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名山贼身上没有什么银两,萧迦傲只能继续前行,寻找下一个目标。
渐渐走了有半里路,不由地看见前面有一丛火光,好似是篝火的样子,从那里传来一个山贼的叫嚣声,和一名青年男子的怒叱声。
“朗朗乾坤在上,你这个狗贼,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在这里,大爷我就是王法。”
不远处传来一声猥亵的声音,接着,是一人身上穿着的布帛被撕开了。
青年男子的声音越发惊恐:“你想干什么,要知道,孔圣人曾说过: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
“什么意思?”很显然,山贼是文盲。
“就是士可杀不可辱。”更显然的是,那名青年男子是书呆子。
山贼不屑地说:“你算是哪门子的士?身子瘦的和小鸡似的,身上都没有四两肉。要不是大爷最近身边没女人,嘴里能淡出鸟来,又看在你的脸还有几分姿色的份上,大爷我才不找你呢。”
说着,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撕布帛的声音,那名青年书生的前胸已经完全露了出来,在火光下,露出一片白皙的光泽,在清冷的月光之下,甚是诱人,那名山贼将硕大的嘴唇压了上去,络腮胡子刺得书生生疼。但是最折磨人的,还属那种心理上的屈辱感。
“苍天呀,难道天真是要绝我吗?想我陈关河一身的清名,难道就要毁在这里了?”
陈关河羞愤之余,为了免于侮辱,就要咬舌自尽,却见眼前出现了张清俊至极的面容,碧绿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尽是调侃的神色:“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心志不坚,受到小小挫折就要断送性命,真是枉读圣贤书了。”
陈关河看着萧迦傲那张颇有些幸灾乐祸的俊脸,脸上闪着碧幽幽的眼睛,就好似碧眼白狐的化身一般,哪里还够得上回嘴,只是拼劲全力,嘶吼一声:“狐仙大侠,救命呀!”
这时,正沉迷与陈关河胸前清凉白皙肌肤的山贼才抬起脸来,还未看清楚萧迦傲如雪一般的白皙容颜,就觉得眼前一黑,在萧迦傲的重击之下,晕了过去。
萧迦傲将那碍眼的山贼一脚踢开,细细端详着陈关河颇为俊俏的容长脸,不由地暗道:也难怪那名山贼要对他下手,的确颇有几分姿色。
想毕,萧迦傲似笑非笑地问道:“哪个是狐仙,你给我说说清楚。”
陈关河上下打量着萧迦傲,那肌肤白皙的如盈玉一般,毫无瑕疵,那一对碧绿的眸子好似宝石,闪动着深邃的光,在他的家乡,向有狐仙下凡的传说,在深夜中变为人形,忽男忽女,专门外出勾引读书人。
不过,狐仙会救人,倒是第一次听说。
陈关河突然觉得喉头有些抽紧,盯着萧迦傲俊丽的脸道:“你不是狐仙,为什么长着一对绿色的眼睛?只有妖精才会长绿色的眼睛。”
萧迦傲眼神一紧,陈关河顿时觉得有芒刺在背,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手脚。
与父亲一模一样的翡翠碧眸,向来是萧迦傲的骄傲,同时也是她的心结,叛逆与孤高的血液每刻不停地在她的血管里流淌,使她在夜静无人之时一直受到煎熬,不过她还无意向陌生人透露什么,只是说:“我若是狐仙,你认为你此刻还有命在吗?”
陈关河一听,放下心来,他并不知道此时他正处在另一种“危险”的境地中,连忙站起来整理好衣襟,对萧迦傲深深一揖:“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公子仗义相救了。公子今日大恩大德,他日关河定当涌泉相报。”
正当陈关河收拾包袱准备跑路之际,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慢着。”
“公子还有何吩咐?”
