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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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如故-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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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许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钟离没有反抗,由她拉着走。

    待走到堇南闺房前时,他一愣,道:“女儿家的闺房不能随便让男子进去,你不懂么?”

    “我”钟离的话提点了堇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了一会儿,往院中石几那一指,命令道:“你去那儿,好好坐着。”

    钟离的脸上露出个苦涩的笑,却还是依她的话坐到石几旁。

    堇南想要进房拿药箱,见阮娘来了,便让她代替自己去拿。

    跑到钟离身边坐着,堇南道:“钟大哥,是不是因为我爹,你才伤成这样的?”

    钟离笑,不否定也不肯定。

    “我就知道!”堇南只当他是默认了,她义愤填膺道:“你不是在翰林院任修撰一职么,明明是文官为什么总要在外头打打杀杀,做那些不要命的事?”

    “我是文官没有错。”钟离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他看向堇南,又道:“可是你要知道,无论我是翰林院修撰、编修还是检讨,对于你父亲还来说都没什么关系,只要我能替他完成任务就行,只要我能为淳于府出力就行。”

    堇南点点头,见阮娘出了屋子,便道:“我明白了,你就和阮娘、李管家一样,做的事都是为了保护咱们淳于府。”

    “别胡说。”阮娘将药箱和灯盏放在石桌上,“我无非是做些洗衣做饭的琐事,哪能和钟大人相提并论”

    还未说完,听到堇南说的话,她整个人便僵在原地了。

    “钟大哥,你将衣服脱了。”堇南边说边在箱子里找药,等她找到了一罐金创药,抬头见钟离依旧坐着不动,她皱眉道:“你的手很痛动不了吗,要我替你脱吗?”

    钟离一听这话连忙摆手,有些仓皇道:“不必了,我满身血污,何必”

    “这是最好的金创药,专治皮肉伤,涂上去后我包管你三日痊愈!”堇南信誓旦旦道。

    “”阮娘见堇南替钟离治病心切,抛开了那些迂腐的观念,便跟着劝道:“钟大人,这次你就依了小姐的意思的吧。我看你流血不止,若再不医治,任你铁打的人也是挨不住的啊。”

    阮娘劝着,见钟离允了,便用剪刀将他右边的袖子剪了下来。

    当他的右臂赤裸裸地呈现出来时,阮娘和堇南都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在他的右臂上,有一道两指长的刀伤,伤口既长且深,边缘的肉已经开始发黑。在微黄的烛光下,隐藏在伤口下若隐若现的白骨更是让人不忍目睹。

    阮娘低呼一声,撇过眼去,这样血腥的画面令她只觉天旋地转,差一点就晕过去了。

    堇南不晕血,可她害怕,害怕她治不好这道伤口。

    她咬住牙,先用白布将钟离右臂上的污血擦拭干净,随即,她打开装有金创药的罐子,将药粉揞在那道伤口上。

    可当那些药粉一接触到伤口,便立即消失在了血红的肉里。

    果然,他伤得太厉害了。

    堇南能想到的药只有金创药,敷了药,她替他包扎止血。

    做完这一切后,堇南浑身刚松懈下来,却瞧见殷红的血又从包扎伤口的白布上浸了出来。

    “还是不行,我还是不行。”她小声喃喃。

    “怎么了?”钟离看出她的异样,连忙关切道。

    “我还是不行。”堇南松开都咬出血痕来的唇,伤心地扑在石几上便大哭起来。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她的两臂间传出来,她说:“我只知道皮肉伤用金创药,不知道若是伤及筋骨该用什么药,该如何医治。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行。”

卷一  018、诗会?

    一个雷电交加的、充满了重重惊疑的夜晚就这样以堇南莫名的大哭告终了。

    翌日,一扫昨夜的阴霾,苍穹蔚蓝,是个风轻日暖的好天气。

    淳于府中百花争妍,迎来了初夏第一抹阳光。

    经过昨夜的折腾,堇南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大,阮娘帮她敷了好久也消不去。

    肿就肿吧,丑就丑吧,堇南对此一点也不在乎,她决定,从今往后一定要更努力的学习医术。

    于是乎,她抱着几卷医书跑到位于府门处的荷花池旁,那儿晒得着太阳,因为有水相依又很是清凉,是适合读书的最佳地方。

    不巧的是,有人和她的想法一样。等她跑到荷花池旁时,发现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占了池边唯一一块可以坐人的石头。

    堇南攥紧小拳头,像踩着风火轮似的冲过去,微微一笑道:“林公子,你可否挪到其他地方去,这块石头已经有主了谢谢,请吧——”

    林肆风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书,听了堇南的话,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见林肆风压根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刹那间堇南有一种想将他推进荷花池中的冲动。可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林肆风现在是淳于崇义面前的红人,她可不想因为他的原因又挨训。

    忍住一肚子的火,堇南坐到空着的半块石头上,为了避免和林肆风挨得太近,她只顾往边上挪,差点儿没掉进池子里。

    急忙稳住身子,她舒了一口气,这才摊开书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周身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堇南好不舒服地伸了伸懒腰,感觉浑身的经脉都舒展开来。

