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张手将她牢牢抱住,明媚也抱住卫凌的脖子,放出声音,哭个不停。
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天伦之乐的好日子,忽然之间他又遇险,明媚只觉得自己心悸的几乎要昏死过去。
方才在景正卿怀中的时候,明媚只觉得自己似乎身在无边黑暗之中,若是卫凌再有不测,她也不想再活下去了,有一些东西是永远都无法习惯接受的。
幸好卫凌无恙回来了,明媚又后怕又委屈,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
明媚抱着卫凌大哭这会儿,景正卿往前一步,看看外头,却见景睿正跟端王站在一块儿,前头的战事胜负已定,来袭的贼寇已经被平定。
卫凌竭力安抚,明媚好一阵儿才停了哭声,低头看他,便问:“爹爹你之前去哪里了?”
卫凌说道:“就是在山下看了看,没有大事。”
明媚道:“以后不许这样儿了。”眼泪从眼睛里大颗大颗地跌落下来。
卫凌摸摸她的脸,面上露出愧疚之色,温声道:“别哭了,以后爹爹都不会再这样了,不会让明媚再担心了,好不好?”
明媚忍着泪,才点头。
景正卿在旁边看着,有心想问问卫凌袭击他的人是谁,可是现在又不像是个好时机
卫凌抱着明媚,抬手摸摸景正卿的头:“二郎没事了么?听王爷说你自己逃回来的。
景正卿见他主动开口,才问道:“我没事,让姑父担心了对了姑父,围攻你的人是山上贼寇吗?”
卫凌一怔:“怎么这么问呢?”
景正卿道:“我只是觉得,那时候官兵正进攻着,贼人在重重包围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冲到山前去”
卫凌笑笑,看明媚一眼,尚未回答,外头端王跟景睿进来,见原地三人,端王笑道:“总算是松了口气,都安然无恙贼人的主力差不多也被歼灭,多亏了你的”
端王说到最后一句,便笑看向卫凌,卫凌猛地咳嗽了声,端王一愣,继而便笑哈哈地,并没有再说下去。
明媚还未察觉什么,景正卿却留意到了。
景正卿心知:秦龙并非傻子,若是死守雀屏山,跟官兵僵持,仗着山形险要而且他们准备充足,总也要十天半个月才会有所进展,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剿灭的差不多了?
方才外头那一阵极大骚乱,起初围攻卫凌的摆明就不可能是秦龙等人,后来袭击景睿的这一拨儿才是山贼,必然是山贼因为看到山下官兵自乱阵脚才想下来趁火打劫的却没想到竟被歼灭。
景正卿想着卫凌方才那一声咳嗽,以及端王的话,心中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
怪不得方才卫凌抱着明媚,一脸愧疚。
——或许攻击卫凌的,的确另有其人,多半就是曾经前生偷袭过他的皇后一派的人,但是卫凌何等聪明,借题发挥营造出自乱阵脚的假象,引蛇出洞从而一举合围。
秦龙经过这战元气大伤,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因时间已晚,当夜便只在原地驻扎歇息,景睿领了景正卿离开,卫凌便陪着明媚一处。
次日一早,留下五百兵马搜寻残余的贼人,端王带领其余官兵,押着捉拿的贼人返回京城。
明媚趴在毯子上,感觉车子颠簸着前进,正胡思乱想中,前面车窗打开,有人爬了进来。
明媚懒洋洋抬眸看去,却见正是景正卿。
景正卿进来,便笑着望向明媚,见她如此,就问:“是不是昨晚上睡得不好,困了?”
明媚仍旧趴着不动:“没有。”
景正卿俯身看看她:“在想什么?”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脸:“还是昨晚上被吓到了?”
明媚抬眸看他:“没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景正卿缩回手来,目的看到她脖子上有件东西,因趴着,就也落在毯子上,在褐色的毯子上,那翠绿之色格外醒目。
景正卿盯着看了会儿:“这个是”他伸手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眼:“这是端王曾有的那个?”
