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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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刺-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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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晚是个多心的女子,小时候在教坊的经历以及后来经过阴息风的“调…教”让她在男女之事上面,比之温简要老练许多,当她发现温简喜欢自己之后,无异于看到猫喜欢上了老鼠那般难以置信。
  “我恨你们超过了一切,每天都以仇恨为食,幻想着有早一日出来向你们复仇,那时候我觉得我的生命中除了复仇,再无其他,所以当我发现你对我可能产生了感情之后,我做了一个赌注,是的,我砍掉了自己的手”
  现在,白晚终于可以将这件事最真实的一面说了出来,原来这个故事一开始就是个充满了愤怒的诡计,当时她想要逃走,无非两种选择,要么砍掉温简的手,要么砍掉自己的手。
  “砍掉你的手,我无非是多一个敌人,可是砍掉我自己的手,我能让你忘不了我,得到一个可能让我善加利用的机会你看我是多么可怕,我还没有逃走,就已经想着怎么回来复仇了。”
  白晚异样的笑着,而此时温简眼中细微的光芒已经彻底湮灭了。
  即便白晚利用了他,但他心中终会有一些微末的希冀,至少曾经有些东西是真实的,但现在,她亲手毁灭了存在两人之间的一切。
  或许,这就是白晚希望的,她要抹杀它们,让它们在她与他之间彻底死去。
  “我是天生的戏子。”白晚目光空洞的喃喃道:“教坊的妈妈说,我如果唱下去,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代名伶可是,谁会想到我的天赋原来另有用处”
  “五哥,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该换你恨我了。”白晚站了起来,有些话到此为止就已经很好了。
  其他的,谁会在乎呢?
  “如果你能跟我一样,仅仅靠着幻想杀掉我就能活下去,也许有早一日,你也可以向我复仇,我不在乎”
  “往”温简试了很久,他的舌头不听使唤,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用尽全力也只能喘气一般的发出了这个字:“往”
  “往”
  “往”
  白晚不知道他不肯放弃的想要说出的话究竟是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最后看了他一眼,她转身离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门外的夜色浓郁得如化不开的墨,她站在外面没有立刻离去,她缓缓将手捂在自己的心口。
  门里,温简瘫倒在床上,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艰难又执着的重复着——
  “往”
  “往”
  “王”
  “王”


☆、第六十二章

  太尉王敬;天命之年,生性多狡;手握兵权位高而权重。他有一女;体态婀娜;顾盼生怜,十六岁进宫至今已有十年;十年中圣眷不绝,为今上育有二女一子,获封宸妃。
  宸妃之上;皇后色衰*弛;已久不获圣眷,费贵妃又失宠被贬为昭仪,故而后宫中;乃是一等一得意之人。
  而朝堂之上,老臣费相已渐有韬光养晦之势,新贵国师水回春异军突起,却终因根基浅薄弱了半分,论天下第一臣子,当属王太尉一人者!
