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妈被孙大妈逗乐了:“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东城小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才建的,九一年还是九二年来的,才算彻底完工,交清了所有的房子。在这里住的最长的人,也才住了二十多年。”
孙大妈皱皱眉:“你忘了东成小区之前的事情了?以前这里是棉纺厂宿舍区,后来棉纺厂效益不好倒闭了,宿舍区也被改建了。东成小区是后来改建的,楼层加高了很多,楼层间的距离也小了不少。当时开发商还把周围的地也一并买了下来,将面积也扩大了。至于原来棉纺厂职工,很多人家都在东成小区分了一套新房子。”
刘大妈听了这话,眯眼仔细想了想,又好好看了看那调查问卷:“是啊,还真是呢。老林就是原来棉纺厂的职工,他家的房子就是那时候分的。孙义也是。洪老师傅虽然去世了,但是房子留给了洪老师。那个叫赵晓怀的年轻女孩子,也是继承的外公的财产。她外公不就是原来棉纺厂的郝师傅吗?英秀那套房子不也是他公公留给儿子儿媳的吗?我记得他公公是叫什么,什么”
孙大妈接口:“宋声,是原来棉纺厂的车间组长。”
刘大妈喜得直拍大腿:“对对对,是宋声。哎呦,还是你脑子好使,你说的还真是挺对的。这些人一个个看下去,这还真是都住了三十年往上的老住户呢!”
林希洄和方哲相视一眼————受害者还真是有共性的。
看来他们找居委会的大妈算是找对人了,这两位大妈对小区里的居民,还真是了如指掌。换了她和方哲,根本就想不到再问一下对方,是“原住民”还是“移民”过来的。
刘大妈刚刚高兴完,忽然又哭丧着脸:“哎哟,老妹哦,我们家也是原来棉纺宿舍的住户。”
孙大妈本来正得意洋洋的,正在因为自己为破案立了大功而高兴,听了刘大妈的话,一张脸也立刻垮了下来:“哎,我家也是呀。天啊,这可怎么是好?这是谁在暗中搞鬼要害咱们这些人呢?天哪,我们家几代人那都是清清白白,什么违法犯罪违背良心的事都没干过啊。这是谁要来害好人哪?”
两个大妈带着哭腔嚎了几嗓子,又转头去看方哲和林希洄,目中隐含的意思一看便知————你们两个一定要帮帮我们。
二人看着两位大妈殷切期盼的目光,顿觉压力甚大。
方哲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麻烦两位阿姨再看看,这名单上的人全了吗?”
刘大妈一愣:“什么全不全的?”
“哦,我是说棉纺宿舍的住户,全了吗?”
刘大妈和孙大妈对着名单又研究了一番。刘大妈说:“小区里所有是原来棉纺宿舍的都全了。不过原来棉纺宿舍的住户,也有已经不在这里的。有的是一开始就没要房子,是要的钱,将房子买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有的是分了房子后住了没几年又搬了。”
方哲问:“这么说,原来棉纺宿舍的人,并不是都住在东成小区的?”
“走了有一大半呢。”孙大妈接口。
林希洄和方哲再次对视一眼,心里都是相同的想法————不知道那些不在东成小区的原棉纺宿舍住户,有没有同样遇到这些离奇的事情。
刘大妈想起一件事,急了:“老妹啊,咱们得好好提醒下小区里的老住户,让大家格外小心。”
“千万不要!”方哲和林希洄同时开口。
两位大妈不干了,同时不解的问:“为啥?”
林希洄忙上前安抚两位大妈:“为了”她看了一眼方哲,“为了不要打草惊蛇啊!”
方哲深以为然。万一如果是老住户里的人干的这些事,那等于他的调查进程已经被对方知道了就,甚至有可能他的行动会被对方全程掌控。就算不是老住户里的人,也难保人多嘴杂,大家四处嚷嚷出去。谁知道那人会不会再整几个非老住户来迷惑他呢?就连这两位大妈,他也是提前查过,发现这二老半生平顺,且性格又豁达热心,不像是与人有深仇大恨的样,这才敢过来请她们两个帮忙的。
林希洄想的却是,万一这两个大妈因为这般“义举“反而得罪了那个女鬼呢?那女鬼若是趁她不在时,回来加害人,她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这想法她却不能明说,别说会吓坏两位大妈,方哲也肯定不会信。除非她在方哲面前证明她不是人而是妖!
两位大妈觉得这样也不妥。孙大妈说:“难道我们就一句也不提醒?总该让大家伙都小心些才是。”
“嗨”林希洄说,“这还用提醒吗?若是换了您二位,家里遇到这些事,他们怎么可能不加倍小心呢?”
两位大妈觉得这话有理,遂点点头,又很快将这些事丢到一边,担心起自家来了。
林希洄又好心的提醒两位大妈:“刘阿姨,孙阿姨,你们可千万记得,别把今天的事对任何人说。”
两位大妈再次齐声问:“为什么?”不让提醒老住户也就算了,连林希洄和方哲两个人一直在努力调查案子也不让说吗?
