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在深夜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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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在深夜里微笑?-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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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登上了最高峰。
    这个所谓天堂就是一小块平地。原来应该是刀削一样锐利的,只是风吹雨林,逐渐变成了这样吧。正如社会,总能将年轻人的锋芒变成钝刀。平地上支着几顶大伞,是康师傅方便面的宣传伞,我倒佩服他们的推销员,能将触角伸进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恰好也在销售康师傅方便面,老板提供开水,六元钱一桶。先我们而来的一群年轻人正“哗哗哗”地吃的香,估计他们饿坏了。听口音,是武汉的一群大学生。
    我就想起了朝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也许和那个北欧朋友在卿卿我我吧!风华正茂,书生意气,这些大学生让我不自觉地想起这些词语。
    “我也饿了。”樯燕用比较夸张的撒娇声音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好好好,咱们也吃。”
    那个好像三天没有洗脸的老板就笑眯眯地过来了,给我们倒水。他那暖瓶里装的仿佛不是开水,而是王母娘娘的圣水,刚刚盖住面饼,他的水就不往下流了。
    “加一点,老板,这点水,怎么泡得熟?”我不满地说。
    老板看了我一眼,用手揩了揩眼屎,说:“先生,我这水是从山下挑来的,不容易呀!”
    “我这钱是从天使掉下来的吗?”我生气地说。
    “算了算了。”樯燕拉了我一把。
    老板看了看樯燕,朝她的桶里加了一点水;我懒得理他,他却向我的桶里加了一点水。
    “怎么给他们那么多,给我们才这一点?”几个大学生起哄了。
    老板楞了楞,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我们有些惭愧,又不知道如何去帮助老板,就起身走到一边去了。
    我们现在处在大别山最高峰,而且也是湖北与安徽两省交界处,眼之所触,都是连绵的大山,以及大山中隐隐约约的村落。最远处,是发源于大别山的几条河流。因为秋季少雨,所以河流中只有很少的一点水,倒是河床两侧的黄沙,十分耀眼。整条河流,就像两根金带与一条白带拼成的彩练,蜿蜒而去。附近的山峰,都像主峰的侍卫,千万年地拱卫着这崔巍的颠峰。我们的脚下,则是万丈深渊。偶尔有凄厉的鸟鸣声,从谷底传来。
    樯燕靠在我的肩膀上,凝视着这一切。
    “如果叫你生活在这里,这山顶上,你愿意吗?”她问。
    “不愿意。”我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她说,“你不是很追求这种境界吗?”
    “我现在体会到了,在这里,虽然和上帝的距离很近,但和尘世的距离太远。而我,还是一个尘世间的人。”
    “说得有理。世外桃源只是一个梦。”她赞同地说。
    这时,那群大学生已经走了,我们就回去,坐在石凳上。老板也过来,和我们拉话。
    “你们是哪里的?”
    “县城里的,”我说,“你呢?”
    “林场的。”老板说。
    “你的生意不错啊!”樯燕说。
    “呵呵,赚几个生活费。有时候人多,有时候,一天也没有一个人上来。”
    “你晚上,就在上面?”我问。
    “是的。”
    “住哪里?”樯燕好奇地问。
    “那里。”他指了指前面斜坡处,我们看见了几间石屋。
    “是不是很舒服?”我问。
    “哪里呀?连点灯都没有,晚上就点松明子。有时候,一天也遇不上一个人,说话的人都没有。”
    “弄台电视机呀!”樯燕建议。
    “电视机?这上面没有电哪!”
    “哦哦,我把这个忘了。”樯燕不好意思地说。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就下去嘛,呆在这里干什么?”我说。
    “林场效益不好,领导照顾,安排我在这里,照顾那口钟,捡一捡垃圾,卖点方便面,一个月还补助200 元。这样也不错啊,可以减轻儿子的负担。”老板很沧桑地说。
    我们都没有说话了,看来最浪漫的地方也有最心酸的故事。
    我们就默默地吃快餐面。
    “老板,那钟是干什么的?”吃完面,樯燕指着不远处的铜钟问道。
    “呵呵,你可以敲九下,然后许一个愿,很灵的;一个愿两块钱。”
    “我们去许愿。”肚皮填饱了,她就有了兴致。
    我们就起身向铜钟走去。
    中间路过老板住的石屋,我们就进去看了看。
    石屋是傍着斜坡砌成的,后檐就是斜斜的石壁。前面有一所小院子,院子有两间屋子,门对门。左边一间,是烧饭和吃饭的地方,有一座石灶和一张黑乎乎的木桌,几个碗,几根筷子,还有一点剩菜;右边一间,是睡觉的地方,一张铺板搁在两根石条上,一床脏乎乎的棉被堆在上面,估计它从来没有被清理过。还有几间旧衣服,堆在床角。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狼,走出这院子的时候,我这样想。
    走到钟下,樯燕抬头看了看,道:“好大的钟啊!”
