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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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金-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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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伯父赏的荷包一拿到手里,七姐儿便暗暗一捏,里面似是一个圆圆物事。四郎好奇,问道:“不知道伯父送你什么好东西。”

    “伯父经常赏人吗?”

    “不是经常,但出手必定是好东西。”二郎笑道:“快打开瞧瞧。”几个孩子见父亲与伯父走在前面,理会不得他们,便唧唧喳喳。

    七姐儿便打开荷包,见里面放了一块晶莹玉润的龙形白玉壁,“这个好漂亮!”七姐儿将拿玉璧放在手掌心里端详,赞道。

    朱由柏瞧了一眼,也道:“果然是好玉。咱们伯父这次倒不小气。”他身边,樊氏也微微笑着看七姐儿。世子妃第一次进寿王府,倒也不慌张,很显有教养。世子不消说,对妻子无有不满,小夫妻琴瑟和谐,倒也是美事。

    七姐儿一笑,将玉璧仍放回荷包,收了起来。李王妃道:“等到了祖父跟前,不得如此呱噪。祖父年纪大了,性情有些不大寻常,你们磕了头,祝他福如东海,多的也不用说了。”

    几个孩子齐声应了。

    少顷到了正厅,厅上已经高朋亲贵满座,辰溪郡王与王妃带了儿子女儿,在堂上跪了下去,祝父王、祖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寿王面上也不见欢喜,淡淡的点了点头。

    待入了席,郡王方对妻子道:“大姐儿府上差人来报,说是见红了,就要临盆。”

    李王妃一听便着急,“这怎么是好?家里没个操持的人,我怎么放心?”

    “一会开席,等我寻个妥当机会,向父王告罪,你先过去瞧着。”

    世子一听妹子临盆就坐不住了,世子妃握住他手,轻声道:“母亲早已安排了稳婆并医婆过去,你不必着急。听母亲说,女子头胎总是时间长些,一定可以赶得及过去的。”

    二郎、四郎一听要做舅舅,早是坐不住。宁无缺虽然也喊他们舅舅,毕竟血缘就淡了,不如大姐儿的孩子来的亲近。七姐儿也是一样,想着女子生产就如生死关上走一圈,怕这个姐姐有什么不测。一家人都满怀心事,只有八郎还小,倚在母亲怀中,天真无忧。

    宴席已开,堂上歌姬献艺,舞娘翩翩起舞,功夫十足,身姿曼妙,辰溪郡王却没有心思欣赏。寿王世子待席开到一半,寿王小憩时分,悄悄唤了弟弟前来。

    “孩儿祝父王安康,仙寿永享。”郡王再给父亲跪下。

    寿王抬了抬眼皮,淡淡的道:“罢了。你平日也不来多瞧瞧我,还指望我活个七老八十,不被你们几个气死吗?”

    “父王言重了,孩儿平日是不敢多扰父王清净。”

    “你上次送的那丹药倒好,这次又没送了?哎哎。”寿王叹息:“你那女孩儿,我记得她长的颇像你前头那个媳妇。这倒好,她也生孩子了。可真快啊。”寿王神情恍惚,半晌,才道:“让你媳妇先去瞧着吧。今日是我生日,若这孩子与我同一天生辰,倒也是极巧。”

    郡王应道:“是。”这才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羊脂玉的小瓶子,笑道:“孩儿怎么会不记得孝敬爹爹。”

    寿王接过小瓶子,“你这孩子,还怕这丹药到不了我手里不成?去吧去吧。”说罢,合了双目养神。

    李王妃也不敢停留,立时着丫鬟收拾了,赶去大姐儿府上。七姐儿本想跟母亲一起去,但李王妃却说,那地方不合适小女孩子去,留她在寿王府上。几个孩子并郡王世子,送了母亲出府,然后才转回去。

    府中亲朋众多,孩子们也多,好巧不巧的,便又遇着三叔桂阳郡王家的孩子们。桂阳世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养成一个出尘骄傲的性子,瞧不上辰溪郡王家的子女,也不大瞧得起自己的弟弟们,与朱由柏平辈见礼,自带了丫鬟小厮扬长而去。

    七姐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堂兄,啧舌道:“好大的谱!”