  这王家,可谓是烈火烹油,锦上添花,绚丽到了极致。可其中,王太尉却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太尉王敬,朝里背后人称“笑里藏刀、借刀杀人”,实在是一号脑奸巨滑的人物,看遍了许多盛极而衰的例子,他从圣上对水回春的重用上,就察觉到了圣上不欲一家独大的心思。
  权势之争,总是此消彼长,若倒回去几年,王家也可以学费相那般韬光养晦,关起门来坐山观虎斗,可是王太尉已经到了如今之势,便如尾大不掉,不是不想韬光,而是不能韬光了。
  这一日,他私下邀了水回春于襄王阁见面,不知这位枭臣与这名御上新宠之间有何交易勾当,这些且先不论,单单论江湖人物“玉面仙”白晚,欲往襄王阁,向王太尉献上辛苦所得为严文渊翻案的证据一事。
  襄王阁乃是修在无忧湖畔边的一坐有两百年历史的三层楼宇,原是前朝一位有名的佞臣修来接驾用的,两百年过去,江山改朝换代,这座观水楼宇落入了一位富商手中,又不知怎么成了王太尉的一处去处。
  王太尉和水回春私下见面,自然是百般隐蔽,寻常人哪里晓得,而联络人安排了这样一个时机给白晚,却是十分妥当的。襄王阁在京城郊,温候不知那两人暗会一事,耳目守在城中,此处正好鞭长莫及。
  白晚背着鹿皮革囊,里面装的正是乌金盒中的东西,她一骑在前赶往无忧湖畔,而后面树影风动,一道淡青色的影子如一道烟一样始终若有若无的飘然随后,正是阴息风一路相随,暗中为她护法。
  白晚能有今日不易,行事越发小心谨慎,虽然有心借着王太尉的东风灭掉温家,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担心有人会害自己,因而早几月央阴息风掳了王太尉家的大公子做人质,这会儿又得了他暗中守护,也算是万无一失。
  过了燕树林就到豁子口,过了豁子口就到白象塔,过了白象塔便是无忧湖,眼看越来越近,白晚心中也越来越放心,只望一切都顺利,等到了襄王阁求见王太尉,交了东西,沉寂了二十年的冤案就能平反了。
  到时候到时候始作俑者的温家将会有多么生灵涂炭,温简又会怎么恨死自己,她,她也管不了了,她只要报了仇,只要白墨能好好的,不受追杀通缉,哪怕是他仍是不肯见自己,也不介意了。
  白象塔已至,此处是一座五层庙塔,因顶端白色三象头得名,此处原本供奉漫天神佛,也曾有善男信女拜塔,不过如今因年久失修,早已废弃不用,石此处块风化、杂草自缝隙中生出,一片萧条景象。
  到了这里,襄王阁的嶙峋菱角在望,想到事情终于快要结束了,白晚心中不禁想起白墨,此人早成了她的心病,她想着他久病缠身,如今不知是否调理妥当,没有忠心耿耿的丑叔在他身边,他又是否能照顾好自己。
  正略略有些失神,谁想过白象塔下的时候,突听一声暴雷响声,宛若雷神发怒,将雷鸣直直炸在了她的耳畔。
  白晚瞬间惊醒过来,心中大惊,暗道不好,同时巨大的响声惊吓到了她□的白马,马蹄腾空扬起,惨烈嘶鸣,恨不得立即将她摔下来才好。
  巨大的声响也惊住了林中紧随的阴息风,他跃上枝头眺望,一望之下肝胆俱裂,只见五层高的白象塔已经整个被炸碎,灰雾中石块纷纷落下,正向下面的白晚砸去!
  火药!阴息风怒目而视,一声暴喝,箭一样的冲了过去!
  火药之物原本乃炼丹术士偶然所得,其中以硝石和硫磺为主,前有江湖上的火器堂雷家专门研究雷震子、流火丸之物而名声大噪,后来因民间有人私炼火药影响民生受到官府查办,明令禁止了此物在民间的流传,风光一时的火器堂雷家也因此而逐渐衰败。
  如今硝石和硫磺的买卖均受到官府限制,故而火药一物更加难得,却不想有人竟然在白象塔埋下火药,正等白晚途径之时引爆,心思委实歹毒。
  白晚虽然应变过人,可她骑的马却是个畜生,遇到这等阵势猛然扬蹄嘶鸣,将白晚摔了下去,那马不过嘶叫了一声,立即被空中落下的巨石砸了个稀烂。
  马血混着灰土溅在了白晚身上,她滚在地上狼狈的躲避落石,整个白象塔都被炸碎,大大小小的石块如雨一般的落下,她跃起的时候被其中一块砸中了胸口,立时被弹了回来,口吐鲜血,她只好就地一滚,躲开了从天而至的半个巨大的“石象头”,可是此时眼睛被扬起的灰尘糊住了,双眼流泪,眼前一片模糊,只道小命休矣。
  此时另外半个“石象头”正向她的头顶上砸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道青影如闪电一般来,抱起地上的白晚凌空一跃,躲开了石象头,石象头砸在地上,碎片飞了起来,如飞刃一样的正好戳穿了他的肩胛骨!