“将你的衣服脱下来。”
“什么?” 陈关河以为是他幻听了。
“ 我说,将你的衣服脱下来。” 萧迦傲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就好似一直高高在上,习惯发号施令一般。
“这位公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所谓君子不强人所难,要不我这还有几两银子,你要是缺衣服的话” 陈关河一边说,一直急步上前开始掏包袱,直到他看见了萧迦傲身上所穿的山贼服。
难不成,那自己从一个山贼手里救出来的人,是另一个山贼,这下坏了。
陈关河指着萧迦傲的俊脸,声音都发抖了:“你你也是山贼?”
萧迦傲笑了起来,这家伙还真是书呆子:“你现在才知道?”
“既然你也是山贼,为何刚才又要救我?”
“那个人,我早已就看着不顺眼了,你只是碰巧遇上我整治他而已。”
“那你叫我脱衣服是” 陈关河的声音颤的厉害。
萧迦傲一把拉住陈关河的手腕,将他压倒在泥地上,扯开他的前襟,光滑如上好的白丝绸的肌肤又露了出来,这次,还多了几点淡淡的红印,看起来甚是煽情。
显然,刚才陈关河的无礼触到了萧迦傲的痛处,使她想要下手“惩治”一下这个书呆子。
被萧迦傲压在身下,双手被钳制在头顶,陈关河根本就动弹不得,他发现,在萧迦傲纤秀的外表下,是极其强势的手段和一流的功夫,还有那桀骜不驯的心性。
更要命的是,萧迦傲身上的衣服虽然难闻,但是她身体本身却散发出一种清冽的香味,悠悠荡荡地,漂浮在空中,香气的魅力与萧迦傲惊人的美色混合在一起,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陈关河被震慑住了,反而忘记了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萧迦傲毫无瑕疵的容颜,碧绿的眸子在月色的逆光之下,越发幽深。
“好美,真的好美”正当陈关河一时出神之际,突然感觉萧迦傲纤细修长的手指突然划过胸口敏感之处,突然好似一阵电流蹿过他的周身脉络,身体不由地住地就起了反映。
陈关河一惊之下,羞愤异常,整张脸涨的通红,就好似煮熟的猪肝一般,自己竟然在被“山贼”羞辱的时候还心生遐想,简直就是枉读圣贤书了。
萧迦傲见陈关河羞愤地就好似想要自杀一般,也觉得差不多了,便松开手,放他起来,却在这时,陈关河宽大的衣袍里面掉出一张名册,落在了萧迦傲的眼前。
萧迦傲拿来一看,原来这个陈关河还是徐州的举人,此次是专为进京赶考的。
萧迦傲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名册,心内一计已成,便冷冷地说道:“我现在给你两种选择。要么对我刚刚的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以身相许;要么,留下衣服和名册,让我带你上京赶考。”
第九章 冒名入会试
陈关河一听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白皙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他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你要代小生去赶会试,那怎么行了。欺君枉法不说,我一生的心血呀,好不容易乡试考中了举人,就这样付之东流了”
萧迦傲笑道:“那么说,你是选择以身相许喽?”
