显向后退了一步,又向后退了一步,萧迦傲一把将他紧紧抓住:“你别逃了,逃也没用。谁将你的东西夺走了,你就要想方设法地夺回来。不过在你变得强大之前,你必须接受考验和屈辱。一个不会忍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成大器的,等你真正翻身之日,你会感谢本宫今日对你如此残忍。”
咦,怎么皇后还没有到朕身边来?
如雷的欢呼声将萧迦傲的言语完全遮盖住,厉焰转头微笑地看她,向他伸出他那如玉雕般修长有力优美的右手:“皇后,来,到朕的身边来。“
萧迦傲走上前几步,与厉焰并肩站立,同时俯视脚下的茫茫人海,视野开阔无垠。
“厉焰,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是的,俯瞰这个天下,与你携手并立,我以前从来没有犹豫过,今后也绝不会后悔。”
第六十六章 辱后者死
自厉焰正式封萧迦傲为后之后,他就时不时地来披香殿小住,名正言顺地蹭蹭饭什么的。虽然萧迦傲依然严词拒绝与他同寝,但是相比以前冷若冰霜的态度,已经让厉焰颇为欣喜。
仲夏一日,黄昏之后,厉焰独自踱步来到披香殿,只见微微清风之下,萧迦傲一身水蓝长衣,秀发披散如黑色瀑布,在梧桐木的御案上香梦沉酣,雪白的肌肤如冰玉般晶莹皎洁,一呼一吸之间,好似带着甜蜜的香味。
厉焰一看萧迦傲如此风流妩媚的样子,心中爱极,又不忍扰她的清梦,只是坐在一边欣赏她的迷人睡姿,耐心等她醒来。
萧迦傲的身周,零落摆放着各部的奏章,想是批久了疲累的,就顺势在御案上小憩一会。
厉焰见了此情此景,不由地甚为自责,平日里他对朝廷政务管得不多,六部要事皆是萧迦傲一人在统筹,此时看来,可真是辛苦她了。
于是,厉焰拿起萧迦傲手边未批改完毕的奏章,替她继续批改。因平时日日上朝,朝中各个要务厉焰皆知晓,加之他又敏记强辩,所以批改起来毫不费力,不到一个时辰就将余下的奏章全部批阅完毕。只是批到最后一份奏章的时候,厉焰不由地蹙起了眉尖。
这是户部尚书许昌的奏章,呈报朝廷各部所需要的费用,本无甚大事,但是奏折字里行间,对萧迦傲甚为无礼,颇有冷嘲热讽的意味,厉焰一看就怒火中烧。
好呀,知道朕平时不看奏折,就变着法地在里面对皇后无礼,仗着皇后心地宽大不处置你吗?朕的眼里可揉不进沙子,今日让朕看到,算你倒霉,下了阎王殿,可别怪朕心狠手辣。
厉焰提起御笔,在明黄锦缎的奏折上朱批:辱朕正宫者,杀无赦,秋后问斩,卿此!
厉焰刚刚落笔,萧迦傲就微睁星眸,醒了过来,她不由地用纤长如春葱的手指拢了拢蓬松的鬓发,道:“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皇后,都是朕不好,让你平日里劳累了。以后朕对多加勤政,分担皇后的辛劳。”厉焰柔声说道。
“没事。要都让你管,本宫也不放心,你的肝火重,性子又急,眼睛里又揉不得沙子,你要是来批这些奏章,说不定隔三差五地就要杀人”萧迦傲可谓对厉焰知之甚深,说话一鞭一条血痕,字字见血。
“嘻嘻”厉焰笑得人蓄无害:“难得皇后这么了解朕,朕实在感到惭愧。所以朕才日日需要皇后的提点指示,也免得天下万民受苦。”
“嘴上说的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萧迦傲低声嘟嚷着,看了看御案前堆得整整齐齐的奏章,问道:“怎么,你都批好了。”
“朕看皇后今日太辛苦了,朕就代劳一下。怎么,皇后是不是不放心,还要再御览一遍?”厉焰问的甚是轻松。
萧迦傲原本想再看一遍的,但是厉焰如此一问,倒让她不好意思开口,便道:“既然陛下已经朱笔御批了,那本宫自然是没有意见。”
“真的没有意见,皇后可莫要勉强。”厉焰笑着问道。
“没有意见,本宫一点都不勉强。”萧迦傲回答得十分自然。
厉焰立刻扬声道:“既然如此,来人!”
