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之前是贱妾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只想着小少爷从小跟在贱妾身边,身子又弱,贱妾怕他换个地方生活不习惯,这才不想放手。但没想到他与夫人这般有缘,才送去夫人那里,身上的病就好了,贱妾这颗心也放下来了,同时深觉之前贱妾行事的冲动鲁莽,好在老夫人是明白人,上次开导贱妾,贱妾回去一想,却是连连后悔,近日食不下咽,一定要来老夫人这请罪。”刘姨娘今天一身浅蓝色锦衣,衣领处扎着几簇绣花样,浓妆淡抹,头上也不像平日,还多戴了两只喜鹊钗,显得平时小家碧玉的刘姨娘,倒是多了几分贵气,虽是来请罪的,但面上喜气之色难掩。
老宁氏几不可察的轻哼了一声,果然是小家小户出来的,见识果然短浅的很。原本宁氏要了欧阳童,刘姨娘只觉得宁氏抢了她的底牌,所以才会闹,现在被老宁氏斥着回房反省,想必是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宁氏虽抢了她儿子,但同样也提高了刘姨娘的身份,虽然欧阳童现在还小,并不懂事,只要宁氏好好教育,甚至能连亲妈是谁都不认了,但到底是刘姨娘生的,这点永远改变不了。将来宁氏若是认下欧阳童为嫡子,将这将军府可就是这娘两的了,想到这些,恐怕没有谁能不动心。
往日里刘姨娘喜欢穿素净的衣服,便是老宁氏看着不舒服说过她,但她还是一直不喜欢穿艳色的,今日这身装扮,即使说不上招摇,可却比刘姨娘以前穿着奢华的多,这是人心情好时无意表达的东西,顿时让老宁氏想明白刘姨娘心中所想。
这件事若是换成老宁氏,事成之后,为了将来没有麻烦,她会想办法杀了刘姨娘,以绝后患,当然前提是宁氏决定养下欧阳童,当嫡子来培养。而这种事情老宁氏也不会主动告诉宁氏,等着宁氏在府中壮大,压过她,可不是她希望的。
“也罢,你的心情我又如何能不理解,你是关心则乱,也怪不得你,想开就好了,快起来说话吧。”老宁氏心中这样想,嘴上却很欣慰的道。
刘姨娘就了一声,面上恭敬松了一口气,但眼睛不禁弯了弯,喜意根本无法掩下,老宁氏见了眼中嘲意一闪:“你惯来是个聪明的,以后怎么做就看你的了,夫人也不是个小气的,定也不能亏了你,你好好辅佐着,也是为了童儿的未来好。”这是让刘姨娘多去宁氏那走动走动,套套近乎了。
刘姨娘认真点头,面上已掩示不住喜色:“谢老宁氏的提点,贱妾都记下了,定不会辜负了老夫人的期待,贱妾也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先告退了。”
“嗯,你去吧。”老宁氏摆手,刘姨娘起身退下,不一会喜妈妈走进来道,“老夫人,刘姨娘去夫人的善语阁了,她倒真是听话,老夫人提点完,便照办了。”
老宁氏面色平淡:“聪明归聪明,但女人面对某些事的时候,不是聪明就能看开的,刘姨娘怎么可能真心将孩子交给夫人,也不过是缓兵之计,想着利用宁氏爬的更高。可惜,她却不知道这将军府的正妻,根本不可能是她们这等身份的人能做的。”
喜妈妈并未说什么,只是低头恭敬站在一旁。
刘姨娘随后来到善语阁,但是林妈妈却将她挡在院外:“刘姨娘,真是不巧了,夫人今日陪小少爷玩了许久,这会他们都累了,正在休息,夫人休息的时候,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的,看来刘姨娘要再找时间过来了。”
刘姨娘喜气洋洋的脸闪过失望,退而求其次道:“那林妈妈让我看看小少爷吧,看上一眼我自会离开,不会打扰小少爷休息的。”
