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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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欲碎-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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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儿你助纣为虐,该杀!”

“你这小娃娃,年轻小伙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哎,早知道,我老头子也晚生几年好了。”梅青玄边叹着气,手下的剑却一点都不打含糊,将身边的女儿保护得滴水不漏。但又心有顾忌,不愿与江湖门派结下仇怨。封翎剑招逼得紧,他也只守着,并不伤她。

封翎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手中剑一颤,喝道:“胡言乱语!”

他们这一出手,再加上展凉颜欲走,江湖群雄也跟着乱了,纷纷从门外涌进大厅。武功高的追去挡住展凉颜的去路,武功稍低的则把目标锁向梅牵衣。见梅青玄夫妇护得紧,指责一番后,更多的人加入了战圈。

“还说不是。我老头子说话是胡言乱语,年轻小伙子说几句话,你这女娃娃就拼死拼活。”尽管周围对手增多,梅青玄面上依然嬉笑,手上剑法不乱,以一敌五,还能逗着封翎玩儿。

梅牵衣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爹爹,纵然他武功高,可寡不敌众啊。爹,你就不能严肃点?她努力想挣脱梅青玄的手,奈何梅青玄抓她抓得紧,她动不了分毫,又不敢太任性,就怕影响到他,反害他被别人伤到。

只听梅青玄嘴里还没停:“那个灵婴楼小子说什么来的?要我家牵牵跟他们一伙?疏凝啊,要不你来说一句,说咱家牵牵多善良惹人疼,最喜欢她爹我了,叫他们别痴心妄想。”

梅疏凝和金雨朵在梅青玄夫妇出手时,也早仗剑加入帮助他们。金谷川夫妇在短暂地惊讶之后,见梅青玄夫妇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女儿,也一剑一算盘同时出手,将大厅之外的江湖人都阻在外面。二人心里均想着:就算牵牵做错了事,也得先把事情弄清楚,绝不由外人欺负!

此时,大厅内外,门里门外是混乱一片。刀光剑影,气流乱窜。刀剑声、怒骂声、吆喝声、喘息声,还有刀刃划过肉体的声音。混乱,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虽然有人早在提醒着冲动的江湖好汉,要先弄清楚事实真相,防止中了灵婴楼的离间之计。但是,没有人听,就算有人听到,都只回答:“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莫非诸葛大侠也中了那小妖女的迷魂计?”

这话含沙射影,说话者是洛阳回刀门的大弟子王惜山,回刀门在武林山上损失最是惨重,早就想着一扫心中怨怼,听到诸葛平竟然以“梅姑娘天资聪颖,窥学到灵婴楼的武功,也许因此而遭忌惮”为理由来替她辩解,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刀风凛凛,对着梅疏凝的长剑丝毫不见下风。一边说着,还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自始至终不曾动手,却始终跟着梅牵衣不离三步距离的谭中柳。

谭中柳当然听懂了他话中之意,只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那个所谓的“事实”。他想,真正的事实应该是,牵衣与展凉颜关系匪浅,她维护他却不愿意与他同路,可惜他却非要逼她同路他也喜欢牵衣?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不快,正好又听到梅青玄那句“别痴心妄想”,当下就哈哈笑了起来。他负手跟着被梅青玄拉扯着的梅牵衣,抬头挺胸,像在自家庭院里望月吟诗一般,朗声道:“梅前辈,晚辈今年二十有二,应该还算是年轻小伙子吧。封姑娘,在下这个年轻小伙子道,我家牵牵善良惹人疼,却偏有嫉妒她善良的恶人硬要说她是恶人。想我家牵牵最喜欢她爹梅前辈和区区在下我,区区灵婴楼怎会放在眼里?梅前辈,是这句话吧?”

