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清秋开口,“燕儿,如果我找到一个人便能快乐,你会帮我找吗?”
“找人?”燕儿突然有些不解,皇子妃找人,还不简单啊,可又一想到主子正被三爷冷落着,立刻换上一副坚定地表情。
宣誓般说道,“主子您要找谁,我一定帮你!”
“是这样的,其实我从小体弱,身子不太好,曾听闻民间有一位神医,沈君杰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能,所以想找他替我诊治诊治。”
“难怪主子您这么苍白呢,不如先找御医来诊治诊治啊!而且御医的医术也很高明呢!”
“御医没办法治,据说我的病只有沈君杰能治,但是我又不想让三爷替我担心,所以想托人帮我寻找。”
“那,好,不过,燕儿不能出去,得找个人,帮主子寻找呢!”
“只要能找到人,随你怎么样!”
“嗯!”燕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却越发想不明白,是什么病连御医都没办法呢,更何况民间传闻很有可能是假的啊,而且主子说不想三爷担心,燕儿怎么都觉得三爷似乎从未担心过主子。疑惑间,燕儿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想法,随即又摇摇头,心里偷偷笑着,莫不是主子是想找他制作什么特殊的药来留住三爷的心吧。
清秋并没有发现燕儿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是不断思索着一切可以找到爹爹的方法。她实在受不了了,她想赶快离开这里,离开他。
很快夜幕又再降临,又到了清秋一天之中最难熬的时间。
琴箫合奏之声准时响起,如魔音般冲击着她的耳膜。清秋猛地躺在床上,用被子遮住头,可琴音仍然清晰地窜入她的耳中,直刺她的内心。
她极度崩溃地弹坐起身,又如梦游般,走出了房门。
只是那琴音,突然变得奇怪,急转直下,声声刺耳,犹如一把钢锯正胡乱地锯着什么,又忽然盘旋而上,让人仿佛从地狱又重回地面,却是重重地摔在地上,心口隐隐地开始犯疼,呼吸也困难不堪。
而那箫声却还是按着前几日的曲调吹奏,琴音箫声变得格格不入,令人窒息。
清秋皱起了眉头,快步赶向敕南院,来到“月光石”旁,只听琴音突然猛地戛然而止,清秋疑惑地向内张望,只见他口吐鲜血,气喘吁吁地盯着琴弦已断的琴,琴声沾满了血迹,触目惊心,而他身旁那个与他琴瑟和谐的男人,则神情紧张地看着他。
(49)琴音乱02
“今天不用你了,下去吧!”他挥了挥手,他身旁的男人立刻小心翼翼地退下,却时不时地回头望他,摇了摇头后终于还是走入了敕南院的一间厢房。
“为什么,为什么”清秋被他几近癫狂的喊声给下了一跳,倒抽一口冷气。
惨淡的月色下,他原本就苍白的面容变得越发惨白,而他脸上唯一鲜艳的颜色就是他嘴角的一抹殷红。
他紧皱双眉,眼神复杂而混乱,乍一眼看去,他的脸,是狰狞的。
清秋害怕这样的他,仿佛是从地狱出来的使者,她转过身,靠着月光石,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来平复自己混乱的气息。
可混乱的琴音没等清秋平复下来,又再度响起,没有任何音调可言,纯粹是一种发泄。
清秋鼓起勇气,转身,望向他,见他修长的手指,在未断的琴弦上疯狂地抚弄,仿佛要将琴弦全部弄断一样。
失控的琴音,疯狂的身影,清秋只觉得这是一场噩梦,比她做过的任何一个噩梦都可怕。
她颤抖地转身,出了敕南院便头也不回地跑回了熙东院中的房间。
房中,他的琴音没有半丝减弱,如前几日般冲击着她的听觉,只是今天的混乱,实在是让人心绪不宁。
不知不觉中,眼中竟滑落了泪来,清秋似觉得不可思议般,伸手擦去,却发现泪再也止不住了。那种酸涩,令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竟不是因为思念爹爹和清月,而是因为他的琴音。
不经意间拿起她唯一的包袱,翻出了里面的玉箫,轻轻抚摸着他送给她的玉坠,晶莹剔透,在滴上她滚烫的泪后,那玉坠,仿若有了生命般,闪动着晶莹的光泽。
清秋回想着刚才混乱的场面,不知不觉中,吹出了一首温柔如水的调调,轻柔地仿佛是溪水潺潺而过,抚人心弦。清新而令人忘却烦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吹奏出那样一个曲调,每一个音符都纯粹凭着她的感觉。
