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带上你吧?按照惯例,白起大人会带上一些路上专门负责干粗活奴隶随侍,只可惜,今年并没有轮到我,可若你有办法让我也随行人员中与你做照应,我保证,我会帮助你逃跑。”
昆白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狡黠,好像真已经想到了办法般,这确有些冒险,可孟青夏充其量不过是个奴隶,丢失一个奴隶,不会有人太意
孟青夏虽有些犹豫,但看昆白那副“我有是办法”模样,孟青夏只好蹙眉,并没有立即表态,只推托了不能这待得太久,便匆匆离去了,事实上,天色也不早了,白起并没有允许她可以天黑之后仍外面逗留,回去晚了,她通常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没想到她来这鬼地方不久,她竟还真培养出了些奴性来
032 秋祭盛事
夏后氏发源于渭水中下游,随后经过部族不断向东膨胀与扩张,如今几乎整个豫西伊洛流域都成了夏后氏地盘,秋祭对部族中人而言,一向是个重要节日,每年到了这个时节,部落首领姒纵带领下,人们将搭建祭坛,乞求能够与神对话巫师代他们向天神询问族人未来命运与年寿,秋天是丰收季节,得到天神许可后,将由部族中身份尊贵贵族们带头进行狩猎与农耕活动,为度过即将到来下一个漫长冬季做准备。
进入了伊洛流域,迎接千里迢迢聚集而来人,是一片广袤平原,一望无际草场上旌旗飘扬,张牙舞爪,爽烈风中翻腾卷动,发出啪啪啪摩擦声,夏末初秋金色骄阳给整个大地镀上了一层耀目色彩,一座座搭起帐篷矗立草场之上,波光盈盈湖泊闪耀着金色碎光,今日来这里参与秋祭盛典,不仅有夏后氏各支血缘同族,就连那些与夏后氏交好氏族们,也都遣了人来参加这样令人振奋大日子。
奴隶和侍奉下人们正为了这样大日子忙得脚不沾地,贵族小孩们像是脱缰野马嬉闹着空地上追赶打闹,管不少与他们年龄相仿但却身份卑贱奴隶们正卖力地宰杀牛羊。刚刚丰收瓜果和佳肴被奉上了贵族桌前,空气中已经弥漫出烤熟牛羊肉香味,忽然一声号叫响起,从四周绵延山丘中震荡传来了回音,正忙着与许久未见族人寒暄谈笑族人们,都纷纷放下了手边忙事,整理自己衣着,纷纷往祭台方向涌了过去。
祭台是刚刚搭建起来几丈高石坛,四面八方是一阶连着一阶台阶,直到通向高处,祭台上布置好了各式各样一会祭天需要器皿,火是天神赐予人类力量象征,巫师们将火燃了每一阶台阶四个角落,又将这烈火引到了高祭台上,备以一会执掌祭天巫师问卜所用。
祭台前方,忽然发生了一阵小小骚乱,原来是首领大人特意请来主持秋祭巫师微生大人来了,那个满头美丽银发,生了张清隽温柔面孔年轻人,这里贵族们能有幸这个地方见到传闻中颇得姒纵大人器重“神孩子”,无疑要引发起一阵骚乱了。
微生是由着侍从搀扶着上来,他虽什么也看不见,但这爆发起一阵阵哄闹混乱场景里,他却显得一点也不慌张,洁白巫师祭袍随着他缓缓走来风中飘荡,长长衣袂垂拢到了地上,美丽银发衬托得那张温润面容阳光下仿佛发出了微微光芒,随着微生到来,人们为他让出了一条路来,侍从搀扶下,微生径直来到了祭台前方,那部族上下身份为尊贵男人面前,单膝跪下了,面上,是平和微笑:“微生来晚了,向尊贵姒纵大人行礼,愿伟大首领安康。”