陈关河不由地脸更红了,脸上的颜色由新鲜的红番茄变成重阳节的红煮蟹:“我也没有这么说。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们两个绝无可能虽然国中也有人好男色但是我如果公子是女的,也许”
陈关河结结巴巴的,都不知心中是何真意,萧迦傲看着他便觉得好笑,如果在缙云国,按风俗来说,萧迦傲如看了男方的全身,男方一定非君不嫁,矢志不渝。
此时看来,陈关河心中纠结的,还是她是一个“男儿身”。
萧迦傲慢慢走进陈关河,碧眸微微收敛:“在下看上去难道像是一个很好商量的人吗?好吧,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任由你出题来考我,无论诗词歌赋,只要你能今夜够难倒我,你就放你走,绝没有二话。”
萧迦傲此话一出,陈关河顿时来了信心。
苍澜国的科举考试共分三档,童试成绩优秀的为秀才,三年一次的乡试考中者为举人,乡试中举之后次年才能参加在京城咸阳举行的会试,考中者为进士,赐金榜提名。所谓“所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金榜题名,乃公认的人间四大美事之一。
而只有举人,才有资格参加会试,才有进士及第的可能。举人不比童生,皆是各省才子中的佼佼者,历来颇为难中。陈关河虽然三十多岁才中举人,但是一向自负颇有些才学,如今要出题来考人,不由地顿觉一身轻松。
“那好,小生就先出一个对子。上联是三光日月星”
陈关河出的上联其实是个绝对,在缙云国流传日久,但是从来没有人对出来,因对联讲究字字相对,上联是数字,下联也非是数字不可。且“日月星”是三种发光的天体,下联三字之中,却要说出非三种的事物,且上联气魄宏大,是以难对。
陈关河说出上联之后,洋洋得意,此联他曾对出一个,名曰:“一阵风雨雷”,虽然有点取巧卖乖之嫌,但是也能勉强对得上。
萧迦傲如若对不出,陈关河就可全身而退,谁知萧迦傲微微一笑,沉思了一会,便朗声对道:“四诗风雅颂。”
陈关河一听,细加品味之后,便大吃一惊。上古《诗经》分风、雅、颂三类,但是妙就妙在,雅有分“大雅”和“小雅”两种,所以可以称之为“四诗”,如此一来,“四诗风雅颂”和“三光日月星”真是绝配,比起“一阵风雨雷”来,工整太多了。
萧迦傲笑着问陈关河:“如何,你品评一下,对的还算工整吗?”
陈关河不得不点头承认:“工整之极,简直就是绝配。”
“那么,你可认输?”
“没有,小生还有一对,那对你对出来,小生才肯服输。”
“倒要请教。”
“三光日月星,三才天地人,三友梅竹松,三教九流道书十二。”这个对子,是陈关河平日里闲来无事想出来的,自认为是绝对,也请过许多文友来对,至今未有下联,如今拿出来,若是萧迦傲真能对出,陈关河就心服口服了。
萧迦傲一听这上联,便觉此联非同一般,垂目思虑了好久,陈关河在旁笑道:“公子若是对不出来,小生可就要走了。想来公子相貌清奇,也不是说话不算话之人。”
此时,萧迦傲却挑眉笑道:“你运气不好,此联偏偏给我对出来了。一昼晨午晚,一月新圆残,一季初仲末,一年四分节气廿四。怎样?”
陈关河张大了嘴,一时目瞪口呆,这个对子更为奇异,从头到尾,无一处无妥帖熨妙。而且萧迦傲是在片刻之内对出,并无如何苦思冥想,文思敏捷程度,令人惊异。只是一样一名不世出的奇才,为何不自行参加科举,却要落草为寇,冒名顶替,行那种欺君违法之举。
陈关河整理衣冠,对萧迦傲一揖到地:“这位公子文采出众,非小生可及万一。只是小生有一事不明,公子既然如此才高,为何不自行科举入闱,而要假冒小生的名头,小生也只是一介普通的书生”
这个人,可真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萧迦傲在心中暗想,不过还是编了一套谎话敷衍他:“不才姓肖,祖上也是算是读书人家。可惜祖父为官清正,在朝中被人陷害,被革去官职,贬至他乡,全家被流放。我是在半途中逃出来的,无奈之下,落草为寇,只想借借这位兄台的名头,去入试春闱。到时候金殿面圣,就可以告御状了。”
