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点吧。”她大方地说。
那天看了她的“老师,要坚强”之后,我居然有小半宿没有睡着。这是我在谢红叶事件平息之后第一次失眠。乱七八糟的想了小半夜。内容当然不能公开,否则有损教师的形象。只是第二天,看她的样子,非常的平静,就觉得自己联想太丰富,把师生之谊庸俗化了,无耻!
今天她登门“拜年”,其实也是正常交往吧。我竭力让自己的想象力贫乏一些。
我就给她加了半杯水。她先把嘴唇贴在杯沿上,然后骨朵起嘴,轻轻吹了了吹,很文雅地啜了一口。我觉得这动作好经典,看得入了迷。她这是抬起头,看见我得怪样子,笑道:“你怎么了?我得样子好笑吗?”
我忙恢复正人君子的样子:“不是,不是。你吃不吃水果?”
“吃呀。你不给,我怎么吃?”她又笑着说。我居然发现她长了一颗小虎牙。这对于她咀嚼食物可能不大方便,但对于审美来说可是一大亮点哪!
但我非常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因为家里根本就没有水果。这些东西以前都是谢红叶去采购的,自她投奔“成功男”之后,我就没有买过水果。我总觉得卖水果的个个不是好东西,克扣重量,所以不愿与他们做生意。然而,今天我希望与他们做了生意,即使被克扣了一半叶心甘情愿,只要家里有哪怕是一个乒乓球那样大的苹果。然而,我什么也没有。
我在食品柜里装模作样的找了半天,然后尴尬地说:“抱歉,家里没有买水果。下次,一定补上。”
她大度地笑了笑,说:“你也不会居家过日子呀!”
我心里有些酸,讪讪道:“还可以吧。”
她大概看出了我的窘迫,就换了个话题:“你说我的作文怎么老写不好?”
“你的作为还可以呀!”我说的是事实,她的昨晚谈不上特别好,但也还过得去。
“还可以,就不是很好了?”她盯着我问。
看来人人都喜欢被提高一个档次评价。
“你的语文成绩已经不错了,还能提高多少?我虽然是教语文的,但我劝你多在数学上投入时间,你这次数学才考了――等等,我看看分数表。”
我到书房找出了期末考试成绩表,她数学只有90分,刚刚及格。
她看了成绩表上的数学成绩,委屈地说:“这些题目我都会做,怎么一到考试就不会做?你看,这题在这里加一条辅助线,就可以了”
我笑道:“现在说有什么用,又不能加分数?”
“我又不是要加分数,我只是说这些题目我会做嘛!你这人怎么这样刻薄!瞧不起人!”她有些愠怒,脸色也红了一些。不过比刚才还要好看一些。
“好了好了,怎么不谈分数了――你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我就谈分数。我下次考试数学一定考好,你信补信?”她偏偏不依不饶。
唉,你这小妮子,你数学考得好不好和我有多大关系?
“相信相信。”我当然不能扫她的兴。
“你的样子太勉强,根本不相信――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超过了前5 名,我是说数学这一科,总分肯定在前3 名了,你输给我什么?”她似乎认真地说。
“如果如你所说,我就请你到武汉玩一天。”我想她即使赢了也不会去的。
“一言为定?”她站了起来,准备走了。我当然想留她多坐一会儿,但没有拿得出得理由。
突然,我发现她的眼睛直了,盯在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她看见了那盒巧克力!那盒放在茶几上的巧克力!
她缓缓转过脸来:“这是?”语气很复杂。
我语无伦次:“一个一个一个一个朋友送的。”
“哦。”她轻轻说了一句,看了一眼她送给我的礼物。
我很紧张,怕她把礼物收回去。我有了一个比较龌龊的想法:把巧克力送给她!
我捧起巧克力,低这头说:“如果你不嫌弃,就送给你。”
她没有接,而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你是真的送给我?”
“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送给谁。既然你看见了,我就送给你,反正,反正也没有人可以送。呵呵。”我尴尬地笑了两声。
“原来我是替补啊!”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现在是真心实意送给你,你不要,我也没有办法。”
“那我谢谢你了。”她接过朝烟挑选的巧克力。
我觉得自己好恶心。
我送她出了门,正要关门,她突然回过头,俏皮地问:“是真的送我?”
“那还有假?”
“明天是什么日子?”她问了句让我摸不着的话。
“明天,明天是腊月29啊!”我说。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走了。
我关上门,转身看了看挂历,天哪,明天是2 月14日!
我忙从窗户向外望,她已经走到楼底,却抬头看了看我家的窗户,我忙缩了进来。再望,她已钻进了一辆银灰色的本田。哈,她老板还是一大款!