明媚垂眸看了眼,伸手拿过来:“别乱动。”
景正卿皱眉,握着不放,道:“王爷怎么把这个东西给你了?什么时候给的?”
明媚这才皱眉:“关你什么事,快还给我。”
景正卿见她把这物贴身放着,也不知带了多久,一时惊疑不定:“明媚,你总不会还惦记着他吧?”
明媚呆了呆,而后爬起身来,用力一推他:“你胡说什么?”
景正卿道:“不然你怎会戴着他的东西呢?他做什么把这个给你?”
明媚见他着急,便又打了他一下:“你疯了?胡说什么?莫非忘了你曾跟我说过的话?”
景正卿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有些急怒失控,忘了曾叮嘱过明媚的暗卫之事。
然而他始终是有心结,又是心惊又有点心凉,茫然之下双手紧紧一握,原本手上留下的伤便复又裂开,便冒出血来。
明媚正要将那扳指塞进衣领里去,见状一惊,也顾不上那扳指了,便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快松开!”
景正卿垂眸,才发现手上有伤开裂,血正顺着往下蜿蜒。
景正卿扫她一眼,赌气便道:“你管我做什么?横竖我没有那种东西给你,我的东西你也不稀罕镇日戴着。”
明媚正握住他的手腕要看他的伤如何,闻言便怒道:“你还胡说?”只觉得这人实在不可理喻,一点小事也能如斯。
景正卿心头动怒,索性把手抽出来:“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自知道,早知道这样,就让我死在那山上倒也干净。”
——景正卿平生最不能忍的就是明媚心里有别人,更何况前生,她差点儿就嫁给了端王,倘若这会子她还有心端王的话,那他所竭力而为的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景正卿一怒之下,不理明媚,打开车门,直接便跳下去。
明媚没想到他行动竟如此迅速,气怔之余,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等景正卿下了车,明媚才反应过来:“这个混账东西,至于么?”抬手去握那胸前的扳指,忽地觉得手上微微一烫。
明媚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却见自个儿的手指上竟沾着些血,她起初还以为自己受伤,仔细想想,才记起大概是方才景正卿仓促推她时候沾上的。
明媚呆了呆,便看那扳指,发现有些血蹭在上面,明媚本能地想擦一擦,手指碰到扳指,却又觉得一阵滚烫,她这才确定方才那感觉并非错觉,不由震惊地大叫一声,松开扳指。
这一刻,那扳指上光芒隐隐,原本蹭在上头的血竟然极快地消失不见!
明媚眼睁睁地看这异状,呆若木鸡,若是景正卿在就好了,自可以给他看看这异样,只是他竟不在。
明媚目瞪口呆之时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看错了?”她瞧了瞧手上还有些血迹,便大着胆子,试着又轻轻地去碰那扳指,谁知手指碰上去,却觉得已经没了那种烫人的温度,而那血沾在上面,也依旧如初,并没就消失不见。
明媚皱眉:“真的是我看错了么”掏出帕子把扳指上面的血迹擦干净,又把自己的手也擦干,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就想:“他怎么就变得这么急躁,罢了,既然不理我,我也不理他,有什么了不得。”
如此一路回到京城,明媚自然随卫凌回府,景正卿也自回了景府,其他的事儿,则由端王前去处置善后。
且说明媚回到府里,玉葫忙把她接进房内,问长问短,明媚捡着要紧的随口说了,因为景正卿在马车上甩脸子给她看,叫她心里也打了个结,虽然说是“没什么了不得”,但毕竟于是就有点无精打采。
玉葫见明媚懒懒地,还以为她累了,便想劝她歇息,明媚颇有些心浮气躁,便道:“我要先沐浴。”
