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梓安说话也是有了底气的:“调换身份,很简单的。”
“那也是需要有人帮你的吧?”沈念伸手过去,替江梓安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的面前,打算好好地听上她说一说之前的故事,“能透露是谁吗?”
只是江梓安接过茶杯却摇头拒绝,不肯透露一丝一毫:“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那我喝完这杯茶,也就该回去了。”
“好,我暂且不问你这个。”
沈念退了一步:“那你不告诉顾亦铭你的身份的原因是什么?”
“我说过,这是一幅极好的牌。”
江梓安听到她的问题,也思考了许久——为什么不告诉呢?其实也问过自己很多次这个问题。或许就像当时对待柯思源一样,本打算说的,可是真正到了可以说的时候,又退却了。
她怕她一旦说出口,顾亦铭又会像从前那样对待她,那过去的像噩梦一样的日子,她根本不想再经历,她害怕顾亦铭扼住他的脖子对她说:“顾佳音,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又或者是害怕柯思源,害怕柯思源会像发疯了一样地对他们报复。
她还没准备好,所以现在只能三缄其口。这些都不能告诉沈念,她说:“现在不告诉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在所有事情结束以后会告诉亦铭的。”
沈念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眼光闪了闪,所有的重心都围绕在了她对于顾亦铭的称呼之上,她的“亦铭”二字叫得真是亲切。
“我和顾亦铭约定好了,今年情人节后的第二天我会告诉他真相。”沈念继续说着,“在这以前,你可以先说出来,或者等到那时候由我来说。”
距离情人节只剩下二十天的时间,江梓安听完沈念这句话像是变得紧张了点,握住杯子的手也紧了些。
没有再聊其他,江梓安喝了茶水之后起了身打算离开,沈念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恨顾亦铭吗?”
那天留给沈念印象最为深刻的应该就是她问完这句话之后江梓安的神情,她偏过头,眼光有些凛冽地点了点头:“恨过,有过恨不得杀了他的念头,不过那都过去了。”
随之面部就缓和了下来对着沈念笑了笑。
江梓安的笑容看起来有一种独具一格的美好,在沈念的眼中竟然第一次觉得她很美,让她看着她居然会有些出神。
笑着转了身,江梓安朝着楼下走去。机场外面的空气很好,那天也是个晴天,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她站在外面的广场上,不急着上车。
坐在二楼的沈念,独自喝着茶看着楼下的江梓安,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午饭的时间,就把电话打给了顾亦铭。
“散会的话,就来机场这里送送我吧。”
天肖那边的董事会上,贿赂案件的当事人却没了踪影,据说是在昨天夜晚就夹款私逃,丢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给了天肖。
而且此时,土地开发案之前的招标商已经开始陆续地被媒体披露有非法行为。
顾亦铭早前就曾经察觉到事情的不正常,也是当时他反对的最主要的原因。只是当时也一番查探且没有查出来任何情况的肖舜於用他的一票否决权,通过了土地竞标。
是肖舜於弄错了,老爷子手拄着拐杖坐在第一把座椅上,看着坐在现场的众人,沉着脸,面色发黑,像是在思考。
顾亦铭就坐在他旁边,看着自己身旁的空座椅,想着对策。
他不能让事情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
而那时沈念的电话就此打了过来,他的手机调成了震动放在桌面,桌子发出的响动让安静地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里。
起身道歉,出了会议室的门,和沈念说完之后直接去了机场。
到达机场的时候,飞往美国的航班还有二十分钟就要起飞,沈念正在入口处等待着,就看到不远处姗姗来迟的顾亦铭。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她笑着看着顾亦铭,“记得遵守你的承诺。”
也没有再去看顾亦铭的神情,她拿着机票对着顾亦铭再挥一挥手,就戴上了墨镜和顾亦铭道别,之后直接去了入口。
不知道为什么,沈念总是觉得顾亦铭会失约,可能今年的情人节最后又是她一个人度过,所以才会执意地在今天离开前见上他一面。
为自己这毫无自信的想法笑了笑,没再去多想,走入了机舱。
顾亦铭目送沈念离开之后,往机场门外走去,大厅的暖气太暖,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扯开了点领带,开了前一粒扣子才觉得呼吸顺畅了很多。
出了机场,他已经没了回天肖再商量对策的心情,因为太乱也不知道从何梳理,反倒是肚子有些饿了。
踩下了油门,顺从心意地往家的方向驶去。
车外的阳光顺着车窗撒入车内,想着马上就能见到的人和回去的不再是一个人的家,那纷乱的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了些许的安慰。
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就到了。
打开门,江梓安正在沙发里蜷着看着h市的新闻,上面播放的恰好就是天肖遭遇到的困难,播报员的声音听在他的耳里很刺耳。
江梓安听到开门声,回过头看见顾亦铭回来,没想到他会在中午回来,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把电视关了:“吃过午饭了吗?”