我靠在窗户上,有些后悔刚才的行为。
我又打开她送的礼物,是纯羊毛围巾,红白相间的格子花纹,高雅又大方。
我呆呆地站了半天。
第七节胖阿翠陪我过除夕今年腊月只有29,所以情人节那天也是大年夜。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关在屋里看了一天书,复习《婚姻家庭法》。要说我的法律只是还不错,可一次使用的机会都没有,唯一的一次是和谢红叶分手,按照一般情况,涉及夫妻关系续存期间的财产分割,是用得上法律知识的,谁知她什么也不要,害得我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真希望有谁请我去给代理离婚案件,把这知识实践一下。
正想着,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家里。哎哟,今天是大年夜,我连给两个老人问候也忘了。
“是无雨啊?”老父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是啊,”我忙说,“你们好吗?”
“好好好,你们在北京好吗?听说北京下了雪,你二姐给你织的厚毛衣带上没有?”
“带了带了,穿上了,好暖和。”我撒谎道。
“问问红叶吧!”我听出了这是一旁的母亲的声音。忙酝酿了一下声音。
“红叶,好吧?”老父果然问起了她。
“好好好,正在下面堆雪人呢!”我为自己的撒谎天才而自豪。
“哦哦哦,堆雪人,叫她早点上来,别感冒了。”
“我知道,我马上叫她上来。你们放心吧,我们过了十五就回去。”
“嗯,要照顾好自己。长途电话贵,我就不多说了。”老父总算挂了电话。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接着就感到好无聊,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单独过除夕。
这时,有个别藐视政府禁鞭令的家伙燃起了鞭炮,空气里过年的气氛骤然浓了起来,我的孤独情绪也猛地蹿了起来,像90年代初期的股市,压也压不下去。
不知道他们两个老人会怎么想,孤独是免不了的。而且,春联肯定没有贴。小时候,父亲贴春联,我屁颠颠的给他当下手;后来是我贴对联,父亲当下手。而现在,父亲一个人,自然是没有心情贴春联了。
我明年一定要带的女人回去过年,不让二老伤心,我暗暗地对自己说。
正下着决心,有人按门铃。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年夜里,谁来敲门?收水费的,也不会这个时候来啊!难道是老天爷可怜我,送一个女人给我?我是从来不信神的,无论本土的神,还是进口的神,我一律嗤之以鼻,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降福与我吧!
管他呢,开了门再说。
开了门,我吸了一口冷气,着倒不仅仅因为外面冷,而是因为外面站着一个女人!当然她不是上帝送给我的;如果你硬要说她是上帝送的,那你只能说上帝是为了惩罚我,惩罚我对神的蔑视,才在大年夜里将这个女人降临在我的门前。
门前站着胖阿翠!
我彻底相信神是不能得罪的了。神啊,我领教你的威力了,拜托你,把这个女人弄回去吧!
我真在祈求神将她弄回去,她却说话了:“你怎么不让我进去啊?”
我总不能将她拒之门外吧,再说,现在是过年呀!
我只好侧身让她进来了。
她得意地笑了,仿佛取得了一次胜利。
“你会奇怪我为什么这时候来吧?”她仰着头问。
我看见了她的双下巴,说:“是的。”
“我到学校来拿我的CD,看见你家有灯光,你不是回去过年了吗?我以为有小偷,所有上来看看。我刚才是下了半天决心才按门铃的。”
哼!你以为我弱智呀,大年夜到学校来拿CD,鬼才信!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我挖苦道,“还不回去陪你父母,跑到这里干什么?”
“让人家喘口气,不行吗?水也不给一口喝,我好歹也是你的组员嘛!”
我只好去倒了一杯水,气乎乎地搁在她面前:“快喝了,喝了就走!”
“你想烫死我呀?我偏要慢慢喝!”
我知道再不能说了,再说,她就会撒娇了。
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竟然和这个女人是同事;和她是同事倒也罢了,为什么偏偏被她看上了。
她也是怪,家在城里,老头子是个局长,大小也是许多人孜孜以求地正县级的千金,却偏偏觊觎我这个乡巴佬;而且,现在还是个二锅头乡巴佬。
“怎么不说话呀?烦我?我马上走。哟,这是谁送的,好漂亮的羊毛围巾?”她拿起了石榴青送的围巾,研究起来,“啧啧,还是纯羊毛的,不错,是谁送的?老实交待!”
“没有这个必要吧!”我冷冷地说,“你还是回去吧,孤男寡女的,坐在这里不好!”
“我给组长拜年嘛!瞧,我还提吃的来了。”她不打自招了,什么拿CD,全是骗人!
我这才发现她提了一只大书包,鼓鼓囊囊的。
她弯腰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样圆柱状物,原来是一只保温桶!
“你还没有吃饭吧?年夜饭?”她的声音居然有点温柔。
天哪,难道我快被她的糖衣炮弹击中了?不能,不能,坚决不能哪!
“吃了。”我说。
“吃了?吃了我也知道是方便面。”她说地挺自信。看来她对我地了解超过了我地预计。
她边说边往外掏东西:上面是两层小碗,里面盛的是我爱吃的木耳炒瘦肉、煎豆腐和卤鸡爪子,;中间的碗里是香喷喷的香米饭;下面是大半桶汤,也是我爱喝的墨鱼肚片汤,还冒着热气呢!
