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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豫哪里听见旧人哭呢？此刻，他只渴望着立刻见到独孤灵那绝美慧黠的笑容。他曾经怀疑过，也许司徒羽与独孤灵曾有那么一丝暧昧，但以后不会了，把司徒羽远远打发到江南的龙啸山庄去，从此切断他与独孤灵的所有牵连，这真是太好了！就算独孤灵曾经心动过，李豫愿意既往不究。那个江湖浪子，怎么配给独孤灵幸福的生活呢？
时值腊月，雪花正籁籁飘落，整座大明宫亦变成一片琉璃的世界，到处晶莹剔透，四处银装素裹。而步入承欢殿，眼前便为之一亮，那株高高的腊梅显得格外艳丽，粉红的花瓣俏立枝头，娇态可掬。但这幕美景却远远不及那正在雪中舞剑的美人儿来得令人心动！
好一个剑气如虹美人如玉！独孤灵时而如彩蝶般飞舞；时而如灵蛇般矫捷；时而如脱兔般洒脱；时而如鸿雁般翻飞。这套独孤剑法让独孤灵耍得翩若惊鸿。
独孤灵一个回旋，瞥见了李豫，立刻收剑入鞘，盈盈拜倒，还未呼出口，李豫忙进前一步扶起她，笑道：“免了！”
独孤灵娉婷立起，眨巴着灵动清澈的大眼睛笑问：“怎么样？灵儿的剑法可有进步？”
李豫扬起唇角，星眸里溢满赞赏之色：“嗯，进步许多！可见这段日子你很用功！”
独孤灵得意洋洋道：“近日研习哥哥送来的独孤剑谱，才发现原来我们家的独孤剑法其实并不一般。有许多精妙之处我爹爹和哥哥都未必领悟到呢！”
李豫微笑道：“灵儿冰雪聪明，假以时日，必定比你父兄更有成就。只是朕很好奇，为何最近对武学起了这么大兴致？”
独孤灵抬起尖尖的小下巴，明眸慧黠一转，坦然道：“还不是因为后宫的日子过于无聊。皇上你知道的，臣妾与崔妃、德妃还有其他什么什么妃，又什么什么昭仪，又什么什么婕妤的一向都谈不来，也就不勉强了吧。臣妾自己看看书、练练武、和吟风弄月下下棋，这日子反倒好过了！”
独孤灵的坦率令李豫觉得舒畅。相处日子越久，他越喜欢她这种毫不做作的个性。然而独孤灵又是聪慧的，她的毫不做作并不代表她会鲁莽冒失，她似乎了解一个皇帝的底线在哪里，她总是很聪明的避免触碰到他的底线。而在惹他不悦时她亦懂得适可而止。
李豫朗声笑道：“哈哈，灵妃啊灵妃，可知后宫之中，就你敢这样与朕说话？不过不打紧，朕倒觉得甚为可爱。”
他突然握住独孤灵的纤纤玉手，星眸含情凝睇：“再过五日，百日斋戒一过，朕就能与灵儿圆房了，朕真有点等不及了。”
那热辣辣的眸光令独孤灵不堪承受，她毕竟是位女子，陡然听见这种话，不免娇羞地低下头，热浪红潮飞上粉颊。她一扭身，索性反过来拉住李豫的手步入承欢殿，强作淡然道：“皇上，在雪地里站久了要冻坏的，我们还是进屋吧。吟风，快取些点心与热茶来。”
吟风将点心与热茶放在两人面前，弄月又升起了暖炉。顿时，屋内暖意融融。李豫喝了茶，放下杯盏，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道：“今日早朝，你猜朕见到了谁？”
“还不是文武百官，可有特别的？”独孤灵漫不经心地饮着姜茶，漫不经心地回答。
李豫点点头，平淡地吐出三个字：“司徒羽。”那双深邃如海洋的星眸却一动不动凝视着独孤灵，眸光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独孤灵刚饮的茶差点喷出来，她极力憋住，将茶水用力咽了下去，差点呛到了。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回视着李豫，尽力装得无辜些：“他他真来长安啦？那上回在大慈恩寺射出羽化神针的就是他本人喽？为什么他过了这么多天才来觐见皇上？是要来讨赏吗？”
本是无话找话的合理推断，没想到李豫却答道：“正是来讨赏的。”
独孤灵闻言，立即反应道：“当初宁可放弃高官厚禄回清河县当县令，如今却特意来长安讨赏？想必这个‘赏’必不一般。”
“爱妃似乎很了解他。”
