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降临,一颗颗亮晶晶的星辰如同宝石一样,镶嵌在玄色的夜幕上。那一弯镰刀般的新月,也悄悄的挂在了天上。
巨型游艇上,亮起了璀璨的灯光。
那灯光与天上的星光遥相辉映,美不胜收。
在费斯顿的吩咐下,游艇停止前进,泊在了海面上。两个厨子进进出出,不大一会儿,一桌中西合璧的丰盛餐点就摆满了甲板上那张八仙桌。味道鲜美的菜香,随风飘散让人食欲大增。
玛丽捂着嘴,突然遁进了船舱。
威朗道一声去洗手间,也匆匆忙忙的离开。
甲板上,只剩下了沉默不语的威廉和梅凌寒,以及站在不远处的费斯顿。
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梅凌寒的心跳一下子漏了半拍。
她掩饰似的咳嗽一声,慌忙把视线移至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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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遁到洗手间,一阵豪吐。
她怀孕的事儿,一直不敢让威廉瞧出来。因为安缦那一夜,离现在还没有多少天。如果威廉现在知道她怀孕的事儿,她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白费。她那美丽的希望,都会幻化成泡影。
这该死的妊娠反应,偏偏不受她控制。
它好像鬼魅幽灵一样说来就来,甚至不分场合不管时宜。
正在玛丽烦躁之际,威朗跟了进来,“玛丽,我想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想为了这个孩子,跟我生活在一起吗?”
她满肚子的火气,正没地方发泄。
这一下,终于找到了出气筒。
“威朗,你不要再提这个孩子。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那清澈的眼眸里,满是鄙夷,“你不配做他的父亲,一点也不配!今生今世,你都没机会听他叫你一声爹地。如果你保守这个秘密,他还有机会降临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敢张扬出去,我就带着他跳进海里,来个玉石俱焚”
“玛丽,你不要逼我——”
“真正逼人的人,是你威朗——”虽然刻意压低声音,玛丽依然有些竭斯底里,“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永远都不想”
威朗满脸挫败,退出了洗手间。
他那狭长的眸子里,寒光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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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凌寒倚在游艇的栏杆上,双臂环胸凝目远眺。
那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在她不远处缓缓响起,“梅小姐,七夕一别,今生就再也无缘相见。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心跳,蓦地加速。
呼吸,似乎有些不畅。
平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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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慌乱的心绪,云淡风轻的开口,“威廉殿下,祝你一路顺风——”
心里的千言万语,只能化成一句祝福。
因为她能说的,只有这一句祝福的话。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语句适合他们这种尴尬的关系。既然天意如此,何苦再平添愁绪多做无谓的挣扎。顺从天意,才是最睿智的选择。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吗?”
思索一下,再次开口,“好好对待玛丽,她是一个值得你真心对待的好女孩儿,也是最适合跟你牵手一生的女子”
语毕,眼泪也跟着滑落下来。
那颗心,酸胀发疼几乎痛到麻木。
身后的男人,忽然沉默了。
他掏出一支烟,闷闷的点燃。
猛抽一口,负气似的吐出来。那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熟悉的古龙水香味,随风扩散直袭她的嗅觉神经。
那丝不安,再度激荡着她的心。
如果不说出来,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今天,我一直有个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好像有事情要发生一样。你多留神一下,免得着了什么圈套”
“梅小姐,你大可不必杞人忧天——”冷冷一笑,霸气自负的开口,“只要我威廉不想自残,没人能够伤害得了我。如果有人想害我,他只能提前一步去谒见阎王。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依然如此”
梅凌寒的心,忽然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争气的眼泪,再一次滚落下来。
她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替别人焦虑不已。哪里想到,她的一片心意,在某男眼里只不过是杞人忧天。什么叫下贱,什么叫自作多情,她现在终于明白了知晓了。
仔细想想,某男说的也对!
只要人家不想自残,根本就没人伤害得了他。
人家不但有着非凡的身手,周围还有众多的保镖。即便是被人袭击,那死的人一定是那个自不量力的家伙。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愚蠢的人希望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呢!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对不起,是我杞人忧天了!”