    我说:“这样吧,咱们分工,我撞钟,你许愿。可以吗?”
    她犹豫地说:“不知道这样灵不灵?”
    我想笑,本来就是娱乐一下,哪有灵不灵的?
    “灵啊,”我认真地说,“只要你许愿的时候,虔诚一点。”
    “那就这样吧!”
    我就开始撞了。
    我首先把那根悬在铁丝上的木头高高拉起,然后猛地往下一放,就听见“咚”的一声,震动着我们的耳膜。
    樯燕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那老板也在那边向我做手势,不要撞得太响。
    我就少用一些力气,樯燕也把手拿下,闭着眼睛,嘴唇微微翕动,也不知她在许什么愿。我突然想起了朝眼,两年前,在武昌的宝通禅寺,她也许过愿啊,不知道这个愿望实现没有。而现在,这个樯燕,又在许什么愿呢?大概,不是,为了那个加拿大人吧?想到这里,我几乎没有力气撞钟了。但我不能问她,因为一说出来,这个愿望就不灵了。
    撞完了,她也许完了,慢慢睁开眼睛,露出笑容。
    我却感到自己不是那个愿望里的主人。不知我的感觉对不对。
    “你自己也许一个吧。”她说。
    “我?算了吧,你许了,我就不许了。”我说。
    “也是,好吧,咱们回去。”
    在老板的指点下,我们沿另外一条路下山了。这条路要近得多,却没有任何风景可观看。
    第七十二节受伤的总是我从天堂峰回来之后,樯燕突然对我冷淡起来了,基本不上我这儿过夜了。
    我很奇怪,饮食男女,是正常的需求,她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修女呢?我就给她打电话,她说:“最近不舒服,就不上你那儿去了。”原来,她处在生理期内呀!真是好笑,我们在一起,就一定要那个嘛?
    “你过来,陪陪我啊!”我说,“好几天没有见你呀!”
    “哦,这几天不方便,是真的不方便。”她语气生硬起来。
    “呵呵,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我装出无所谓的语气,心里却很别扭。
    但是,我又发现一个问题,她父母也有好几天不喊我上他们家吃饭了。当然,我并不在乎那几顿饭,而是关心这个政治待遇怎么突然取消了。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虽然我找不出问题所在,但我敢肯定有问题。难道,她又有了新的主意?我被自己的想象惊呆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很烦,在这个地方,遇到问题,没有人可以和我商量。以前在B 市,有老刘和三狗,现在,我和谁商量去?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人,他就是江上云!
    “你知道你会找我的。”在县城角落的一家小店里,江上云喝下一杯枝江大曲后,红着脸对我说。
    “你是什么意思?”我问。
    “你说,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是什么?”他咽下一块牛肉,没头没脑地问。
    “我没有时间和你扯淡!”我没好气地说。
    “我不是和你扯淡!”他把酒杯重重地搁在桌上。
    “既然这样,让我想想――大概人是最可怕的动物。”我说。
    “为什么?”
    “所有动物都是人类的食物啊!”我有几分得意,几乎忘了自己请他喝酒的目的。
    “这话,和真理很接近。”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差点想笑,这是什么意思,像诀别似的?
    “你说我的话接近真理,那么,它和真理的差距在哪里?”我饶有兴趣地问。
    “人,不但吃其他所有的动物,而且,还吃同类。”他凶狠地说。
    我看了看盘中红色的肉块,希望这不是人肉。
    “其实,这顿饭该我请你,因为,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我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喝酒了。”他苦笑道。
    “你,准备另觅高枝?”我问。
    “不是我,是你,该从这儿走了!”他突然提高了声音。
    这话如晴天霹雳,震得我差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你能不能具体点?我也不是怕死的人!”我也显出好汉的本色。
    “你的樯燕,最近没有到你那儿去吧?”他又喝了一杯酒。
    “是啊,怎么这个,你也知道?”我大吃一惊。
    “不止我,全校都知道啊!”他的语气充满同情。
    “全校都知道?大家这么关心我们?”
    “不是对你关心,而是对她关心。很多人羡慕她―――她要到加拿大去了!”
    我从椅子上掉了下来。江上云慌忙跑过来,扶起我,焦急地说:“无雨,你想开点,千万想开点!”
    我很难堪,觉得自己好像电影中很失败的男人!那些男人一般是两手攥成拳头,歇斯底里地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但是,我却没有那种表演的欲望,只是努力坐稳了,轻轻呷了一口酒,说:“原来是这样啊!”
    “无雨,其实很多人忌妒你,忌妒得要命。樯燕是那么优秀,家庭是那么富有,你却差点把她弄到手了。现在,他们很高兴,心里很平衡。他们都想看见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希望你不要让他们得逞!”