意味深长的眼神加上酸不溜秋的语气，她立即心中一懔，咬唇道：“臣妾只是猜测嘛，一个不喜欢高官厚禄的人来讨赏一定别有所求！臣妾并非了解他，只是太聪明了！”
李豫不禁轻笑：“既然爱妃自诩聪慧，那就再猜猜他所要的封赏是什么？”
这回独孤灵学乖了，只管茫然地摇摇头。
李豫满意地笑道：“司徒羽早朝时来辞官，朕已准奏。不过他请求将地处江南的龙啸山赏赐给他，并且重建龙啸山庄，你可知这是为何？”
独孤灵极力坦荡地凝视着李豫道：“在睢阳时，臣妾曾经听沈心说过司徒羽的身世，也知道十六年前龙啸山庄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浩劫。司徒羽有此孝心，也是人之常情。”
“嗯。”李豫点头，“所以朕准奏了，且赏赐黄金万两重建山庄。也算是朕还他救命之恩！”
“圣上英明，臣妾之幸！百姓之幸也！”独孤灵由衷赞赏道。的确，比起历史上的许多昏君，李豫这个皇帝算是相当圣明了。
李豫龙心大悦，不禁顺手握起她放在桌上的纤纤玉手，轻轻吻着。此举引得吟风、弄月在一边捂着小嘴偷笑，独孤灵不禁羞红脸，急忙要将手抽回，却被李豫紧紧握住，挣脱不得。气氛一下子凝结，变得尴尬又暧昧。
吟风、弄月屈膝一礼，正想悄然退出，将这流淌着融融春意的房间让给这对恩爱夫妻，不料一回头弄月却撞上了闯进来的宝莲。
宝莲行礼禀道：“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皇后那儿炖好了人参鸡汤，请皇上待会儿移驾紫兰殿享用。”
李豫俊脸一沉，一掌扫掉了桌面的姜茶，怒气冲冲道：“宝莲，你好大的胆子！未经通报就擅自闯入，谁给你的胆子，你就滚回谁的身边去！给朕滚！滚！少在这碍事！”
宝莲一向受到皇后的娇宠和皇帝的礼遇，突然见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且这么不留情面，一下子面子挂不住，竟哭起来！“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不敢了！请皇上息怒！”宝莲磕头如捣蒜！
独孤灵抓着李豫的衣角，轻轻摇着，用哀求的眼光仰望着李豫。李豫回头见她到那张绝美而真挚的小脸，立刻心软了！
“平身吧！下次要注意规矩。你虽是侍侯皇后娘娘的人，但在贵妃娘娘这里，半点也不容你放肆！下回再这样不知规矩，必赐你一百大板方休！”李豫冷冷地说道。
“是。遵旨。”宝莲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弄月要扶她，却被她满怀恨意地推开。
李豫瞥见了，又要发怒。独孤灵忙止道：“皇上，请体谅皇后娘娘一片真情。臣妾略懂医术，观皇上今日气色，就知道皇上操劳国事过度，也该歇一歇，补一补龙体了。可惜今日臣妾这里可什么都没准备。既然珍珠姐姐那儿备好了人参鸡汤，不过才两步路，皇上就去吧。等改日臣妾这里为你熬煮些滋补药汤，再请皇上过来喝也不迟。”
李豫闻言，笑道：“既如此，就改日吧。爱妃答应朕的事，一定要做到。朕就等着喝你的汤。摆驾紫兰殿吧！”其实，李豫心里也害怕，再在承欢殿待下去，只怕要破斋戒了。
☆、第48章 这是梦么
凝望着李豫翩翩而去如玉树临风的优雅身姿，独孤灵心乱如麻。对这位翩翩美男，自己曾经那么勇敢追过，爱过。如今，他对自己千般呵护，万般宠溺，不禁牵动起那幽幽少女情怀，种种情窦初开的甜蜜回忆涌上心头。
扪心自问，对李豫，她还爱着吗？也许还爱着吧？一个女子，可以同时爱着两个男子吗？自己到底爱谁？或者到底爱谁多些？司徒羽？或者李豫？再想下去，脑袋就像被针扎似的疼痛起来。摇摇头，甩不去这千丝万缕的愁绪，剪不断理还乱。。
她忽然盼着这五日快快过去，顺利圆房之后，成为李豫名符其实的妻子，大概所有的杂念也会摒除吧。司徒羽应该已经上路去龙啸山了，重归江湖的司徒羽终于找到适合自己走的路。她的心纵有万般不舍，却也有着祝福千千。
如果大雁塔的纵身一跳成为彼此之间情感结束的分界点，虽然痛，却也不失为完美结局。她倚在承欢殿的回廊前，望着李豫的背影和漫天的飞雪，浮想连翩。她感觉痛，却不知痛所为何来？晶莹的泪珠忽然盈满清澈的美眸，雪越下越大了
