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观察,桑国江这个老狐狸,绝不会把筹码都压在一个人身上,而顾行”顾城航忽然不屑地微哼一声,“这个刚愎自用的小子,也未必会接受曾经算计过他的老狐狸不过是给我警告罢了,不必理会。”
“是。”金丝眼镜的男人恭敬地俯身。
“顾沫那边盯紧点,我们想要的转机,可都系在她的身上。”顾城航眯了眯眼,阴险地笑了,“顾城颖这女人,心狠手辣,行为偏激而极端,不仅喜欢上自己亲弟弟,竟然为了杀那个女人,连大哥二哥的命也不顾我本来以为,顾行绝对会第一时间处理掉这个杀母仇人,可是现在,顾城颖却还活着”
金丝眼镜的男人静静地低着头,没有搭话,顾城航显然也没有让他附和的意思,自顾自说道:“这件事太不合常理,只怕顾城颖还握着保命的底牌,这张底牌,让顾行不得不暂时放她一马。但是顾城颖现在连命都保不住,那个底牌肯定不在她的身边那么”
“顾沫小姐,不像是守得住秘密的人。”金丝眼睛的男人低声说了一句。
“哼,顾城颖也不会让她这个单蠢的女儿知道什么重要的事。”顾城航不屑地冷哼,“只不过,若论起感情和信任,顾城颖也只剩下一个顾沫了,这张底牌必然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顾行虽然韬光养晦,雷霆手段确实让我们措手不及,但是顾城颖稳居高位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老板放心,顾城颖的底牌,加上我们的准备,顾氏,最后还是您的!”金丝眼镜的男人伏低身子,恭敬道。
“哈哈”顾城航大笑起来,看着恭敬的男人,“你的忠心,我也记在心上。”
男子微笑:“多谢老板。”
顾城航挥了挥手,让男子退下去,自己则又端起了杯子,眼中是满满的,志在必得!
19枷锁
最后一个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顾行站起身来,挥了挥手:“今天就到这里吧。”
各部部长顿时如释重负,整理了手里的东西,离开了会议室。
曹辰落在后面,帮着顾行整理好文件,想了想:“顾董,您今天的晚饭老张已经送来了,古嫂可是叮嘱我一定不能忘了。”
顾行微微一哂,毕言的医嘱已经被曹辰当成圣旨了,为了盯住他,这小子连古嫂和老张都拉拢了。
“知道了。”顾行点头。
“还有,毕医生说了,您最迟工作到十点,十一点之前必须睡觉。”曹辰继续念叨,这几天工作积压,顾董大有通宵不眠的架势,也只有毕医生的金科玉律还能让顾董稍微收敛一点。
“今晚不加班。”顾行走进董事长办公室,随手将文件扔在桌子上,松了松领带,脱了外套。
“嗯?”曹辰微讶,“那您直接回家休息?”
“不,去医院。”顾行微笑,“有一段时间没去了,不知道毕言的复健做的怎么样了。”
明明前天早上还去过曹辰暗笑,不过面上倒还是很正经:“那要让老张送您吗?”
“不了,我自己开车去吧。”顾行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松着,露出他胸口白皙但精壮的肌肤,比起往日的西装革履和一丝不苟,这幅样子倒是多了几分落拓不羁之感。
曹辰多看了几眼,笑道:“顾董,这气质,少见啊千万得迷住毕小姐!”
顾行差点一个踉跄,回头瞪了曹辰一眼。
他刚刚走了两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神情有几分落寞:“再过几天就是九月十一号了,该准备的东西别忘了阿舟和阿涟,应该也会回来的。”
曹辰收起了脸上戏谑的笑意,认真地点点头:“顾董放心,夫人的忌辰我会打点好的。”
而毕言的病房,此刻却是沉郁而安静,默默对望的两人,因着触碰了刻意掩盖的东西,早已没了刚开始几日的平和。
“师兄那天是我失态了”毕言最先出声。
“言言,你到底还是不一样了”程之勋怅然若失。
毕言沉默了一会儿,四年前她迁怒于唯一知情的师兄,甚至因为逃避,一走了之,四年之后,她还是迁怒于师兄只是——“我不想逃避了。”
程之勋看着她,眼里的悲哀沉凉一层层翻滚,她不想再逃避,他又何曾想逃?如果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的眼神微微亮了一点。
“我在意的人,最后都一个个失去然后,偏执地以为只要不再在意任何人就好了,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害怕呢?”毕言忽而苦笑,声音沉沉的,微微颤抖,“当年不辞而别,是因为害怕面对你或者说,害怕面对这样怯懦的自己我一直记得,那一日教授看我的眼神那么沉痛甚至是失望”
“不是的!言言,教授并没有对你失望”程之勋站起身来,走到毕言床边,扶住她的肩,“知道你走了,我很生气,我想去把你追回来,是教授跟我说,强留你,只会让自责和伤痛彻底折了你的天赋,他说过,你永远是他的弟子,他会一直等待那个,真正的索菲亚,王者归来!”