    “怎么会呢?上云,我元无雨也不知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我勉强笑道,“我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这点免疫力还是有的。”
    他又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动情地说:“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和江上云分手后,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住处。一进屋,我就觉得不舒服,和朝烟刚离开我,我回到B 市一中的房子里一样,浑身不适。
    我想起了那句俗不可耐的话:“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怎么办?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主动把话挑明了?我犹豫起来。比较庸俗的做法是装聋作哑,等她来说出那句话,然后我作出很无辜的样子,让她内疚,让她道歉。我觉得这样太恶心了!
    算了,还是我把话挑明了吧,这样过日子,实在别扭。
    我拨通了樯燕的电话。
    铃声响了半天,没有人接;大概是她看见我的电话,不想接吧。
    我就下楼,找到一处公用电话,拨通了她的电话。
    “谁?”是她的声音,不过显得有气无力。
    “是我。”我大声说。
    那边就没有声音了。
    “樯燕,我都知道了,”我竭力平静地说,“我没有什么话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都知道了。”
    她在那边哭了。
    “不要哭,好吗?我理解你。”真是见鬼了,我倒要来安慰她。
    “我对不起你,无雨。但是,我忘不了我在风雪中为他寻找网吧的日子,忘不了坐汽车在武汉南京两地奔波的日子。他是很突然地来要我去加拿大的,我不是有意骗你。”
    “没有关系,”我说,“我非常理解你,真的,如果那个女生回来找我,我也会离开你的。”我作轻松地说。
    “但是,我知道,她永远不会回来找你的,凭我是一个女人,我敢这样说。”
    “那也没有关系,世界很大,我还会遇见别的女人的。”我显出自信的语气。
    “我已经不上班了,开始请假了。”她又换了个话题。
    “哦,什么时候走?”
    “还不知道。”
    我突然笑了。她在那边吓了一跳,大概以为我神经出了问题。她焦急道:“你怎么了?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我很正常。”我忙解释。我可不能让她瞧不起,好像失去她,我就不能活似的。我刚才是想起她在加拿大移民局向联合王国的女王宣誓时,那样子肯定很好玩。
    “你多多保重。”
    “你也一样。”说完,我就关了手机。
    随即,我又发愁了,今后在这里怎么过下去?我倒不是悲伤欲绝,而是不想让别人看着我,可怜我。这个学期走不了,下个学期一定要离开这里。
    我觉得自己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的老父老母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唉,又让他们空喜一场。不过,樯燕的姨妈应该高兴――她可以来收房租了。
    第七十三节不再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樯燕走了才一个星期,寒假就开始了。我又无限惆怅:到哪里去过年?
    老父老母肯定希望我带着那个如花似玉的樯燕回去,到村子里走几圈。可惜,人家已经在多伦多定居了。
    我只好又撒谎了。唉,三十多岁的人,动不动就撒谎,也真不象话。可是,我愿意吗?
    我打电话回去说,今年高三抓得特别紧,只放5 天假,我不想跑来跑去,太累,就在樯燕家过年。老母零零碎碎说了半天,叫我照顾好樯燕,在岳母娘家勤快一点,多做事,不要当甩手姑爷。我差点发脾气了。
    好不容易把他们骗过去了,我就收拾行装,回到了B 市一中。我庆幸自己没有把这房子卖掉,否则,现在连落脚得的地方都没有。唉,毕业快十年了,还是这么窝囊!
    我忙碌了好几天,总算把房子收拾干净了。躺在久违的席梦思上,我感慨万千,觉得这半年简直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自己居然和那个叫凌樯燕的女子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现在开始反省,她在自己心中,是否真正取代过朝烟,或者石榴青,我不得不说,她从来就没有完全取代过那两个女子中的任何一位,正如我在她心目中从来没有取代过我的前老乡现在的加拿大公民一样。既然如此,我更没有理由怨恨她了。
    下一步要考虑的,是生计问题了。再回B 市一中,是不可能的。学校又不是超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至于N 县一中,我更不会回去了。思来想去,只有开辟第三条道路了。好在我还不算老,而且,还有律师执业证书。
    正好三狗回来了,我们就约了老刘叙一叙。考,半年没有见面了,三狗长胖了,脸上都是肉,原来凹下去的脸颊消失了。他说他找到了一个好女人。是不是吹牛,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老刘呢,瘦了,头发掉了不少,不多的几根头发东掩西挡,勉强支撑局面,使中军帐不至于暴露在敌人面前。
    至于我,就更倒霉了。
    “无雨,你真是个扫帚星!”听完我的汇报后,三狗毫不客气地说。
    我很惭愧,无话可说。
    三狗还在痛打落水狗:“你自己说说,这四年来,你遇见过多少女人?老的少的,美的丑的,恐怕有四、五个吧?你怎么一个也守不住?”
    “你这样说我,你自己又怎么样?”我忍无可忍,开始反驳了,“你还不是落荒而逃?”
    “我落荒而逃?”三狗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投奔幸福去了!”
    “你到了哪里,这个毛病也改不了。”老刘皱了皱眉头。其实,他自己也是个吹牛高手啊!
    “大哥,您还没有听我汇报!”三狗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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