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花里十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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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花里十年歌-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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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人群里突然发出兴奋地声音。羡鱼使劲抬起头向前方看去,只见一顶大红花轿正随着漫天的锣鼓声缓缓而来。羡鱼此刻好好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这儿已经离四王府不远了。羡鱼被夹在喧闹不堪的人流中,拥堵在大街的右侧。
  “四王爷来了···”羡鱼前面的一人突然激动地指着左前方叫道。羡鱼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有一个个黑黑的头。
  看不到他···羡鱼踮起脚,伸长脖子努力地想要看清,不料人群突然一挤,后面的人往前一涌,羡鱼双脚踮起没有了支撑一下被推攘摔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却还是不停地往前涌,羡鱼来不及爬起来,手和脚已被无数双脚踩过。羡鱼却像没有感觉一般,也不喊痛,只是护着头想要站起来。
  “后退···后退···”大街两侧维持秩序的侍卫挡在人群前面,呵斥着不停往前涌的百姓。前面的人被推着不断退回来,忍着手痛脚痛挣扎着站起来的羡鱼被这一推,一个重心不稳再次摔倒在地。由于来势过大,羡鱼身后的一些人也被连带着倒在地上。一时大街右侧这处已是吵嚷不已。然而侍卫并不管这些人,只转过身重新架起长矛筑起一道防线。大街上的其他百姓也根本没有注意这一小范围的喧闹,仍是个个翘首盼着四王爷队伍和沈家小姐队伍的汇合。
  羡鱼揉了揉崴到的脚踝,这才发现两只手上都有淤青,被寒风一吹,疼痛难捱。来不及查看其他伤势,羡鱼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听着传来的喧天的锣鼓声,也不管会不会感冒,脱下了有些碍事的披风,卯足了劲拨开前方的层层人墙,挤过一个又一个肥胖厚重的身体,终于来到了人群最前方。
  “后退···”侍卫呵斥着这个头发有些蓬乱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用长矛挡在她面前。羡鱼却像没听到般,两只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街心那个一身红衣坐在马上的男子。他的眉目还是和她几月前离去时一样,墨黑的双眉,挺拔的鼻子,薄而线条柔和的嘴唇,还有棱角分明的脸庞。只是那双从前总是充满戏谑的看着她的桃花眼今日却如一个冷而幽深的古潭,凝视着迎面而来的大红花轿。
  “姬莘···姬莘···”羡鱼口中喃喃着,旁边的侍卫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个女子疯了吗,居然直呼王爷名讳。姬莘坐在马上目不斜视,迎亲队伍簇拥着他不断向前行去。
  “姬莘···”羡鱼两眼随着姬莘的身影而移动,脚步也不自觉的跟着往右边走。羡鱼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只是一心想着让他回头看看自己。
  “姬莘···”羡鱼的披风掉在地上,两只手越过一个又一个侍卫的长矛。街心的姬莘坐在马上向前走,街右侧的羡鱼挤攘着人群向前跑。
  终于,迎亲队伍和送亲队伍汇合了。姬莘从马上下来,走到大红花轿前,对着大红花轿深深一揖。沈子衿对姬莘微微点一点头,便护着大红花轿往队伍最前端行去。姬莘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没有动。
  “王爷···”一旁的侍卫提醒道,“王爷请上马,和王妃并行。”姬莘转过身看着已经走到队伍最前面的花轿,凝神不语。羡鱼站在人群前面,双手握着侍卫的长矛,看着侧对着她的姬莘,嘴里喃喃着侍卫听不真切的话语。突然姬莘转过身来和羡鱼视线相对。羡鱼没料到他会突然看向她,嘴唇仍然微张,双眼哀戚的看着他。
  姬莘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转头看了看大红花轿,又重新看过来。羡鱼穿着一身有些单薄的玉兰白的薄袄,形单影只的站在吵嚷不堪的人群中。突然,姬莘像疯了一样向羡鱼冲过来。挡在羡鱼身前的侍卫一时反应不及,只呆呆的任由姬莘牵着羡鱼的手往人群中跑去。羡鱼身后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众人都张大了嘴看着王爷牵着一个陌生女子的手消失在街角。
  片刻后,两方队伍和街上的侍卫都反应过来,却如无头苍蝇般不知该怎么办。沈子衿骑着马走到人前,正欲吩咐人分头行事,突然从天而降无数个黑衣人直奔大红花轿,眨眼工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来得太快,等沈子衿回过神奔回花轿,才发现花轿里面空空如也,沈歌鸢已经不见了。
  “沈大人···”一旁的侍卫跑过来,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慌!”沈子衿轻喝道,凝神细想。刚刚姬莘牵着的那个女子,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羡鱼。那那些黑衣人又是什么来头?
