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会这么做,那他就真的不该叫沈伏息了。沈伏息是骄傲的,他骄傲到根本不在意唐雪衡的死活,也完全不觉得多唐雪衡一个或少唐雪衡一个有多大不同。
缥缈峰上此刻已围满了四大派的人,沈伏息依然躺得安稳,萧水面色不变,但毕竟是女子,心中也有些担忧。
她望向沈伏息,沈伏息只是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萧水怏怏收回视线,睨向依旧在运功疗伤的唐雪衡。
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男人当初可以给沈伏息下毒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情。
沈伏息虽是个人人不齿的大魔头,但他却比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每个人都要有情有义。
萧水正思索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她武功已并不低微,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她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沈伏息可以很放心的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渐渐地,打斗声越来越近,在唐雪衡疗伤即将完毕之时,沈伏息忽然勾起嘴角,脚尖点地翻身而起,一掌袭至唐雪衡的左胸。
唐雪衡猛地睁开眼,可沈伏息人已至他面前,他急忙伸手去挡,却抵挡不住沈伏息强势的掌力,再次被重创,身子后飞,狠狠撞在墙上。
沈伏息站在原地拍拍手,微笑着对萧水说:“我去去就来,这里夫人应该搞的定。”
萧水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一下头:“好,你动作快一点。”
沈伏息又笑了,笑得温柔体贴,笑得温润如玉。
他们两人的对话就仿佛在谈论极其幸福的事情,完全不像是即将要取人性命的这等大事。
唐雪衡想开口辱骂,但他只能抿紧双唇,因为他一旦张口,血就会喷溅而出,那样很不美。
真的很不美。
沈伏息转身而去,他悠悠然地跃身而起,不一会,轻轻落地,人已至缥缈峰外,伏息宫口。
这里围满了人,所有打斗的人都停住了,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送货上门”的大魔头。
沈伏息微笑着朝前迈了一步,四大派的人竟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沈伏息笑得更开心了。
他左右一看,满地血腥,望着那血液的颜色,他体内气流涌动,热血沸腾,就连双眼也跟着红了起来。
萧君亭往前迈了一步走出人群,他望着沈伏息的模样忽然紧紧蹙眉。
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青年竟然像浮云一样悬空立在那里,赤红着双眼,虚幻的仿佛和缥缈峰融为一体。
萧君亭略有惊异,莫非沈伏息已将灵珠和血液融为一体?
那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萧君亭神情变幻莫测,与之一起到来的人也开始不安。
当然,神剑门掌门都神色不定了,他们哪里还有安心的理由呢?
沈伏息却不管这些,他望着这群无礼的自视甚高的所谓名门正派之人,眼波似秋水一样荡漾开去。
“谁,是你们的头儿?”沈伏息轻抚着窄袖,众人可以看到已蔓至他手背的灵珠藤,那细细的一条条的纹络美不胜收,却也毒可致命。
萧君亭眉峰跳个不停,他死死盯着沈伏息的手,他来这之前根本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人竟能将灵珠吸收入血脉,他这步棋走的实在太差了!
见到自己家宫主,伏息宫人战意更胜,说实在的,这四个月来本本分分的日子已经将他们逼得无趣之极,他们现在没有服过灵珠就已经热血沸腾了。
沈伏息斜睨了他们一眼,轻轻扬手,算是批准了他们无声的请求。
伏息宫人见沈宫主素手微扬,士气猛涨,怒吼着冲向侵占他们领地的不速之客。
四大派的人见了忍不住连连后退,可退了几步萧君亭回过神来,似乎该退的是伏息宫的人才对吧!?
萧君亭思及此大怒,飞身而起掌风袭去,伏息宫人前地瞬间炸起,烟雾蒙蒙,扰人视线。
沈伏息看得很安静,但他绝不会袖手旁观,他从袖口中拿出一颗紫蓝色的珠子,这当然不是灵珠,但这珠子的威力却一点都不小。
只见沈伏息后撤几步,身子隐入旁边竹林之中,不一会,紫蓝色的珠子被扔了出来。
见到这珠子,伏息宫人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退避到了最近的竹林里。
这珠子虽小,杀伤力却极大,伏息宫人没有不知道的。
但四大派的人不却不知。
看到伏息宫人忽然撤退,四大派的人正云里雾里,不想横天飞来一颗小珠子,他们的目光随着珠子落地,只听“嘭”的一声,比萧君亭所制的爆炸声更刺耳的声音传来,他们的身子也随之不可抑制的被炸飞。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修。
。。。
。。。。
54
54、054 。。。
当烟雾散尽,伏息宫人掩身的竹林也跟着灰飞烟灭。
通往伏息宫内的青石板路上,满是血污和残花败叶。
沈伏息一个人从竹林中走出,他望着地上歪七扭八的死尸,双手合十唤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他第一次这么做。
并不是因为他不想杀他们。
而是因为他不想给自己和萧水即将出世的孩子造太重的杀孽。
空气中布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一刻,似乎连风都变的阴森冰冷了。
可一切都及不上沈伏息的心冷。
他抬眼左右望去,他的视线移得很慢很慢,仿佛在回想伏息宫外曾经的模样。
没错。
眼前这个衰败残破的地方就是他的伏息宫。
这里就是天下第一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名震江湖的伏息宫。
沈伏息微微勾起嘴角。
他在笑。
嘴角勾起,无疑是在笑。
可如果是别人经历这些事,绝对笑不出来。
但沈伏息不同。
他笑得很开心。
他想怎么笑就可以怎么笑。
他想什么时候笑,他就可以什么时候笑。
他想笑多久,他就可以笑多久。
他慢慢地走在尸体中,偶尔踢开一个看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些尸体中随便翻开一个,就是名震江湖的大人物。
杀死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你的名字响彻天下。
那么,沈伏息他要找的是哪一个?
