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豪华的马车在得月楼门前停下,一个身穿炫紫色锦衣,面色白皙,剑眉俊目的公子缓缓走下马车,刚在车前站定,守候在得月楼门口的一个青衣小厮就躬身迎了上来,“黄埔公子安,我家主人正在三楼等您”
来人正是黄埔玉。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迎上前的青衣小厮,“你家主人是谁,为何约我前来” 语气虽然轻缓,自阴柔狭长的眸子中却隐隐透出一股煞气来。
青衣小厮一哆嗦,他迅速挪开目光,不敢再看那恍如鬼魅般的眼,“不是小的不肯相告,实在是我家主人有不得已的苦衷”
皱皱眉,黄埔玉迈步进了得月楼。
推开三楼雅间的门,一股阴森之气直面而来,饶是黄埔玉久经沙场,心也不由得颤了颤,若这得月楼不是他黄埔家的产业,他怕是就要拔剑了,稳了稳心神,他抬眼望去:
只见不大的雅间里,唯一的一扇窗已被厚厚的暗绿色金丝绒落地窗帘遮住,取而代之的是桌上两只半尺长的蜡烛,一跳一跳地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咝咝声,闪着幽幽的光。
一个藏蓝色的身影背对着门站着,影子被幽暗的烛光拉的老长斜映在墙上,给本就幽暗的小屋凭添了几分阴森,诡戾。
“阁下何人,约黄埔到此何事?”略微适应了下屋里的昏暗,黄埔玉朝屋内之人一拱手,却并没上前,身子状似无意地挡在门口。
迎面那人慢慢地转过身,黑纱遮面看不清她的脸,隐约竟是个女子,黄埔玉心下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带笑地迎上那一束审视的目光。
好半天,屋内之人笑道,“黄埔公子果然如传言一般,有胆有识”
这声音好熟
骤然听到这尖细的声音,黄埔玉身子一震,他挖尽脑汁搜寻着自己在哪里听过这声音,却听迎面女子咯咯笑道,“怎么,黄埔公子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曾,竟不敢进来?”
微一怔神,黄埔玉随即哈哈大笑,他一把关上门走进来,“听说谷大师因身体有恙已隐退调香界,黄埔正为一代大师神技就此埋没而遗憾呢,不想今日竟能得谷大师亲自约见,真是三生有幸”
黎家软禁谷琴后,就对外宣称她因病隐退。
随手拉了把椅子,黄埔玉坦然地坐在谷琴对面,面色还算镇静,他心却扑扑乱跳,外人不知,以为谷琴是真的隐退,可他和柳家人却是知道谷琴已被黎家秘密圈禁,就在昨天,阮钰还找他谋划想营救谷琴呢。
不想,她竟自己逃了出来。
而且,她竟越过了柳家来找他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这场即将到来的调香界掌门人争霸中,最后的赢家将会是他黄埔玉?
“让黄埔公子见笑了”被他一眼认出,谷琴索性大方地摘了头上的黑纱蓬冒,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来,她双手扶案,慢慢地坐下来。
看着她略有些笨拙的动作,黄埔玉自眼底泛起一丝笑意,“谷大师约黄埔来,何事?”
“常听说黄埔公子少年英勇,不畏权势,不知是否真实?”没回答,谷琴反问道。
淡然一笑,黄埔玉没言语。
“不知黄埔公子是否也向其他人一样惧怕黎家柳家势力,不敢开罪他们?”沉默良久,谷琴又问。
逃出之后,她原本想去找柳凤的,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来黄埔家探探路,毕竟,柳家父女太歹毒,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
她相信以黄埔家的势力也能保她不被暗杀。
“黎家柳家”黄埔玉声音顿了下,“他们有势力吗?”他抬头问谷琴,“大家都是平民百姓,谁比谁有势力?”嗤笑一声,“所谓的怕不怕,敢不敢,不过是看值不值得罢了”一双阴柔狭长的眸子耐人寻味地看着谷琴。
谷琴身子震了下,寡情的双眸闪闪地亮起来。
“什么”柳伍德腾地站起来,“谷琴竟和黄埔家合作了?”
