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恐怖的杀人狂放倒再说。
这两类人,都是向外冲出,但一拼命一逃亡,目的、情操完全不同。
可是,雷怖这一退了回来,使他们二者之间,敌忾同仇,造成了只有一个同样的目的:
杀了这杀人狂魔再说!
原因其实很简单:
想逃命的眼见已无处可遁了,就只有非拼命不能活命一途了。
本来要拼命的人,见雷怖又杀了回来,更没有选择,只有决一死战。
原来只有十七八人往外冲,而今,一见雷怖失去了刀、倒退回来,一下子,三十七个在“杀戮王”刀下来死的人,一起向他围攻。台击!
其实不只三十七人,因为他后面亦即店内,有三十余人向他舍死忘生的发动攻袭,可是,在他身前追击他的,仍有十五人,其中还包括了宋展眉的剑,孙青牙的剪!
这一回,雷怖是第一次感到恐惧!
敌人的力量并不算很强大。
雷怖遇到过更强大,更多的对手,他也能一一歼敌。
可是,而今,敌人都很合力齐心,而且都豁出了性命,来跟他拼命。
——不要命的力量毕竟是难以匹敌的!
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了,使得每个敌人的战斗力陡然增强一像雷怖自己就没办法做到这点:
他可要命。
——他更要保命。
这一来,气势就弱了。
何况他手上无刀。
所以,他只有祭起他性命交关的神功:“杀伤力”!
3.非拼命不能活命
“杀伤力”是一种力量、能把人体内所蕴蓄的潜力,一股脑儿像“爆炸”一般的激发出来,所向披靡。
在这雷怖往后退杀入“名利圈”的过程中,有几个细节是需作补白的:
一般人是“退守”或“攻杀”,好像凡“退”,一定得“守”,凡“攻”才可以“杀”似的。
但雷怖明显不一样。
他既进攻可以杀,退守时一样不攻也杀。
他小的时候,住在市肆附近,天天看人宰割鲜血淋漓的肉,长大之后第一份工作,就是看守屠场,自然更见惯了血肉横飞的场面。
之后,他给怔召边防作战,几次遭遇战,都尸山叠尸山,血肉溅血肉,他已习以为常。就算是他在大家族里那一系统内,也发生过弑父,奸母、兄弟阅墙和姑嫂仇杀事件,他自己第一宗犯的杀人罪,便是杀了因看不起他出身而出言嘲笑奚落他的老师,这才使他逃亡服役,征召作战,重回故地时,“雷家堡”己重新振作,把外系子弟重行收拢,这才把已“打出了名堂”的他重拔入“江南霹雳堂”门下。
杀人已成了他的习惯。
是以他进可杀人,退可杀人,醒可杀人,甚至睡亦可杀人——有一次,他大吃大喝大赌大嫖,然后大醉,昏昏睡去,他身边的朋友,照样胡混,忽然有人说话时牵扯了一个“杀”字、他倏然而起,扰刀就杀,一直杀了二十一个人——朋友全莫明其妙的死光了,连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也一样身首异处——
他才停手,然后又吃光了剩下的菜肴,喝尽了桌上的残酒,再倒头大睡。到第二天有人发现血案,遣差役前来收尸,都以为他也死了,正要替他收尸,搬动他的时候,他猛然而醒,又杀一十六人,才在光天化日下扬长而去。
这一宗案件,亦曾在“霹雳堂”引起震动,连四大名捕中的无情也一再声称要雷家堡“交出雷怖来治罪,以服天下”,雷家几个主事人有的力保雷怖,有的则几乎要亲手处治他,认为他的好杀,滥杀有损雷门声誉,触犯众怒。
这也使得雷怖郁郁不得志于雷家堡之故。
再是杀人是他的兴趣。
他是因为好杀才去习武的——跟有些人为了成名,有的人为了报仇,有的人为了要夺权是不大一样的。
他对付敌人是杀,对待朋友也是杀,有时候,甚至连家人都杀。
——雷艳之所以憎恶他,是因为他有一次有人放了一个屁,却没有人肯承认,因为那个屁有蒜味、而他那一天吃下了不少大蒜,故而人人都笑说是他,他一怒之下,就杀了雷艳手上的四名亲信:“飞星迅雷”雷移、“急雨行雷”雷禹、“大地风雷”雷逾,“旱天雷”雷愈,以及“山东神枪会”的“鼓气枪”孙马。因而与雷艳结怨。
为了一个屁,他也可以如此大开杀戒,更何况他现在正遇险!