在吟风、弄月的劝解下，独孤灵终于回到温暖的屋里。款款来至书案，她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吟风。“这是给皇上开的滋补方子，里头有几味珍贵的草药，你去药房看看有没有，没有就让太医去采购。备妥了之后，用这药熬三个时辰，熬出药汤之后再加鸡下去炖。每三天炖一次。吟风，你要记住，从药材熬煮到送去给皇上喝，都要亲力亲为。亲手将鸡汤呈给皇上，并且另备小勺，在皇上饮用之前必亲自试饮。宫中尔虞我诈的事太多，凡事都要步步为营，小心才是！”
吟风接过药方答：“是！娘娘放心，此事就交给吟风吧，奴婢一定小心！”
弄月却道：“娘娘何故如此小心？难道真有人会这么大胆，谋害皇上不成？”
“嘘！”独孤灵示意噤声，“别胡说！本宫并没有说有人要加害皇上，只是一切小心罢了！前几日淑妃流产的事你们不会不知道吧？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只是跌了一跤那么简单吗？她摔倒的地方本宫去看过了，雪地固然滑，但从种种迹象看来，本宫敢断言事情并不单纯！”
弄月惊道：“啊！那娘娘以为会是谁做的呢？”
独孤灵粉嫩的唇瓣微微一抿，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本宫累了，并不想多说。本宫想歇了，你们备好暖炉，也下去歇着吧。”
吟风道：“娘娘，还是先用过晚膳再睡吧！”
独孤灵道：“不必了！本宫午饭吃的还没消化呢，再加上方才和皇上一起用过些点心，一点也不饿，也没有胃口，你们就叫他们不必传膳了！”
“可是”吟风还想说什么，可是独孤灵手一扬，示意她不必再说了。吟风乖巧地闭嘴。从小她就知道小姐一旦下了决定就九匹马也拉不回来。
独孤灵坐在梳妆台前，吟风与弄月为她取下凤钗珠簪，又为她解下披风狐袍。如今只穿着一身睡觉用的白色的衣衫，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垂直而下，直至腰际。即使不作任何妆扮，独孤灵依然美得脱俗，美得销魂夺魄。
虽然只是刚刚入夜，但她觉得好累，好累。躺入冰冷的被窝，吟风弄月放下芙蓉帐，吹熄烛灯，关上门，也下去休息了。手脚被冰雪冻着，蜷缩在被窝里好久都暖和不过来，她起来将暖手筒套在手上，又过了许久，才微微暖和些。无声的泪珠蜿蜒到了枕上，她侧弓着身子，就像一只可怜的小虾似的，在深海里悄然淌泪，谁会看见呢？
心里很疼痛，一个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是谁？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是司徒羽吗？不，不是，司徒羽从今以后再与己无关，是李豫吧！李豫，也曾是战场上的白袍小将，不是吗？谁说身穿白衣的人一定是司徒羽，谁说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疼痛着，慢慢入睡，睡得轻轻浅浅，仿佛飘在一片**大海里似的！
承欢殿的围墙上，趴在琉璃瓦上的一个蒙面男子探出半个脑袋，那双锐利冷竣的眼睛逡巡地扫视了一眼屋内的动静。吟风、弄月离去后他又蛰伏了许久，才探出半个脑袋，见万籁俱寂，主仆俱已进入梦乡，方才敏捷地跃下围墙，迅速穿过庭院，趴在窗前。
蒙面男子用指头在窗纸上捅了个洞，插入一支灌满迷魂香的小竹筒，嘴巴凑到竹筒前，正准备往内轻轻吹气。突然，一块石头如闪电般疾射过来，正中他的屁股。“嗯！”在猝不及防被偷袭个正着时，蒙面男子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回头一看，正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但那力道却足以令普通人致命。幸好蒙面男子并非普通人，却也感到刺骨的疼痛。但回身四顾，并不见偷袭者的身影，他怕曝露身份，亦不敢追究。纵身一跃，飞过墙头，便消失在夜色中。