我不由得咽了咽分泌旺盛的口水,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像哈姆雷特那样:吃,还是不吃?
她并不说话,而是笑眯眯的用她的佳肴引诱我,甚至拿汤勺在桶里搅了几下,那味道更浓郁了。
我屈服了,面对这美味,我投降了。这并不是我意志不坚定,我有好几顿没有吃过米饭了,都是吃南街村的方便面。虽然我多多少少也买了一下肉啊蛋的,但我根本不愿动手做。现在,见了这些饭菜,一切都崩溃了。
她看见我的样子,知道我举白旗了,也就没有扩大战果,而是去厨房里拿些碗盘碟子什么的,将这些美味盛起来,摆在餐桌上,像模像样的。看着她的样子,我想,谁娶了她,应该是有福气的;除了有点胖和八卦之外,她是个不错的女人啊!而且,她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呢!
当然,我这样想,并不等于我很想成为那个人。对一个人的看法,是顽固的。
“请吃啊!”她居然用了“请”字,这很让吃惊;更让我吃惊的是,她摆了两双筷子。
看着我睁大的眼睛,她坦然道:“独食乐,与人食乐,孰乐?”
不等我回答,她自答道:“不若与人也。”
我晕了!
“吃啊,我也没有吃啊!只许你吃,不许我吃吗?我怕菜冷了,自己没有吃就赶过来了。”她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口里。
我还有什么话说呢,坐下来一起吃呗。
但我没有什么胃口,觉得很难受,像死囚吃最后的一顿饭。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
吃了一会儿,她说:“哎哟,我有点热。”就脱下了大衣,露出让紧身羊毛衫勾勒得很挺的胸部。
我身体突然有些颤抖。我知道她没有无聊到这个地步,但她的样子确实对我有些触动。这半年来,我没有碰过女人,有几次三狗约我去“放松放松”,都被我拒绝了。这段时间,三狗的老婆给他生了条“小龙”(三狗大名叫“龙飙”,三狗是我专门用的),对房事没有一点儿兴趣,三狗也憋得难受。也难怪,他老婆3 个月后,就不许三狗碰她,三狗每碗都唉声叹气的。这是他自己对我和老刘说的。
我没有陪他去“放松”,被他骂了好几回,说我是“ED”,是不是“ED”,我自己最清楚了,经常半夜起来换短裤,早晨被子还顶得老高,这是不是“ED”,不是很清楚吗?但我的确讨厌嫖娼。虽然教师也是人,别的教师嫖娼,我表示理解,但我决不,这不是洁身自好的问题,而完全是心理问题;我从不和别人睡觉,即使是三狗和老刘,在我们家斗地主斗晚了,不回去,睡在我家,我会睡在沙发上,让他们两个睡大床。而且,第二天,我必定会里里外外将床铺清洗一遍。
所有,我的身体也仅仅是颤抖了一下而已,没有进一步发展的趋势。就是女人,只要是我不喜欢的,我也嫌她脏。
她看见我没有多大胃口,也有些扫兴,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看她挺可怜,就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很感激的接了过去,小心地捧着。
“我很想知道,”我望了她一眼,“你是怎么出来的,今夜是大年夜啊?”
“你放心,”她喝了一口水,“我说学校有两个外地的学生,没有回去,我来陪他们。我老爸是个高觉悟的老革命,就同意了。你放心,不会把你牵进去的。”
看来她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哪,我想道。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感到很奇怪,”她低头看了看杯子,“我是不是一个很差的女孩子啊?”
“不是不是,”我忙说,“你很优秀,很优秀。”
“哦。”她轻轻回答了一声。
我就又不说了,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回去吧,你父母在等你呢!”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八点半了。
“好的。”她收拾碗筷。
我忙说:“我来我来,这个不用你忙。”
她没有反对,停了下来,把她自己的保温桶收拾好了。
我不看她,怕她说让我难堪的话。
她穿上大衣。我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要走了,又盯了一眼茶几上的围巾,然后就去开门。
她站在门边,对我说:“就当我今晚没有来过。新年快乐!”
说完,开了门,径自出去了。我也没有提出送她。我知道,这样麻烦更多。
我只觉得,她有些傻。
第八节朝烟很生气寒假很快过去了,我们又回复了以往的生活:备课,上课,批改作业,评讲作业,开会,等等。
不过这次寒假我希望它早点结束,以前可不这样,总希望寒假有三个月最好,因为那时候可以和谢红叶躲在被窝里打牌,谁输了谁就起来去买早饭,而我是胜多败少,所以总能吃上早饭。虽然她嘀嘀咕咕的,说我作弊,但又抓不住把柄,所以只得咬着牙起来了。不过我有时看她可怜,也会自告奋勇,去买给她吃的。
那时寒假的另一样好处,所有的年轻人都明白,就是可以放心大胆地做爱,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