——杀人,他一向都不遗余力!
这个紧急关头,他十分清楚一件事:
非拼命不能活命!
拼命,有时候是全力以赴,有时候是击败敌手,但对他而言,只有两个字:
杀人。
第一个“碰”上他的人,从后掩扑,这人是一个跑私货的帮客,名叫甘勇,奋勇作战,前三次冲杀,沾不上雷怖的边。
但也没有受伤,他手上一时没有兵器,抄起门旁两截干柴,见雷怖就砸。
他那么痛恨雷怖,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独子甘新,刚才便死在雷怖刀下。甘新才十五岁,甘勇十分溺爱他,为了让他“长长见识”,恃别带他出来“跑跑”,没想到才第一次出门,第一天入京,先会“名利圈”吃一顿再说,便无缘无故的丧命在“杀戮王”手上。
——他还那么年少,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杀过,一次战役都未曾参与过。
所以甘勇恨绝了雷怖。
他要跟雷怖拼命。
可是没有用。
——如果对手太强大,拼命往往有时只是送命。
雷怖的“杀伤力”突给引发。
一发不可当。
亦不能挡。
干柴飞起。
人仆倒。
甘勇给这一股“杀伤力”立杀当堂。
甘勇一倒,还有奈奈和野野。
奈奈和野野都是江湖卖艺人。
他们一个擅于走悬索,一个善于表演玩火。
走索是一种平衡术。奈奈常抛一截绳子到半空,然后绳子就系在空中,他就一路踩踏而上,如履平地,最后独立于绳尖,跟一般走索者将绳两头系紧在行走其上不同,而且也困难、危险多了。
奈奈还能一绳飞抛,把围观人群中的内裤卸下,钩了回来,当事人还浑然不觉;更可以飞索勾着妇女的耳环,如探囊取物,人皆神乎其技。
野野则擅于玩火。
他把火焰当作一种游戏:
他可以将火光变作花开般灿烂,可以要火跳,赶火跑,又可以借助人力,让火发出呼啸,还可以将火光变作七色,他还可以伸手人火焰之中,而下致炙伤。
那是活火。
还有一种死火,那就成了他的绝技。
活火是拿来表演,取悦于人的。
死火则是杀人、伤人的。
——他常用活火谋生,却很少使用死火:杀人只是让人死,却不能使自己生。
听说,他是当年“火王”蔡泣神的后人。
所以,他天生就善用火、擅使火。
不过,野野和奈奈,却不是主动的攻向雷怖。
相反的,他们本意是逃亡。
他们只想逃生。
可是,他们就在趁雷怖出了店门无际,意图要闯出去,却正好遇上了退杀回来的雷怖!
4.哭倒心中的长城
无奈何,也没有选择,野野和奈奈,只有被迫为求活而死战。
死火和飞索,攻向雷怖!
他们是第二批直接冲击雷怖的。
结果是:
奈奈死。
野野也死。
雷怖就像是死神,一旦接近他的,只有死。
飞索已套入雷怖的喉管,但还未索紧,“杀伤力”已“杀?”死了奈奈。
野野的“死火”也已发了出去。
但他也“死”在“杀伤力”下。
第三批“接近”雷怖的是他“身前”的“追击”。
那是一名“风雨楼”和一个“象鼻塔”的子弟:
这两个人,一个使刀,一个叫周不时,外号“刀色青青”,他的刀,真的是青色的。
一个舞棍,名叫柴可夫,绰号“一级棒”。
他们都及时追上了雷怖。
他们刚到,还未正式“见识”过雷怖的厉害。
他们也年轻,更未听闻过雷怖的杀人“业绩”!