蒙面男子一走，身披白狐袍的司徒羽便翩然飞入承欢殿。方才正是他偷袭了蒙面男子，为了避免曝露身份，他放弃使用羽化神针，只顺手随便捡了块小石子。蒙面男子虽走，却也令司徒羽忧心忡忡。
独孤灵蓦然惊醒，小脸犹挂着泪痕。眼前分明一张邪魅至极俊美无双的脸庞，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桃花眼闪烁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这是梦吗？”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小小心脏不由自主剧烈地跳动不已。
☆、第49章 缠绵辞别
司徒羽轻笑着，将唇密贴了上来，擒住她的红唇，纠缠住了舌瓣，缠绵地、辗转地、细致地、不留余地地深吻着。一个多月未见了，他要好好地吻她，惩罚她，那大雁塔上绝决的选择。他一遍又一遍，不知厌倦地亲吻着，越来越密贴深入地亲吻令独孤灵从迷魂忘神陷入了无法呼吸的境地。他似乎知道的，适时地将唇移至她的耳际，她的粉颈。
他一边缠绵亲吻一边喃喃低问：“灵儿，灵儿，你还认为这是梦么？”
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俊脸，好半天才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是的，这不是梦！他冰冷的俊脸和冰冷的白狐袍，都沾染了从室外裹挟来的雪花的寒意。
她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愧不已，涨红着绝美的小脸，轻轻推开他，而他也似乎极力抑制着什么，勉强抬起头，那轻佻而有型的薄唇依然近在寸许间，额头抵着她的，他像在平复气息，让体内翻涌的情潮逐渐退却。
她恼羞成怒了：“为什么不让它就是一个梦？本宫已经选择了，你也已经辞官了。从此你做你的江湖豪侠，我当我的贵妃娘娘，不好吗？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为何要来打搅本宫平静的生活？为什么？”
他唇角邪魅地上扬，轻轻谑笑：“很好，你说的是平静的生活，而不是幸福的生活。灵儿，当贵妃会很幸福吗？你还爱着他吗？”
“这”她的迟疑令他心情大快。他忍不住又搂紧她，俯下头捕捉住那娇嫩的唇瓣，直至厣足，他看着那酡红的俏颜，唇角扬起的一丝得意桀傲的谑笑，她忘情的反应告诉他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独孤灵咬着唇瓣，微微喘息着垂下头来，又羞又愧。她恼羞成怒地推开司徒羽，娇斥道：“别这样吻本宫了，再这样，本宫一定禀告皇上，他会将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的。”随后又一脚踢去，要将他踢出芙蓉帐。但司徒羽灵巧地避过，反过来紧紧捉住她，从背后将她抱到大腿上坐好，紧紧搂在怀中，他将妖魅的俊脸搁在她的香肩，幽幽道：“你真舍得吗？”
她死命挣扎，亦动弹不得！武功不济，一向心高气傲的独孤灵只得忿忿不平地以言语攻击他：“本宫怎么舍不得？为什么要舍不得？不过估念你救过皇上两次性命，手下留情罢了！你救了本宫心上人的命，本宫还要好好感谢你呢！”
闻言一怔，唇边勾起一丝苦笑，他的双手紧紧钳住她的小脑袋，恼恨地像要将它挤出脑浆似的，哑着嗓子咬牙切齿道：“你这折磨人的小东西，到底要口是心非到什么时侯？”
听到“口是心非”四个字，一丝酸楚蓦然漫过心底，再次开口，她不禁哽咽凝噎：“不用你管。今夜到底所为何来？不是每次都能够像上回那般幸运。你还是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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