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杨梵愤怒的声音,杨言若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地滴下,“为什么,以前你最疼我了,为什么,为什么她来了之后,都不一样了,你总是对着她笑,总是远远地看着她,为什么你的眼里没有我了!”伴着哭声,杨言若不停拍打着杨梵的胸口。而杨言若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杨梵无奈,生怕隔墙有耳,只好轻柔地将杨言若抱在怀中,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慰,杨言若的泪才终于不再落下。
清秋呆呆地看着眼前相拥的兄妹,她不知道为什么,兄妹俩,怎么会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沉思的时候,见到杨言若靠在杨梵怀里,对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又是在演戏吗,眼泪对于她杨言若来说是不值钱的吧。
发觉杨言若安静了下来,杨梵生怕再惹出事端,便对着清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拥着杨言若便出了大堂。
寂静,寒冷充斥着清秋所有的感官,一个人坐在大堂中,轻轻抚了抚被打的脸。脸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清秋无奈地起身,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跨出寒气逼人的大堂,打了个哆嗦,望着杨梵杨言若远去的背影,轻叹。
他说过会带自己走的,希望他不会食言吧
(59)宴席
燕儿一直在常青堂外候着,见清秋出来,燕儿立刻迎了上去,发现清秋脸上触目惊心的掌印。
“主子,您这是”燕儿担心地看着清秋。
清秋却摇了摇头,她累了,不想多说什么。
燕儿隐隐察觉到刚才在常青堂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见清秋不愿多说,燕儿便不再多发一言,她只是不明白,兄妹相见本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可为什么主子的双眸中总有化不掉的愁。
燕儿静静地跟在清秋身旁,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她左右。
**
当天晚上韩少辰为了给杨梵洗尘,特地摆了一桌酒席。清秋虽然很不愿出席,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出席。即使不喜欢杨梵杨言若,但她很清楚她现在的身份,她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让韩少辰有所怀疑,她更不能向杨言若示弱。
赴宴前,清秋脸上那血红的掌印虽淡下了些,却还是能看的出。
她仔仔细细照了照镜子,用胭脂遮盖了脸上的红肿,确定掌印看不出了才敢出门。
在燕儿的搀扶下,她缓缓走进用膳房,韩少辰已经坐在主人席上等候,身旁空着的位置显然就是给她准备的。
她自嘲地一笑,自从大婚之后她从没有和韩少辰同桌吃过饭。
她缓缓地走向韩少辰,竟发现自己有些紧张,直到发现坐在客席的杨梵冲自己微微一笑,她才明白这份紧张是杨梵带来地,她定了定神,转身,欠了欠身道“见过大哥大嫂!”
察觉到一旁杨言若恶狠狠的视线,清秋嘴角反而噙着一抹微笑,纵使杨言若的眼神似有万把寒剑向她刺去,她也没有瞥过杨言若一眼,径自起身,来到韩少辰身旁的座位坐下。
待到清秋坐下,韩少辰的手突然搂住了清秋的腰,清秋的脸登时红了一阵,不解地望向韩少辰,韩少辰却在此时,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呢喃轻语。
清秋茫然地看着韩少辰,他竟然对她说,她的腰好细。清秋的脸瞬间烧红,甚至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在杨梵和杨言若看来,他们两人的感情极好。
杨梵愤愤地握紧双拳,席间他一次次向韩少辰敬酒,而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清秋身上。
杨梵的眼神让清秋好不自在,只觉得席间的气氛很奇怪。
所有的敬酒,韩少辰是来者不拒,清秋见韩少辰喝得有些多了,好几次都想上前劝阻,却被杨言若逮着机会向她敬酒,可所有的敬酒都被韩少辰抢过,待她一饮而尽,你来我往好几回,席还未散,韩少辰已略显醉态。
半醒半醉的韩少辰突然将清秋打横抱起,大踏步走出了用膳房,清秋吃了一惊,倒抽一口冷气,突然响起了那个可怕的洞房夜,猛地拍打着韩少辰的胸膛,挣扎着,可在杨梵和杨言若看来,却像是一种娇嗔。
清秋的挣扎却换来韩少辰更紧地怀抱,清秋害怕地瞥了一眼韩少辰的脸,却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不知所措间竟不再挣扎。
用膳房中只剩下杨梵和杨言若两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60)寒夜微凉01
月色下,两人远去的背影竟是如此地般配,杨梵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痛难当。
“大哥,看来他们两个感情非常好呢!”杨言若特地强调了“感情”两个字,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冷笑。
杨言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插入杨梵的胸口,鲜血淋漓,那种痛难以言语。
杨言若似觉得对杨梵的刺激不够似的,轻笑着说道“看来我也算是给他们做了个媒人了!席还没散,他们用得着这么急吗”
杨梵一听大怒,狠狠瞪了杨言若一眼后,立刻收回眼神,拂袖而去。杨言若傻愣了一会儿,才追上杨梵离去的身影。
韩少辰抱着清秋没走多远,胸口一闷,口中蔓延一股甜腥,一口鲜血瞬间喷出,溅在了清秋的衣服上。