仿佛只有这样的曲调才可以安慰他,只有这样的曲调,才可以让他们破碎不堪的心,找到一点安慰。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出了熙东院,来到池塘边,迎风而立。
他的琴音已经近在咫尺,却没有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反而跟着清秋的箫声变地柔和起来。
仿佛又回到了北茗的山上,一琴一箫,山间对话。
寒风拂过,吹起了她的发,裙摆也随风摇曳,风冷地有些刺骨,而她却执着地静立,仿佛擦过皮肤呼啸而过的风从没有存在过。
琴音已停,可清秋却没有发现,仍然着了魔般迎风吹奏,月色下的她,仿若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子,倾城脱俗。
直到一滴冰凉的液体触及她的手指,她才缓过神来,停下了吹奏,呆呆地望着水池中被雨水激起的密密麻麻的纹路。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扳过身来。
清秋被吓了一跳,倒抽了一口冷气,隔着迷蒙的雨雾,对上一双充满探究的眸子。
(50)悲凉的吻
望着他苍白的面容,清秋竟失了神,眼前只有他模糊的影子,直到嘴唇上泛起一股酥麻的感觉,才看到他放大的脸,他的唇正覆上她的,冰凉而令人心醉。
她下意识地后退,却发现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紧紧搂着,身体仅仅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怦怦的心跳。
怔忡之中,他的舌倾入了她的口腔,温柔地吸允,还夹杂着一丝丝雨水的味道。
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意识变得混乱。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她。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完全感觉不到雨水砸在身上那种冰凉。
许久,他抓起清秋拿着玉箫的手腕,紧紧地盯着清秋的双眼。
“当日,北茗山中的女子,可是你?”他淡淡的口吻中,透着隐隐的期待。
却让清秋的心,越发下沉,莫非他吻她,只是因为她是北茗山中的女子?
见清秋不语,他抚上清秋手上的玉箫,“这玉箫”
“等等,你认错人了!”清秋抽回拿着玉箫的手,后退一大步。
虽然他仍然记得北茗山中的自己,让她有些开心,可这些开心又瞬间化成了悲哀,如果他只是因为喜欢那些曲子,而对她好,那她宁可不要这样的好。
她大力地摇着头,扭头,走进了雨幕之中。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韩少辰说得很轻,清秋却听得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生生地嵌入了她的耳中,刺入了她本就破碎不堪的心。
清秋停下了脚步,顿在当场,身后,他决然而去的脚步声,一声一声都仿佛要将她带入地狱般痛苦。
她无力地蹲下,蜷缩在地面上,任凭雨水无情地抚摸着她柔弱的身躯。
忽的,整个人腾空而起,远离地面,她惊呼一声,抬眼看到他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打横抱起。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折回来?”
“天在下雨,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没有看她,只是没有温度地说着仿佛与他无关的事。
清秋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疼痛的心,竟有了一丝窃喜,直到他将她抱回熙东院,她才知道自己的窃喜,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这玉箫,不是你的?”他夺过清秋手中的玉箫。
清秋回到屋里,才发现自己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听到他的问题,只是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那这玉箫,可是一位蒙面女子给你的?”
清秋这才发现了他抱她回来的目的,是为了询问北茗山中那女子的身份,清秋的心又一次感到寒冷。淡漠地抬了抬眼,“是的!那又怎样?”