梅青玄一边挥剑守得密不透风,一边笑着回答他:“前面一句对了。女娃娃,后面一句你可别又信了,我家牵牵最喜欢的是我和她娘,他小子要靠边站”

梅牵衣知道他们这一唱一和是在帮她辩解,江湖群雄义气之下极易被人挑拨,所以才会被展凉颜短短几句话误导到他所期望的结果上去。而且这种情况下,通常越解释只会越描黑。也许事后等他们冷静下来会觉得当时冲动,但等到那个“事后”时,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也再也不会有人去想对不对,就算想到不对,也绝不会承认。

梅青玄与谭中柳这番状似疯言疯语的对话,不像刻意解释,却能不经意地引导着他们听进耳去,虽然不至于让大家马上就相信,但已有人产生了怀疑。再加上诸葛平见先前说理没人理,索性快剑闪过,先帮忙制止了一些动武的人。一时间,情况有了些转机。

梅青玄脚步稍慢下来,梅牵衣也得了一些喘息时间,眼光不由得就飘向了将她逼到这境地的罪魁祸首。只见大厅另一角红影飘飘,战况的激烈程度是有增无减,内力激荡之处,连墙都拆了半堵。还好江湖前辈自恃身份,做不来那以多欺少的事,只有向来笔剑合璧的谈笑二生与他对阵,其他几个江湖前辈都在一旁掠阵,将他后路堵在,大概是防止他又像上次那样,打不过就跑了。

“牵牵,弯腰”他们这边的群斗渐渐息了下来,只有剩下几个固执的人还追着她打,梅青玄护着她,指令一个一个接着来,梅牵衣配合着,脚步踉跄,视线却始终锁着大厅那一角的身影。展凉颜单手握剑迎敌,另一只手依然将那婴儿抱得牢牢的,甚至有好几次,谭笑剑的剑眼看就要伤到那婴儿了,他抢在他撤剑之前,先护住了婴儿,不惜以自己受伤为代价。次数多了,原本有些投鼠忌器的谈笑二生,反而摸准了他这个弱点。

那婴儿是谁?不是湖庄的小千金吗?他为何这般维护?明明可以拿来当挡箭牌的,竟然让它变成了弱点?今日江湖群雄毕集,为何打到现在他仍旧只有一个人撑着?他设下这陷阱陷害她,被爹和谭中柳轻易就破了,是他的风格吗?

梅牵衣心思万千,梅青玄已经揽着她走向梅夫人,收起嬉皮笑脸,跟稍稍冷静下来的众人晓之以理。她眼角瞥向展凉颜。展凉颜自然也早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后,然后为他这一分神,付出了一片衣角的代价。

梅牵衣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他从来不会低估对手,不会低估情势,他想要达到的目的,绝不会如此简单就被人破坏。他还打算做什么?

打斗过后的大厅混乱不已,桌椅都是七零八落散落在地,茶杯茶碗等瓷制器皿也都成了一片粉碎,就连最初被撞倒的大门此刻也被踩在几个江湖子弟脚下,碎成好几块。没有死人,但是受伤的却绝不在少数,但江湖人对一些皮外伤早就习之如常,重一点的点个穴道止血,也不包扎,轻一点的,就更加不理会了。

厅上血腥阵阵,还隐隐透着一股桌椅木具发出的香木味道,外面的湖风穿过大门,透过破洞的墙壁徐徐送进,带着柳叶浮萍的清香,还有一股莫名的烟火味。

这混战后的场面,味道说不出的诡异。

在梅青玄的提醒之下,又有诸葛平帮忙抬庄,再见梅牵衣形容怯弱,实在也不像是能做出什么坏事的人来,群豪渐渐愿意相信梅牵衣是被陷害了。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大家的目光都一致地投向了大厅另一角。

红衣翩翩的展凉颜仍单手对着谈笑二生,怀中的婴儿被他护得极好,倒是他自己,单拳敌四手,其实相当吃力。这样下去,再不出百招,他必输无疑。

梅牵衣心头不忍,有冲上去保护他的冲动。这一个“护”字,似乎在当初说出来后,就成了她的天职一般。明明帮不上忙,却偏想挡在他面前。明明知道他是个危险分子,却总把他归为需要保护的那一类去。

