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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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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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想到那秦凤仪一副还想找他妹妹商量的模样,李钊就不愿意再说秦凤仪,李钊问妹妹,“今天与阿澄可玩儿的好。”

    “挺好的。”李镜问,“哥,阿凤过来打听事,没有空手而来的道理,他送了些什么?”

    李钊一下午都在琢磨平珍任扬州巡盐御史之事,经妹妹一提醒,笑道,“我还没看呢。”令侍女取了来。

    李镜打开来,竟是一套焗补的古瓷,那是一套雪色茶具,虽焗补过,却是焗补的巧夺天工,竟是将碎痕之处将势就势的焗补出一枝蜿蜒峻拔的老梅来。李镜笑,“哥,你看,这是当初咱们看过的那套茶具,前朝赵东艺大师的手艺,当时我就相中了。咱们过来江南带的银子不多,还要置办给先生的礼物,就没买。这定是阿凤送给我的。”

    “送给你的?”你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难不成是送你的,你又不喜欢焗过的资器。”李镜道,“我最爱赵大师这份独具匠心。”

    李钊郁闷的:嘿!秦凤仪你小子啥意思,都说了我妹不能嫁你守寡,你咋还送东西勾搭我妹哩!

    见妹妹就要把这茶具带走,李钊道,“你干嘛?”

    李镜一脸理所当然,“既是阿凤送我的,我自然要拿我屋里去。”欢欢喜喜把茶具抱走了。

    李镜又是一番惆怅,心下不禁思量,秦家要是想在礼物上讨好平珍,怕真是不易了,秦凤仪大约正在为此犯难吧。

    不要说对平珍不大了解的秦家,便是对平珍有所了解的李镜,都觉着,想讨好平珍不是那样容易的事。

    一想到秦凤仪要为此犯难,李镜心里竟也不大好过。

    李镜在自己屋里情思半日,傍晚兄妹俩吃饭时与她哥商量道,“哥,咱们与秦公子也算有段机缘。虽则有欠缘法,可眼瞅他这样的犯难,哥,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李钊道,“他来打听,能说的我都说了。要换第二个人,有这样的便宜?”

    “不是说这个,就是你不说,秦家在外打听,平珍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阿凤过来跟咱们打听,是打心眼里觉着,跟咱们亲近。”李镜给他哥盛了碗豆腐羹,“你说,这世上,他这样的人有几个?不要说咱们出身侯府,便是出身寻常大户人家,倘是那些卑劣的人,要知我相中了他,还不得趁势巴结上来?秦公子就不一样,他生怕害了我。”

    “我也就是看在他这一点上,才见的他。”

    “行啦,你就一小举人,见见秦公子怎么了?哥,不是我说,你以往可不是这样的势利人,如今,越发势利了。”因为李钊说秦凤仪的不是,立刻得了妹妹一个“势利眼”的评价。

    李镜道,“你说,就你帮人家这么一点小忙,能与人家的对咱的恩情相抵么。”

    “有什么恩情啊?你恩来恩去的。”

    李镜正色,“不娶之恩。”

    “我真是求你了,你有话直说吧。”见妹妹又给他布菜,李钊道,“别给我布菜了,你这菜,可不‘好’吃!”

    李镜与她哥商量,“给平珍备礼,就是咱们来备,都不好备,何况秦公子。既知他有此难事,不如帮帮他。”

    “怎么帮?”

    “我帮他把礼凑齐了就是。”

    李钊问,“你?”

    “自然是我,你那眼神,你会挑东西么。”把他哥最爱的青笋放他哥碗里了。

    “不成。”李钊道,“你们少些见面才好,既知无缘,就当彼此远着些。不然,见得多了,心思重了,又知不能嫁娶,介时,你要怎么着?”