“她在哪里,她叫什么名字”他一连串的问题,让清秋觉得可笑至极。
“你这么想知道她是谁吗?”清秋冷冷地反问他。
“是的,如果你知道地话,请告诉我!”他先是一怔,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好,我告诉你,她叫沈清秋!至于她在哪里,我不知道!”
(51)绝然离开
清秋在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心是痛的,多么讽刺啊,沈清秋就在他面前,可是他却以为她是杨言若。
“那她为何会将玉坠一并给了你?”他的眼中透着淡淡的失落,清秋看在眼里,却没有半丝欣喜,只是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不是她给你的吗?”他猛地扯住清秋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她能够感觉到他因为气愤而急促呼出的气息。
灼热而急促的气息喷洒在清秋脸颊,温热,却让人觉得刺骨地冷。
“我不知道!”
“那好,”他猛地松手,清秋一个踉跄差点倒地,好不容易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细心地扯下玉箫上的玉坠,放下玉箫,紧拽着玉坠,绝然走向房外,在经过清秋身旁时,低低地说,“这玉坠是我送给她的,我拿走了,等我找到她,我会亲自送给她。”
说完便毫无留恋地出了房门。
清秋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地板,脸上滑过一丝冷笑。
她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竟然想要索取他纯粹的爱,简直是痴心妄想,不是早就想好要离开了吗,为什么还是如此不知自爱。
她狠狠地咒骂自己,却见他又折了回来,坐在她的对面,望着她。
“告诉我,到哪才能找到她?”他期待地看着清秋,重复着那个令她心痛的问题,她回望他,竟有种想要说出真相的冲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可以说,可嘴唇却不自觉地开启。
“不知道,便罢了!”他起身,彻底远离了清秋的视线,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主子,主子!”此时燕儿冲了进来,身旁还跟着两个人,抬着一个浴桶,进了房间。
清秋不解地看着急匆匆赶来的燕儿,才想起,身上那刺骨的冷,颤抖,仿佛要将整颗心都颤下来一样。
在燕儿的帮助下,清秋坐入了热气腾腾的浴桶,身上的寒气才渐渐驱散。
“主子!”
“嗯?”
“三爷其实是关心您的!”
听到燕儿说起韩少辰,清秋的心一惊,转头看向燕儿,疑惑道,“什么意思?”
“这浴桶是三爷让我拿进来的!”
原来是他吩咐的,清秋原本凉透的心,竟突然晕开了一丝暖意。
“三爷似是很喜欢主子,您吹的曲子,让我跟您说,帮他将今日的曲子,谱好!”
“是吗?”
(52)奇叔
这夜狂乱的琴音和柔和的箫声竟然惊动了府中几个值夜的下人,他们在暗地里远望,虽然只窥探到两个模糊的身影,但是他们肯定这两个身影是府中的男女主人。
第二日谣言又起,有说皇子妃使计重夺三爷欢心,也有的说出入敕南院的男人触怒了三爷,因此失宠,还有的人说,皇子妃去破坏了三爷与“爱人”的琴箫合奏
听燕儿把现今辰青王府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逐个版本地讲给清秋听。
清秋闻之一笑,轻轻抿了口茶,拿出纸笔,暗自沉思。
“主子,您对谣言没兴趣,那燕儿说些您感兴趣的吧!”
“哦,是什么?”看着燕儿扑闪着大眼睛,清秋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清月的一颦一笑,每当清月向爹爹撒娇时,总是像这样扑闪着大眼睛,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着让人打从心里喜欢。
燕儿灿烂一笑,“主子,燕儿已经找到一个可靠之人帮您去寻人了。”
“真的,太好了!不知道是谁呢?”清秋一听,刚才还有些酸涩的心情,豁然开朗,眼中迸发出灿烂的光芒,嘴角亦露出了久违的笑。
“主子,他已经在外候着了!”说着燕儿立刻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奇叔”
房门大开,一个中年男子低着头一跛一跛地走了进来。直到他走到清秋跟前,才一点点抬起头来,只见他满脸风霜,右脸上还横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
清秋为之一怔,随即恢复正常。
“奴才刘奇,见过主子!”见奇叔就要下跪,清秋立刻扶住。
“奇叔不必多礼,不知寻到沈君杰此人,可有多少把握?”