当下洗了澡换了衣裳,明媚看着颈间的扳指,其实当初端王给她的时候,并没有别的意思,她自己也没别的想法儿,只当是个好玩的物件挂着而已没想到景正卿反应竟那么大。
明媚思来想去,便想:“平日里多了得的,还什么足智多谋,父亲也总夸他,怎么竟这么小心眼儿呢。”当下便不去想这个,昏昏睡了。
这一场风波就如此落下,因经过此事,在京中,景正卿的大名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些曾跟着太子赵琰的世家子或者官宦之后,有好事多嘴的,便把那日的情形说了出去,大家都觉得这位少年胆大包天,却更是胆识过人,竟能临危不乱冒充太子,有些被救了的子弟,家长们对景正卿自然也十分感激。
这一日,玉婉便派人来请明媚过府。
明媚好久也没去景府了,自从上回车上景正卿赌气走了,足有七八天不曾见面,明媚心中也赌了一口气,便想:“你不理我倒也好,我也不理你就是了。”因此竟也特意不去景府。
今日因玉婉特意相请,明媚才答应了,只想:“就算去了也不定就见到,就算见了,我也不跟他说话,要甩手就甩手,谁怕谁呢。”
进府之后,自然有丫鬟接了先去见景老夫人,还没进屋,却就听到里头欢声笑语,老太太笑得也十分畅快。
明媚心中暗暗诧异,不知是怎么了,正巧老太太的大丫鬟嫣红出来,见她来了,便笑道:“表小姐也来了?正好儿,快进去看看吧,廉国公家的小小姐在呢,正跟老太太说话。”
明媚听到廉国公三字,依稀记得这像是太后一族的亲眷,面上便只做不知的,问道:“那是谁?”
嫣红道:“廉国公是太后娘娘的子侄,小小姐才刚十岁,委实能言善道,很讨人喜欢。”
明媚问道:“廉国公跟府里头也有交往吗?”
嫣红笑道:“这还不是卿少爷的功劳么?因这次卿少爷救了太子的事满城皆知,廉国公也很是另眼相看,特意去了一趟书院见了小少爷,委实夸奖,还送了东西给少爷前两天国公府的小小姐就来了一次,今儿已经是第三遭来了,老太太十分喜欢她,我们都说啊”
明媚便问:“说什么?”
嫣红掩口笑道:“我们都说,国公爷这是在给小小姐相女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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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一听;鼓起嘴来,心想怪不得景正卿最近对她很是不理不睬,原来有国公府的小小姐相处了
明媚哼了声;便也不愿进去看那什么小小姐,只道:“嫣红姐姐,我就不进去了,是婉儿姐姐叫我来坐的,既然老太太有客,我就不打扰了,等待会儿再来。”
嫣红见她忽然要走,忙道:“表小姐;不碍事的,大小姐也在里面儿”
明媚道:“那婉儿姐姐一定是在等我故而才不在姐姐你别惊动了老太太;等会儿我看看,跟婉儿姐姐一块儿来就是了。”
嫣红这才答应了。
明媚出来老太太的大屋,站在门口,暗中咬了咬牙。玉葫道:“小姐,怎么忽然又不进去了?那个什么国公家的小姐又是谁?”
明媚道:“人家是皇亲国戚呢,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了哼,我又不着急当人家的女婿,不想进去自然就不进去了。”
玉葫不太明白,却说道:“卿少爷这么了得,之前往咱们家跑的那么勤,早知道,就跟老爷说,也给小姐定下这门亲事就好了。”
明媚吓了一跳:“胡说社么!”
玉葫眨巴着眼睛看她:“小姐不是也很喜欢卿少爷么?知道他有危险,还担心的直哭。”
明媚皱着眉:“住口,我那个就算是你有危险,我也是会很担心的,不要再提这个,不然我”
明媚狠狠地瞪了一眼玉葫,转身往外就走。
明媚便去找玉婉,果真玉婉正呆在屋里,见了她来,十分欢喜:“你可算来了,我等了半天了。”
两个人坐了,明媚便道:“我头先往老太太房里过去,听闻有人在,姗姐也在,我就没进去你怎么没去呢?”