此话自然是萧迦傲随性乱编的,没想到却歪打正着,三年之前,宣武帝厉鸿高病重在床,当时的太子厉衡阳还未继位,朝事暂时由李太后把持。当时的吏部尚书肖望为官清廉,拒绝为国舅爷的幼子在兵部武选司安排职位,而大力推举了廉洁奉公的晏涯采,为当时的李皇后所忌。
后李皇后趁宣武帝病重,太子出征之际,独掌朝政,诬陷肖望勾结外官,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下旨将肖望革官去职,全家流放。可怜肖望七十岁的高龄,怎么经得起如此的折磨,没等太子厉衡阳回京,就在流放的途中一命呜呼了。
此事,在厉衡阳登基为元龙帝,拜范廷方为宰相之后,曾命大理寺彻查过一次,可惜肖望已死,当时所牵涉的人证也死的差不多了,可谓死无对证。范廷方才刚刚查出了一点头绪,就被李太后远远流放至缙云国,此案算是彻底沉冤海底。
陈关河一听此言,信以为真,还以为萧迦傲是肖望的后人,连忙对她说:“原来肖公子是前吏部尚书肖望肖大人之后,如此说来,公子就是忠义之后,陈某理当为肖公子尽一臂之力。”
胡诌之下,却诌出这么一个结果来,远出萧迦傲的意料之外,不过她也不动声色,显然算是默认了。
谁知,陈关河此时却变得十分热心:“肖公子,从此地去咸阳,尚有二十里的路程。你我日夜兼程,一日之内,定可到达。小生的春闱试帖,就暂且先借肖公子一用,等肖公子金榜题名,金殿面圣之后,再向圣上禀明一切来由。如此一来,肖公子也算可以还小生一个说法。”
萧迦傲原本是想随便找个人冒名入春闱,一展平生所学,没想到却牵扯出这么一桩陈年旧案。眼见陈关河虽然是个书呆子,却古道热肠,十分心诚,倒颇有些触动,便说:“今日得兄台帮忙,日后小弟大功告成,定会还兄台一个说法。”
陈关河听了此言,极为兴奋,便道:“今日得与肖公子有缘,不如就与肖公子八拜为交,结为兄弟。不知肖公子可否屈就?”
“如此甚好,在下单名一个佳字。”
“小生姓陈,陈关河。”
两人就此望北而拜,以月为证,算是成了结拜的“兄弟”。用山贼身边的银两,雇可一辆马车,来到咸阳。
当时的咸阳,乃苍澜国第一大都市,商业繁茂,人潮熙攘,城中道路,平整齐阔,四通八达,又逢上三年一次的春闱之时,各地才子聚集于此,可谓人声鼎沸。
萧迦傲和陈关河入住城东闹市区的悦来客栈,来往人多口杂,小道消息亦是众多。萧迦傲留神细查,发现众多才子的面色好似颇有隐忧,打听下来才知道,缙云国的上任宰相范廷方,不知怎么的,竟然被朝廷以抛玉的名义,“流放”到缙云国。
范廷方和他的父亲范云鹤,是寒士庶子靠科举成功立业的典范,他们的入官拜相,也一直是众多无甚根基,但是才华出众的白衣才子的奋斗目标。但是,随着范云鹤的被逼辞官未果乃至最后重病身亡,直到范廷方的远放他国,都预示着,以李太后为首的豪门势力,重新抬头。
如此一来,寒门士子的为官之路可就更加狭窄了。
笼罩在众位才子身上的阴云,在听说此次的主考官竟然是李太后的弟弟,国舅爷李准基之后,更为寒心,街头巷尾,纷纷议论不绝。
萧迦傲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亦不觉想到:可惜,外戚专权,藩王割据,历朝历代以来就是社稷的隐患,想不到离开故土,来到他国,结果还是一样。不过苍澜国的元龙帝,听闻却是一个甚为英明果决之人,不知他碰到此种情况,之后会如何处理?
一日,萧迦傲正在客栈的厢房里面独自品茶,陈关河兴冲冲的进来问道:“贤弟,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各地的才子都在此时结交京里的大官,万一高中,此后也好有个照应,怎么不见贤弟有此动作呢?”
萧迦傲微笑道:“我一个待罪之人,还要结交什么大官,莫要到时候问罪,连累了别人。”
陈关河恍然了悟,说道:“贤弟放心,当今的圣上,是个极为英明的人。想来知道了贤弟的冤情之后,便会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