奇叔始终半弯着腰,冷静地说,“还请主子,细细讲述一些细节!”
除去奇叔那其貌不扬的外表,还有那一瘸一瘸的腿,清秋仔细打量了一番,甚至怀疑起他的能力,直到望到他闪着精光的眸子,清秋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不都说不能以貌取人吗,自己何时也变得如此肤浅了呢。
想到这,清秋回了回神,将沈君杰失踪的一些细节说给了奇叔听,奇叔始终半弯着腰在一旁不语,唯独他的眼神变得越发晶亮,似是能够看透一切事物般。
待到清秋说完,奇叔才不紧不慢地道,“奴才自当是尽力。”。
“那就有劳奇叔费心了!”清秋淡然地看着奇叔的表情,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个眼神,只是她始终觉得这个奇叔,绝不像他的外表那样不堪,或许
“主子的事就是奴才的事,何谈费心不费心的!”
清秋一笑,奇叔后退一步,互望一笑。
“主子,奴才已知道了细节,这就先退下,张罗找人了!”
清秋点了点头,由燕儿送走了奇叔。
看着奇叔远去的背影,清秋总觉得有一丝熟悉之感,只是不知道曾经在哪里见过。她回过神,摇了摇头,心想或许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待燕儿送完奇叔回来,清秋还是忍不住打听奇叔其人。
(53)为他谱曲
燕儿立刻说起与奇叔有关的前尘往事,“主子,燕儿十四岁进的王府,一进王府的洗衣房便受尽欺凌,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还常常欺负我,我就是在那时认识奇叔的。”
燕儿将眼神放远,似乎又回到了过去般,下意识地用双手环抱住自己,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我还记得那天正是吃饭时间,屋外却突然下起了雨,其他的一些姐姐又像平时一样使唤我去收衣服,我冒着雨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收了回来,却还是将衣服淋湿了,掌事的姑姑罚我两天不能吃饭,还要一个人洗所有的衣服,因为没有吃饭,再加上那天淋雨受凉,我就病了,是奇叔偷偷地给我送了饭,也是他找人帮我干完了活,自那以后,我暗地里认他做了干爹。”
说着说着,燕儿的眼中闪着些许泪花,她定了定神才又道,“对不起主子,我说太多了。”
清秋摇了摇头,又听燕儿继续说下去,“其实奇叔在府中不过是负责膳食材料的采购,但是我知道他很厉害,他竟然帮我找到了我失散的爹娘,而且我知道他会武功,他还识字,懂得很多燕儿不明白的东西。”
“原来如此啊!”清秋点了点头,听了燕儿的讲述,清秋越来越觉得奇叔是个不简单的人,只是为什么他会屈居与辰青王府中,便不得知了。
之后的几日,清秋借口无聊,果真开始谱那夜的箫曲,只为了他让燕儿告诉自己,将那曲子谱好。
燕儿当然知道主子才不是因为无聊,而是为了三爷,心里隐隐地偷笑着,其实主子也是很在意三爷的。
清秋谱曲时,才发现当日的箫曲完全是有感而发,现在时间不对,心情不对,她竟然没办法完完全全回忆起来,只好边吹,边想
她正埋头谱曲时,在一旁伺候的燕儿,突然看到韩少辰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清秋,燕儿心下一惊,立刻倾身行礼。
韩少辰见燕儿正要行礼,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并示意燕儿起身。
燕儿好奇地看着韩少辰始终望着清秋身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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