方哲接口:“我们还没调查完呢,您二位就配合一下,千万别把事情泄露出去。”
“哦~~”孙大妈恍然大悟,“原来还要保密啊?”
刘大妈也明白了:“行,我们知道了。”
林希洄看了方哲一眼,默默退到一边,一阵心虚。她和方哲考虑的,完全是两码事。方哲考虑的是,不能让犯案人知道他掌握到的东西。林希洄却是怕那些凡夫俗子得罪妖鬼,给自己招来麻烦。但是她的心思却不能说出来。虽然她知道,方哲现在是爱她的,可谁知道这一世的方哲和千年之前还有多少不同?万一方哲知道她是妖精后,就再也不肯接近她了呢?她赌不起,至少现在赌不起。也许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她才敢说出事实。或者,等他一点一点完全想起以前的事情后,即使不用她开口,他也会明白她是青若,是青若回来找他来了。
二人向两位大妈告辞后,又在东成小区里折腾了一天,这才离开东成小区。
车上,林希洄问方哲:“忙了一天,你查到些什么?”
两个人只是又仔细问了一遍所有遇到离奇事件的当事人。那些人的说法都和陆英秀、童话、宋朗宁、赵晓怀的差不多。有几个人甚至有些不耐烦,说那些可怕的事情不想一再回忆,反正都已经跟警察讲过一遍了,让方哲去问警察要笔录。
警方的笔录怎么会随便给别人看?林希洄气得简直想打人。这么危险的事,就算方哲是拿了钱的,如果不是真的要帮他们,又怎么会为了钱就不要命?有些人是不付钱不好意思让人家帮忙,可就是有那么些人,仗着自己是付了钱的,就一副老板的样子,颐指气使的,真真气人。
方哲发现林希洄情绪不对头,似乎又想冲在他前面去教训那些给他吃排头的家伙,于是忙将这姑奶奶劝住了,还摆出一副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的样子。其实那些人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人家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因为厌恶和害怕曾经发生在身上的事,所以不想一再回忆而已。林希洄看他自己都不生气,心里这才好受多了。
方哲看着手里厚厚的笔录:“暂时没什么发现。”
林希洄暗暗心道:他当然不会有发现了,除非他肯信世界上有鬼,然后找一个真正的道士过来驱驱鬼就行了。不过,这世上真有道行的道士那是少之又少,法力高强到能制住那女鬼的就更加罕见了。那可是个能在光天化日下四处游荡,却不用担心灰飞烟灭的女鬼。
方哲忽然问她:“希洄,这件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啊?我的看法?”林希洄皱眉想了想,然后很真诚的建议他,“我觉得这件案子很危险,你应该把钱退还给那些住户,不要再继续查了。”
“这怎么行?说过的话就要算数。”
“是承诺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都重要啊。”
“没命了你还查什么案,你怎么兑现承诺?”
方哲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她:“怎么这么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怎么不相信了?”
“我像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害了的人吗?查个案子而已,怎么就危及生命了?虽然这案子看起来是有点危险性,可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对吧?”他一边说着,唇角还挑起一个自信的笑容。
“对对对,您老何止不是老弱妇孺,您是智勇双全的著名私家侦探——方哲!”
方哲更加得瑟起来:“你知道就好!”
林希洄暗暗啐了他一口:“先说好,这件案子我一定要从头到尾陪你查完。就算中途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你再自信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也不能让我躲开。”反正只要有她在,那个女鬼就奈何不了方哲。实在不行,她就今晚上想个法子,直接把那女鬼找出来,问清楚她报复的缘由,如果是她的错,就直接把她送入地府,也省得方哲费力气查来查去的。
方哲一急,差点将车打个转,幸亏这个路段没什么车,没出什么事。他简直要给林希洄气死了:“林希洄,你说话不算话啊,我们一开始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最初明明说的是,一旦方哲让林希洄离开,林希洄就必须乖乖回家,不能再插手这件案子。
“说话算话那是你的风格,我的风格就是不定时的、毫无征兆的、随时随地随心情的,突然食言反悔!”林希洄说着,得意的抬起下巴,理了理额前的碎头发,一副耍了人后心情大好得意洋洋的模样。
方哲通过反光镜看着她这副嚣张的态度,一时无语。这个臭丫头!!!
车窗外,忽然有一辆奥迪开过来和方哲并行。奥迪的车窗摇下来,荣成海转头朝这边大喊:“方哲!你个死小子,靠边停车!”
怒火
方哲看到荣成海满目怒火,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心知没有好事,却只能在最近的合适地段乖乖停车。
荣成海也紧随其后,在他后面停车,并很快从车上下来。
林希洄给了方哲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原本她十分好奇,方哲怎么就对荣成海那么好,把他当老子一样敬着,后来知道了荣成海和方哲的一些交集,这才明白了原因。她看荣成海这幅模样,便明白方哲很可能要被人教训了!
方哲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推门下车,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了不和这老爷子眼缘的事。
林希洄担心方哲会吃亏,紧随其后下车,一脸乖巧的站在方哲身旁,向瞪着眼的荣成海笑眯眯的打招呼:“荣叔叔好!”