威廉想要说什么,威朗却转回来了。
他端起两杯酒,走到游艇的栏杆处,顺手递给梅凌寒一杯,“寒寒,人都说七夕这天,天上的牛郎织女会抱头痛哭,眼泪落入人间形成大雨滂沱。今天,居然是满天星斗的晴朗天气。看起来,这伟大的爱情真的只是传说而已”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就不能称之为传说了——”
“传说是不是真的,那并不重要——”玛丽笑颜如花的走过来,依偎在威廉的身旁,“重要的是,情侣们可以借这个象征爱情的节日,来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感谢牛郎织女,感谢他们为我们创造这个相聚的理由和机会”
“玛丽小姐,您说的非常有道理——”梅凌寒举杯,跟威朗碰了一下,“为了伟大的牛郎和织女,为了伟大的爱情,干杯——”
“干杯——”
梅凌寒一饮而尽,把酒杯倒立让威朗观看,“威朗,我干了。”嫣然一笑,提议,“今天,我们来个一醉方休怎么样?就像你生日的那天晚上,不醉不归好了”
她想喝醉,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想灌醉威朗。
只要这个危险分子醉了,那某男的危机就解除了。只要她孩子的父亲能安然无恙的回国,她就可以彻底松口气了。至于某男领情与否,那不是她梅凌寒该考虑的问题。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贱吧!
提到生日,威朗脸上的肌肉,明显的痉*挛了一下。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好,我们俩就过一个浪漫的醉七夕——”
两个人频频举杯,时不时的还邀请一下威廉和玛丽,“你们俩,怎么不喝啊?来,一起干一杯嘛——”
威廉睨了他俩一眼,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他揽着玛丽,走向游艇中间的那张八仙桌,“玛丽,我饿了。走,我们俩吃点儿东西去”
两个人还没走到餐桌处,梅凌寒的叫声就想响了起来。
威廉回头望时,只看见威朗飞身跳下游艇的身影。
他正要跟着跳下去,却被玛丽拽住了。“威廉哥哥,这大海可不比西湖。你这么跳下去,可是有生命危险的。你要好好想一想,她是不是真值得你这么做”
玛丽的话语,还没说完。
威廉早已经甩开她,噗通一声跳进了海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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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斯顿一声令下,所有的护卫都纵身跳进了海里。
玛丽捂着自己的腹部,瞪视着那浪花四溅的海平面。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她怎么努力,威朗的那颗心,已经无法从梅凌寒那儿拉回来了。他不但爱上了那个女人,甚至是爱得死心塌地不可救药。他就是留在她的身边,她得到的终究只是一个空壳。
可悲的是,她明明知道这些却依然不想放弃。
如果她放弃了威廉,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因溺水窒息的梅凌寒,终于被救上了游艇。脸色苍白的她,躺在游艇甲板上人事不省。护卫人员一按她的腹部,海水如同喷泉一样从她口内喷出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做人工呼吸,摆弄了很久,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玛丽看见梅凌寒苏醒过来,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那双清澈的水眸里,全是怨恨和厌恶。
“梅凌寒,你到底使了什么魔法?为什么,威廉哥哥三番两次不顾自己安慰去救你?你现在被救上来了,威廉哥哥却还留在大海里。如果他要有三长两短的话,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扔在大海里喂鱼去——”
梅凌寒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涔涔而下。
那刚才还苍白不已的左脸颊,因挨了耳光而变成瑰丽的绯红色。
她明明已经猜测到,威朗在报复威廉。
居然还天真的认为,只要她守着威朗,他就不可能有机会接近威廉。她恰恰忽略了一点,威朗钓鱼的鱼饵,正是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他一边为了殃及池鱼感到自责,一边利用她来对付威廉。
他聘用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布置棋局。
她这个傻女人,从一开始就是威朗手里的一颗棋子。
什么高薪工作,什么狗屁特助,什么名誉上的假女友,这一切都是掩护他报复行为的映身草罢了!说不定,他早就暗中调查过她。说不定,风阿哥和白格格的存在,也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在西湖推她下水,只是试探威廉而已。
等他确定威廉为了她可以不顾生命危险之后,才决定利用她对威廉痛下杀手。要不然,他会不顾她的生命危险,狠着心把她这个不会水的旱鸭子推下深不见底的大海,从而引诱威廉跳海?
如果只凭威朗一个人的力量,即使是在海里,他也未必打得赢威廉。何况还有一大群护卫跳下了海。让人担忧的是,这大海里是否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平静的海面下一定会另有文章!
“梅凌寒,你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说,你哑巴了?”
“两个男人为你奋不顾身,你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啊?”
玛丽不依不饶之际,威朗被救上了游艇。
他那米色的衬衫上,全是斑斑血迹。
那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那伤口处,还在咕咕的流着血。
梅凌寒看见那血迹,心一个劲儿的下沉再下沉,一直坠入万丈深渊。事情,果然让她猜对了。海面下,一定有一场不为人知的恶战。如不然,威朗怎么会挂彩怎么为受伤?