他们更勇悍,既然已追上了目标,他们就全力出手,初生之犊不畏虎,要把雷杀戮一击歼灭。
勇者无惧。
——但无惧不等于无敌。
但他们之力,当然还敌不过雷怖。
所以他们马上、立即,同时受到重挫。
———齐受伤。
但要注意的是:是“受伤”,不是“死”。
雷怖并没有一击“杀”了他们,只“伤”了他们。
雷怖当然不会留情。
也不会留手。
——这两人只“伤”不死的原因,只有一个:
“杀伤力”大耗体力,雷怖现在只能“伤”,对“杀”,已有点无能为力了。
——之所以能有强大的“杀伤力”,主要原因,是因为集中。
集中全力。
可是雷怖现在不大能集中:
他骤尝夫利,精神已不大集中。
他的敌人太多,出手更不能隼中。
他已经几度冲杀,力道也不如先前集中。
是以,“杀伤力”已大减。
对雷怖而言,这是件不妙的事,但对攻击他的敌手来说,这可是件大大的好事!
攥着这个时机予他狠命打击的,第一个当然是:
鱼姑娘。她的趁手兵器是琵琶。
——她的琵琶是一种极其厉害的兵器,原名“余韵鱼”,但江湖上给它起的别名却很长:“铁骑突出蜂拥虫动银瓶乍破蝶舞蝉鸣千军蚁兵万马奔腾鱼跃龙门铁琵琶”,又可简称为“琵琶鱼”。
它的别称那么繁、那般长,那是因为它的确有多种功用,发出了如同它名称一般诡怪而复杂的暗器。
不过,为了对付雷怖,鱼好秋已砸碎了琵琶,全力一搏。
但还是没有用。
——要不是孟将旅与何车及时出手,鱼天凉只怕早已命殁在碎瓷四溅下。
她没有死,何火星却死了。
她跟何都头本来交情就非同凡响,何车几乎可以说是为她而死的,她心中发了狠一定要为何车报仇。
何况,雷怖还杀了那么多的人。
刚才,她就几次要揉近格杀雷怖。
但也没有用。
她只见刀光。
刀光飞起。
刀光落下。
飞起的是血。
倒下的是人。
她近不了他的身边。
——就算靠近了,一样没有用,不等她出手,刀光已起,她的身边一定有人血光飞溅,或倒地而段。
就算她来得及出手,但候她攻到时,那儿(原来雷怖所处之地)不是已变作一片刀光,就是一个死人(她的同僚,同道),不然便是只剩下了一个空。
她也击了一个空。
有时,她甚至不小心伤了自己人:
——敌人只有一个,自己人却“太多”,一旦击不着目标,很容易便会杀伤了自己方面的人。
敌人虽然只有一个,可是这敌人太可怖了。看来,雷怖是无意要先杀她,所以她才能活下来。
所以,鱼姑娘虽然急于杀敌,但又得要审慎出手。
她可不想误伤了自己人。
然而现在,机会来了。
雷怖退了回来。
——一面退,还一面杀人。
(老王八蛋!)
可是他手上已无刀。
他的“杀伤力”好像跟他的退却一样,也在减退中。
鱼姑娘自后迎了上去。
比她后发而先至的是孟将旅。
孟将旅是“名利圈”的主事人:这店里每死一个人,就等于杀了他一个亲人。
在刚才的冲激中,他三次出击,都伤不了雷怖。
可是雷怖亦曾还他两刀。
这两刀也杀不了他。
甚至亦伤不了他。
——这对雷怖刀法的杀伤力而言,已极少数的例外。
这次孟将旅再也不容情。
他大喊一声:“好!”已出拳!