林妈妈却是摇头道:“刘姨娘,你也知道小少爷最是不容易哄睡的,奴婢看刘姨娘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便算了吧,改日再来。”
“哇啊啊啊。”说来也巧,林妈妈才这样一说,善语阁便传来婴孩的啼哭声,林妈妈面色一变,刘姨娘已经紧张的要进入,林妈妈却是一挡身子,“来人,送刘姨娘出院,小少爷定是又做恶梦了,此时更不能让外人打扰,奶娘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哄哄小少爷。”
善语阁奔出两个下人,直接将刘姨娘挤推出去,林妈妈早已不理会她,进去哄欧阳童,根本不给刘姨娘反对的机会。刘姨娘眼中闪过冷意,却没做多余的纠缠,带着绿儿、绿叶回香宁院。
“夫人未免太过份了,到底咱们姨娘是小少爷的亲娘,竟然故意不让姨娘前去看望,哪有这样的道理。”一回来,绿儿便忍不住抱怨道。
绿叶也很气愤:“姨娘,当初您不是一直很反对夫人要走小少爷吗,为什么后来不坚持了,奴婢觉得若是再去老夫人那闹闹,或许还有机会要回小少爷,也不用像现在母子不能相见,见小少爷一面,还要看善语阁下人的脸色。今日姨娘您也看到了,小少爷根本就没休息,她们便这么阻拦着,以后指不定教育的不让小少爷认您呢。”而最坏的就是,宁氏心事恶毒,不但不让小少爷认姨娘,还让他们母子反目成仇,那才是最坏的。
刘姨娘眸子涌动某种情绪,但是很快压下:“绿儿你去将小少爷以前用过,喜欢的玩物吃食都去善语阁。”
绿儿完全不理解刘姨娘的行为,眸了圆瞪起来:“姨娘,你这样子,难道就默许了吗,这样给夫人做嫁衣怎么行啊。”
刘姨娘突然觉下脸:“让你去做你就去做,小少爷被要走,我失势了,连你们也生了别心了,如果觉得待在宁香院没有出息,现在就说,明白我就给你报到老夫人那去,你们另选良主便是。”
绿儿、绿叶面色一变,皆是“噗通”跪在地上:“姨娘别生气,奴婢只是一时气愤,绝对不会有二心,奴婢现在就去办,请姨娘息怒。”绿儿、绿叶都不是将军的下人,而是刘姨娘带进府的,这些年来三人相依为命,名义上是主子,私下却如姐妹的感情。刘姨娘从未与她们发过火,两人顿时吓的不敢再言语,皆是退了回付出。
绿儿眼眶含泪:“夫人简直欺人太甚了!”
绿叶安慰道:“你也别生气了,姨娘也是为你好,姨娘闹总占着着小少爷的亲娘,老夫人不会对她如何,你要是闹却只是个奴才,还能让你得了好吗。姨娘一切自然有数,咱们还是按照她的吩咐行事吧。”
绿儿咬着唇,一脸的不满,最后还是点点头,刘姨娘哪里有表面上表现的那样平静,她现在也很愤怒。双拳紧握,再张开时,手中握着一个小瓷瓶,眸子越发冰冷。
宁氏,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愿做最后一步,弄的大家都不愉快,可是你连童儿都不让我见,却是犯了我的大忌讳,一切可都由不得你我了!
随后绿儿与绿叶将平日里欧阳童所用的衣物、玩物,还有食物等皆数送去,林妈妈本要推据,但刘姨娘此举是出于善意,而且她刚将人赶回去,若是连她的东西都不要,未免太说不过去,对宁氏名声更不好。抢了人家十月怀胎的孩子,却根本连面都不让见一面,到时宁氏被说成什么样子,可就难说了,林妈妈不情不愿的收下了东西。
宁氏坐在屋子听着下人来报,皱着眉,倒也是没有阻止,后来看看那些物件,也派林妈妈查探了一下,见没有什么问题,而善语阁虽然对欧阳童有所准备,但是宁氏到底不喜欢欧阳童,哪能真准备齐全呢,自然没道理不收。其实宁氏要来欧阳童也十分头疼,这欧阳童虽然才一岁,还不大懂事,可是以前天天见着刘姨娘温柔慈爱的脸,现在天天看着阴着老脸的宁氏,见到她不是大哭,就是哭累了睡觉,要不是还用的着欧阳童,宁氏都恨不得抓起他,直接摔在地上摔死!