    二郎四郎听不懂,“什么谱?”

    七姐儿将双臂一圈,凌空画了一个方形,道:“说他拿他那张脸,画上乐谱,便是摆谱,便是好大的谱!”

    二郎细细一想,噗嗤一笑,“真是刁钻!”说罢随手便在她脸上拧了一把。

    便听那惹事老三冷笑,道:“你敢嘲笑我二哥,看我不告诉二哥去!”

    七姐儿不慌不忙,道:“有本事的人,自己做事自己当;没有本事的人,才动不动就告状。”

    老三见说不过她,便要动手,双臂往前一推,七姐儿站立不稳,便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男孩子本就力气大,更何况七姐儿还小了几岁,这一下跌得狠了,尾骨摔得生疼,嘴上就哎哟叫了一声,眼泪顿时出来了。

    四郎见妹子被打,大怒道:“朱由柯,你羞不羞?女孩子你也打,我跟你拼了!”两个孩子顿时又滚做一团。

    二郎抱起七姐儿,一脸难过,“可摔着了?疼不疼?”

    朱由柏见不过就是过去跟人说了几句话,这边已经打起来,忙同人道歉,赶了过来,“你们两个小孽畜!还不赶紧住手!”

    二郎恨恨的道:“不用拉他,四郎给我狠狠打他。摔坏我妹子,岂能轻易饶得了他?”

    那客人笑道:“二公子很疼妹子啊。”

    二郎正在气恼头上,斜睨了那人一眼,并不答话。

    七姐儿攀住他头颈,哭道:“二哥哥,好疼。”二郎心疼得要命,见长兄已经将两个灰头土脸的孩子分开,喝道:“朱由柯!你若有什么怨怒,也不用对你堂妹妹下手。你可真够丢人的!我们家没你这样有出息的男孩子!”

    那朱由柯本是跟老四朱由栎一道的,但他动手太快,老四也只有干瞪眼的份。此时见老三跟四郎打不起来了,忙飞奔过来,,不住跟七姐儿道歉:“对不住啊,七妹妹。我三哥他”

    七姐儿又哭,“四堂哥,我好疼!”她年纪虽小,因容貌秀丽,神态可爱,哭起来也十分好看,小小少年只觉着这个妹子胜过自己家里的亲妹子十倍二十倍去,也不禁微微有些嫉恨正抱着七姐儿的二郎。

    朱由柯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只不肯跟七姐儿道歉,把小脸一扭,转到一边去了。朱由柏也很是头疼。三叔出了名的护短,把几个儿子教的都目中无人,狂傲之极。想了想,道:“今日是祖父大人的寿诞,我这个做兄长的,就不与你计较了。七妹妹是嫡出的女儿,就是你父亲母亲,想要责罚她,也不成。你还是堂哥,怎么如此对待妹妹?妹妹是要拿来疼的,不是拿来出气的。兄长性子虽好,可也是个疼妹子的,你若再敢伤了我弟妹们,我是不能饶过你的。”

    只听一人冷冷的道:“不知道世子爷要怎样饶不过他呢?”

正文 拾叁,绿树闻歌鸟(2)

    几个孩子都扭头看过去,原来是桂阳世子。他本是桂阳郡王的次子,但因长子早夭,他就成了世子。他比朱由柏小五岁,两人都是郡王世子,但朱由柏淡泊,他却是个张狂的性子。一听弟弟与人打架,便忙忙赶来,正瞧见朱由柏教训自家老三。

    他心里就很不悦。他家的家教是,孩子再怎么不好,只有爹爹和兄长才有资格数落,外人是没权利说的。

    他这样一开口,朱由柏脸上也有些怒意。

    “今日是祖父大人寿诞,你要是想闹大,可也掂量祖父会不会理会!”拉着朱由柯,送到桂阳世子面前,“你的好弟弟,你若不会教导,我这做堂兄的,就是出手管教一下,也不为过!”

    说罢,一挥手,领了弟妹们便走。

    桂阳世子毕竟年少几岁,被他这么几句话一说,又拿祖父寿王出来,有些不好回答。一见他要走了,抢上几步,大声道:“咱们都是郡王之子,你又凭什么说这等大话?”