出拳一击。
左拳。
这一拳,他打得甚为奇特。
他不是打向雷怖的背。
——雷怖正背向他疾退而至!
他打的是雷怖的胸前!
——他人在雷怖身后,怎会拳打雷怖前身?
能。
原因很简单?
他出拳的时候:(一)他的手曾陡然“长了起来”,(二)他的肘部一折、再折、三折,就变成可以从后传前,击打雷怖的胸膛。
这一拳打出来,连雷怖都大感意外。
敌在身后,拳打身前!
——不愧为“七好拳王!”
雷怖的前面,也布满了敌人,主要是“金风细雨楼”和“象鼻塔”的子弟、高手。
雷怖不但要顾后应敌,当然也对前面严加防范。
但这一记自后而前的打法,仍令他一时穷于应付。
不过他是雷怖。
他是“杀戮王”。
他立即把“杀伤力”运往,全力封架、反击孟将旅那一拳!
“波”的一声,“杀伤力”形成了一个“劲网”,罩在来自死角的那一拳,眼看就要“爆发”开来,却“炸”了一个空。
拳不在那儿。
那是一记空拳。
但雷怖的“力”却发出去了:
却“发”了一个空。
这记“空拳”引发了雷怖正处于“强弩之未”的“杀伤力”。
真正的一拳却打雷怖的背心。
那是右拳:
——真正的“七好拳!?”
好个雷杀戮,待发现来拳虚实已迟,但他倏然返身,左手一提,把孟将旅的来拳抓个正着!
他空着的右手,却在指挥时沉间,化解其他敌人其余的攻势。
与孟将旅发动攻袭的同时,大概有十一种不同的兵器,下一样的攻势一齐向他攻到!
但雷怖只用一只手就化解了一切来袭。
他还每个人还了一招。
空手还招,依然将敌人迫退。
——他要不是空手,又岂止将人逼退而已!?
可是只有一招他却不能彻底化解。
那是孟将旅那一拳。
“七好拳”。
雷怖的确是接下了那一拳。
——那一拳,给他一把捉住。
雷怖也接不下那一拳。
——那一拳虽然给他一手抓实了,但蕴力之大,简直到了令雷怖也觉畏怖的程度,余力之矩,亦令雷怖为之怖惊。
因为这一拳一接,雷怖只觉一股大力冲来,他立即运祭内劲,及时将之消解。
但第二股力量又告反弹。
雷怖即时运“杀伤力”,将之急挫。
第二股力道刚消,第三道余劲又至!
雷怖怖然。
他硬吃了这一道余震,已全身麻痹。
可是第四道劲道又至!
“格、格”二声,他左手拇,食二指,已给震断!
雷怖闷哼一声,仍紧抓孟将旅的手腕不放!
——实际上,他要放也放下了!
因为孟将旅第五道劲又己攻到,他要是放手,这拳劲就会直接打入他的胸膛里!
他不放。
刀已断。
——五指指骨,全给震断!
这是孟将旅蓄力已久,生死一搏的拳!
这一拳他全力以赴!
这一拳已祭起他的生死大力!
——这一击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一招不生即死!
发出这一拳的时候,平常斯文、淡定,文质彬彬的孟老板、还发出了一声大吼:
厉啸!
——似泣,又如诉!
到底,成了鬼哭神号!
这一声呼啸,就像历史长城上所有戍守筑造过的冤魂,一齐厉喊长号起来。
凄声刺耳,足以哭倒长城。
——至少,这一声呐喊也“哭”.倒了雷杀戮心中本来防卫森严的长城。
或许、孟将旅本身不叫“孟将旅”,因为他一声大号足以哭倒“长城”,一如古代“孟姜女”一样,所以才称之力“盂将旅”也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