伏息宫外,缥缈峰上。
四大派的人都倒下了。
沈伏息看过的所有尸体都是一副惊恐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的确,他们来之前绝对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就算曾预料到自己会死,也绝对想不到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沈伏息他不过是动了动手指,就已顷刻间取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到死都无法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炸开,就可取了他们如此众多之人的性命。
沈伏息一直走到缥缈峰边缘才停下,他望着峰底,身子一动也不动。
伏息宫人在这时走了出来,他们完全看不出沈宫主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在他们看来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深渊。
良久,待伏息宫人整齐地站在他身后时沈伏息终于开口了。
他轻轻地说:“伤的医,死的葬。”
伏息宫人应下,开始搬动地上的尸体。
沈伏息微微闭起眼,他没找到那几人的尸体。
萧君亭,萧绰,魏知,薛白萼。
风动,掀起沈伏息淡青色的锦衣下摆,他外罩的重纱长袍也跟着飞扬而起。
但风过去了,他的衣裳却还在飘。
他就那么站着,盯着峰底,一动也不动。
除了衣裳飘得越来越剧烈之外,没有任何人变化。
伏息宫人还是很懂事的,他们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搬移尸体,虽然他们知道会有事发生,但宫主不开口,他们绝不会多话。
半晌,沈伏息心不在焉地转身,问左右:“夫人那里如何?”
一位身着白袍,系黑色腰带的伏息宫人停住手上动作,躬身道:“禀宫主,夫人还在殿内。”
沈伏息道:“把她叫来吧,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伏息宫人应声而退。
沈伏息继续背着手站在原地,他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如同地上的死尸一般毫无生气。
不过,突然之间,他一双星眸变得如他的剑一般令人窒息。
冰冷的,狠毒的,邪气的,但凡与危险搭边的词都可以形容他的模样。
“你是不是认为我今日必死无疑?”
这声音分明来自于本应也随着其他人死去的萧君亭。
沈伏息怔了怔,回过身去,看到缥缈峰边沿上立着四个人。
正是他找不到的那四个人。
萧君亭,萧绰,魏知,薛白萼。
沈伏息歪着头睨着他们,很奇妙的,两个重要的女人都没来。
萧盈,唐诗诗,这两个女人都没来。
事实上这种场合女人的确应该呆在家里,沈伏息笑了笑,很是无所谓。
杀人者人必杀之,杀人绝对不是件好事,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杀人却是件很神圣的事。
沈伏息随意的用脚尖勾起地上的一把剑,横握手中。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戴上了一副雪白的手套。
那些令人吓破胆的灵珠藤都被遮在手套之下。
萧君亭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据说你的剑法是天下第一,可我却不信!”
沈伏息慢慢道:“这句话我听过无数次,不过很可惜说这些话的人也有无数种死法。”
萧君亭明白他的意思,一旦交手,他很可能成为着无数种人里的一员。
沈伏息在劝说他,但这好心的劝说却被萧君亭这个年长的,位高权重的前辈当做了“警告”。
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理解。
萧君亭道:“是吗?但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无功而返。”
沈伏息道:“你很自信。”
萧君亭道:“你也很自信。”
无人反对。
反对只有死。
两大高手对垒,若非身处这等境地,观战者一定会很兴奋。
但此刻他们心中满是郁结。
萧绰紧紧皱眉盯着萧君亭,俊脸上难掩不安。
可他脸上的不安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也许,少了些真诚。
魏知看上去和在武林盟时一样虚弱,他双手握拳站在萧君亭身后,在哭。
只有薛白萼。
只有薛白萼是面无他色的。
他站在那里,仿佛一个看客,意态闲适的就好像这些是完全与他无关。
沈伏息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玩味。
“你们都很自信。”沈伏息道:“你们也确实很厉害。”
这四个人的确厉害。
但凡江湖中人见到这幕景都会毕生难忘。
萧君亭道:“若你现在将水儿和灵珠交出来,再卸下一条手臂,废了自己的武功,我可以饶你一死。”
萧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他几乎就要开口反驳,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低下了头,暗潮涌动的眼中满是深意。
沈伏息的眼神比萧绰还要莫测:“萧掌门大恩晚辈永生难忘,晚辈承认你们很厉害,但晚辈还没说完——你们厉害归厉害,但很可惜你们遇到了我。”
萧君亭拧眉不语,他在等沈伏息下句话。
沈伏息的确还有下半句,他补充道:“萧掌门百密一疏,这一疏,就足以要了你,还有他们三个的命。”
沈伏息说完突然摘了手套,蔓至指腹的灵珠藤闪动着盈盈绿光。
萧君亭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惊喊出声:“怎么可能!?”