见顾亦铭摇头,江梓安从沙发上跳下去,打算去厨房做些吃的,从顾亦铭面前走过的时候,却被顾亦铭一把拉住,抱入了怀里。
第一次再没有喝醉的情况下,双手环在她的腰间和,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肩膀上,这样清醒的顾亦铭抱住了她。
江梓安被他突然的动作又一次吓到,很自然地挣扎了一番,顾亦铭却抱得更紧,说话的语气里还满是疲累:“对不起,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听到那话,心也软了一半,连昨天被质疑的气都消了许多。
顾亦铭看起来真的是累了,和当初那个不可一世强势霸道的少年很不一样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依偎在他的怀里,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地任凭他抱着。
时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只能听见顾亦铭的心跳声和客厅钟表的声音,那时候的静好甚至让江梓安宁愿被顾亦铭抱得更久一点。
因为实在是太过久违的拥抱了。
记忆里在顾佳音和顾亦铭最要好的时候,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总会这样的抱着她,对她说:“佳音,让我抱抱你。”
现在依旧是如此。
“天肖出事了吗?”胸前靠着的小脑袋发出了问询。
他抱着她觉得很舒服,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会很麻烦。”
明明是暧昧的姿势,可是那两人之间流动过的只有宁静和舒适,又像是过去的某天交心的夜晚的气氛。
江梓安靠的也紧了点:“需要帮忙吗?”
她问完这句话,顾亦铭觉得差不多了,便松开了拥抱。
她其实还有些不舍,不过眼里闪过的情绪很快,顾亦铭根本没有察觉到。
顾亦铭的回答只是说了声“谢谢”,语气也变得疏离了些,附带上“我只是回来拿文件的,不用准备午餐了”,说完这句就上了二楼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其实没有什么文件丢在家里,只是心血来潮的想回来罢了,最后也只能找这样的借口搪塞过去。
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拿了一二页纸张,再次从房间走下来的时候,江梓安已经准备好午饭了。
做的是极其简单的意大利面,把面条放水里来回焯了几次,再然后涂上番茄酱就算做成。
顾亦铭看着那桌上摆着的食物,心里泛过一阵暖意,再联想到之前还曾那般质疑过她,走过来坐下的时候道了歉:“昨天对不起。”
女子只是拍了拍手,“哦”了一声,让顾亦铭吃完把碟子洗了,就走上楼打算去睡午觉了。
顾亦铭笑看她上楼,快速吃完东西收拾好后,从顾家走出来打算继续回天肖,却在打开房门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警车,就在他车子的旁边。
站在那的几个警官顾亦铭早在这几年都认识了,他们见到顾亦铭出来,就走上前去。
“顾总,不好意思,看来您得和我们走一趟了。”
第031章 回忆(一)
顾亦铭早就预料到警方会在近些日子有所行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点了点头表示合作;就上了警车。
车上警官和顾亦铭说清楚了从接到报案到刚刚所有有关案情的事情,因为和顾亦铭早前就熟络;所以语气很是恭顺。
一边的顾亦铭听得仔细,到最后说完;说了声谢谢。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一通电话;让助理联系好天肖的法律顾问。
车还在往警局的路上开着,顾亦铭却好像并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回家的时候获得的那些许的安慰让他有了气力。
他收了手机,低头笑着靠坐在那里等待着过会儿的审问。
傍晚时分;顾家的门铃响了。
那时江梓安又一次地溜进了顾亦铭的房间里面;正在翻看着近期天肖的文件。她一听到有人回来立即把东西收拾好,出房间下了楼。
可视电话那里看到了肖舜於的面孔,她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开这个门。
倒是肖舜於像是知道她就站在那里一样,语气淡然的对她说:“我有些话要和你谈谈,开门吧。”
她悻悻地开了门,让肖舜於进来,坐至沙发,拿了茶具为肖舜於泡了一壶茶水。
肖舜於把拄杖放在一旁,慈祥的目光打量着正跪坐在那里手端紫砂壶茶具的女子,略带些感叹地对她说道:“十年之后,重新住回这里,你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女子倒着茶水的手一抖,抬起了头看向老者。
面前的肖舜於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似的——
他大概是想到了十二年前的某个春日,肖舜於还记得那天是个晴朗的周末,他独自一人靠坐在自家的花园里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阳光当空,连空气里都带了些好闻的花香。
顾亦铭就在那个时候走进了肖家。
少年没了母亲之后,和肖舜於亲近了更多,时逢周末总会来这里和外公住上一日,尤其在顾巍另娶她人之后,这种行为就成了习惯。
他的外孙,也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和外公分享心事。