那至高无上正接受微生膜拜夏后氏统治者,正是姒纵,姒纵有些年纪了,五官线条凌厉而立体,燕颔虎须,豹头环眼,眸光锐利而精明,面色沉黑,虽身形早已不复年轻时伟岸高大,甚至眼角已有皱纹,眼睛因上了年纪微微带了些混浊,但仍可看出当年威风凛凛与城府难测领袖气魄,这样人,即便老了,也绝对不是容得人轻视。
但姒纵却对微生极为客气,甚至亲自扶起了他,老迈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笑意来:“你来得一点也不晚,既然你已经来了,现正是祭祀开始好时候,微生,接下来事,还需辛苦你了。”
首领意思是,祭祀这就开始了?可是
姒纵身旁部下们,不知是谁为难地开口提醒了一句:“白起大人还未到”
“白起?”这个正衰老统治者凌厉地敛起了眼睛,就连眉头都有一瞬皱了起来,但说话口吻仍是让人听不出半分情绪来:“不必等了,祭祀这样重要大事,容不得耽搁。”
“或许,白起大人正赶来路上”
此话一出,姒纵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显然是为了白起如此傲慢行为感到不满,先前他从霁那里回来后没有立即来回禀他这个父亲便罢了,如今白起迟迟未到,显然是不将他这个父亲放眼里,狼永远是养不熟,雄鹰长大了难免不再听人摆布了,这个儿子,野心勃勃,像极了当年他,可身为部下臣子,这个已经开始展现出锋芒儿子,不得不让人忌惮!
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白起是个极有耐性人,也极能隐忍,这种人,藏了颗狼子野心,就连他这个做父亲,也从未看透过他,迟早要做出大逆不道事!
姒纵朝身旁部下看了一眼,那部下会意,命人将微生请上了祭台,那意味着,秋祭窑开始了,即便刚才还有人胆敢为白起说话,但如今看姒纵大人这样坚决态度,明显是不悦了,便再无人敢多嘴一句。
可白起大人到底是姒纵大人儿子,这个氏族未来统治者,姒纵大人继任者,秋祭这样大事,怎能将白起大人排除外
033 白起来了
微生登上了祭台,这位负盛名年轻巫师,像是天神使者一般,一身白袍银发,立于高处,靠近天神地方,人们亲眼看着,祭台上微生面朝东方,如玉石般温润面容骄阳金色光芒下忽然变得模糊而神秘起来,鼓声擂动,有人将刺有氏族象征图腾旌旗奉上了祭台,高高地擎立于半空中,微生口中念着祭祀用祭词,同样身着一身素袍巫仆将早已准备好龟甲奉了上来,微生接过后,亲自捧着它走向了正燃烧着熊熊烈火器皿,手捧龟甲,安放于烈火中央,好人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重大场面了,对于微生将手伸入熊熊烈火中却毫发无伤地收回再不像第一次见到时表现出那样没见过世面惊奇反应。
龟甲入火,是祭祀环节之一,对大自然崇拜是人类自诞生起原始信仰,就算姒纵这样称霸一方王者也不例外,他们总是依赖于天神能够降下批示,而唯一能与天神对话,除了天赋异禀巫师,就只有龟甲上被烈火烧出纹路能够透露出几分神指示了。
为了恭迎天神指示,姒纵带领下,祭台之下,那黑压压一片人影,全都纷纷恭敬地曲膝跪地,匍伏下了身子,不知过了多久,啪嗒啪嗒,似乎传来了龟甲开裂声音,伴随着这变化,是那刺着图腾旌旗半空中疯狂攒动翻飞。
就此时,不知是谁忽然惊呼了一声,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人,伴随着这声惊呼,原本恭敬又寂静一片等待神示人群也有些骚乱了起来,人群中终于有人抑制不住,呼出了声,惊讶又隐隐有些兴奋:“白起大人白起大人来了!”