展凉颜眼观六路,一边应付着谈笑二生的笔剑合璧,一边抽着闲暇来观察周围的情况,结果意外地看到梅牵衣脸上明显的担忧,还有左手按着右手的忍耐。

他心头微讶,她是在担心他?她想帮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忽觉心境大开,左臂上抬以自己的胳膊化去了谭笑剑的剑势,阻止他伤到臂弯里的婴儿。然后,再偷个空,他又睨向了梅牵衣。这一分神,谭笑书的判官笔正好欺向他胸口,而谭笑剑的剑也阻止了他侧身退避。他其实可以回剑挡开的,但不知何种原因,他就是故意放慢了动作,让剑势来不及挡开袭来的笔尖。

他以胸膛硬生生地受了谭笑书这一招“游龙探海”,然后很满意地看到梅牵衣要冲出来。他已经看到了,她左臂已经松开了右手,她右手一直紧握着银鞭,在他来不及格开谭笑书的判官笔时,她右手微扬,要挥鞭过来的。

只可惜,被她身边的梅青玄阻止了。

这梅姑娘是真的喜欢他啊?他都这么对她了,她竟然还想救他?

胸口微麻,一口气有些提不上来,他知道是刚才所受的那一招。他算好了力度承受,也算好了时间补招解救。但这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要不干脆让谭笑剑把他的剑打落好了,她会不会挣开梅青玄,冲上来救他呢?

可惜,他的剑还没落,倒是谈笑二生的招式忽然慢了下来,二人的配合出现了漏洞。他懊恼地暗叹一口气,举剑同时撩开欺前的一笔一剑,然后收剑站定。

“谭庄主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距胸口不到三寸距离的剑尖,他视而不见,反潇洒地扔掉了自己的剑,空出手来,轻轻抹掉了婴儿脸颊上的一滴血迹,头也不抬地道:“如果谭庄主还想留着一命去抱孙子。”

谭笑剑的剑果然停在了半路,谭笑书的笔也微微颤了颤。不止他们,大厅上此起彼伏的惊疑声响起,兵器纷纷坠地,哐当哐当。

“不好,有毒!大家快闭息!”

不知缘由的忽然全身酸软,群豪自然而然地归因于空气中无色无味的“毒物”。

25反击战敲响

尽管众人纷纷闭息御毒,但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软倒了身子。梅青玄也微微颤了颤,努力地想要站稳。待发现梅牵衣似乎安然无恙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后,本应该宽慰的心在下一瞬揪起,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银鞭,要拽着她倒地,低声喝着:“牵牵,坐下!”

他手脚无力,一时之间没有拉动她。梅牵衣很自然地扶住了他,又是担忧又是惊讶:“爹,怎么了?”她没有闻到任何奇怪的味道,也没有觉得身体有异。不等梅青玄回答,另一边的梅夫人也软倒身子,她才紧张了起来。

“哟嘿,满地软脚虾!”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宽厚洪亮的声音,语带嘲笑。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粗犷汉子右肩扛着刀站在门外。他披头散发,仅用一根草绳箍着额头,一身琉璃色衣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正歪着一边嘴角咧嘴笑得极为开心。左手大拇指托了托鼻子,大剌剌地道:“今儿大丰收啊!楼主,晚上多加点下酒菜吧!”

“没出一分力还好意思要加菜?大块头,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一个妖娆柔媚的女人从竹桥上来,轻薄罗裳随着腰肢轻摆,如水蛇一般。她满脸媚笑,声音娇滴滴的,步下竹桥,看到脚边半趴着一个江湖少年,正往旁边躲去。她“哎呀”一声,弯下腰去轻挑地勾了勾那少年的脸颊。“小郎君生得真俊俏,还是你脸皮薄,姐姐喜欢。”白面少年脸上立刻浮现出暖色。

梅牵衣愣愣地看着他们,嘴角微翘,眼里浮现出怀念的味道。他们俩既然出现了,那么

心念未了,就看到一个长衫书生模样的男子已从那绿柳荫里缓缓行出。他腰间插着一根玄铁色的铁箫,步履从容,不言不语,只一直盯着白面少年脸上的那只手。妖娆女人视而不见,又捏了捏少年的脸颊,方才收了手,撩了撩额角,道:“今儿个稀奇咧,萧爷竟然比我们到的还晚?”