    朱由柏不怒反笑,“你也上过学,自然听说过‘长幼有序’这个词。既然我是你们兄长,又凭什么说不得?”

    “除了我爹爹,谁都说不得!”桂阳世子傲然道。

    朱由柏微微蹙眉,不理他,径直就走了。桂阳世子本欲动手,总算想起来这是在寿王府上,不是在自己家里,今日是祖父寿诞,不好让他老人家恼火,只得作罢了。

    二郎仍是抱着七姐儿,经过朱由柯身边时,狠狠瞪他一眼。朱由栎不由自主要跟了去,被二哥一喝,“你往哪儿走?”只得停下来,恋恋不舍的,直瞧着七姐儿走远了。

    桂阳世子叱道:“你真是没用!瞧着那小野孩子好看是不是?哼,也不知道哪里拣来的,又不是亲妹妹,好稀罕么?”

    朱由栎被二哥骂的低下头,又有些不服。嘟囔道:“我倒宁愿她不是亲妹妹。”

    桂阳世子哭笑不得,挥手赶他走,“去去!你们两个,也少惹事,别给我找麻烦。”一面望着堂兄弟们的身影,咬了咬牙。

    那客人也随他们一道,年纪也不过二十许,身材壮实,左腿微跛。看似与朱由柏关系甚好,说是刚从开封过来,朱由柏便与他说了些两地时闻,少时也就到了大厅。客人与朱由柏告辞,道:“我家二弟这一会儿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我先去寻他。世子爷,就此别过,日后定当登门拜访。”

    朱由柏道:“长安兄慢走。”两人互相作揖。

    回到厅上,郡王见七姐儿面上有泪痕,又是被二郎抱着进来,不由惊问:“这是怎么了?”

    二郎道:“进来的时候遇着三叔家的老三,将妹妹推倒在地。”

    郡王心疼,“乖儿,疼不疼?”

    “现在不疼了,好多了。”七姐儿软软的道。

    “那老三不是个好的,以后别理会他就是。你们几个做哥哥的,那么多人在跟前,如何还让妹妹被人打了?”郡王责骂儿子们。自朱由柏以下,几个儿子都低了头。郡王见四郎身上衣衫满是灰尘,袖子也撕破了,皱眉道:“这样成何体统?去,找芳汀给你换一身去。”

    一旁芳汀上前来,领他下去换了衣裳。

    二郎道:“那老三好不讲理,上来就将妹妹推倒在地,妹妹那样娇贵,摔坏了,怎么了得?”

    朱由柏道:“以后别叫妹妹再见着他。不然我怕妹妹”说到妹妹,忽的又想到大姐儿,心神恍惚一下,才道:“七妹妹也是个记仇的,没准下次那两个得要吃大亏,咱们可不好跟三叔交待。”

    郡王却道:“怕什么?我家的女儿,怎么能吃了亏去?就是打废了,也是他自己找的。哼!”这郡王,护短也是一等一的。

    郡王心里挂着大姐儿,又心疼七姐儿摔着了,便道:“我是不能走早的,柏儿,你也走不得。枋儿,少时去跟祖父告辞,先送琛儿回家。”

    二郎领命,着小厮去外面套马车。

    不多时,二郎带了七姐儿去见寿王。寿王见他兄妹进来磕头,点点头,道:“好孩子。”命身边丫鬟拿了一个螺钿包金紫檀盒子给七姐儿,“收着吧。前次你来,我也没给你什么。”

    七姐儿也不敢当时就打开,“琛儿多谢祖父赏赐。”想来是寿王已经知道她受了委屈,特此赏了东西安慰。

    二郎便道:“祖父大人,七妹妹身子不大舒服,孙儿想先送妹妹回家歇息,特来向祖父告辞。”