他惊讶了,其他三个小辈也跟着惊讶起来。
魏知哭得更难过了。
沈伏息道:“萧掌门似乎很难以置信。”
萧君亭舒了口气,缓缓道:“的确难以置信,你爹都做不到的事,你竟然可以做到。”
沈伏息笑道:“那是因为我有我爹没有的东西。”
萧君亭忍不住问道:“什么!?”
沈伏息未开口,只是转过头去望着伏息宫深处,萧水大着肚子的身影缓缓走来。
在双方注视之下,萧水自伏息宫内款款而出,纤纤作细步,芙蓉如面柳如眉,天生丽质难自弃。
只见她忽然飞身而起,迅如疾风,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至沈伏息身边。
萧水甚至不去看对面的四个人,她随即打量上了沈伏息,后者一张俊俏却苍白得骇人的脸叫她说不出的生气和心疼。
萧水一字字道:“沈伏息!”
沈伏息应道:“在。”
萧水道:“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沈伏息轻抚了两下脸颊,苦笑道:“这次的事情有点难度”
萧水却没回复他,她向来时那样出其不意地转头对萧君亭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萧君亭道:“我也知道你会来!”
萧水轻道:“是吗?”
萧君亭道:“因为这个男人在这。”他看了沈伏息一眼。
萧水没否认:“你说的很对,他在哪,我就在哪。”
萧水紧盯着萧君亭,她的眼神让萧君亭很不自在,他愤愤道:“孽女!”
萧绰无言,薛白萼不会多管闲事,魏知一直哭个不停,根本无暇顾及萧水说了什么。
所以,只有萧君亭一人在说话。
萧水听到这两个字,浑身抖了一下,她冷冷道:“那你又是什么?虎毒尚不食子,你不但算计于我,甚至还想弄死我,你又是什么?”
她的心已开始往下沉。
杀气围绕在她身边,沈伏息忍住拍了拍她的肩。
萧水回头望了他一眼,慢慢平下心情。
孕妇不可急躁,她要为他们的孩子负责。
然后这一幕看在萧君亭眼里,却比萧水的话还让他觉得冷。
对面两人,不,准确的说是三人。
这三人,都应该算是他的亲人了。
他的女儿,他的女婿,很快还会有他的外孙或者外孙女。
但很可惜,今日不是他们三个死,就是他们四个亡。
萧君亭深吸一口气:“水儿,若你及时回头,爹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过!”
萧水立刻道:“你听着吧,我都说了些什么,到了阴间同娘解释清楚,让她知道我为什么要弑父。”
萧君亭气的手都在颤抖,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会对自己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萧绰也没想到,他忍不住插嘴道:“五妹你这是什么话?在神剑门爹是如何待你的?你竟如此忘恩负义,简直该死!”
他的话更重。
萧水更生气了,她咬牙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无视人伦的东西来指责我了?”
萧绰完全呆在那里,他的神情就仿佛不相信萧水会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公诸于众,毕竟这种事会对神剑门甚至整个武林正道抹上黑暗的一笔。
但萧水说了,还说的斩钉截铁,一字一顿。
萧君亭看看萧水,又看看萧绰,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沈伏息抿了抿唇,他沉默了一会,忽然护在萧水面前,轻声道:“你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没什么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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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55 。。。
走?
走是什么意思?
不打了?不杀了?
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装饰的,沈伏息的剑,只为他觉得值得的人而出鞘,萧水当然就是那个值得的人。
但为什么又不杀了?
萧水愣了一下,继而轻笑道:“为什么放他们走?”
沈伏息无色的唇抿起又滑开,微微勾起,跟着笑道:“今天我不想再杀人。”
萧水的笑容开始变得敷衍,她细眼黛眉都染上了邪气,在场者都能感受到她的不对劲。
沈伏息并未多说,他执剑比向那四人,脸孔仿佛硬玉雕成的面具,泛着冰冷的色彩:“下次我再看到你们这么做,我必杀了你们。”
萧水二话不说转身拂袖而去。
她臂间挽纱擦过沈伏息的侧脸,带来的温度很低。
低温能降低他的低温,却降低不了他的决心。
沈伏息依旧固执得要放他们走。
萧君亭却不屑道:“放我们走?你多年来费尽心机修炼邪功,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杀了我替你父亲报仇吗?”
沈伏息侧身而站,长剑青衣,眼瞳变成了死灰色,可他唇角还带着笑。
沈伏息道:“前辈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一直想杀了你为父报仇,但我已说过,今天不再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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