“教授”毕言忽然往后靠,双手捂住脸,一颗颗硕大的晶莹顺着苍白瘦削的脸颊滚落,单薄的肩一下一下地颤抖着,压抑多年的哭声,不肯放下的骄傲,终于在如师如父的教授一番话里,彻底崩裂
“言言你没有错家谦的死,不是你的错”程之勋伸手,虚虚地揽住她的肩,神情沉重,“凭什么是你被埋怨,被指责!甚至要承受这么多年的思念和折磨而她却”
毕言身子一僵,这个“她”就像是埋在她心底最大的那个雷,一触,就是一场天崩地裂。
良久,大约是强行控制,毕言深吸一口气:“他们没有错,我是家谦的主治医生他死在我的手术台上是我没能力”
见毕言绝口不提那个女人,程之勋虽恨,却也不能说什么,低叹一声,左手轻轻地拍着毕言的后背:“对不起不提这些事了。”
“嗯。”毕言轻轻推开程之勋,往后靠了靠。
病房里又是一阵沉默,大约是两人都各有心事,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站着的那个修长的身影,他的手握住门把,唇角紧抿,神情冷漠,无声地看着房里的两人。
“言言你和顾先生”程之勋踌躇良久,还是问出了这个纠缠多日的问题,“你是真的想和他结婚?”
毕言依旧垂着眸,并没有看到程之勋急切而希冀的眼神:“家谦死了,德国我也不会再回去嫁给顾行,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爸爸不用再为公司操心,我也不必再接触到往事”
“言言?!”程之勋忽然有些气愤,“你怎么能这么想?教授一直等你回去,你的事业,你的成就,甚至你的人生,你都不要了吗?!”
毕言握紧被角的手颤了颤,良久,沉声:“人生?呆在香港,呆在父亲的身边,也是一种人生不是吗?”
“言言你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你母亲,家谦,教授他们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你!你的天赋,你的能力,甚至,你离巅峰只差那么一点点了!!言言,不要放弃啊”程之勋扶住毕言的肩膀,半强迫性地让她对上他的视线。
“有什么用!!”毕言忽然用力挥开程之勋的手,眼底泛起惊人的红光,“能力?天赋?巅峰?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妈妈死了,家谦死了,我救活了别人,就救不了我爱的人!!现在,我只想爸爸好好的,东东好好的!其他人呵,既然世界不曾与我一丝怜悯,我又何必为它耗尽一生!!”
眸光血红的毕言,神情阴戾的毕言,满脸怨愤的毕言这是她深藏心底的另一个样子,被淡
漠、沉静和理智强行压抑下来的另一个她!怎么会不恨?怎么可能不恨!!
因为祖母的强硬,父亲的懦弱,害得母亲病发,撒手人寰,让她决意学医,不惜耗费心血的一切变成一场荒诞的幻影!
谁在乎过,远在德国的她,收到这个消息时的癫狂和崩溃!治好母亲是她从小到大的信念可是到最后,她却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呵,世事弄人,她多像一个笑话!!
毕言开始大笑,只是眸底的冷色越加重,血色也越加惊人,还有家谦暖阳一样的男人,在他乡异地带给她温暖的男人告诉她,要微笑的男人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缓缓闭上眼,看着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看着雪白到晃眼的被单盖住他俊朗的脸
最后一刻,他没有笑一直让她要微笑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只剩下痛苦
不过一出折子戏吧,命运把她拨到舞台中央,看到这世界的光怪陆离一个沉重而嘲讽的声音一遍遍地对她说,这就是你的命!!你一辈子也逃不开的枷锁!
仰头,闭上眼,还是有水色从紧闭的眼角缓缓滑落如果命运如此,她妥协还不行吗?她认输了,她真的认输了,只求别再带走她爱的人了
“不行!如果你是抱着这种心态,我是不会让你嫁给顾行的!”程之勋豁然站起来,大声道。
“程先生,似乎没有这个资格!”一道冷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夹杂着明晰可辨的怒意,向着程之勋袭来。
病房里的两人霎时转眸,看到门口逆着月光的男人,银灰色的衬衫,黑色长裤,身形修长,冷意横生。
逆着光,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只是那双冷漠和怒火交织着的眸子,却紧紧的,紧紧地盯住毕言!
20回归
顾行大步走进来,直直掠过程之勋走到毕言床前,低头看她:“腿好了吗?”