荣成海看到林希洄讨喜的模样,立时心情大好,一张冷硬严肃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笑容可掬:“希洄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方哲看到这一幕,不由打了个哆嗦,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荣叔叔真会夸人,荣叔叔也越来越有威严了。”林希洄继续笑眯眯的和荣成海扯闲话。
荣成海也笑眯眯的问她:“希洄,怎么打你手机没人接呀?”
林希洄下意识的摸了下手里的包包:“啊,我出门的时候忘带手机了!”她是真的将手机落在家里了。
林希洄不好意思的问荣成海:“荣叔叔找我有事吗?”
荣成海摇摇头:“我不是找你,我是找方哲,结果这死小子手机欠费停机,我找不到他。我想着你应该和他在一起,所以就打给你。”没想到林希洄一直不接电话。
方哲忙拿出手机,果然发现手机欠费停机了,他抱歉的看着荣成海:“我没收到提示缴费的短信,也就没想着这事。”
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错吧?怎么荣成海看着就那么生气呢?瞧荣爷那副表情,他简直都要怀疑,如果不是林希洄在场,估计荣成海能直接冲过来揍他一顿!方哲暗暗吞了口唾沫,心里暗暗祈祷老爷子千万不要忽然在大马路上发威!
荣成海一脸心痛的看着方哲,接着又将心痛的表情生生扭曲成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你就不能改行做正经生意吗?嫌做公务员闷,不自由,又不想勾心斗角玩办公室政治,那你改行做别的生意也行。你就非得做这个私家侦探吗?”
又是这件事!方哲顿觉头痛:“荣叔,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这件事?就为了这个,居然在马路上围追堵截我?”不是吧,让他停车就是为了说这些?
荣成海指着他:“你还敢顶嘴?”
方哲摸摸鼻子,不敢吭声了,只一个劲儿朝林希洄递眼神求救。
林希洄忙去拉荣成海:“荣叔叔,你息怒,为了他气坏身子多不值啊。要不您看,这旁边就是碧海饭店,不如我请荣叔叔吃晚饭吧。这家的饭菜很好吃的,这个我有经验,人一旦吃了好吃的,心情就很容易变好,就什么气都没了。咱们去包厢里吃饭,您要是吃了东西心情还不好,那就骂他,怎么骂都成,骂多大声都成。”
“我被他气得吃不下饭!”荣成海没有进饭店里的意思。
林希洄才不管这套,拉着荣成海就往饭店里面走:“荣叔叔,您就算不吃,也要专挑价格昂贵的菜,点他一大桌子。我请客,但要让方哲付账,我们吃穷他!”
这是多么无聊又幼稚的女人式的报复方式呀!方哲听的直皱眉。
果然就听荣成海乐了:“你这闺女真有意思!”
方哲在后面小声嘀咕:“比得上你老人家有意思?荣爷你确定你不是更年期么?”
荣成海耳朵尖,居然将这话听了个模模糊糊。他回头怒视方哲:“你说什么?你在嘀咕什么?说谁更年期呢?”
林希洄自然比荣成海听得更清楚,也怒视方哲:“姓方的,我不就是想吃你一顿饭吗?你居然说我更年期?”
“我我说错了,你不是更年期,你是青春期!”
青春期就青春期吧,林希洄“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荣成海确实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他说什么“更年期”,听林希洄这么一说,真以为方哲刚才是在抱怨林希洄,忍不住训斥道:“你一个大男人,跟女孩子计较什么?怎么能拿这种话挤兑希洄呢?以后多让着点希洄,别再让我发现你又欺负她!”
他敢欺负林希洄么?方哲欲哭无泪。
林希洄冲他得意的一笑,然后紧紧挽着身旁的“靠山”,往饭店里去了。
林希洄虽然嘴上夸碧海饭店的饭菜好吃,但其实是第一次来这里。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家饭店装潢十分华丽,贵气十足。整间饭店根本没有用餐大厅,只有大大小小的包厢。每一间包厢里,都有专门的服务员服务客人用餐。
还真是挺上档次的!林希洄要了一间小包厢,又亲亲热热的挽着荣成海跟着服务员进了包厢。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方哲,这顿饭一定会让他大放血,也不知这家伙心疼成什么样了。结果她没看到方哲痛苦的表情,只看到他一脸如释重负的神色。额,也对,林希洄想,能把在大街上挨骂改到在包厢里挨骂,已经很走运了。方哲估计也不会计较太多了。
三人来到包厢点了菜。接下来,不等荣成海开口,方哲先对侍立在一旁的服务员说:“这位女士,请你先出去吧。我们不习惯在吃饭的时候,旁边站着一个陌生人。”
原本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闻言,一张脸顿时成了苦瓜状:“先生,这样领班会怀疑我惹客人生气了。”
“不要紧,待会结账走的时候,我会向领班解释的。哦,我还会在你的服务记录上写个好评。”
女服务员朝方哲猛鞠躬:“谢谢,谢谢先生。”然后匆匆退了出去。
林希洄殷勤的给荣成海倒了杯茶递过去:“荣叔喝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