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许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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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许浮生-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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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周恒这次出差收获不小,他的公司拿到了浙江的一个大单子,这与之前零零散散的小生意不同,这意外着他公司的市场已经由北拓展到了南方。

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

“听说当一个人特别难过或者特别开心的时候都会希望爱着的那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分享这些心情,原来这是真的。合同签好的时候我就想,要是你在就好了,所以合同一签完我一天都没有多停留就赶回来了。”

周恒对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并不陌生,但是这样当莫语涵已经是恋人一样随意的述说这些还是头一次。但是看似随意并不是真的随意。他不是得意忘形,也不是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有多别扭。

果然莫语涵与他眼神一触过后就低下头去,看似漫不经心的搅着面前的咖啡。

周恒顿了顿,依旧笑,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的心情不那么愉悦了,“不过,我最难过的时候却很害怕见到你,因为至今为止,没什么比你更有法子折磨人了。”

莫语涵抬起头来,表情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周恒会这么突然这么直接的控诉她。她张了张嘴,半响才说出“对不起。”

周恒笑了,这是他最不喜欢听到的一句话。他本打算先聊点轻松的话题,做点轻松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见到莫语涵后话题就不知不觉的拐到这个沉痛的点上了。既然已经这样,那么索性继续下去吧。

“我有时候会怪你,上学的时候我怪你,怪你怎么那么白痴竟然看不清傅逸生不爱你,你结婚的时候我也怪你,怪你像个亡命的赌徒,竟然那么草率的赌上自己的幸福,直至我在国外听说你和傅逸生相安无事的做了三年夫妻,我依然忍不住怪你,你怎么那么不懂得爱自己,难道真要将条错路走到黑?难道就要卑微的守着个不爱你的男人一辈子?好在错误的就是错误的,你俩终究没有善始善终。”周恒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这可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幸灾乐祸,你的过的好不好对我而言很重要。可是当我为错误得以拨正,自己也终于有翻盘的机会窃喜时,你却一次又一次的给我浇冷水,这时候我能不怪你么?”

“我自认条件不差,我爱的人偏偏不爱我,其实不论我什么样总有人会爱我,但是语涵,你知道么?不是其他人的感情不值得珍惜,只是只要爱我的那个不是你,其他对我而言就都没有意义了。所以我怪过你可是理智的说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从来没有让我靠近过,我在你的生活中是被驱逐的。”周恒勾起嘴角,有些自嘲,“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单相思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事。”

“不过我不会因为你的态度坚决就让自己的感情停下来,如果能那么简单我也不用纠结这些年。所以我以为,既然我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那么我是否将这份感情继续下去也是我的事情,与你会不会接受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不可以。”

“不可以。前不久有人告诉我,如果一份感情太执着太自我,也会让另一个人因为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而受到伤害。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之前都错了,爱一个人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那么语涵,这些年里我让你觉得负累了么?”

莫语涵抬头看他。太阳已经西斜,周恒的身影陷入了阴影中,只有棱角分明干净好看的下巴和飞薄的下唇暴露在稀薄的阳光下。

聆听他时,莫语涵专注的看着那片唇,它始终保持着某个好看却辛酸的弧度,其中意味让人琢磨不透。

这个优秀的男人曾经用他最好的年华呵护着她作为女孩时悄然膨胀的虚荣心,让她毫无顾忌的像公主一样出现在他面前,同时又肩负着她的信赖,在经年的岁月里成为了她某种感情的寄托,他不是她的爱人,却始终扮演着大树的角色,为她遮蔽风雨。这种感情当然是不公平的,当她对他无以为报时,他便逐渐成了她心房壁上的一块创伤,可是那又算什么?他带给她的从来不只是伤害。

周恒停下来,他在等一个答案。

半响,莫语涵听自己说,清清楚楚的,“负累过。”

周恒微微垂下头,“原来是真的那么语涵,还记得你答应过我要好好考虑我们的关系么?这么久了,该有答案了。”

这个话题相对跳跃了些,但是它出现在这个时候,莫语涵并不意外。

莫语涵一直都不忘考虑着她和周恒的关系,直到圣诞过后,她终于有了答案。对于一个不爱的人,对他最好的方式就是放他走。

她那么自私,在她生活不顺利,过的很不愉快的时候她将他拖下水,答应他好好考虑他们的关系,可是那之后的第二天她就开始后悔。他可以当她的大树,当她的伞,却不能当她的救生圈。

“对不起周恒,我不能答应你。”否则就是对你不负责任,也是对我不负责任。后面的话莫语涵没有说出来,她想他是明白的。

周恒沉默片刻,继而轻松的神情完全出乎了莫语涵的意料,“这样啊,那好吧,从今天起我要放弃了,语涵。”

听到这话时莫语涵的心脏还是毫无预兆的收缩了一下。她又想起了那个短发女孩,是因为她么?那也好,他配得起更好的女孩子。

“不过语涵,我放弃了并不是因为我想放弃,只是因为这样你会更加轻松。”

原来是这样。



忙碌时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所有的人都在忙着与家人团聚,莫语涵第一次面对一个孤独的传统节日。

