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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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欲碎-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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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睁开眼来,望着梅牵衣,梅牵衣已经被梅夫人带出去了。他回头又看了金雨朵一眼。金雨朵正帮金夫人收拾着药具,似乎感应到他在看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第二天天明,他们从歙县上岸,改走官道。

谭中柳不肯回家,谭中杨好奇为什么他这次的兴趣能持续这么长时间,于是也以护送之名,陪着他们一起回金陵。

一路上浩浩荡荡,马蹄扬灰,车轮辚辚。众人经过新安江上那一战,都元气有损,且照顾到展凉颜身有重伤,一路行程极慢,走了近三天才到铜陵,再由铜陵换水路,取道长江回金陵。到了长江,基本就属于金家梅家的势力范围,前两天戒备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这几日,展凉颜坐在马车里,由冬枝照看着。梅牵衣骑马在外,有梅夫人看着,又有谭中柳跟在左右,他们几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是,她心里有大量的疑惑未解。她自以为极了解的展凉颜变成了迷一样。与他朝夕相对一年,不知道他为什么怕黑,不知道他有什么伤痛能伤到心智,更不知道为什么他既然想离开灵婴楼,却又会带着灵婴楼做那么多坏事。

她对他有疑惑,却也十分清楚,那是当初那个展凉颜,现在这个展凉颜,对她来讲,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回头望去,那个定时炸弹正靠在窗边,望着外面不知哪里的风景。梅牵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金雨朵。金雨朵站在桅杆下面,跟上面扯帆的梅疏凝说话。梅疏凝则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偷空低头来回她一两句。二人说笑间,金雨朵突然飘飘跃起,也跃到了那桅杆之上。梅疏凝吓得一把抓住了她,她却笑得甜蜜蜜。梅疏凝无奈地轻轻扯了扯她垂在胸前的小辫子。

梅牵衣再移过视线去,却发现展凉颜的目光已经看向她了。她心中幸灾乐祸的心思一起,就走到窗前,倚在窗沿,故意道:“看,我哥跟金鱼姐姐感情好吧?”

展凉颜挑挑眉,抬起手肘在窗沿上,支起下巴,倒是极认真地看着她。

梅牵衣见他气定神闲,一副她在无理取闹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恼,补充一句:“等回到金陵,他们就成亲了!”

展凉颜微微怔了怔,又转头朝桅杆上的两人望去。高高的白帆挡住了二人,只能依稀看到透过白帆的两条模糊影子。

他看了一会,收回视线,放下胳膊,淡淡地道:“两情相悦,终成眷属。这是好事。”

梅牵衣一愣,脱口而出:“你觉得这是好事?”

“梅姑娘不觉得吗?”

“我”她顿了顿,道,“我当然觉得是好事!可是”

你不应该觉得啊。

梅牵衣想,她的想法果然跟他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么?想到那场婚礼中,展凉颜那“这样就足够”的表情。她想,难道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不计较她喜欢别人吗?若不计较,那还是喜欢吗?

她不懂。她想她是做不到的。若她仍旧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仍旧喜欢别人,她可以不去杀那个“别人”,但绝对做不到看着他跟别人在一起,她还得开开心心的。你若无情,我为何要有情?

“我以为,梅姑娘应该希望我喜欢的是你才对。”展凉颜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梅牵衣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以为你是谁,谁稀罕你喜欢!”

展凉颜看着她因恼羞成怒而变得红彤彤的脸颊,忽然笑了笑,面如春绽,再次支着下颚在窗沿上,道:“梅姑娘亲口跟我说对我一见钟情还是说,梅姑娘想否认太湖上看到的,不是我?”

梅牵衣瞪着他的笑颜,极想问他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笑了?”好在理智管住了她,反问道:“那是你吗,我怎么不知道?”