这已经是清秋第三次见他吐血了,清秋担忧地望向他,发现他的脸越发苍白了,
“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不说话,只是轻咳了几声。
莫非他抱自己出来,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病吗?清秋无奈,伸手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可他口中还有鲜血涌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极度痛苦的表情之下,眼眸望着远方,幽深而难以捉摸。清秋的心里顿起波澜,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他的行为总让自己看不透呢。清秋直视他的双眼想要望进他的心里,可是他们之间总有一道屏障将他和她的心阻隔,永无交集。
从用膳房到熙东苑,路虽然不长,但韩少辰已是气喘吁吁,可他始终没有将清秋放下,直到回了熙东苑才将清秋轻柔地放在床上。
“对不起,将你的衣服弄脏了!”韩少辰喘了几口粗气,才充满歉意地说。
清秋摇了摇头,只是担忧地看着他。
他闪过清秋的眼神,转身,走向了房门。
却不想,他将房门关上后,来到床边,缓缓躺倒在清秋身侧,闭目养神。
清秋紧张地往床的里侧挪了挪,心也莫名地跳漏了几拍,虽然他们两人之间有些距离,可清秋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而他的呼吸,突然地急促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清秋感觉到他的不对劲,用手肘支撑着起身子,抓过他的手,正想给他把脉,却被他一把甩开。
清秋一个没坐稳,往后一倒,头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脑中瞬间闪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偌大的殿堂之中,四周是血红的一片,到处都是慌乱的人儿,而身旁有一个人,一直和她紧握着双手,她能感觉到身旁那个人,浑身都在颤抖。
随着头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那些零碎的画面又瞬间消失了。
清秋不知刚才的画面是幻觉还是与自己的身世有关,揉了揉被撞疼的脑袋,疑惑,失落,委屈,甚至还有些期待,她没有心情再跟韩少辰说半句话,背过身,不再理他,脑中不停回想着刚才闪现的画面。
背上却突然一暖,韩少辰竟从身后抱住了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有一丝麻痒,清秋一个激灵,浑身不自在,想要摆脱他的环抱却被他抱得更紧。
“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他伴着酒香和血腥的气息吐在清秋侧脸,令人微醉。清秋安静下来,只是不言不语,任由他抱着。
(61)寒夜微凉02
沉默,在寂静的夜,只剩下迷蒙的月影和昏暗的烛光摇曳。
怀抱她的身体不知怎么地,突然颤抖起来,而一股刺骨的寒,也从身后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溢出,那种寒似乎比冬日里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清秋仿若身处冰窖之中,不自觉地一阵激灵。颤抖着掰开他环住自己的手,转身,发现他紧闭着双眼,似没有了意识。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很烫,而他全身又冰凉地可怕。
清秋脑中闪过一丝混乱,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伸手替他轻把脉象,大惊,他的脉象紊乱,即使她的医术并不高明,却也能感觉到他的病情一定非常棘手。层层的冷汗爬满清秋的额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难受而扭曲的脸。
伸手替他盖上被子,却发现他仍然还在发抖,下床在房里又寻了些被子,全数替他盖上,仍然没法驱走他身上的寒冷,为难之际,清秋决定却叫燕儿送个火炉进来,不想还没跨出一步,人又被他一把扯进怀中,他冰凉的身躯紧紧贴着她,寒气逼人。
抱着清秋似乎没让他身上的冷削减几分,人仍然不停地颤抖,清秋试探着轻轻回抱住他给他更多的温暖,可他索取的热量还远远不够。
怎么办,这样下去,就算他不冻死,她自己也会被他冻死。
一会儿时间,清秋也冻得颤抖起来,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他转醒,一把将她推离了怀抱,独自一人蜷缩一角。
“我让燕儿给你送个火炉来”望着蜷缩着颤抖的韩少辰,清秋颤抖着说。
韩少辰没有说话,清秋当他同意了,便搓了搓还在颤抖的身子,勉强准备起身,却被他一个翻身狠狠压倒,“不要,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别惊动别人。”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后整个人颓然无力地趴在了清秋身上。
颈项上拂过一阵又一阵规律而冰冷的气息,清秋一个哆嗦。
他是怕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吗?还是有别地原因?可是这样下去,他们两会冻死吧
她是个医者,虽然不是个很好的医者,但是她总是见不得别人在眼前生死不如的。左思右想间,她下定了决心,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她用力地推开了趴在身上的韩少辰,怯生生地褪去自己的衣衫,寒冷和羞怯没有让她打退堂鼓,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伸手开始解他的衣衫。
“你干什么?”韩少辰冰冷的手抓住了清秋颤抖的手。
“我说拿火炉,你不允许,那我怎么办,总不能看你活活冻死!”