周登立刻出现在厉焰的面前:“陛下有何吩咐?”
“将这些奏章分发给六部,照例执行,不得有误。”
“遵旨。” 周登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萧迦傲一眼,萧迦傲便淡淡地说:“就照陛下说的去办吧,看本宫干什么?”
周登躬身退去之后,厉焰回过头来,笑得格外春风得意:“难得皇后这么信任朕,朕今日非常高兴。来,今日朕要与本宫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第二日,厉焰批改的奏章一下达六部,户部尚书许昌立即就被刑部以大逆罪名捉拿入天牢,准备秋后问斩。
等萧迦傲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许昌已经在天牢吃了四十棒煞威棍,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大慈大悲,一定要救我夫君一命呀,皇后娘娘!” 许昌的正妻杜闫安穿着二品夫人的诰命服,在萧迦傲的脚下痛哭流涕,双手紧紧按着萧迦傲的膝盖,就差把她的裙子给扯破了。
容沁在一旁劝道:“许夫人,您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您看看您,都快将皇后娘娘的裙子给扯破了。”
“臣妇的夫君命都快没了,让臣妇怎么冷静得下来?皇后娘娘,这件事您不能不管,如今能扭转乾坤的,只有皇后娘娘您一个人了。要是皇后娘娘不肯出手救臣妇的夫君,臣妇今日就一头碰死在这里。先夫君一步,也强如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
萧迦傲一开始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此时听闻杜闫安以死相要挟,才冷冷地说道:“怎么着,你的胆子比许昌还大,还准备要挟本宫?”
“不是臣妇的意思是”
“秋后问斩许昌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你让本宫怎么去说情?”
杜闫安双眼泪汪汪:“但是,但是皇后娘娘,陛下从小都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您要是说您没有这个本事,天下谁人也不信的。”
你是说本宫养虎为患喽,杜闫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样子,气得萧迦傲差点当场飙血,不过转念一想,厉焰一向杀戮过重,如今让他开了这个先例,以后越发肆无忌惮,到时候反而不好劝了。
萧迦傲叹了口气道:“好吧,本宫就为这件事走一遭,你先回去吧,别在这里吵的本宫头疼。”
萧迦傲原本以为,只要她开口求情,厉焰必会饶过许昌,没想到这次厉焰十分坚持,坚决反对。
“朕已经下了命令,处死许昌,秋后问斩,皇后何必多言,是要天下人都耻笑朕言而无信吗?”厉焰双目明亮,言之灼灼。
这帮朝臣竟敢对皇后无礼,朕这次一定要杀一儆百,皇后的心肠未免也太好了,不能这样惯着她。
厉焰此言一出,顿时惹得萧迦傲怒火上涌,她厉声责问道:“言而无信?陛下言而无信也不是第一次了,让天下人知道知道又有何妨?”
“皇后你什么意思?”厉焰俊美的面庞顿时冷若冰霜。
“就在三四年前,你还在报春殿对本宫发誓,说要一生一世效忠厉显。一年之后,你就挥军南下,抢了你亲生弟弟的江山,你这叫言而有信?”
厉焰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猎豹一样顿时跳了起来:“皇后,朕从小把你当亲生母亲那样的敬爱,所以才对你发此毒誓。你先问问你自己,为何要对朕隐瞒朕的真实身世?”