随着这三个人的出现,他们后面都悄无声息地跟着一群人,从竹桥开始,将湖庄前院整个围住。他们言笑晏晏,自顾着说话,当在场群雄成了瓮中之鳖。

众人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是着了道儿,但是,着了什么道儿?就连江湖经验丰富的谈笑二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要指挥大家不要惊慌,却也说不出半点实质性能稳定军心的话来。

群豪找不到原因,又见众人皆倒惟独梅牵衣反而站直了身子,刚刚压下的怀疑又像火苗一般窜了出来,顿时后悔刚才一念之仁,竟然听信了梅青玄的话,相信她与灵婴楼没有勾结,如今才落得现在的下场。

又是一个“证据确凿”。

一整天精神紧绷又心思多起伏的群豪,此时已是真真假假难辨。他们功力尽失,又被灵婴楼重重包围,只当毙命在顷刻,顿时便再无任何形象地谩骂了起来。粗犷豪放的江湖人,不恨真小人,恨伪君子。输给了灵婴楼,他们没话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这个屡屡将他们欺骗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女人,外表看起来娇软柔弱,内心却狠若蛇蝎,让他们如何能不仇恨?就算下一刻要死,前一刻也要拉她垫背。若不是众人身体乏力,梅牵衣恐怕早被乱刀分尸了。就算杀不了,也要一逞口舌之快。

调整好心思的梅牵衣正搭手在梅夫人脉上,想确定他们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不曾想到才刚开始信任她的群雄竟然又倒戈了!莹然的双眸望着他们,再看看大厅内外遍地怏怏举着刀剑的各大门派弟子,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大骂她“妖女”,看着他们全都一副恨不得杀她而后快的愤恨表情。

她双目愕然,大脑呈现一片空白,像掉进了冰窟窿。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仍然落到了这个下场。

谭中柳在她身边不远,他盘腿坐在地上,望着她。他没有像别人一样骂她,也没有指责她的意思,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她。他总是喜欢这么看她,以前她只道他是喜欢她,所以喜欢看她。可现在,她又觉得不只是如此。

梅疏凝和金雨朵努力地想维护她,说出的话却连他们自己都说服不了。一向如父母般疼爱她的金谷川夫妇,此刻也沉默了。还有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是很懂道理明是非的诸葛平,似乎也有些动摇地,望着她,虽然没有跟着骂她,但已是多了犹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身上,受千夫所指的梅牵衣,大脑嗡嗡乱响。她僵在原地,弯着腰,起不来,也下不去。她神情惶恐,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嘴唇翕动,想辩解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有近在咫尺的梅青玄夫妇听到了,她言语颤抖,断断续续,很努力地呢喃:“不我没有杀爹娘,不是我杀的我没有”

她言语生涩,像从喉间挤出来的一样。梅青玄夫妇听到,心中顿时一痛,眼里就热了起来。他们这么保护着的女儿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牵牵,你是什么时候又惹上灵婴楼的啊?”梅青玄近乎绝望叹了一口气,想努力地把女儿护进怀里,却使不出来力气,平素总是嬉笑的脸现在也悲伤了起来,老眼蓄水。旁边的梅夫人冷眼一横,咬牙道:“罢了,今日就算是死,也要保住牵牵。”

展凉颜在此起彼伏的怒骂声中信步走过来,唯恐天下不乱地道:“牵衣,你既然将功折罪,之前的事,本座也就不计较了。只要你日后忠心,本座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话这么说出来,无疑是火上加油。场上骂声更重,有些气盛的年轻人,甚至不顾死活,拼命抓着剑朝她踉跄砍过来。

“妖女,我杀了你!”可惜,那人还没站稳就又倒了下去。

展凉颜冷眼一扫,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转头又看向梅牵衣,微微一笑,一步一步地靠近来,继续道:“牵衣,他们是你的俘虏,该怎么处置由你决定吧。”

梅青玄夫妇万念俱灰的脸上重新燃起了绝望的斗志,就算是死,他们也要护住女儿最后一刻。尽管内息阻塞,尽管身体无力,他们仍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冲起来,把女儿护在身后,阻止他再接近。只是,他们强硬提息的结果,不过是双双吐出一口血来,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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