随后的时间里,刘姨娘时不时来探望宁氏,每次手上都不空着,皆要带着欧阳童喜欢的东西,宁氏又不能次次将人拦在外面,到最后让宁氏每日借由向她请安来看一下,刘姨娘前来,林妈妈必然要跟在后头盯着,见没有问题方可放刘姨娘离开,倒也是皆大欢。
明月阁,欧阳志德今日下朝,突然馋了欧阳月的手艺,回了府去安和堂那坐了一下,便来到明月阁。
欧阳月听闻欧阳志德的目的,不禁嘲笑起他:“爹爹原来这么贪吃啊,这可真是麻烦,以前月儿做,不过是想向你炫耀一下我的手艺,没想到你却吃上瘾了,那可麻烦了,天天要往厨房跑,很累人的。”
欧阳志德斥了她一句:“行了,知道你本事,我的月儿这手艺,连京城一些酒楼大厨都自叹不如,你自然要多做几次,让他们气闷死。”
欧阳月挑着眉,眼睛微瞪:“我在府中,他们哪里知道,哼,爹爹就是花言巧语,我不管,今天做的膳是要花钱买的。”
欧阳志德“咦”了一声:“月儿什么时候对身外之物这么看重了,是不是看中什么好物件了,说出来爹爹给你买就是了。”
“不行,我要自己去买,爹爹买就没意义了,你说行不行吧。”欧阳月微叉着腰,轻瞪着欧阳志德,后者一看顿时笑开了,“好好,一切都听你的,今天的饭,爹爹一道花一千两买,这总行吧。”
欧阳月眼珠子一转,面上立即亮了:“这可是爹你说了,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做,今天我要做十道菜,你准备好银子吧。春草,快带人去取。”说完,欧阳月风一阵的离开了。
欧阳志德笑骂了一句:“这个贪财的小财迷。”转头看着一脸犹豫望着他的春草,轻咳一声,“你跟着黑大去取银子吧。”春草立即应了声,跟去取一万两,心想小姐还真是取财有道啊,看看老爷被坑这么多银子,脸上还笑的跟朵花似的,这才叫高手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投其所好,对,干的太妙了!
欧阳月这边认真做了四荤四素,一汤一糕点,每样都是品相精致,味道回味无穷,像那芙蓉大虾、宫保兔肉、桃仁鸡丁、熊猫品竹等以往没吃过的,更是让欧阳志德大呼这钱花的不冤枉,欧阳月不时在一旁边讨好的给他挟菜,欧阳志德不但没因花钱有什么埋怨,反而吃的眉开眼笑的。
却在这时,明月阁的下人慌张的跑进来,却因为太着急,跑到屋前一踩空“砰”的摔出一道闷重声,让欧阳月与欧阳志德一愣,但那下人痛呼一声,却急忙抬起摔的泛红的脸,惊叫:“老爷、三小姐,您们快去看看吧,小少爷怕是不行了。”
欧阳志德一愣,随即怒道:“胡说八道什么!”