她回想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父亲的病逝,傅逸生的离弃,无论是哪一件事都能给她以致命的打击,可是她竟然完好无损的挺过来了。她为此讶异着、庆幸着,再度想起时也为此伤怀着。

莫语涵将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有喜欢的歌手献唱,不管这首歌她会不会都要跟着哼几句,本山大叔出场时她卖力的笑,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伴随着主持人抑扬顿挫的致辞她也像所有人一样满心期待许下新一年的愿望,春节晚会结束之前她更是像模像样的带着厚厚的棉手套点了挂鞭炮。

一个人的新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

天涯共此时。吃了年夜饭傅逸生陪着母亲包饺子,他频频看着桌上的手机,他知道要这或许是无望的期盼,但是事实并不能阻止他怀有好的愿望。

本山大叔一出场,晚会到达了一个新的□。电视荧幕上时时露出观众席上一张张张扬的笑脸。这样的节日几乎是每一个家庭最和美的时候,而电视机前的这对母子却似乎没什么愉快的话题。

傅逸生娴熟的捏着白胖漂亮的饺子,脑子里的那个影子始终没有离开过。

莫语涵从出生就失去了母亲,莫父样样都极为出色,唯独厨房里的功夫欠缺了些,在结婚之前莫语涵几乎没有吃过一顿美味的家常菜。

她喜欢傅母做的饭,也喜欢得到傅母真传的傅逸生做的饭。他们结婚之前傅家的年夜饭由谁来做莫语涵并不清楚,但是自打她嫁给傅逸生以后,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傅逸生做,饺子馅也是他拌。她最喜欢傅逸生独创的六鲜馅饺子。她的饭量一向不大,可是大年初一的这顿饺子却能吃二十五六个。

这一年家里只有俩个人,饺子的个数却不比往年少。

“馅拌多了,这么多我们俩人也吃不了。语涵最爱吃你包的饺子,你一会给她送些过去吧。她也不会做饭,速冻饺子实在没什么味道。”

傅逸生抬头看着母亲,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的确想着莫语涵,可是从这里前往X市要两小时车程,他觉得大年三十不陪着母亲实在说不过去,本想明天找机会去看看莫语涵,没想到母亲竟然先他一步宣布了特赦令。

傅母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笑着看英俊的儿子,“你说吧,今天这家里有没有你又有什么区别?静悄悄的还是没人陪我说说话,跟我一个人在家有什么区别?”

“妈,我”他想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跟母亲说话了。

“行了行了,想到语涵我也怪心疼的,她爸爸才过世,她一个亲人都没有,现在一个人还不知道怎么过年呢。我今天困得很,一会就去睡了,你要是有精力就回去看看她吧,这样我也能放心。”

“那好,我去看看她就回来。”

“谁家的儿子这么没有出息?!”傅母佯怒,“这大半夜大老远的跑过去,要是还被赶回来别怪我不认你。”

傅逸生笑了,他是她的儿子,她从来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明天白天回来也不迟,如果语涵愿意留你再晚点也没关系。”

傅逸生洗了手去穿大衣,一分钟不到已经穿戴整齐。

傅母看着儿子匆匆忙忙的拿了车钥匙出门又嘱咐道,“小心开车。”

44除夕(2)

傅逸生到的时候莫语涵正因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辗转反侧,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没有听到敲门声。

傅逸生按了门铃,没有听到门内应该应时响起的门铃声,然后改为敲门,但又不敢太大声,怕惊扰了邻居。

敲了足足五分钟,始终听不到门内有什么动静。他突然开始烦躁不安。说实话他不太觉得莫语涵会出什么事情,可就是担心。说不清是担心自己远道而来却有可能见不到她,还是担心这个除夕夜她有了新的去处。

他拨了她的手机,关机。又拨了家里的固定电话,好在这一次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人接起。

傅逸生在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快开门!”

“什么?”

“冷死了,语涵,快开门!”

莫语涵以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又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床去开门。

当傅逸生风尘仆仆披着遮掩不住的疲惫站在门前时,她才得以确定这不是在做梦。此时此刻,那个本该在两百多公里以外的人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

她看到他脸上绽开的笑容,还那么漂亮。

“不请我进去么?”

莫语涵机械的后退一步,眼神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身影,“下雪了?”

“嗯,刚刚开始下的,还真不小。”傅逸生抖了抖肩膀上的雪花,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莫语涵,“吃饺子没有?妈让我送点给你,你最爱的六鲜馅饺子。”

莫语涵接过食盒,鼻子酸涩。她转过身往厨房走,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她加了水在锅中,准备煮饺子。傅逸生跟进去,“我来煮吧。”

莫语涵点了点头,不看他,自顾自的打开盒盖,白白胖胖压边整齐的漂亮饺子一只贴着一只的摆放的很齐整,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傅逸生之手。她的心情在这一刻荡漾了起来,她没有想到,一个本该孤寂冷清的除夕夜竟然会在最后一刻逆转了形势。