所以肖舜於便成了那时候孤独的顾亦铭唯一敢于诉说心事的人,也因此是知晓顾亦铭喜欢顾佳音这件事情的第一个人。
他还记得那时候顾亦铭沮丧的神情,问他:“外公,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时候一切的事故和报复都没能开始,只是一个少年在欺压少女的时候,不经意间动了情。
肖舜於自然是不喜欢顾佳音的,连带着厌恶沈郁的那一份都一起给了顾佳音。可是他对于这唯一的外孙,或者说是所剩下来的唯一的亲人,一直都对他宠溺之至,当时也并没有反对。他只是抚着孙子的头,有些叹惋地说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外公都支持。
第二天他送顾亦铭回去的时候,他就顺带去了一趟很久都没去过的顾家。
那天沈郁外出去了百货商店购物,顾巍在公干外出,顾家只有一个周日没有课上的顾佳音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看着杂志。
顾亦铭进家门的时候,顾佳音都没有发觉,直到肖舜於和顾亦铭走到她面前,她才有些受惊的摘下耳机,放下杂志地站起了身。
那是肖舜於第一次见她。
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也难怪顾亦铭会喜欢她。
当时的顾佳音也像现在的她一样,给她泡了一壶茶,甚至连动作神情都是一样的。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江梓安握着茶壶的指尖因为用力过猛,都泛起了白色,紧张的神情都尽收肖舜於的眼底。
肖舜於笑了笑,轻声叹了口气:“孩子,成为江梓安的这十年里,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为什么一睁开眼睛,自己就成了他人口中的另一个人?
这个问题,她当然想过,无数种假设的可能在仔细推敲之后都没能成立,到最后她只能认为是自己想太多,成为江梓安可能只是医院弄错了,便没再深究。
因为这件事情,就连自己的父亲江彬都不知道。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了。
“是我做的,十年前,是我让医院调换了你和江梓安的病床,也一起换了你们的身份。”
“我以为你会猜得到。”
肖舜於看着面前的她,目光的焦点变得飘渺了许多,又像是陷入了回忆。
那个圣诞前夜的血色夜晚,相隔一堵墙的两间抢救室里,有三个人——江梓安、顾佳音还有他的外孙顾亦铭,都在抢救中。
一起发生事故的柯思凯在车祸现场就已经停了呼吸,而真正的江梓安被送来的时候,情况比另两个都要差的多——失血过多再加上颅骨出血,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
而这个时候,接到消息之后的柯家的人,正在前来中国的路上。顾家,只有他一个人在病房外面等待着。
所以签署手术同意书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肖舜於做的。
等了很久,抢救室里最先走出的,就是江梓安的手术医师。他摘了口罩看着肖舜於摇了摇头,说他们已经尽力了,但她的呼吸还是停止了。
肖舜於对着医生道了一声谢谢,那边江梓安的手术床已经推了出来,蒙着白布已经故去的人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对着她说了一声抱歉。
随后拿来的死亡通知书上面,写着的人名便成了“顾佳音”。
这一切都被肖舜於处理的很好,几乎是连医院的人都没能发现。他手握着那份通知书在门外,又等待了很久很久,顾亦铭和顾佳音手术室的灯才终于是熄灭了。
比起等待,更让他恐慌的是知晓结果的那一瞬间。
好在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两人的车祸并没有严重到夺人性命的地步,他才彻底地放松下来,对着医生说了无数个谢谢。
就那样,手术室里推出的两个人,一个被送去了应该在的病房,而另一个则被送去了江梓安的病房。
江彬是第二天上午才来的,听说是顾佳音过世,可能是因为当时离婚时顾佳音随的沈郁,所以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多大的悲伤,机械地去走了应走的步骤,打算去处理后事。
当然,还顺带讹了肖舜於一笔钱。
至于柯家,是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马不停蹄地赶来。
柯思源甚至想都没想地说要带病床上的女孩子走,从来都没对她的身份起疑。
看不见纱布下的人,柯思源又怎么能认出她是谁。而醒过来的顾佳音的表现也在肖舜於的意料之中,她没有否认,而是作为江梓安一起离开了。
所有事情的走向都依照着肖舜於所预料的发展来了,只是肖舜於没有料到,十年后她居然会回来,并且回来之后怀疑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怀疑他是真正的凶手。
“你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江梓安放下了手中的茶具,站起身看向他,生生地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的目光终于有了定点,看向了面前的合家福照片,看着相片上面自己的女儿肖韵之,笑着说:“如果不这样做,以顾亦铭那时候的性格,你作为顾佳音,你猜他会把你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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