“怎么着,就凭你一个下等宫人生的庶子,要不是本宫收养你,你就是孤守冷宫的命,又怎么能像现在这般文武双全?照你今日的意思,倒还是本宫当日亏待你,所以你才要报复本宫?那本宫真是瞎了眼,千辛万苦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出来,如今自食苦果。”萧迦傲越想越是生气,说话也越来越重。
厉焰的脸顿时涨的通红:“皇后,朕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对朕从小的恩情,朕一直是很感激的,只不过,朕对你的感情,远远超越母子之间的亲情,朕为了得到你,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你现在奸计得逞,就开始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了,对不对?”萧迦傲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
“是许昌他在你的面前出言不逊,朕什么时候对你耀武扬威了。”厉焰此时才深刻体会到他的父亲厉衡阳的痛苦,在萧迦傲锋锐无匹的伶牙俐齿面前,想要守住自己的阵地真是比登天还难。
“本宫知道许昌在奏折中措辞不妥,稍稍处罚他也就是了。陛下一上来就将他问斩,岂不是摆明了告诉百官,皇后不愿动的人朕来动,这不是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是什么?杀人谁不会,本宫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厉焰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在披香殿里面快步地踱来踱去,想要发火,终是不忍,怕与萧迦傲的关系越弄越僵,过了半晌,终于拿起御笔在那奏章后批到:然得皇后求情,终免其一死,禁闭三月,以观后效。
写完之后,厉焰扔下笔,带着一肚子的闷气,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披香殿。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萧迦傲大获全胜,原本以为依厉焰那性子,郁闷一会就会烟消云散。谁知一日刚过,周登就来报,说厉焰好似在皇后这里受了莫大的闲气,以天子之尊,竟然绝食抗议!
第六十七章 游龙戏凤
天子绝食,可非同小可。厉焰早膳粒米未进,午膳粒米未进,晚膳只稍稍喝了一点搀了蜂蜜的凤梨汁,就一个人躺在乾清宫的龙榻上生闷气。
乾清宫的宫门外,连同周登在内,锦衣卫、太监、宫女都跪了一地,御膳房的宫女个个跪捧着各类精美的御膳,吓得簌簌发抖。若是厉焰到明日早朝再不进食,这些人可都要人头落地了。
萧迦傲赶到的时候,见乌木红漆镶金宫门外黑压压得跪着一片,不由地暗叹一口气,亲手拿起一盆厉焰平日爱吃的枣泥馅的糯米甜糕,缓步走入了乾清宫。
乾清宫内,悄然无声,除了厉焰,并未有别人,想是见他这次真的生气了,谁也不敢前去轻撩虎须。
萧迦傲莲步轻移,莲青色的丝绣罗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顺带着一股枣泥夹在糯米里面的甜香,使已经饥肠辘辘的厉焰抽了抽鼻尖;好香呀!
“是谁,朕不是说谁也不见吗?”厉焰低声问道。
明知他心里不悦,玄墨宫内此时还有胆子进来的,除了萧迦傲,再无别人。厉焰自然知道,心里正欣喜着,但是架子还是要摆摆的。
“陛下,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萧迦傲柔声问道。
“朕不是身子不舒服,朕是脑子不舒服。朕生气了!”厉焰特地将“生气”两个字吐字吐得特别重,昭示天子发威的严重后果。
“哦。”萧迦傲淡淡地回答,云淡风轻一般,就好似厉焰说了一件平常至极的事情,说完,就坐到了厉焰的床边,长时间的沉默无语。
厉焰左等右等,伸长了耳朵在等,却无法等到萧迦傲只字片语的宽慰,不由地心里着急:皇后到底是怎么了,不都已经走到朕的床边了吗?怎么半句劝慰的话都不说,还要让朕等多久?
萧迦傲一边慢悠悠地用青玉镶银的小勺将镶了红枣的白糯米稿切成小小的一块,好让枣泥的香味更加浓郁,一边悠闲地问道:“陛下,本宫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枣泥糯米甜糕,你不吃一点吗?”
鼻子里闻着枣泥馥郁的香味,厉焰觉得胃部一阵紧缩:朕好饿。但是嘴里却说:“朕在生气,不吃东西。”
“你真不吃?”萧迦傲含笑问道。
“君无戏言,朕说不吃,就不吃。”
萧迦傲一脸遗憾的表情,道:“那没办法了,本宫只能勉为其难了”
萧迦傲一边说,一边轻轻插起一片糯米糕,缓缓放入口中,樱红的朱唇悄然开合,那颜色,如沾着露水的桃花一般润泽,妩媚到了极致,也诱人到了极致。
厉焰此时正稍稍翻转身斜眼偷看她,一见此美景,只觉喉咙一阵干涩,身下一阵燥热,忙道:“皇后你要用嘴喂朕吃吗,那朕就勉为其难吃了吧!”