  “你先派人去回禀皇上,再让郑大人先封锁城门,一律不准让人进出。”沈子衿心下有了计较,姬莘那边不用着急,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找到歌鸢。
  “皇上···”轿辇停住,张德申躬身站在辇外。
  “怎么不走了?”皇后拂开轿帘,“错过了吉时可不好。”
  张德申头低得更低,“回皇上和皇后,沈大人刚刚着人来报,沈小姐···被人劫走了···”
  “什么?”皇后惊得大叫,手中的罗帕掉在了辇中。皇后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的问,“那···那四王爷呢···”
  “四王爷他···”张德申犹豫着,“不见了···”
  “不见了?好好的为什么不见了?”皇上沉着脸努力压制着声音问道。
  “好像说是四王爷突然冲到人群中和一个女子···”张德申小心的说着,看了看皇后,“和一个女子···跑了···”
  “胡说!”皇后怒斥道,“莘儿岂会是这种不知轻重的人,让沈子衿来见我,本宫要亲自问他。”
  张德申站在辇外看着皇上,皇上沉思片刻说道,“先回宫,宣秦澈和沈子衿进宫。”
  “是。”张德申躬身回道,转身吩咐随从起驾回宫。突然看见容嫔身边的蝉儿同一个小太监在远处焦急的张望。张德申随着轿辇向皇宫行去,走到蝉儿近处,点点头示意她过来。
  “怎么了?”张德申问道。
  “张公公···”蝉儿哭着跪下来,“张公公救命啊···”
  “到底怎么回事,起来说话。”
  “容嫔娘娘···容嫔娘娘她···”蝉儿哭久了声音已有些沙哑,“摘花宫失火了,容嫔娘娘被火···被火烧死了···”
  “失火了?”张德申大惊,“现在情况怎样?”
  “火已经被扑灭了···”蝉儿颤抖着说,“当时容嫔娘娘说要休息,我们都出来了,我和当时守门的小太监打了个盹,醒来时屋中已经起大火,冒浓烟了···等到把火扑灭,容嫔娘娘已经···已经被···”蝉儿说着又跪了下去,哭咽道,“求张公公救奴才们一命,要打要罚随便,只求保住奴才们这条贱命···”
  “不长心的东西!”张德申气极,一脚踢开蝉儿抱住自己脚的手,“你···你们···”张德申不停地来回走着,心下忐忑不安,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现在皇上皇后已经焦头烂额,再听到这个消息恐怕全后宫的人日子都不好过。
  张德申皱眉想了半天,终于说道,“你先回去,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想好,总之到时我就当我不知道,救不救得了你们就看你们自己了。”
  “张公公···”蝉儿哭着还想说什么,被张德申打断。“行了,现在知道怕了,当差的时候怎么不警醒着点?我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若开了这个先例,后宫的人以后恐怕就没有王法了。”
  张德申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蝉儿,气道,“还不快回去想想,跪在这儿等着皇上处罚吗?”