  而他浑然不觉,抱着白晚左闪右避,用身体挡住了纷纷击来的落石,终于带着她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阴息风怀抱白晚,单膝落地,他这一次出来为了不引人注意,虽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可是为自己白雪一般的皮肤和头发染上了颜色,使自己和常人无异,结果从白象塔的爆炸中逃出来,他的头发上和脸上以及身上被白灰盖住了一层,好似没有易容一般。
  白晚也不比他好多少,这两人简直如两团湿面再白灰中滚过一道那么狼狈。
  可惜的是侥幸逃生,并不代表能够逃出生天,阴息风落地之后,面前出现了人数众多的金甲军,而这时,他和白晚已经不同程度的受了伤,阴息风叫碎片割伤了后背,并且戳穿了一边肩胛骨,白晚情况更加惨烈,她胸口被砸中,肋骨断裂,伤及肺腑,连呼吸都跟不上了。
  阴息风此生,最恨临阵退缩,自从中原被赶到关外去了之后,更加发誓此生再不恨受这样的侮辱,可现在他抱着白晚,只看了一眼对方的阵势,立即拔腿而逃。
  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傲气重要,命更重要,不逃才是傻子!
  可是敌人既然能弄到火药炸了白象塔,又能布下金甲军,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逃走,果然阴息风回身发现,前路被封,后路堵死,无路通天!
  阴息风背后是被炸碎的白象塔,碎掉的石块都掉完了,尘埃落定了,原本的白象塔变成了一组“石头山”阴息风背靠石头山,身体绷得紧紧的,眼看着周围的金甲军步步逼近。
  “放下我,你走——”白晚一边抽着气,一边死死揪住阴息风的衣襟,焦急道。
  事已至此,他们都明白中了计,这时候白晚是真心叫阴息风走,以他的武功,尽管受了些伤,可是他轻功一绝,只身逃走多半也能逃掉,可是带着她的话,那绝对是毫无生机。
  阴息风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是他更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丢下了白晚,那么她必死无疑。
  白晚见他不动,心生感激,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淡淡笑起来,那笑容说是临危不乱,不如说是自嘲自讽,她笑中带泪,泪将眼睫上的灰尘,道:“你走我不怪你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自己会失败。
  她为了报仇不顾一切,仿佛活着就是为了报仇,或许真的报了仇之后,她反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刚刚她还骑着马,还畅想着自己报了大仇之后的事情,可那时候心底浮现了一丝不确定,就好像盼望已久的事情眼看快要发生,却突然觉得不真实一般,果然马上就出了事。或许,她注定会失败了,注定她命中如此。
  阴息风不是不想走,他觉得自己应该将白晚丢下,两个人中活着一个总比两个人都死掉好,可是他的双臂不听使唤,明明右边肩胛那么痛,却还是不肯放下白晚,因为如果放下了,就是永别。
  再聪明的人,有时候也会明知愚蠢去愚蠢,就像是现在的他。
  “没意思,真没意思”阴息风咧嘴笑了笑,放下了白晚,小心的让她靠着一块巨石,然后很深很深的看着她,道:“要是我死了,你就用机关手上的刃抓破自己的喉咙吧别再受苦了。”
  一句别再受苦,说得很轻,很怜。
  白晚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干嘛,或许是明白而不敢相信。
  “息风你傻了吗不不值得”
  一个人可能一辈子做事都在衡量值不值得,可终会有一次,会傻一次。阴息风摇头苦笑什么都没说,就像他一直没有告诉白晚,自己为什么杀了小温候温朔一样。
  他很后悔上一次不在她的身边,可这一次,他在!