“不用你管,把衣服穿好!”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还不是为了不让你冻死,免得你冻死在我这,我还要背上杀你的罪名。”
不顾韩少辰的劝阻,清秋褪去了他的衣衫,下了好大的勇气才豁出了所有的顾忌,紧紧抱住了他。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懂吗?”韩少辰说得很轻柔,似乎有某种情感被压抑了太久,而让人觉得特别心酸。
清秋没有说话,只是感受着在自己怀抱中,渐渐变暖的身躯。
如果杨梵这次真能带她离开这里,那么今夜就当是她对他的最后一次依恋吧。不管那夜是不是他,不管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不管他是不是只当自己是个玩偶
因为她知道,那个在北茗山中与他琴箫合奏的女子,是喜欢他的。
可是如今他不再只是那个弹琴的男人,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叫做沈清秋的女人,现在的他们只是被政治婚姻而勉强凑到一起的男人和女人。纵使有千言万语埋藏心间,又该对谁说?罢了罢了,只要离开,就可以结束伤害吧
(62)寒夜微凉03
许久,韩少辰停止了颤抖,混乱的意识也逐渐清明,低眸望着紧紧抱着他的人儿,明明他对她那么不好,明明就冻得发抖,明明可以不用管他,可为什么她要管他
他原本冰冷的心,竟窜过一丝暖流。
轻轻撩开她脸颊上微乱的发,柔软而馨香,却不想发丝间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韩少辰立刻收回手,收起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面无表情地拿起了一旁清秋的衣裳递还给她,不看清秋一眼,自顾自穿好衣服起身。
“那夜,是你吗?”
沉默的房间里,清秋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韩少辰迈出的步子,微微一颤。
这个问题压在清秋心里已经很久了,自从那次在皇宫听到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谈话之后,又听得府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各种流言,再加上那夜的粗暴似乎一点也不像他种种迹象表明,那些流言很有可能是真的,可是她还是想听韩少辰亲自给她一个答案,这样她才可以走得坚决,毫无留恋。
他始终背对着清秋,半晌才转身对上她的视线,“莫非你真的相信流言?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喜欢男人,你会怎样?”
清秋不语,甚至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还有他嘴边残存的血渍,那苍白的脸加上那殷红的点缀,令他的脸充满了奇异的光芒,仿佛一个夜间出没的魔鬼,令人望而生畏。清秋看不懂,他到底是谁
刚才的问题也许她不该问,问了也是不会有答案的
他转身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冷风呼呼灌入,寒气直逼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寒风吹起他的发丝,胡乱地舞动,而他丝毫没觉得寒冷,仿佛刚才瑟瑟发抖的他只是清秋的错觉。
许久,他才在桌旁坐下,望着窗外,“今日月色正好,爱妃,不如吹奏一曲,就上次你为我谱的那一曲吧!”
清秋的心一怔,着了魔般,拿起玉箫深情款款地吹奏起来,语调温柔婉转,拂过人心,为之一暖。
“总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吹奏间,韩少辰盯着清秋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话,清秋的心又是一怔,原本流畅的箫声,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可清秋没有察觉她之后吹奏的曲调中多了几分波澜不惊。
韩少辰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再不发一言,只是紧紧地盯着她。
忽的韩少辰吹熄蜡烛,毫无预警地又重新回到床上,将清秋牢牢环抱住。
清秋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在黑暗中倒抽一口冷气,刚要发出的惊呼声,被他的吻彻底堵住。
她瞪大双眼,却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只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上,还有他口中淡淡的酒香和那残留的甜腥味,承受着他温柔婉转的轻吻,有那么一瞬,清秋觉得自己似乎被他彻底融化了。
(63)寒夜微凉04
许久,他原本温柔的缠吻竟多了几分情欲的味道,他越吻越深,不断地索取着什么,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她。
清秋的脑中一片混乱,只是不断地喘着粗气,以汲取更多的空气。
谁知他忽的凑到她耳边,气息不稳地轻声低语,“你大哥大嫂对我们很感兴趣呢!”说完便将清秋压在身下,手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脸颊,引起她莫名的轻颤。
她用手挡去在自己脸颊上流连往返的手,转头往窗外一瞥,果然发现两个身影若隐若现地在门外徘徊,一个身影娇小,一定就是杨言若,而另一个背对窗户的身影,明显就是杨梵。
怔怔地盯着房外的两个身影,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借着月光想要窥探韩少辰眼中的情绪,可惜实在太暗,她看不清。
回想起他整个晚上奇怪的一举一动,她终于知道,今夜的一切只是为了做给杨梵看的。
看来这又是他们男人们玩的那些政治游戏罢了,她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一切都不由自己做主。她还真是蠢,怎么会蠢到想要听他给她一个答案呢,简直自取其辱,她心里一阵自嘲的冷笑,一把推开了压在身上的韩少辰,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黑暗中,他嘴角拂过一抹温柔的笑意,重又将她拥进怀中
翌日,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房间,清秋微微转醒,睁眼之际,发现她竟与韩少辰鼻尖相贴,相拥入眠,内心复杂不堪。轻手轻脚地将环住自己腰的手掰开,正要下床,却被韩少辰又扯回了怀中。
“大哥大嫂,不在外面,不用演戏了!”清秋愤愤地推开韩少辰的胸膛,自顾自地来到梳妆台前整理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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