随着那一声惊呼,这里风也忽然大了起来,匍伏地上人们对上头情景一无所知,但负责祭祀巫仆们却都纷纷变了脸色,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但那一声“白起大人来了”方才刚刚尾音落地,“啪”一声脆响,竟是悬挂着部落图腾桅杆狂风之下拦腰折断了,那高高悬挂图腾旌旗也突然像断了线风筝,向地上掉落了下去,这不详场面终于引起了所有人注意,场人神色各异,与此同时,取出火中龟甲巫仆代看了龟甲之上裂纹时,也顿时面色苍白了起来,就连一向温润智慧微生,都微微皱起了眉
白起大人一来,首领大人旌旗就突然折断陨落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不详,太不详了,也难怪此刻那位正衰老统治者忽然面色难看了起来,而场人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那面旌旗从高处掉落,竟也别无他法
咻
破风声音忽然凌空而来,带火箭矢穿破了天空,直直追着那面陨落旌旗而去了,哗啦一声,是突如其来红色烈焰半空中膨胀起来声音,还未坠到地上旌旗半空中遇上了突然破空擦来箭矢,骤然燃烧了起来,人们只看到一团火从半空中又向上升腾了起来,待这烧,哪里还有什么旌旗,只剩下了一团灰烬,下雨一般飘落了下来,化为了乌有
那箭矢
人们目光纷纷朝着箭矢飞来方向寻了过去,不远处,那低矮山丘之上,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刚刚用过长弓交给身旁侍从白起,今日他逆光而立,仿佛是从太阳金光中走出一般,狂风卷起他黑色衣袍翻飞,那俊挺伟岸身姿立于金光中,犹如天神威仪,湛蓝色眼眸湛如星辰,淡淡扫来目光气势傲慢而又带着一股锐气,直逼人眼睛,他嘴角不经意地微微上扬,犹如绽放罂粟,俊美而危险,绝世无双
白起,是白起大人来了是他他竟然敢毁了象征姒纵大人至高统治地位图腾如此胆大包天如此狼子野心毫不遮掩傲慢与目中无人!
此刻姒纵脸色不大好看,而姗姗来迟白起早已下马,带着他部下朝这而来了,所有人皆面色古怪,缓缓朝着走来白起却对这些视若无睹,他步子并不大,但一下一下,沉稳而冷冽,仿佛是踩着人们心头走过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情不自禁将视线集中了他身上,直到,这个刚刚才做出大逆不道事年轻男人径直走到了他父亲面前,礼数周到而又恭敬规矩地跪了下来,他微微低下了头,唇角却是似有若无地优雅上扬,人们隐约只看到那一瞬,他一双蓝眼,如寒星般,璀璨而又摄人心魂
“白起向尊敬父亲大人行礼,望父亲大人福寿安康”
随着白起曲膝跪下向姒纵行礼之后,与他同来那些部下们也一同跪了下来向姒纵行礼,白起身穿“玄端”,这是为人儿子为人臣子祭祀这样重要场合之下叩见他父亲大人所该穿衣服,通身上下玄而见黑长袍,无纹饰,以其端正,故有玄端之名,除却缁带佩腰,再无半点装饰,同时也警告着为臣子该有卑谦和忠诚。
没有出一丝差错,挑不出半点毛病,他若无其事一般他所谓“尊敬”父亲面前跪下了,好,很好!似纵没有说话,也没有立即恩准白起起身,他倒想知道,他这个儿子,做出了这样目中无人事后,又将如何巧舌如簧地为自己辩解!