    “你当我还真把持不住啊。”李镜道,“大哥你这样出众的人成天在我身边,我眼光方养刁了的。要不,你与我们一道去,这便不怕了。你想想,秦公子这经历多神奇啊,我总觉着,秦公子不是个凡俗之人。倘是凡俗之人,哪里有生得他那样好的。何况,他既然在‘梦里’梦到咱们,便是说咱们几人之间必有一段因果。便是今日远远避开,焉知明日会不会遇上?既如此,倒不若顺心意而为,如此,秦公子有什么难处,趁着咱们在扬州,能帮的帮了。介时,我与大哥你回了京城,这因果,也算了了。”

    知道为什么秦凤仪没说出“梦中”之事前,李钊也不大愿意这桩亲事的缘故了吧。听听他妹妹的口才,想着他妹妹的才干,李钊如何舍不得妹妹真的就嫁给盐商子弟,委实太过委屈妹妹了。

    李镜对她大哥是鞭辟入理的一通劝,李钊终于点了头。主要也是秦凤仪经历太过奇特,何况,有他跟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倘他拦得太紧,倒真叫二人彼此生出牵挂来,那就不好了。

    如此,李钊便给秦家下了帖子,请秦凤仪过来一趟。

    秦家接到李钊的帖子时,秦凤仪不在家,是秦太太接到的。秦太太那叫一个惊喜,想着儿子前几天不还说李家这事没戏么。如何李家又打发人送了帖子来?秦太太立刻替儿子应了,还赏了李家下人下大红包,令管事留着吃了茶,方打发了那送帖子的小厮去。

    当晚丈夫儿子一回家,秦太太就与丈夫儿子说了这个好消息,还抱怨儿子,“你瞧瞧先时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人家都主动打发人给你送帖子了。明儿换那身月白的袍子,过去后好生与李公子李姑娘说话,知道不?”

    “知道。”秦凤仪心下一喜,以为他媳妇请他过去呢,那他一定得穿得好看些才行啊。结果,接了帖了瞧了一回,竟是大舅兄的字。秦凤仪失望极了,没精打彩道,“我今儿刚去过,还在李大哥跟前说错了话,他叫我明天去做啥,不会是嫌我今天说错话,过去打我一顿吧?”

    秦太太连忙问,“你说错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不留神,唤了阿镜的闺名。”

    “你也是,当着人家兄长的面,可不能这样没规矩。”秦太□□慰儿子,“放心吧,这不是什么大事,李公子不至于为这事责你。

    “娘你不晓得李大哥的脾性,他常为着丁大点儿的事,就能叨叨你一下午,叨叨得人头晕。”

    秦太太笑道,“有时人家说你,倘你果真有什么地方不大好,改了就是。”

    秦凤仪拿着帖子直叹气,“李大哥给我派帖子,我一点把握都没有。要是阿镜给我的帖子就好了。”

    秦太太险没笑出声来,与丈夫交换个眼色,看儿子这模样就知道有多中意人家李姑娘了。只盼李姑娘不要似那些常人般势利,莫要纠结于门第之限才好。

    第二天,秦凤仪就打扮得俊逸秀美的上门了。

    李钊每回见秦凤仪这么鲜亮夺目就担心他妹会越陷越深,于是,先与秦凤仪讲了半日为人当稳重的话,言下之意就是,让秦凤仪到他家来时,不要刻意打扮。结果,秦凤仪以为李钊说的是昨日他不该直呼李镜闺名。秦凤仪还觉自己料事如神,心说,果然是为这个说我的。秦凤仪想着,梦里叫了好几年,岂是说改就能改的?不过,为了以免大舅兄啰嗦起来没个完,秦凤仪连忙应了,还道,“大哥的话我记下了,大哥放心,以后我定端庄稳重,向大哥学习。”

    李钊此方露出满意模样,与秦凤仪说明想帮忙的意思。李钊问,“你昨儿特意来我这里打听,想是知道我家与平家的关系吧?”

    秦凤仪点点头,“你跟阿镜的后娘不就是平家人么,这个平御史说起来算你们的后舅舅,我想着,你们肯定熟的。”

    李钊平生头一回听人这么说话的,与秦凤仪道,“对外说话,那个‘后’字就去了吧。”兄妹二人生母早逝,景川侯续娶的平氏为妻,故而,这平珍,还当真是李钊兄妹在礼法上再正经不过的舅舅。不过,像秦凤仪说的,不是亲舅舅,是后的。

    反正,不论大舅兄说什么,秦凤仪点头就是。待他媳妇出来,秦凤仪终于松了口气,笑若春花的起身相迎,“阿镜,你可来了。”