    心想这林肆风今儿怎么会如此老实呢,堇南转头一瞥,这才瞧见他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半张半闭,明显是在打盹儿。

    “喂,你困啦?回去睡吧。”

    你走了这块大石头就归我一人独占了,堇南在心里暗自窃喜,一不小心就嘿嘿笑了出来。

    林肆风被她用手肘一拐,整个人立即清醒过来。按按脑门,他转过脸,终于说话了。

    “没睡好,昨夜不知是谁哇哇大哭,哭了一整宿,吵人得很。”

    

    堇南的脸刷一下红了。

    都快十三岁的姑娘还像个孩子似的哭,哭声都吵到了对面的院子,确实很丢脸。

    “啊那个”她挠挠脑袋,非常笨拙地想要绕过这个话题,“那个好奇怪啊,你说,这天怎么会光打雷不下雨呢。都一整夜了,这雨还没落下来”

    林肆风知道她的心思,不再捉弄她,收回目光继续看起书来。

    堇南再次舒了一口气。

    正想回归正事,好好看书,不经意间她瞥到了林肆风正在看的书。

    书上画着一张张人脸。

    堇南来了兴致,她悄悄地凑过去,还未等她看仔细些。林肆风突然将书一卷,往她的脑袋上一敲,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非礼勿视你不懂么?”

    神气个什么呐嚣张个什么呐!

    堇南胸中的怒火又复燃了,她瞪着林肆风那张严肃不已的脸,铁了心就要看看那书是什么稀奇宝贝!

    她伸手就要去抢。

    一人凶猛攻击,一人顽强抵御,眼见一场恶战就要发生时,林肆风飞快地将那卷书塞进自己的衣襟了,摊开两只空无一物的手,他的嘴角勾起一个顽劣的笑,一字一顿道:“来。抢。啊。”

    堇南伸向他的手顿时僵住了,两颊涨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她一动不动地瞪着林肆风,双方对持许久,她平静了下波涛翻滚的心情,毫不示弱地回了他三个字。

    “臭。流。氓。”

    林肆风轻笑一声,这话明显对他没有多少杀伤力。

    正当堇南绞尽脑汁地想着比臭流氓更狠的可以形容林肆风的词时,府门外突然迸发出一阵喧闹声,随之响起的是几声夹杂着怒气并不友好的敲门声。

    “发生什么事了。”堇南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见林肆风依旧懒洋洋地坐着,她踢了他一脚。

    “还能有什么事。咱们的宋先生闹事来了。”林肆风站起身,拍拍衣袍上的尘土,理顺衣袖上的褶子,慢条斯理道。

    他刚说完,李忠福就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小姐、公子。宋仙莱领着十几个翰林官员堵在门口,叫嚣着要讨个说法。围观的人也集聚了百十来个,外头外头是一片混乱啊!”

    “讨个说法?他要想谁讨说法?”堇南蹙眉问。

    “林公子。”李忠福神色有些为难,目光移向林肆风,试探道:“林公子若是不愿出去,我这就去通报老爷,让老爷出面平息外面的闹剧。”

    “且慢。”林肆风道,“宋先生这么记挂着我,我怎么能不去见他一面呢。”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府门前,两个守门的家丁将门打开,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堇南的眼前。

    “为何宋仙莱要找林肆风那个家伙?”堇南神情困惑:“辱没师尊的是我,言辞不敬的是我,出题考验他的是我。他要来寻事,矛头也该指向我才对啊!”

    “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考验宋仙莱确实是由你出面,可那考题并不是你写的啊。无论小姐你再怎么不是,你也没有辞退宋仙莱,让其移驾别馆啊!”

    “林肆风这样做了?”堇南吃惊得睁圆眼睛。

    李忠福点头,道:“银子和口信是我亲自送去给宋仙莱的。”他说着,见堇南抑不住兴奋要冲出去,连忙拦住她:“小姐不可出去。外面混乱不堪,若是你伤到哪里,我不好向老爷交代啊!”

    “是了,我不出去。”堇南见李忠福一个大男人急得都快哭了,便不朝府门处冲了。她转转眼珠子,见府门旁的一堵墙那摆着个梯子,计上心头来,趁其不备,跑过去顺着梯子几下就爬了上去。

    露出半个脑袋,她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淳于府外发生的一切。

    若她错过了宋仙莱和林肆风的好戏,岂不是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且说林肆风走出府门后,就见到领头的宋仙莱站在那儿,身后有十来位翰林官员为他撑腰,这使得他的腰板挺得特别直。

    “宋先生早。”林肆风抱拳道。

    宋仙莱鼻孔一动,冷哼道:“先生?老夫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学生呵!”