展凉颜伸手拨了拨她袖子上的银铃,道:“那银铃晃得叮当响的,我不会记错。”手指用力,想掐下一枚银铃,却意外地没有掐下来。他眉头微皱,抬起头来,锁着她的视线,淡淡地陈述:“梅姑娘,你喜欢的是我,不是谭中柳。”

“你”梅牵衣死瞪着他笃定的眼神,怒极反笑,哼了一声,道:“我倒不知,几时展楼主还成了本姑娘的知己。”

展凉颜看了看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生气的时候就爱唤他“展楼主”。眼眸微垂,突然向她伸过一只手来。梅牵衣直觉地往后退去,展凉颜掀眉睨了她一眼,缓缓将手掌打开,露出掌心的一支梅形花钗。

梅牵衣愣了愣,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傻地望着他掌心的花钗,想着是什么时候跑到他手里去了。

展凉颜道:“若真是梅姑娘的知己,或许我就明白了。梅姑娘虽然与我敌对,但却好几次都想救我,最后”他顿了顿,低低地问:“梅姑娘,你为什么要杀我?”低沉的嗓音,当真是让人觉得,这个问题有多沉重。

梅牵衣心头微悸,完全愣住了。关于当日湖庄的事,她以为他会向她兴师问罪,她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却不料他念念不忘的,竟然是她为什么杀他。

收起心中古怪的念头,她冷笑一声,收回他掌心的花钗,道:“你也知道我们是敌对。既然是敌对,我为什么不能杀你?更何况是你设计陷害我,是你逼我走投无路,最后也是你要对我赶尽杀绝,我为什么就不能杀你?”

展凉颜望着她,听她细数杀他的理由,半晌,忽道:“我没想杀你。”见梅牵衣一脸不相信,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望向船头的船帆。

金雨朵和梅疏凝已经收帆下来,正往船舱里走。金雨朵语笑嫣颜,发髻间的梅形珠花映着夕阳金黄的光线,就那么直直地反射到了他的眼里。

他眼眸微微眯了眯,突然觉得心烦意乱,恰听到梅牵衣问着:“你真的一早就在打算离开灵婴楼?那为什么还要去抢小公子和湖庄小千金?”

他收回视线,冷眸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梅姑娘,有些问题,我不向你追究。同样,有些问题,你也别问我。”

梅牵衣被他呛得目瞪眉竖,猛地一拍窗沿,道:“你要去金陵!去我家!我凭什么不能问?”

她的声音引起了正走到舱口的梅疏凝和金雨朵的注意。尤其是梅疏凝,一听到妹妹的大嗓门,立刻就闪身过来,将她护在身后,兄妹俩同仇敌忾。

“牵牵,怎么了?”

梅牵衣躲在梅疏凝身后瞪着展凉颜,展凉颜倒是一派悠闲地摸了摸鼻子道:“和梅姑娘有点误会。对不住,是我的错。”

跟着过来的金雨朵笑了起来,道:“展大哥,牵牵性子很好。你若惹了她生气,好好哄哄,该道歉的道歉,该解释的解释,说开就好了。”这几天,照顾展凉颜的虽然是冬枝,但冬枝记恨他有掳走小姐且吓坏小姐的“前科”,又看出梅夫人对这个展大爷也不待见,因此,照料起来总不那么尽心尽力。金雨朵看在眼里,也别无他法,只自己多上了点心。是以,这两日下来,倒是她与展凉颜关系最近。

展凉颜果真又道了歉。梅牵衣瞥了他们三人一眼,径直走了。留下梅疏凝与金雨朵惊讶不已,展凉颜则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几天水路,虽没什么意外,却又极其意外。金家梅家走长江商道,沿路闻风来拜访的人竟是络绎不绝。短短的两天不到的水路,走了五天才到乌江镇,估计还得再拖上一天才能回金陵。梅牵衣原本以为梅青玄和金谷川在长江一带真有这么高的名望,→文·冇·人·冇·书·冇·屋←后来才发现,这些人打着与金家梅家交好的名义,其实全是冲展凉颜来的,其次就是她。

如今江湖谁都知道了,灵婴楼楼主展凉颜为她梅牵衣,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有好事的江湖人士就爱来凑这个热闹。有拦路寒暄的,有顺路拜访的,还有盛情难却的,还得受邀在临江酒楼吃顿宴席。这些来访者总是或真或假地夸赞她一番,然后或明或暗地试探,灵婴楼是否真懂时空穿梭之术。展凉颜性子孤傲,向来以身体为由,不大理会,偶有说法,也全凭心情。有时候讳莫如深,有时候说也不是不可能,有时候又说只是传言。但经过他这前后不一的说法传出去,反叫江湖人更加怀疑他是欲盖弥彰。