    李镜见秦凤仪一身月白衣袍,色若春晓,清雅出尘,心下便不禁多了几分欢喜,也是一笑,“今儿外头很热么,阿凤你脑门上汗都出来了。”

    秦凤仪立刻腆了一张俊美无边的脸递到媳妇跟前,关键,他还闭着眼睛,一幅等着媳妇给擦汗的乖乖样。结果,李镜刚想擦,李钊一只手伸过,将秦凤仪的脸摁了回去。秦凤仪吓一跳,自己醒过闷儿,见大舅兄脸都黑了,秦凤仪连连作揖道,“对不住对不住,大哥,我这一时没改过来!大哥,我可不是故意的啊。阿镜,我不是有意的!”

    李镜看他汗还没擦又急出一头汗,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莫急莫急。”

    秦凤仪自己提袖子把脸上汗随便抹了,他本就是唇红齿白的好相貌,这么一急,脸都急红了,更添三分艳光。李镜不由心说,便是没有“梦中”之事,这么个美人叫她给擦汗,她也必是愿意的。

    李钊沉着脸,“走吧!早把事办完,早清静!”

    然后,李钊提步先行。

    秦凤仪在大舅兄身后做个鬼脸,李镜不由莞尔。

    秦凤仪眉眼弯弯朝媳妇一笑,就想伸出手去挽媳妇的手,结果,想到又不能跟媳妇成亲,便又欲将手缩回去。李镜却是不待他收回手去,悄悄在他手上碰一碰,便加急步子,追了她大哥去。

    秦凤仪却是走不动了,他望着自己被媳妇碰过的那只手,心说,难不成媳妇还是对我余情未了?

    这可不行啊,有空他得批评媳妇一回,这可不行啊,他生死未卜,是不能同媳妇成亲的。哎,他媳妇爱他爱到不顾将来可能守寡,这可如何是好啊!

可还记得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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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家人真的是李家兄妹生来所见最爱自夸的人家了。

    真的。

    别人家都是要别人来夸; 秦家不同,秦家自己就能把自己夸乐。而且,人家不是假夸,人家是真的夸,如秦家父母对秦凤仪那浓浓的满意之情,如秦凤仪对自己爹娘那满满的孺慕之意。哪怕出身侯府的李家兄妹瞧着,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出身自是比秦家高贵百倍,但论起家中父母子女之间的关系; 是远不及秦家的。

    也就李家兄妹都是心胸宽阔之人,不然,要换个小心眼儿的,纵不觉扎眼; 也得说秦家这是一家子神经病呢。

    秦家夫妻都是圆润富态模样,当然,能生出秦凤仪这样的美貌儿子; 纵如今不显当年俊俏; 想来年轻时相貌都不差的。

    何况; 秦凤仪这种一看就是挑着父母相貌精华而生的。家里就这一个儿子,又生得这样得人意,不怪秦家父母对儿子迷之自信。

    总得来说; 这家子人都不错。

    待丫环捧上茶点; 李镜见是清一色的雪底墨字的官窑瓷; 当然,官窑瓷等闲不供民间用,不过,李镜何等眼力,一眼就瞧出,这定是官窑私下烧的不留款的瓷器。一般,民间但有富户,多有用这些瓷器。

    秦凤仪招呼李镜吃点心,“这是四方斋的芙蓉糕和绿豆卷,现在吃最好了。”秦凤仪看李镜不大好意思,过去在她下首坐了,递块芙蓉糕给她,自己拿个绿豆卷吃,又道,“大哥,你也尝尝。夏天吃点心,最怕油腻,这两样,都是既不油腻,也不太甜的。”

    李镜掰了一半,尝了尝,赞这味儿好,生怕秦凤仪又劝她吃,道,“我刚吃过饭,还不饿。”

    秦凤仪把绿豆卷吃完后,又将李镜剩下的半块芙蓉糕给吃了,还说,“我这总觉着饿怎么回事?尤其近来,娘,我早上跟大哥和阿镜妹妹一道吃早饭,我吃了两个大灌汤包,半笼三丁包子,还喝了两碗粥,吃了不少小菜。”