  蝉儿听说,急忙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多谢张公公···”说着便同小太监匆匆忙忙离去。
  侍卫护着帝后向皇宫行去,张德申一路盘算着怎么告诉皇上。当差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四王爷不知所踪,沈小姐被人劫走,容嫔无故被火烧死···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和皇后如今又是怎么想的?郢城这天到底会不会变···
  张德申看了看眼前的朱红宫门,摇摇头,跟着轿辇走入皇宫。
  
    
    ☆、生生死死随人愿

  姬莘牵着羡鱼一路狂奔,他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只是一路上紧紧抓住羡鱼的手,什么话也不说。姬莘脱了喜服,里面穿着的仍是白色纹云的衣袍,腰间的刻花玉佩随着步伐一下一下韵致的来回晃动。
  在一处别院前姬莘停了下来,回头笑着对羡鱼说道,“羡鱼,进来。”
  羡鱼打量着这所别院,不大,三进三出的院子,一眼就能望到头。院中种了两棵柳树,还有一些花草,别致却不觉杂乱。
  “这是你的院子?”羡鱼想要把手抽出来,不料姬莘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羡鱼试了几次,终究作罢。
  “这是我几年前置办的,这个所在也只有我和子衿知道。”姬莘牵着羡鱼坐到院中小池塘的石头边,池中有几株荷花,来来回回穿梭着七八条锦鲤。姬莘笑了笑,“有时不开心了便来这儿坐坐,心情平静不少。”
  羡鱼看看他,点点头。两人都沉默着,谁也不提刚才的事。羡鱼没有问姬莘为何要娶歌鸢,姬莘也不问羡鱼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郢城。就这样寂静无声的坐着,不知是想等对方开口,还是因为惧怕而不敢问。
  羡鱼试着抽了抽手,这次姬莘没再固执,放开了。羡鱼心里松了口气,却忽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终于姬莘看向羡鱼说道,“你怎么会来?”
  羡鱼大声笑说,“你今日大婚我怎么不会来。皇上让姬婴不用回来,可管不着我啊,我当然要来看看第一风流的公子穿上喜服是个什么模样···”羡鱼夸张地笑着,看姬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笑便渐渐僵在了脸上,打了几个哈哈便又低了头不言语了。
  “只是为了祝我大婚之喜才来的?”姬莘紧紧盯着羡鱼的脸庞,羡鱼侧头看了一眼,又迅疾的低下头去。姬莘的眼中盛满了意味不明的东西,羡鱼的心一震,不敢再看。
  “是啊,”羡鱼只觉得再坐在他身边自己会窒息过去,便一面说着一面站了起来,掩盖住内心的心慌笑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非来不可。以后子衿成亲,我也是会去的。”
  “朋友?”姬莘苦笑着重复着这两个字,站起来转身看着池中的锦鲤,良久说道,“你在长武过得可好?”
  羡鱼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心下却吐出一口气,走到池塘边站着,“挺好的,他们对我都很好,长武其实没有郢城人想象的偏僻荒凉,所有物品也应有尽有。”
  姬莘微微点点头,挑了挑眉不说话,突然侧头看了一眼院门,眼中有瞬间骇人的杀气。
  “有人来了,先躲起来。”姬莘拉着羡鱼跑进最右面的一间房,拧开房中墙上的机关,一扇暗门打开,姬莘拉着羡鱼躲了进去。羡鱼站在姬莘身前,被姬莘很好的护住。两人侧耳听着院门被人猛烈的敲打,最后被一脚踢开。
  似乎有十多个人进了院中,脚步混乱。那些人将三间房搜了个遍,最后听得一人在院内回话,“大人,都搜过了,什么人也没有,也没有发现可疑迹象。”只听得又一人大喊一声‘撤’,不多久,院内又恢复了平静。
  羡鱼趴在暗门上听得那些人走了,便回头说道,“我们出去吧。”没曾想姬莘紧站在自己身后,这一回头,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羡鱼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头撞在暗门上发出一声闷响。羡鱼龇牙咧嘴的揉着后脑勺,嘿嘿笑着想缓解这令人尴尬的气氛,一面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羡鱼···”姬莘突然伸手覆在羡鱼正在墙上找寻开关的右手,上前一步,羡鱼退无可退,后背紧紧贴着暗门。在姬莘身后有一条略有些狭窄的通道,尽头处一片黑暗,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姬莘的脸在暗门内看不清楚,只感受得到从他鼻中呼出的温热气息,略有些急促的打在羡鱼的脸上。