  阴息风抽出自己的刀,他的刀叫做“见雪”,是用最寒的寒铁打造,这把刀的刀刃在空气中凝出霜花,可见他正在催动九重寒心法。
  一般来说,他很少用兵器,但今天是个例外,他手持“见雪”挡在白晚身前,仿佛谁人要杀她,必得践踏他的尸体而过一般。
  时间紧迫,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金甲军已经围住了他们,其中走出来一个大约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体态膘肥的男人,严格的说,他没有走出来,而是站在了一群用盾牌和长矛保护着他的金甲军中。
  那人和蔼可亲的笑着,语气里却满是讽刺的意味:“哎哟,看来有人像是找到了真*啊,老夫都快被感动死了,你们这样难舍难分,看来老夫真不得不成全你们,不然也太铁石心肠了。”
  白晚毒怨的看着那人,小声道:“王敬。”
  原来他就是王敬,听到白晚的声音的阴息风眯了眯眼,冷笑道:“原来你就是王太尉,想不到你和温家是一伙的。”
  “非也非也。”王敬笑道:“我说我跟温家不是一伙的,你们信吗?”这王敬不愧是笑面虎,始终在笑,却是笑得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阴息风当然不会信,他并不深晓其中种种缘故的,又岂会猜到王敬为何要杀他们,直觉的认为王敬可能是和温家一伙,才会这样害他们。
  阴息风想了想,慢慢道:“王太尉,我劝你还是放我们离去,你家大公子正在我家中做客,我们皮糙肉厚不打紧,另公子可是个精致人,受不得太多苦,我们承一倍,我那些属下可是会百倍的在他身上讨回来呢。”
  王敬的大儿子失踪了一段时间,遍寻不得,至今不知哪里去了,王敬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是叫阴息风绑走了。
  他脸色先是一变,而后渐渐恢复过来,依然是笑道:“万血王?阴息风?倒是好样的,原来我那大儿是叫你掳走了,哪有当父母的不心疼孩子的,可是我有三个儿子,只要我活着,有可能还有第四个、第五个儿子,所以你以为老夫会投鼠忌器么?年轻人想问题果然是天真了呢。”
  这下,连阴息风都愣住了,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这难道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王敬如果不够狠,就不会有今天的地位跟权势,他说的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这么想这么打算的,于是他也不想跟眼前这两个濒死的野兽多说,下令放箭。
  只见他手一挥,金甲军前排手持盾牌蹲下,露出后面的弓箭手,他们手中的箭一齐对着阴息风和白晚二人射…出!
  万箭齐发之中,阴息风左手手持“见雪”挡在白晚身前,一边挥刀砍掉飞矢,一边脱下外袍,注入真气,右手挥动衣袍挡开更多朝他们射来的箭。
  白晚撑着身体,无奈的摇着头,死死盯着阴息风的背影,看着他后背肩胛上的血迹如花一般越来越艳丽绽放。
  他受伤了,他在自寻死路。
  他能够挺多久?
  为什么她相信的人总是骗她,可她不信的人总是出现在你最需要的时候。
  这是为什么?
  阴息风不知道自己能撑住多久,他看得出来,王敬不急着杀他们,如果真的想要他死,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上百人一齐上来就能将他们砍成一段一段的。
  他这是在玩他们,看他能撑多久,只要他一不留神,只要射中一箭,那么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他真的不想就这样结束。
  她就像个傻子,从白墨到温朔,从温朔道温简,一次一次的做错选择,不知道谁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她那双该死的眼睛总是看向别的地方,总不成往后看一看,如果她曾回过头,就会发现在她身边的一直是他,只有他!
  不知多久,阴息风终于体力不支了,只稍微慢了一点,一支箭就射穿了他的腿肚,令他身体一倒,单膝跪了下去!
  他跪在地上,右手拖着满是箭洞的袍子,左手用刀尖点地撑着自己不要倒下,他的右臂已经没有知觉了。
  在身体多处受伤,右肩胛骨伤口撕裂的情况下,他已经撑到了极致,他的右手失去知觉,左手不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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