    秦太太没觉奇怪,道,“以往也是吃这些啊。”

    “可我看大哥就吃得大约我一半的样子,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秦太太笑,“正长身子的时候,就是这样。”

    李镜也笑,“你没见我哥前几年,比你还能吃呢。就是现在,他是早上没胃口才吃得少,每天夜里都要吃宵夜的。”

    说一回吃的,秦老爷又问了李钊来扬州都游玩了哪些地方,大家说会儿话。秦凤仪就请李家兄妹到自己院里说话去了,原本见过秦家的正院,已觉着处处讲究,待到秦凤仪的琼花院,才晓得秦家夫妻有多宠孩子。秦家正院是明三暗五的结构,秦凤仪的院子不可能比正院大,但,他是俩院子打通的,俩院子搁一块,便比正院更宽敞三分。

    一进院门便有一株上百年的老樱树遮去初夏炎热,带来丝丝阴凉,李钊都说,“这树好。”

    “那是,我小时候念书,要经过一条巷子,有户人家的樱花树,花枝从院墙逸出,好看极了。我就央了我爹,把这树给我买回来了。”秦凤仪给李家兄妹介绍着自己院门的树,待到院中,那几乎遮住了半个院子的琼花树,更是叫人移不开眼,尤其现下,琼花树花期虽然只剩下尾巴,也颇有可赏之景。于是,三人也不进屋了,先赏琼花,秦凤仪臭显摆的表示,“阿镜,这琼花好看吧?”

    李镜笑,“要知你家有这样好的琼花树,我与大哥早就来了。”

    “净说大话,要是咱俩不结拜,大哥哪里肯哟。”秦凤仪还贱兮兮的问李钊,“是不是,是不是,大哥?”

    李钊脸一板,“是,怎么了?”

    秦凤仪最怕大舅兄板着脸,跟学堂的夫子似的,秦凤仪笑嘻嘻地,“没事没事。”

    秦凤仪见李镜还跟“梦里”似的,这般爱他的琼花树,便令丫环在树下设了桌椅,秦凤仪还跟李镜介绍自己院子,“咱们这院子,就是树多,便是到了夏天,有这两棵树遮荫,也是半点儿不热的。”

    李钊问,“这就是琼花禅寺那棵琼花树吧?”

    “是啊。”秦凤仪有些惊奇,问,“大哥你怎么晓得的?”

    “你这事儿,略一打听,谁都晓得。”李钊虽生于侯府,却并非仗势之人,反是对秦凤仪这种见谁家树好必要弄到手的性子有些看不惯,李钊道,“人家在山上长得好好的,偏你相中,就非弄回家不可。”

    “我以前就是年纪小,做事有些唐突,我现在绝不会干这样的事了。”秦凤仪道,“好在这两棵树在我这里养得都不错,我院里每年都会制琼花茶。这是今年新制的琼花茶,大哥,你跟阿镜妹妹尝尝。”见丫环将茶果摆好,秦凤仪请李家兄妹坐了。

    李钊也只是随口说一句,接了茶,却是吃着不错。李镜也说茶好,秦凤仪道,“是我院里的琼花姐姐制的茶,她手特别巧。”

    李镜打趣,“光有琼花姐姐,有没有樱花姐姐?”

    “自然是有的,不过,樱姐姐到了年岁,去岁嫁了我家田庄上的管事,现在做了管事媳妇,就不常到我院里来了。”

    见秦凤仪答得坦荡,李镜又是一笑,深觉了阿凤哥是正经人。

    一时,吃过茶,秦凤仪又请李家兄弟去他屋里坐,秦凤仪的屋子,那叫一个富丽堂皇,家俱清一水的花梨木,起居所用,绝不在公侯之下以下。可见秦氏夫妻对这个独子多么的宠爱,要说唯一不堂皇的,就是秦凤仪书桌上的一幅丹青了,见李镜拿起来,秦凤仪连忙跑过去夺,李镜笑,“我都看到了,还藏什么藏。画得真丑。”而且,画这么丑,竟然还歪歪扭扭的写上名字:阿镜妹妹。

    “丑怕什么,主要是我这心意。”秦凤仪跟大舅兄示好,“我还想给大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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