傅逸生掳起衬衫的袖管,几条微微隆起的青色血管攀附在他坚实的小臂上。这是莫语涵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感觉真是久违。

离婚以前,家里请了阿姨,傅逸生很少下厨,但偶尔也会来了兴致在她面前展露拳脚。每每这个时候,莫语涵都会站在一旁,说是要帮他打打下手,可是这个不称职的“助手”连油盐的所在都搞不清楚。后来傅逸生也习惯了,需要什么时干脆自己去拿,再也不会指望着莫语涵。

帮不上忙莫语涵依然喜欢站在他身边,她喜欢看他专注的模样,与喜欢他愉悦低沉的笑声,似笑非笑勾起的嘴角一样,他专注的神情,她喜欢极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变了。莫语涵的新居傅逸生一点也不熟悉,饺子煮好了,他连找了俩个橱柜都没找到盛饺子的笊篱。

莫语涵会意的拉开最下面的橱柜拿出笊篱递给他,又从旁边的橱柜拿出俩个小碗以及醋和辣椒。

傅逸生看着她抱着碗筷和调料瓶子有些艰难的起身,正要去替她关上柜门,但见她直起腰来自如的向后一抬脚,棉拖鞋的外侧准确无误的擦过柜门上的把手。“叭”的一声,柜门受力轻轻的合上。

这个动作一气呵成,轻巧迅速。他突然意识到他的语涵已经不是厨房里的移动木桩了。

煮了两大盘饺子,最后只剩了小半盘。傅逸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想着自己可是真饿了,都忘了要跟语涵说些什么了,只顾着吃饭。抬起头才发现莫语涵的碗中全是破饺子,而她自己仍在努力的制造着破饺子。

“不好吃?”

“不是。”莫语涵边说边夹了一只饺子,咬了一口,把剩下的半个放在堆满破饺子的碗里,又去夹新的。

“那怎么就吃一口?”傅逸生扬眉。

她专注的咀嚼,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好半天才后知后觉的问,“怎么没有花生米?”

傅逸生愣了一下,继而笑了开来。

在他的家乡,每年大年初一的饺子里都要包进一两枚钱币,老人们说吃到钱币的人就会在新的一年里有很好的财运。后来因为顾忌钱币太不卫生,傅母索性将钱币换成了花生米包在饺子中。

每年初一莫语涵最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能不能吃到包着花生米的饺子。

“这次忘了。”

“这事怎么也能忘?”莫语涵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甘心的又夹起一只,一口吞下,细细咀嚼,确定是真的没有花生米才不甘不愿的相信了傅逸生的话。

“一个迷信的说法而已,怎么那么在意?”

“以前我一次都没吃到过,每次都是你吃到,真怀疑你是不是作弊”

话说到一般莫语涵就已经后悔了,“以前”、“过去”这都是他们之间的禁忌,她怎么这么轻巧的又跟着他回顾过往呢?这可真不应该!

莫语涵讪讪的喝了口茶水。

傅逸生笑,并没有继续那个关于从前的话题,“那下次改成七鲜馅的饺子好了,每个里面都包一个花生米,保证你吃得到。”

“那有什么意思?”

傅逸生不再接话,只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一时间餐厅里安静极了。

捧着肚子在椅背上靠了好一会,莫语涵才开始收拾碗筷,但是动作极慢。她在斟酌,斟酌着怎么开口。

今天的傅逸生很不同,她很高兴他没有像之前那样霸道强势,笃定了她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她很不喜欢他的那种气场,它让她过去受到的伤害和面对他时该有的自尊都显得微不足道。

不能这样,她对自己说。

所以她一味的执拗着,反抗着。

可是今天不同,他风尘仆仆的连夜赶来只为送饺子给她,这在市内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是从两百多公里开外的地方。他大老远的来了,留下妈妈一人在家,也是为了来陪她过个年。然而,他为她做了这些,他也只说是遵照了傅母的“指示”而且今天的傅逸生温和少言彬彬有礼,不像此之前那样强势的逼迫她,只是三言两语的回应她的话,仿佛又恢复到了他们离婚以前。可与那时候不同的是他始终在朝着她微笑,弯弯的眉梢眼角都藏满了亲昵和宠爱。

她不知道什么让他有了变化,总之这样的傅逸生她没法再下逐客令,但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让他留下。

“一会还回去么?”

傅逸生扬了扬嘴角,有些讪然,“我可以不回去么?”

莫语涵整理着碗碟,脑中努力搜索着一个含蓄的应允。

“我刚刚开了好久的车睡沙发行么?”

莫语涵端着碗碟往厨房走,“你可以睡客房。”

莫语涵为他铺上了新的床单和被罩,就连枕头也是新的。

傅逸生看着这个布置简洁的房间,猜测着他该不会是这个房间第一个客人吧。

他努力在这个房间中寻找着她的蛛丝马迹,可是,这房间太简单了。双人床,床头柜以及大立柜,比宾馆都不如。

任何人的痕迹都没有,这间房间是崭新的。

直到听到隔壁的关门声,傅逸生才关了灯,躺上、床。

没想到这一年才刚开始,他就这样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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