“是的”密碟柳信点点头,“有人亲眼看到黄埔公子在得月楼和谷大师密谈了两个时辰,之后便把她秘密接进了黄埔府。”
“你看准了”柳伍德缓缓地坐下来。
“奴才是听得月楼小二说的”柳信摇摇头,“为确认真伪,奴才昨夜亲自潜入黄埔府探听,正撞上黎家死士昨夜也侵入黄埔府刺杀谷大师”
“风传黄埔府昨夜遭了刺客,便是因为这个?”柳伍德恍然大悟,又问,“谷琴怎样,伤到了吗?”
“没有”柳信摇摇头,“黄埔公子入夜后就把谷大师秘密换了地方,黎家人扑了个空”
柳伍德长出一口气。
“父亲”一直坐在旁边的柳风叫了一声,“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费尽心机煮熟的一锅肉,怎么能这么成全了别人
最主要的,被谕旨亲封为一级调香师,她现在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了调香界的风云人物,可是,直到现在她的艺荷除了一款黯然**香,便再无其他香品推出。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没有谷琴。
“我去找黄埔公子” 见父亲沉默不语,柳风腾地站起来。
“凤儿”柳伍德厉喝道。
“父亲”柳风紧抿着唇,“难为三哥和他一个头磕在地上,难为我们两家还是联盟,他竟如此不讲诚信,我就去问问他还有何脸面面对三哥”
“是谷琴自己投奔去的,在情在理他做的都无可厚非”柳伍德沉沉地说道。
“可是”
可是,没有她费尽心机的拉拢,没有她的重金收买,没有她柳家给谷琴的重创,他黄埔玉怎么可能捡到这么大的便宜?
听了柳伍德的话,一瞬间,柳风眼里溢满泪水。
“小姐误会了”看了柳伍德一眼,柳信解释道,“老爷的意思是小姐没有立场去质问黄埔公子,即便英王在场,也不会支持小姐。”
“难道就这么算了”柳风语气中满满的不甘。
“算了?”柳伍德冷冷一笑,“他黄埔家既然能做出这种背信之事,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父亲打算怎么做?”柳凤一阵欣喜。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柳伍德沉吟片刻,抬头吩咐柳信,“去都尉府请三少爷来”
“小姐真的打算就这么和黎公子耗下去?”墨雪从外面回来,瞧见穆婉秋正用蒸锅提炼花香液,忙接过她刚取下的一瓶花香液,嘴里抱怨道,“都七八天了,他不来您也不去,就这么僵着”找了个木塞把花香液塞好,“奴婢今儿出去转了一圈,柳大小姐的黯然**香卖的可红火呢,艺荷门前人山人海的”摇摇头,她叹息一声,“相应地黎记门前就冷落多了外界都纷纷谣传,柳大小姐一出,大业调香界的天要变了,小姐再不出头,这天真就变了。”
正往锅里填料的手颤了下,穆婉秋顺势把手里的料都装进了蒸锅,嘴里问道,“雨儿有消息吗?”
“没有”墨雪神色一黯,“哥哥也是,出去这么久了,走到哪了好歹来个信儿啊。”又抬起头,“柏叶坊倒是来信儿了,只解了日常经营资金,大宗资金的调度必须通过黎公子” 叹息一声,“黎公子这是等着小姐主动找他呢,小姐就低低头吧,那日”她声音低下去,“那日的事情怎么说也是小姐不对毕竟黎公子不知道小姐是被控制了”
不知道黎君已经离开了大业,墨雪和穆婉秋都以为他还在赌气。
穆婉秋心里幽幽叹息一声,暗道,“他一定是认定我和阮钰黄埔玉联合了,谷琴的背叛已经让他不相信任何人了啊。” 把蒸锅盖盖好,又拨了拨炉底的炭火,嘴里说道,“柳凤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她蹦跶不了多久”声音淡淡的,却透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
前世柳凤之所以能屹立巅峰久久不倒,是因为她手里有魏氏调香术背后有谷琴,这一世,魏氏调香术在自己手里,谷琴已被黎家软禁。
她手里再无凭仗,爬的越高,摔得就会越惨。
只要谷琴一直被黎家圈禁,她去不去黎记也就无所谓了,穆婉秋自信,如果她和谷琴同时消失,凭借黎记现有资源,依然会稳稳地坐在调香界掌门人的位置上。
如今的黎家,可以没有她。
第二百六十一章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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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明知道黎君可能误会了她,她却一直消极地不肯解释,躲在白府里逍遥,潜意识地,她也想就让他就这么误会下去好了,那天的吻,她实在怕了黎君。
他是个强势的男人,她不知道再和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搅下去,她会不会沦落,会不会从此万劫不复?