    “知道了。去吧。路上小心些。”唤过丫鬟,“叫刘武他们几个护送回去。”丫鬟应了,将二郎、七姐儿送到二门外,召来几名侍卫,护送他二人回府。

    马车已经准备好,小厮放了脚凳在车辕下面,二郎牵着七姐儿的手,送她上了车,自己则与几个侍卫骑着马,走在前面。

    七姐儿这才有空打开寿王赏的那个盒子,见里面是满满一盒子玉珠,多是白玉,也有翡翠、绿玉、红玉,滴溜溜的,好看之极。因都是小玉石,也不算太值钱,只是数量多了,堆在一起,也算稀罕。七姐儿这大半年来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大约也知道这一盒子玉珠算不得上好,可用来赏赐小女孩子,实在合适不过,串手链,或是镶簪子,都是极好的。

    七姐儿轻轻叹息。这摔了一跤,换来一盒子玉珠,倒也不算亏了。寿王看起来什么都不管,心里有数的很,这宅院里面大小事情都瞒不过他去。身子瞧上去也算康健,再活个二十年也没什么问题,那个世子伯父,可是要苦苦等候了。

    寿王府距离辰溪郡王府也不是很远,走到半道上,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二郎过来,道:“前面路上有些事,路堵上了。咱们绕过去便是。”命马车夫改走小路,与侍卫们跟在马车后面。

    七姐儿也不在意,心想等到了家,大约就能听到大姐儿消息。也不知会生个小外甥呢,还是小外甥女。正想着,马车忽然一震,停了下来。

    她还以为到家了,正想怎么如此之快,又奇怪二郎为什么没过来,却见一个人一掀帘子,进了车厢。

    七姐儿顿时往后一靠,大睁着眼睛,叫道:“你是谁!”

正文 拾肆,青楼见舞人(1)

    那人嘿嘿一笑,道:“七姐儿莫慌,二公子差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胡说!这乾坤白日的,你想撒谎,也找个好借口来。”

    “姐儿,可不带这样说话的。”那人相貌生的也算不错,唇红齿白,下颌尖尖,丹凤眼,神态却总有一股市井油滑之气。

    “我哥哥呢?”七姐儿掀开窗帘,却见外面就是砖墙,像是走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左右不过一人宽,前后望不见人,也见不到二郎与侍卫们。七姐儿着急,“你是什么人?我哥哥呢?”

    那人笑吟吟的道:“二公子好好的,就是有些忙,走不脱。”伸手拉她手臂,“姐儿且随我来吧。”

    七姐儿挣扎几下,那人手上用力,使劲将她往怀里一带,抓得她手臂生疼。七姐儿一想,好女不吃眼前亏,叫道:“你别拉我!我跟你走就是。”

    “那可不成,你一下车,跑了怎么成?”

    “我”七姐儿气恼,“我跑不过你,不跑。”

    那人嘻嘻一笑,“姐儿听话,便少吃些苦头。”转而拉着七姐儿的一只手,带她下了车。那车辕下面自然没得脚凳,那人见她不跳下来,只得抱她下车,一面道:“可恨,还要小爷我伺候你!”

    他左右前后看看,拉了七姐儿就往前走。七姐儿人小腿短,跌跌撞撞的跟着他。那人带了她,七拐八拐的,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终于停下来,却是在一所房子前面。那人轻轻叩门,少时,有个生得极妖娆的少妇开了门,现出半边脸来。“可得手了?”因七姐儿矮小,她一时没瞧见。

    那人将七姐儿往门缝里面一送,“快些进去。”立时闪身进门,那妇人便忙把门关上,上了门栓。

    七姐儿并不慌忙,打量一下这房子,见不过是一正二偏的小房子,一个小院子,两边各是厨房柴房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很是干净。院中晾晒着大红肚兜并一些男女衣裳,瞧起来跟任何一个普通住家没什么两样。

    那人带了七姐儿进屋,让她坐下,笑道:“委屈姐儿在这里待一会。”便要往外走。

    七姐儿急道:“你是要银子,还是要什么?开出价码来,我也瞧瞧我家里给不给的出。”

    那人冷冷瞧她一眼,“我要的,你家里怕是给不了!”对那妇人道:“你看牢了她,咱们今后富贵,都在她身上着落。”

    七姐儿便思忖,多半还是要勒索银钱。只要他肯要银子,便好说话。稍微放下心来。却听那人又冷笑道:“你那二哥,害我不浅,今日一并将这个帐也算算。”伸手捏住七姐儿面颊,拿了一柄小刀在她面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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