  “那个···姬莘···”羡鱼伸出左手挡在自己身前,隔开与姬莘此刻暧昧的距离,“人走了,我们出去吧···”
  羡鱼感到覆在自己右手上的手突然用力,捏得自己的手指有些疼痛。姬莘的呼吸沉重,右手一把抓过羡鱼的左手,身体前倾,把羡鱼紧紧抵在暗门上。
  “姬莘···”羡鱼觉得姬莘有些迷障,不禁大吼了一声。
  “你就真的这么不喜欢我?”姬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起来是那么的悲伤,羡鱼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有些颤抖。
  “不是不喜欢···”羡鱼慌忙答道,姬莘好像笑了,羡鱼紧接着又说道,“也不是喜欢···哎呀,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就是把你当朋友,和子衿一样。”
  羡鱼感到抓住自己的手突然松开了,呼吸也顺畅了,姬莘后退几步,静静看着羡鱼。他的身后是黑黑的看不到头的一条幽深的通道。在这黑暗中有幽幽的一点绿光闪烁,姬莘腰间的玉佩散发出柔和冷清的光泽。
  看到玉佩,羡鱼的心忽的一痛,指着玉佩,却说不出话来。
  “这玉佩掺了夜明珠粉在里面,所以在黑暗中会发光。”姬莘说着,打开了暗门的开关,“我们出去吧。”
  羡鱼跟着姬莘走出暗门,心思却飘远了,不料姬莘突然停下,羡鱼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刚刚我有些···你别放在心上。”姬莘说着大步走出房门。羡鱼听着这话,看着姬莘的背影,不知为何心有些痛。如果姬婴没有去过东湖,那十三年前救自己的那人是他吗···羡鱼看着姬莘走到池塘边站定,低头看着池中的锦鲤。
  所以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认错了人,付错了情,现在才会两败俱伤,阴差阳错,爱自己的自己不爱,自己爱的不爱自己···
  到了这时,羡鱼却没了来时的勇气,不敢问出心中的那个问题。虽然答案已经那么明显,可是还是不愿面对。仿佛只要没有亲耳听见,亲口证实,就可以视若无睹,仿若未闻,就可以还像从前般,一心一意的毫不保留的爱自己所爱。
  真的,可以吗?
  院外突然又传来敲门声,羡鱼跑到姬莘身边看着他,却见姬莘迈着步子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你果然在这儿。”沈子衿只身站在门前,看了看院中,又深深看了姬莘一眼。
  “我就说那背影像你,”沈子衿走到院中,对羡鱼笑道,“欢迎回来。”
  羡鱼感动于沈子衿什么也不问,只是笑容温暖一如当初。
  “谢谢。”羡鱼轻声说道。沈子衿微笑着摇摇头。
  “母后让你来的吧。”姬莘走过来说道,眉头微皱。
  “你···”沈子衿拍着姬莘的肩,见羡鱼在一旁,‘闯祸了’三个字便咽了回去。“是皇上派我来的,你可知歌鸢被人劫走了。”沈子衿说道,“我来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先去把歌鸢找到,现在郢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歌鸢被劫走了?”姬莘蹙眉,羡鱼也是一惊。
  “那几个黑衣人武功奇高,显是预谋已久,我总觉得不像咱们申国人···”
  “走,先找到人再说。”姬莘说着往院门走去,忽然又停下来看着羡鱼,“羡鱼,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让秦澈过来接你,你先去秦府待一阵子,就算是听到了什么也不要出来,更不要生气。”姬莘说得认真,紧紧看着羡鱼的眼睛,“亦无需害怕。”
  羡鱼点点头,看着二人消失在院门。心下不禁自责,堂堂申国四王爷,大婚之日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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