所以,她必须狠下心来,快刀斩乱麻。
墨雪想想也是,不甘地嘟囔道,“黎记财大势大,得罪了总不是好事”
“不去黎记,我也不会为柳家、黄埔家效劳,我就安心呆在白府,相信黎老爷也不会就容不下我”
穆婉秋冷哼一声,抬脚往外走。
“小姐”想起什么,墨雪忽然叫住她,“听说谷琴逃了。”
“什么?”穆婉秋蓦然转过身,“你听谁说的,她去了哪儿?”
“一品天下客人说的,去了黄埔家”
黄埔家?
穆婉秋皱皱眉,随即轻笑起来,“这是黎大哥的离间计吧”忽然顿住,“好端端的,黎大哥为何要出此下策?” 谷琴背叛的事儿一传出对黎家声誉总是有损,就算离间成功了也是得不偿失。
除非是谷琴真的逃了,黎君将计就计
念头闪过,她忽然抬起头,“雪儿速去黎记,找肖平确认一下”
墨雪欣喜地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很快返回来,“谷琴七八天前就逃了,三天前有人亲眼看到她被接进黄埔府。”
“肖平亲口说的?”穆婉秋放下手里的活,“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还说大公子一早就出了门去视察各处分号,问您什么时候消假回去上工?”
“他竟出门了?”
“奴婢还以为他是和您置气不来了呢,就说他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小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
惹得穆婉秋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认真想了想,穆婉秋吩咐道,“雪儿拿黑木的牌子去趟黄埔府,就说黑木祝贺他得了谷大师,在谷大师的合同期限内,柏叶坊愿意与黄埔家合作”
“小姐”墨雪尖叫一声。
虽然不明白朝野上这些明争暗斗、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耳闻目染,墨雪也知道黄埔玉、柳家、阮钰都是她家小姐的敌人。
“黎大哥既然想离间,我索性就做的更彻底些”
“可是”
可是,黄埔家毕竟是柳家的同盟啊,黎家若是知道柏叶坊竟和黄埔家打的火热,会坐视不管吗?
柏叶坊可是只外强中干,被人一点就穿的纸老虎。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同盟,只有永远的利益”想起前世黎家败了之后因为瓜分不均,柳家和黄埔家最后也反目成仇,穆婉秋摇头叹道,“只要他们不再拧成一股绳,黎家就会安全无虞”
更主要的穆婉秋没说,如果她能借此机会挑拨了黄埔玉和阮钰、英王的关系,把黄埔玉拉到自己这边,那么,她复仇路上就少了一块绊脚石。
“小姐别打错了主意”墨雪摇摇头,“财力虽比不上黎家,可黄埔家也是望族,谷大师被他得了去,也好似如虎添翼啊,好一好就重创了黎家,让黎家失去掌门人的位置。”
“总比被柳家得去要好”穆婉秋摇摇头,“柳凤被御赐为一品调香师,名声鹊起,如果谷琴被她得去加上柳家的财势,那才真正的可怕呢,好一好,就把黎家倾覆了也难说”她话题一转,“现在被黄埔家得了去,同是望族,财力不相上下,黄埔家靠谷琴的才、柳家靠柳凤的名,黎家靠多年的势,好一好,这调香界就被三分了呢”
这三家争的如火如荼,她的柏叶坊正可浑水摸鱼
想象着自己的柏叶坊会在夹缝中一点一点地壮大,穆婉秋嘴角微弯,恍然春花绽放
“看把您高兴的”墨雪撇撇嘴,“无论怎样,这些对黎家总是有损”
“不过是些钱财损失罢了,黎家家大业大的,怕什么,只要不倾覆就行。”这总比她倾尽全力帮了黎家,最后再被黎君吃得渣都不剩要强
报仇固然重要,但她绝不能被仇恨迷了眼