最后,就连慕家庄都来了。当初梅牵衣被展凉颜掳走之时,原本不理江湖事的慕氏十三剑坚持等到把她救回来了,才回慕家庄。后来得知梅牵衣在钱塘客栈剑拟群雄,又听说她在湖庄逼灵婴楼楼主弃暗投明,慕夏瑜顿时后悔莫及。想她慕夏瑜此生宏愿就是让慕家庄能重拾昔日江湖地位,不料这个机会却被武功还不如她的梅牵衣抢走了。失落之下,跟着父亲走商散心,正好又遇上了他们。于是专门停船过来发发牢骚,顺便瞻仰瞻仰那个传说中灵婴楼主的真面目。

梅牵衣见到慕夏瑜时,当真吃了一惊。这个众星拱月的小公主的手上竟然缠着白布,显然是新伤未好。江湖行走受伤是没问题,但受伤的是慕夏瑜就有问题了。

“慕姑娘,你这手是怎么了?”

慕夏瑜满不在乎地道:“路上遇到几个有眼无珠的小毛贼,竟然想抢我慕家庄的货,跟他们打起来了。”

慕氏十三剑不理江湖事,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个小公主,能让她受伤的,绝不会是几个小毛贼。梅牵衣心中奇怪,当下便细细问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走这一遭长江风平浪静,但慕家庄这一趟长江之行却极为凶险。慕夏瑜年纪小,不曾随货出船,自以为她慕家庄树大招风,有小毛贼来抢劫是自然而然的事,打跑了就行。但看在梅牵衣眼里,却知晓,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40嫁给我很好

望着慕夏瑜站在船头笑吟吟挥手离去的身影,梅牵衣心思如潮。如今江湖人几乎都盯着长江一带,哪还有拦江抢劫的毛贼敢出没?慕氏十三剑的确不参与江湖事,但上辈子,却有四个人死在了她手里,包括这个小姑娘喜欢却不自知的俞夏木。她原本要杀的是慕夏瑜,但是俞夏木以死相阻,她才放过了她。

那个未来里,这个小姑娘

她不敢想下去。

“牵牵啊,慕小姑娘已经走远了。你若喜欢她,我们下次邀她来梅庄玩啊。”梅青玄送完了人要开船,见女儿还站在船头眺望着那早已消失在天尽头的船影,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推测女儿是喜欢跟慕家小姑娘玩。

梅牵衣敛了思绪回头,点头称好,道:“爹,做了错事,改正了,是不是仍可算是好人?”

梅青玄道:“当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梅牵衣笑了。心想,知错能改,这不仅是善,更是幸运啊。有多少错误是来不及改正的,但她幸运地得到了这个机会。

夜幕微深,窗口传来“咚咚”的声音,梅牵衣侧头看了看金雨朵,金雨朵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道:“是谭二哥。”然后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梅牵衣当然知道是谭中柳,起床来推开窗。谭中柳一见到她,笑眯眯地道:“牵牵,走,我们游江去。”

谭中柳自上次被梅牵衣打晕,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于是这几日趁着行船,都跟着谭中杨一起讨论武功,夜以继日,反而极少来找梅牵衣。梅牵衣也因为江湖各路人的拜访,被梅夫人保护得滴水不漏。是以,两人虽在同一艘船上,却并没有太多相处时间。

江上清风新月,春末夏初,风微凉,却是凉得极为舒服。谭中柳把船划到江心后,便收了桨,任船随水飘着。

“临江月如钩,牵衣潭中柳。牵衣,我真喜欢你。”他揽着梅牵衣,望着天上那弯新月,想着风花雪月的词感叹。想着天上一弯新月,人间情侣相依。啊,真是一幅美景。

梅牵衣心里还想着慕夏瑜白天讲述的事情,听到这话,不由得问了一句:“谭二哥,你一点儿都不好奇,为什么我要你晚上来找我么?”