嘴上说着 “勉为其难”,但是厉焰脸上那急切的表情,显然是一脸饿狼扑向小肥羊的迫不及待的样子。
萧迦傲一听此言,脸上原本淡然悠然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她知道厉焰此时其实饿得厉害,原本是想自己先吃枣泥糯米糕,惹得厉焰胃中的馋虫发作,好逼他就范,谁知厉焰竟然色心大起,想得如此猥琐,不由地心里大怒。
萧迦傲放下手中的红玛瑙缠丝盘,狠狠地推了厉焰一下:“小兔崽子,对你客气一点就不知道姓什么了?竟然想要本宫用嘴喂你吃,你有本事,等到下下辈子吧!”
厉焰见萧迦傲薄腮微红,晕生双颊,脸色在似嗔非嗔之间,动人之极,不由地心里大动,翻起身来,似笑非笑道:“皇后莫要着恼,你要是不愿意用嘴喂朕,那倒过来,让朕用嘴喂你也可以呀?”
眼见厉焰登基日久,脸皮越来越厚,快要堪比铜墙铁壁,萧迦傲心知再待下去越发要惹得他上火,便站了起来说:“看你这个样子,死皮赖脸,哪里有一点做皇帝的威严,本宫不愿在这里多待,随便你怎么样。”
厉焰笑道:“皇后天姿国色,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朕要是不动心,那岂不是算不上男人?”
厉焰眼见萧迦傲薄嗔微怒,双眉微蹙,却更显丽色无双,不由地心情大好,早把赌气绝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谁知这个时候,厉焰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想是饿得久了,身子提了抗议。厉焰不由地一阵尴尬,觉得在萧迦傲面前丢了丑,便道:“唉,朕许久未吃东西,难免会饿,皇后莫要见怪。”
萧迦傲极度无语,不由地仰天长叹:唉,这都什么人呀?为何本宫如今会落到这种地步,成为这种人的正宫?
厉焰见萧迦傲不说话,便悄悄拉拉她的浅紫销金袖管道:“皇后,你不准备给朕进食了,真的饿着朕了,你就不心疼?”
萧迦傲在心中默念了上千遍“百忍成金”,然后再以极大的毅力坐下来,将手中的红玛瑙盘子递给厉焰道:“陛下自己吃吧,不要胡思乱想那些根本没有想头的事情。”
厉焰笑眯眯地接过萧迦傲手中的红枣糯米糕,一边很有风度地用小勺插食着,一边占了便宜又卖乖:“皇后,说实话,朕还没有原谅你。”
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敢在本宫面前说什么原谅不原谅,本宫都想下手宰了你。
萧迦傲心中的怒火,那叫烧的一个旺呀,不过她这次并未在脸上表露半分,反而拿起身边的绢丝荷花扇,轻轻地为厉焰扇风,笑得格外媚眼如丝:“陛下,你慢慢吃,莫要噎着了。”
萧迦傲难得温柔的态度让厉焰得寸进尺,他道:“朕若是一直不原谅皇后,朕就一直不吃饭!”
不吃就不吃,本宫怕你不成,饿死你最好!
萧迦傲一边在心内暗暗诅咒着,一边扇得格外柔情蜜意:“陛下不要这个样子,本宫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一向嘴上不饶人,你何必如此生气呢?”
“要朕不生气也可以,皇后要拿出一点诚意来。”厉焰步步紧逼,眼见萧迦傲服软,心里那个得意呀。
诚意?本宫如今诚心诚意想要掐死你的无耻!
“陛下想要什么诚意?”萧迦傲眼波盈盈,好似要滴出水来,淡粉色柔嫩的嘴唇微撅,在不经意之间,散发着致人命的诱惑。
“皇后,如今三伏暑热天的,朕的乾清宫这里闷热难堪,惹得朕夜夜难以入眠。朕听说皇后日日在披香殿的西边青荷池里面消暑,今晚可否容朕与皇后共睡一塌,在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