034 新的图腾
孟青夏默默地跟湛身边,由湛看着她,这种时候,就连白起都跪下了,她当然也只能跟着跪了下来,此刻所有人注意力都白起身上,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那随着白起一同来到这里半大孩子。
别说是白起了,就连孟青夏都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来,怎么白起一来,那象征着姒纵统治权图腾就掉了下来?那桅杆看上去很结实,虽然风大了一些,可总还不至于就这么拦腰折断了,这分明是陷白起于危机之中,那只会加深了姒纵对白起忌惮
这样凑巧事,若不是天意,那只怕是人为了
看来白起处境也从来不是安全,湛还说过只有跟白起身边才是安全,孟青夏感到有些郁闷,跟白起身边,分明只有让她加提心吊胆份。
先是刺客明目张胆行刺,欲置他于死地,再是这坠落图腾,欲将他推上狼子野心意谋上位风口浪尖就连孟青夏都能想到事,白起自然早已心中有数,他不会看不出,他才刚来这里,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找他麻烦心思,可是令孟青夏想不通是,白起怎会做出将箭矢射向姒纵图腾事,如此大逆不道,分明是雪上加霜孟青夏实猜不出,这个冷酷莫测蓝眼睛男人,到底想些什么
看不透白起心思,从来不只孟青夏一人,看着自己这个捉摸不透儿子,姒纵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也不唤白起起身,就这么令他这么多人面前跪着,但白起却是个极有耐心人,他神情平静又泰然自若,一张俊美面孔,挂着凉薄淡笑,美比春光,却不带一丝温度,就像一个优秀猎人,嘲笑般观赏着猎物微不足道那点小手段般,连带着旁观者,都感到微微心生寒意
姒纵没有恩准他起身,他便这么跪那,可即便他是跪着,但那从骨子里便让人难以忽视优雅与从容,却始终让人不敢轻易对他放下戒心
分明跪着是他,但衰老统治者姒纵面前,他看起来竟然比姒纵还要强势危险几分
他看起来是那样礼数周到,对姒纵是恭敬有加,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完美得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来,那一身玄端,是不张扬也不华美,穿他身上,却仍然掩盖不住那浑然天成尊贵风采,他就像天生王者,睥睨天下,让人打心眼里,不得不为之忌惮!
姒纵锐利鹰眸一敛,企图用这样一双眼睛,从白起脸上看出点什么来:“白起,我不知你该用什么理由来向我解释刚才发生事。”
“父亲大人多虑了。”白起仿佛没听出姒纵话中冷意,他缓缓抬起嘴角,眼底有幽深微茫闪过,仿佛这个跪姒纵面前,才是这天底下尊敬他爱戴他好儿子:“白起不过是为了父亲大人您做了件锦上添花事罢了。”
“锦上添花?”姒纵目光一沉,亦是显得高深莫测,恩准了白起起身:“既然如此,你起来吧,把这锦上添花好事向我解释清楚。”
他倒要看看,分明是这样大不祥与大不敬事,到了白起嘴里,如何就成了一件“锦上添花”好事!
白起态度果真是从容优雅又风度翩翩,让人找不出半点错处:“图腾坠地,儿臣一把火烧了它,是因为儿臣千里迢迢,正巧为父亲大人带来了一件礼物。”
白起示意下,涟奉上了白起口中所谓礼物,那是一面黑色旌旗,旌旗展开,上面赫然是一个人们从未见过图腾,那是具有蛇身、蜥腿、鹰爪、蛇尾、鹿角、鱼鳞、口角有须、额下有珠形象,人们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动物,唯有孟青夏一人简直是惊讶得变了脸色,白起奉上旌旗上面图腾,分明就是原始,也是初,龙图腾
“这也正是儿臣要为父亲大人带来好消息,我记得,那面坠落旌旗是父亲大人当年力战趁乱反叛逆贼,拯救氏族于危难间,各部长老向您臣服,迎您坐上首领之位带领我们种种强敌之中站稳脚跟时所奉上,已经有些年头了”
白起话让姒纵脸色微微有了些松动,似乎也不由得有些要相信了,白起射出那一箭,果真是有原因
“旌旗突然坠落,那正是因为,从前这一切已经成为过去了,这世间一切都变革,就连我们也不例外,父亲大人您威名早已广为流传,前一阵子您让我商议结盟一事,各部族已经向您表达了臣服之意,愿意尊您为部落联盟首领,这崭图腾,正是他们送您礼物,以此表达他们诚意,儿臣姗姗来迟,也正是因为彤城氏首领送来这份礼物时,耽搁了些日子。”
一直没有说话微生,也总算侍从搀扶下缓缓地走了下来,对姒纵道:“白起大人所言,正是微生欲向您呈禀,旌旗坠落,确像是神旨意,这对您,对氏族而言,都意味着极大转折,想来是要到了命运得以变革时候了,恭喜姒纵大人,这是一个好消息。”
白起说话似乎确不假,况且连微生都这么说了
所有人几乎都有了恍然大悟神情,没有人还会乎,刚才那一切发生之时,人们脸上一副副是多么恐慌惊讶表情。
“罢了,此事不提也罢。”姒纵神情倒是看不出态度信息来,人们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