    林肆风道:“先生此言差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先生只教了学生半月不到,但是先生所教的《蒹葭》和《雎鸠》令学生钦佩不已,铭记在心久久不能忘怀。”

    周遭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登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一个黄发小儿从人群中挤上前来,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蒹葭》。

    周遭的人笑得更是厉害了。

    宋仙莱脸色一变,虎着脸将那小儿吓跑了,他咳了两声道:“既然你将老夫吹嘘得这般好,为何又要用那般伎俩来侮辱老夫?老夫饱读诗书数十载,虽称不上学富五车、博闻强识,可肚子里的墨水也不是能让你来小觑的。你让老夫移驾别馆,老夫今日就是来找你讨个说法的。”

    “先生要说法?很简单。”林肆风忽地一笑,“学生只是不想再学习《蒹葭》和《雎鸠》罢了。”

    围观的人笑得已几近疯狂。

    宋仙莱也快要疯了。

    他在心里发誓,如若今日林肆风让他颜面扫地,他必然要集结所有的力量来摧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就算惹怒淳于崇义他也不在乎。

    他已是一介布衣,除了作为文人的颜面,他一无所有。

    宋仙莱领来的翰林官员中,其中一人看不下去了,怒喝道:“好个嚣张的小子!听说宋老曾被你一幅对子给难住,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今日特地来与你会会,想看看你的才学到底有多深,敢如此目中无人!”

    林肆风闻言,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对上说话那人的眼睛,不紧不慢道:“这位大人的意思是,要在淳于府前办一场诗会了。”

    “正是!”另一个翰林官员忍受不了林肆风漫不经心的态度,道:“小子,你敢不敢?”

    林肆风道:“众位大人好雅兴,小生奉陪到底。”

    “你有耍嘴皮子的能耐,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是否有那个实力与我们抗衡。”一人道:“这场诗会,你为主角,我等十二人一人题一句诗,你接后半句。诗句押韵、句式整齐、寓意情境,缺一不可。我等每人以此出题,若你七步之后答不出来,便算你输了。”

    林肆风点了下头,道:“无须七步,三步即可。”

    那人一听愣了一下,随即面露讥讽之色。

    “你想清楚了,若你输了,就得当着众人的面,向我们作揖道歉。”

    “好。”林肆风回答得很干脆。

    趴在墙头上看戏的堇南看到这里,情不自禁骂道:“笨蛋!都不问问若你赢了该怎么办!”

    堇南虽然讨厌林肆风,可她打心眼里觉得林肆风必赢无疑。

    “诗会”正式开始。

    堇南看到,那些翰林官员依次出题,每每行走两步,林肆风便开始挥毫书写。

    他每解出一题,周围的人就为他欢呼一次,如若众星捧月一般。

    眼瞧着林肆风轻轻松松地就战败十一人,唯独剩下宋仙莱一个残兵。堇南不由地也为林肆风欢呼了一声。

    这出戏太精彩了,比她去茶楼看的戏好看几百倍几千倍。她看到宋仙莱提笔的手颤抖得很厉害,就连他下巴上的白胡子,也跟着颤动起来。

    “作答吧。”宋仙莱不看林肆风,反而仰头看着苍天,就如向苍天认命了一般。

    出乎意料的是,林肆风并没有像先前那样顺利的作答,良久,宣纸上依旧空无一字。

    “先生才思非凡。”他缓缓地放下笔,转身面向宋仙莱,道:“学生被困住了。”

卷一  019、韬晦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都呆住了。过了一会儿,大家回过神来,骂声顿时响起,他们对于林肆风这一黔驴技穷的表现都嗤之以鼻。

    反应最大当数那十一个败在林肆风手里的翰林官员。

    “小子,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天才精英了,实际上,不过是一只坐井观天的蛙罢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可别负气一时,毁了你的前程呵!”

    

    面对汹涌而来的讥讽嘲笑,林肆风那张如玉的面孔上依旧挂着永不退去的云淡风轻,他面向那十一个翰林官员,缓缓弯下身躯鞠了一躬。

    随即,他转过身对宋仙莱又是一躬。

    “学生年少轻狂有辱师尊,还望先生海涵。”

    “啊”宋仙莱还没有从这一个充满戏剧性的变化中清醒过来,他扶起林肆风,没有再说什么话,摆摆手,颤巍巍地走出了人群。

    随着宋仙莱的离去,看热闹的人们一哄而散,淳于府重归安宁。

    除了林肆风,没有人察觉到,在宋仙莱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几点感激的光芒。

    面对林肆风的退让,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是感激他的。

    和宋仙莱的表现相反,在墙头上看戏的堇南气愤得直跺脚,只差从梯子上摔下来,吓得李忠福连忙扶住梯子,央求她快些下来。

    堇南想不通,林肆风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从梯子上下来时,恰巧林肆风也回到府里了。

    她冲到林肆风面前,愤愤道:“林肆风你发烧了吗脑子烧糊涂了吗怎么变笨蛋了!我就不信宋老头出的题可以难住你!”

    林肆风看她一眼,准确来说是瞟,继而便绕过她缓步往前走去。

    堇南不依不饶地跟在他后面,心想这家伙平日里傲慢自大,谦逊二字明显不符合他。

    他把自己的风头让给宋老头这事儿太蹊跷了

    堇南想拉住林肆风问个清楚,淳于崇义的出现让她连忙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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