那下人吓的一缩脖子,却还是道:“老爷是真的,夫人善语阁刚传来的消息,小少爷误食了金子,现在疼的厉害,善语阁的下人传说,小少爷怕是怕是不行了”
“爹爹,咱们快过去看看吧。”欧阳月面上一沉道,欧阳志德已快步踏门而去。
“哇啊啊啊啊。”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凶手,凶手,你们都是凶手,是你们害死小少爷的,是你们!”才来到善语阁,便听到里面尖锐的叫声,声音愤怒中带着颤抖,欧阳志德推开人,就看到刘姨娘杂乱着头发,一身狼狈,抱着哭叫不止的欧阳童,怒斥着她身前的人。
她身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宁氏、林妈妈,后赶来的老宁氏也在,刘姨娘此时面上再不见任何温婉,而是道不尽的恨意。
“哇啊啊啊啊。”
伴随着欧阳童痛的尖叫声,以及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刘姨娘眸子更见赤红,而宁氏等人也有些手足无措,面上也一片恍然无语。
“怎么回事。”欧阳志德斥道。
宁氏听到他的声音,转身便哭着向他扑来:“老爷,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今日童儿就跟往常一样的玩耍,谁知道突然哭闹起来,将下人吓的手忙脚乱的,却是怎么哄也哄不好,后来在他手中发现,他握着一个金项圈,项圈上掉了一块,似乎是被童儿吞了。可是刘姨娘听到消息冲过来,抱着童儿就不放手,我这要找大夫来看也不成啊。”
“说慌!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这抢了童儿,你是嫡妻我是侍妾,我争不过你。可是你却处处为难我,不让我见小少爷,现在你竟然还害他至此,你分明从一开始就下了狠心,想害小少爷的性命。你好狠的心,我当初就是死也不该让你将小少爷抱走,小少爷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从小便虚弱,我只盼着他平安长大,我根本没想争过,你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一定不得好死!”刘姨娘愤怒的大吼着,目呲欲裂,样子几欲狰狞,只是她却是声泪俱下,看的人不禁感同深受。
就是老宁氏面上也闪过丝悔意,这件事可是她一力促成的,现在出了这种事,跟她也有着直接的关系。
宁氏却是怒斥:“你胡说,我怎么会想害童儿,她也是我孩子,我为何要害他,这对我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再说那金项圈就是你送过来的东西,要说也是你的错,我这善语阁什么没有,你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送这些有的没有的来,最后才害的童儿吞了金。你才是凶手。”
刘姨娘却是“哇”的大哭起来,气的根本说不出来话,那欧阳童本来就疼的浑身直扭动,顿时也跟着失声嚎哭起来,震耳欲聋,任谁都能听到他声音里的痛苦。
红姨娘、花姨娘、欧阳柔听到消息自然也跟过来了,只是一开始都站在一旁看热闹,现在看到宁氏与刘姨娘互相指责,她们心中却很是得意,若是欧阳童死了,宁氏要受牵连,刘姨娘更加什么都不是了,府中根本情形又将大变。到时候得利的就是她们了。
红姨娘状似无意道:“这金项圈,我记得当初就是夫人您送给小少爷的生辰礼物吧,款式十分精致小巧,做工更是精良,用材讲究,小少爷十分喜欢,所以一直带着呢。”
“真的吗?”欧阳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望着宁氏。
众人都是一愣,宁氏与刘姨娘的说词,皆是这金项圈是害欧阳童吞金的原凶,但东西是刘姨娘送来的,她有责任,可为什么欧阳童在刘姨娘那时,这金项圈戴了多时没事,到了宁氏这没多久就出事了。而且恰巧出事的,还是她曾经送的金项圈呢,这实在不得不令人怀疑宁氏。必竟刘姨娘是生母,欧阳童是她在府中的保障,刘姨娘绝对不会下手害欧阳童的,所以一切证据都指向宁氏。
宁氏一惊,她出身宁府,手中东西大多都是精品,所以平时赏赐的东西,她也不是很在意,府中谁生了孩子,她都会送个一模一样的金项圈,哪里注意其它的。现在一看,那不就是她派人做的花样吗,顿时面上一白,哆嗦的摇头:“不是,我根本没想过害童儿,我怎么会害他呢,我照顾他,把他养大还来不及,我根本没做!”
红姨娘却是叹息道:“夫人心慈善良着呢,您当然不会是故意的,只不过小少爷必竟还小,还不懂事,再没个人看管着,出什么事自然都很正常。”红姨娘这意思,自然就是宁氏或许无心害欧阳童,可是她要欧阳童过来,却没有尽心照顾着,这才让欧阳童错吞了金,所以宁氏不是故意的,她也有疏忽大意的责任。说到底错的还是宁氏,她错不该强要了欧阳童过来,却这般对待他。
“啪!”欧阳志德走进来,抬手狠狠甩了宁氏一巴掌,转身冲着身后道:“大夫呢,大夫叫来了吗。”
立即有善语阁下人回报:“回老爷,已经派人去请了。”
宁氏被打的身子一踉跄,但此时她却不敢回嘴,之前她指责刘姨娘,也不过是想脱罪,可其实她也确实是没理的,她也十分害怕。欧阳童死,她倒是不会如何,她自然也有保命的本事,只要让宁府加加压,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