“不是要跟我月夜游江吗?”谭中柳还在心里勾勒着那幅男女相依明月下的画面,对她这个问题完全不在意,顺口回答。

梅牵衣找他出来,自然不是单纯要月夜游江。慕家庄在长江被劫的事让她意识到如今太平江湖的表面下其实极不稳定。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现在的展凉颜太难捉摸了,她甚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喜欢金雨朵,也无法简单地把他分为喜欢金雨朵和不喜欢金雨朵,然后判断他是友是敌。现在的他,在想什么,想做什么,她一无所知。

他对时空穿梭言语含糊,已经惹了大麻烦,但梅青玄和金谷川却仍然执意带他回金陵。仅仅因为之前的承诺?她不知道。梅家金家都是正义人士,对于展凉颜改邪归正欢迎的不得了,可是,她却不能不防,她不允许有一丝危害父母的风险存在。但双亲把她当小孩,什么都不说,只会哄着她,她说什么也不会真正在意。能让她信任,能听进她说话的人,只有谭中柳。

见谭中柳也这样,她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说,任小船顺着水流漂着。谭中柳忽然悠悠叹了一口气,道:“牵衣,这几天我跟大哥学了一套新剑法,待会儿演给你看。”

梅牵衣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谭二哥,我看过你练剑。你老喜欢对着美人图或者字帖练,心里一边想着那些笔画,一边又要遵循着剑法,想行云流水,却老脱不开规则拘泥,有点不伦不类。这是我的感觉,不知道对不对。”

谭中柳心头微动,低头看着她。她眼眸清明如水,似乎洞悉一切,却又像一无所知。他心中探索之欲顿起,身体便隐隐兴奋了起来,低喃一声:“牵牵,我想亲你。”然后不由分说,俯下身来就印上了她的唇。

梅牵衣皱眉推开他,道:“谭二哥,我跟你说要紧的。”

谭中柳不放开她,道:“这也是要紧的,比什么都要紧!”他吻得极用力,近乎啃咬着,像真想要把她吞下肚去、消化个分明一样。梅牵衣觉得痛,便开始挣扎地要他放开。谭中柳不理,反而越吻越深入,一只手甚至探入她腰间要解开她衣带。

梅牵衣察觉到,更用力挣扎。谭中柳也加大力道,死活不放,非达成目的不可。两个人边吻边打着拉锯战,可小舢板哪经得起他们这么折腾,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翻了。梅牵衣真恼了,掐上他肘弯曲泽穴,然后用力,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到江里去了。

只听“扑通”一声,谭中柳叫一声“牵牵”然后就没影子了。小船也差点被打翻,还好梅牵衣下盘沉下,连连稳住,在江面摇晃一阵,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来。回头望着江面,江面平静如镜,哪还有谭中柳的影子?

她气恨地整理好衣服,想自己把船划走。终究还是不忍,出声唤了几声,却始终没人回答。不由得也有些慌了,冷声道:“谭二哥,你再不出来,我要不管你了。”

船身忽然倾斜了一下,谭中柳在她身边冒了出来,一手扶着船舷,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嘻嘻地道:“谭二哥在等牵牵消气呀。”

梅牵衣沉着脸道:“谭二哥,你下次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

谭中柳极是为难,耷拉在船舷上,讨好地喊一声:“牵牵——,谭二哥喜欢牵牵,自然想亲牵牵。要我喜欢,又不让我亲,这不成。”

梅牵衣瞪着他,看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讨不到糖又要耍赖的小孩。嘴角抽了抽,心中一软,道:“我也没说不让你亲。”

谭中柳眼睛一亮,嗖地跳了上来,差点又把小船掀翻。梅牵衣慌忙稳住,却被他抓起来又要亲。她老实不客气地又将他摔了出去,回头来对着江面恼道:“谭二哥,你喜欢我,就是想亲我吗?”

“唉——”悠悠的一声长叹自身边响起,梅牵衣低头一看,谭中柳又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来,背靠在船舷,微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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