毕言微有些尴尬,低头道:“这两天在做复健,已经可以不用轮椅了。”
“嗯,那就好。”顾行眸光深深,紧紧盯着毕言,“我们的订婚宴定在九月二十八号。”
“嗯,我知道了。”毕言点头。
“顾董,我有话和你说。”程之勋深吸一口气,站到顾行面前。
“师兄。”毕言皱眉,打断他。
“好。”顾行点头,看了毕言一眼,“你先休息吧,我和程先生谈谈。”
“顾行”毕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了,早点睡。”顾行顺手拍拍毕言的头,表情略缓和了一点。
毕言看着程之勋和顾行走出病房,无力地靠在床头,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无奈和焦灼。
程之勋在前面走着,顾行缚手跟在后面。
住院部的后面,僻静而略显荒芜的草丛,程之勋转过身来,意味不明地看着顾行。
“程先生有什么话要说?”顾行神情冷淡,眸子却带着尚未退去的火光,样子有几分睥睨和不满。
“顾先生,你喜欢言言吗?”程之勋盯着顾行,开门见山。
顾行微一愣,心底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冷淡:“我以为,程先生不大适合问我这个问题。”
程之勋置若罔闻,往前走两步,在顾行面前站定:“你不喜欢言言吧。你娶她,只是为了你的病症,或者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但是你却并不喜欢她。”
不知为何,听到程之勋这种论调,顾行心里的无明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直接冷下脸,黑眸不豫地盯着程之勋:“我还是那句话,程先生好像没有资格管这件事!”
“言言不喜欢你。你也不能禁锢她,她在医学上的天赋,她的造诣决不能埋没在这里!”程之勋直视顾行,完全无视他的威胁。
“我说了,程先生没有资格管我们之间的事情!”顾行压低了声音,这一次,怒意彻底爆发!
顾行扔下这句话,沉着脸,径直转身离开,程之勋却垂头站在原地,不只是落寞还是愤怒,如同一座雕塑
“砰!”
顾行恼怒一掌击在方向盘上,即便不愿意承认,但是程之勋那一句“言言不会喜欢你”还是让他不可控制地怒火狂炙,隐隐地,还有一丝挫败
毕言看他的神情永远冷淡,毕言对他说话公事公办,毕言有他从来不知道的过往这种感觉让他压抑而郁闷,然而却让他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手机震动,顾行垂眸,看到名字的那一刻,情绪稍稍好转了一些。
“哥,我和素素后天回香港。”顾舟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隐隐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和女人轻柔的哄声。
“嗯,什么时间?我来接你们。”顾行难得微笑,“小珏钰也会跟着过来吧?”
顾舟在那头笑了:“当然得跟着过来,你不知道这小丫头有多粘人,再说,她也没断奶,离不开素素。”
“母乳对孩子好。”顾行微微点头,“最近事多,你传的那些小珏钰的照片都没时间看第一次见侄女啊,我得想想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小家伙现在只知道吃和睡,能有什么想要的礼物”顾舟好笑地摇摇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对了,阿涟什么时候回来?”
“阿涟这一年都一直在准备维也纳的音乐会,这是她第一次登上维也纳的舞台”顾行揉揉鼻梁,“听说下个月就要举行了,我倒是真怕影响到她。”
顾舟斟酌了一会儿:“我想阿涟应该也没有忘记妈的忌辰吧,依她的性子,肯定会急匆匆赶回来的。”
“恐怕是的。”顾行苦笑,这个唯一的妹妹从来就不知道矜持和淑女为何物,风风火火的性子让他头疼的不行。
“等忌辰结束,你就送她回去吧,反正用不了多少时间。”顾舟回头看着安静下来的女儿,对妻子笑笑,接着道,“不过,阿涟这么忙,都没赶上我的婚礼,恐怕以后也赶不上你的婚礼了”
顾行闻言,诡异地勾唇:“只怕,你要失望了这个月底,我订婚。”
“什么!”顾舟失态的惊呼,刚刚歇下来的小珏钰被她亲亲爸爸一吓,顿时又是一阵大号
————
顾行笑着地挂断了电话,对于成功惊吓到自己弟弟这种事情,顾董一向很有兴趣。某人找到媳妇的时候可是明里暗里嘲笑他没老婆,嗯哼,真当他不记仇啊?!
顾行心情好转,开着车回了别墅,他在顾宅之外购置了一个别墅,不大也不显眼,别墅里更是只有古嫂和司机两个人。不过,自从他成为董事长之后,就从顾宅搬出来,住到了别墅里,而顾宅,如非必要,他也不再回去。
顾城川早就已经干涉不了他了,看着他离开,也只能愤怒地指着他,不断地骂他“不肖子孙”,而他,却只是嘲讽地勾唇,带走了母亲所有的东西
“少爷,小姐的电话。”古嫂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高兴。
顾行微笑着下楼,接起电话。
“大哥,你太厚道了,订婚了都不跟我说!”顾小姐在电话那一头撅着嘴,无比郁闷,“二哥结婚不通知我,你订婚也不告诉我,太过分了你们!!”
“阿涟,你的训练很重要,维也纳的音乐会是你和妈妈一辈子的梦想,你二哥怎么敢随便打扰你?”顾行笑着安抚炸毛的妹妹。
“哼,如果二哥不告诉我,大哥你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不打算通知我了?”顾小姐还是很不满。
“怎么会?大哥结婚的日期肯定会安排在你音乐会结束之后。”顾行难得温和地哄着别人,“大哥结婚,阿涟怎么能不在呢?”
“大哥最好了!哪像二哥,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听到这一句,顾行非常愉快地勾起了唇角,在顾家,他和顾舟唯一的乐趣就是争夺妹妹的喜爱度,尽管时隔数年,也不妨碍他对打击自己弟弟的兴趣。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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