即便恨他利用自己,梅凌寒还是起身走向威朗。
她撕下他的衬衫衣襟,为他包扎着那流血的伤口。
因为善良如她,真的做不到见死不救。
威朗瞅瞅梅凌寒,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寒寒,你没事儿就好”
梅凌寒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低声询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要漠视人的生命?”
“因为恨,因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威朗那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仇的快意。
他之所以不想隐瞒梅凌寒,因为他知道瞒不了。
西湖的那一次,梅凌寒可能误会了玛丽。这一次,她决不可能再误会。他从栏杆上把她推下去,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如果她不知道事情真相,绝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质问他!
“他得罪过你,那我呢?”
“因为你碰巧是他的软肋,是他的死穴。如果不利用你,这辈子我恐怕也报不了杀父之仇”叹息,“梅凌寒,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想揭发我的话,我给他抵命就是了!”
梅凌寒听到抵命两个字,眼前不由得一黑。
她晃悠了几下,终于稳住了身形。
好半天,她才低声问了一句,“这么说,他已经死了?”
他淡漠一笑,无关疼痒道,“据我估计,应该凶多吉少——”
梅凌寒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再也开不了口。她就这样呆呆的坐着,望着那广阔的海域发愣。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回响:“据我估计,应该凶多吉少。据我估计,应该凶多吉少”
正在梅凌寒欲哭无泪之际,威廉被费斯顿背上了游艇。
他那白色的衬衫,盛开着一朵朵鲜艳的玫瑰花。本来就白皙的脸颊,苍白如纸。梅凌寒和玛丽同时扑了过去,哭着查看他的伤势。
“威廉先生,你伤到了哪里?”
“威廉哥哥,你不要吓唬我啊!”
威廉睁开蓝色的眼眸,视线接触到梅凌寒,又满足的闭上。他一只手握着梅凌寒,一只手握着玛丽,“寒寒,玛丽,不要哭,我,我死不了的!”
话刚说完,人就昏厥过去。
费斯顿一边给威廉做伤口紧急处理,一边命令属下,“留下两条小艇,接应海里的人。启动全速,返航——”
启动全速后的游艇,好像离弦的箭一样在海面上飞驰。
威朗那狭长的眸子里,再度浮起一丝玄寒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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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门外,等着好几个人。
玛丽守护在急救室门口,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半步。
梅凌寒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默默的等待着上帝的宣判。她心里的焦急,虽然不亚于玛丽,但却只能这样远远的守望着。因为她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尴尬处境只能这样。
一向沉稳的费斯顿,也焦急的来回踱步。
他最担心的问题,终于发生了。
如果威廉需要输血的话,那一定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他那稀有的血型,根本就找不到与之匹配的。千里之外的杰斯国王,能拯救威廉,可似乎有点儿远水不解近渴。距离最近的威朗,也能拯救威廉。可让他献出自己的血浆,这种可能性太小太渺茫。
想到威朗这个人,费斯顿头还真有点儿大。
两只手,紧紧的纂成了拳头。
威廉和威朗之间的恩怨情仇,费斯顿比任何人都清楚。五年前的权位之争,拼死相斗他都亲身经历过。杰姆死在他枪下的那一幕,依然历历在目。可那一切,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他不狠下杀手,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就会是他的主子威廉殿下。
从威朗出现那一刻起,他就小心翼翼的堤防着。
他生怕自己的一个疏忽,会把主子陷入困境。如果以他的意思,早就已经把威朗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可他的主子偏偏心存良善,不忍心五年前的血腥场面重现。他主子明明知道,威朗在暗中谋算自己。可是,他依然不肯听他费斯顿的劝告,尽早除去这个危险分子。
主子顾念兄弟之情,威朗却不会顾念同宗之谊。
如若不然,威朗会利用梅小姐引诱威廉跳水,再调派鲨鱼式潜艇对威廉痛下杀手?如果不是他拼死相救,威廉可能已经葬身大海中。万一主子有什么不测,他费斯顿有何脸面去见杰斯国王?
不管主子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他都不能再放任事态扩展下去。
先下手为强,自古都是兵家作战之道!如果因为他图谋威朗,而遭到主子的惩罚,他费斯顿认了!只要能保主子性命无忧,他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急诊室的大门。
他清了清嗓子,“病人需要输血,可他的血型太稀有。咱们医院里,实在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