经过柏叶坊事件,已让穆婉秋幡然醒悟,和黎家的合作是必须的,但她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是一味地盲目地去帮,既然她名声已经闯出来了,她就要学着独立独行,在不伤及黎家根本的基础上适当地削减黎家的势力是必须的。
否则,柏叶坊没办法在黎家的阴影下壮大。
她不能只依靠别人的势力去报仇,不能一味地做菟丝花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她要自己掌控这一切
“小姐这是打定主意和黎公子决裂了”墨雪叹息一声,“其实”
其实,黎公子人很好的。
话没说完,便被穆婉秋打断,“你快去吧” 又低声教了几句,穆婉秋最后道,“记得这些日子多留心黄埔家和柳家的动向”
“黑公子要和黄埔家长期合作?”黄埔玉声音微微发颤。
墨雪坦然地点点头,“黑公子说,他曾在朔阳与谷大师有过一面之缘,很钦佩她的才华造诣,能有幸和她合作,未来调香界的天下一定属于柏叶坊和黄埔家”
阴柔狭长的眸子闪了闪,黄埔玉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神色候地一敛,“柏叶坊与黎家联合利益岂不更大?”谷琴曾经可是黎家的首席调香师,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墨雪。
隐隐地,他觉得这是个阴谋。
墨雪摇摇头,“黄埔公子此言差矣”出师曾凡修又随着穆婉秋身边,墨雪言谈间也隐约带了一股气势,“黎家原本就是调香界的掌门,已经不需要与谁合作,对黎家来说,只有吞并没有联合,最主要的”声音缓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黄埔玉。
“什么?”黄埔玉问。
“英王殿下”墨雪缓缓说道,“黑公子说,若柏叶坊和黎家结盟,英王殿下会很不开心。”
黄埔玉目光候地一闪,“他真这么说?”又问,“那柏叶坊的牌匾上为何会有黎字纹印记?”
“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墨雪笑道,“如果是黄埔公子初涉调香界,难到不想先找一个大树依靠?”
“这”黄埔玉声音一滞,他重新打量了墨雪一眼,爽快地说道,“好,就请雪姑娘请转告黑公子,我愿与黑公子合作,不过”他话题一转,“具体事宜我希望能和黑公子面谈”
墨雪心扑地跳了下,她随即说道,“我会把您的话如实转告黑公子,黑公子特意让我提醒黄埔公子,这次合作仅限于谷大师留在黄埔家期间”
黄埔玉眉头一挑,随即应道,“这个容我和黑公子面谈。”说完,他朝门口喊道,“来人,封五十两银子给雪姑娘卖茶喝”
墨雪刚出去, 贴身小厮金庆就走进来, “知府秦大人来了”
“秦大人?”黄埔玉皱皱眉,“他来干什么?”
“为谷大师”金庆回道,“柳姑娘接手艺荷后,无意中发现了大师傅崔彦彦和谷大师的秘函,原来艺荷的天香丸是崔师傅花重金从谷琴手中买的,人证俱在,崔师傅供认不违,已被扭送到了官府,秦大人要带谷大师去当堂对质”
“好一个柳凤”黄埔玉一拍桌子。
金庆一哆嗦,“公子,我们怎么办?就把谷大师交出去?”
交出去?
阴柔狭长的眸子闪过一道阴森森的光,黄埔玉嗤的一声,“哪有这么便宜都事儿?”抬头吩咐道,“去告诉秦大人,黄埔家根本就没见过谷琴”
“公子”金庆低叫一声,“经动了官府,谷大师的声誉也彻底地毁了,留在黄埔家也没是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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