玉婉说道:“你说的是国公府的李小姐吧,头先她来过两次,我也都去过只是觉得没趣儿的很,她跟姗姐一样,说话都那样斯斯文文地,倒是我生怕说错话,难受极了,索性这次就不去了。”
明媚道:“大家子的小姐大概都是这样的吧,我这样没规矩的倒是少。”
玉婉便笑:“我跟你都是一样的,姗姐常说我年纪还小不懂事我却觉得我以后也就这样儿了,绝做不到跟她们似的安安静静。”
两个人说了会儿,旁边玉葫便道:“二小姐,方才听老太太屋里的嫣红姐姐说,国公爷是给小小姐挑女婿的?他们真的看中了卿小少爷?”
明媚便瞪玉葫:“你问这个干什么?”
玉婉却笑道:“咦,你们都听说了?我只是听母亲说,廉国公那次去书院,特意见了哥哥,据闻对他大加赞赏至于究竟是不是挑女婿,我倒不知道,可是二哥哥的年纪,早早地定一门好亲事倒也不错。”
玉婉说着,就扫明媚。
明媚漫不经心道:“我说你们是大家儿吧,到底是大家儿的行事,这么小就开始定亲了。”
玉婉笑道:“怎么你瞧起来像是不高兴的?莫非是不高兴二哥哥不是跟你定了么?”
明媚越发吃了一惊:“你这可是疯了!怎么竟生出这样荒唐的说法?”
玉葫却兴起道:“二小姐这才说的对呢,我瞧着二少爷对我们小姐也是极好的!”
明媚回头瞪她:“我带你出来是叫你来丢我脸的么?快出去!这里不用你了。”
玉葫嘟着嘴:“小姐别赶我,我不说了还不成么?”
这会儿玉婉便掩着口笑道:“你可别赶这丫头,我心里正也是这么想的,你瞧上回,你跟蓝同樱打架,还不是多亏了二哥哥及时赶到才拦住了蓝同柏?不然,看他们两个那凶悍样儿,你一定是要吃亏的!很该以身相许才是。”
明媚瞪着她,便道:“你疯了?连这种话竟也说得出口,怪道不跟人家国公家的小姐玩儿,这话若是说出来,你们家二哥哥的亲事恐怕都要毁了这哪里是大家小姐能说出来的呢。”
玉婉得意洋洋道:“我这是前几日看书,从书上学来的,也算是现学现用,谁叫你有这件事,叫我用得上了呢。”
明媚道:“你才多大年纪,看得什么糊涂书?你只管口没遮拦,等我去跟舅母说,打你一顿,你就知道好了。”
玉婉便道:“你还没进门,就想着要管起我来了么?得罪了我,你可不划算。”
明媚气道:“早知道你学会了这些胡话,我就不来了。”
玉婉见她色变,便笑道:“你可万万别动真气儿啊,我在家里闷得不成,整日没个跟我说说笑笑的,好不容易见了你,便顾不得了,自然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这是跟你好的意思,你别真因此跟我生分了呀。”
明媚这才扫她一眼:“只要你别总拿我打趣就成。”
“好好好,”玉婉笑笑,才说:“对了,前几天城外打仗的那事儿,我听闻你也去了?到底是怎么着,把我急的不成,偏生你又不来好歹你来了,快跟我仔细说说。”
明媚笑道:“你问我做什么?你二哥哥不是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玉婉就抱怨说道:“他哪里有空跟我详细说这些?也不知他究竟忙什么,镇日里都捉不到他,说起来,不是在学院,就是在操练武艺有时候又出去拜会之类,虽然是我二哥哥,却像是生人一样了。”
玉婉说着,便嘟起嘴来,很不高兴。
明媚听了,才明白玉婉说“闷得不成”是什么意思,便问:“二表哥这般忙?忙什么?学院里的话倒也情有可原,拜会莫非是去拜会他未来的岳父了?”
明媚说到这里,就捂着嘴笑起来,玉婉忍不住也跟着笑:“你瞧瞧你,不让我说嘴儿吧,自己倒是说得起劲儿,哪里有这样的人呢!”
明媚哼哼笑道:“横竖不是说我就好了,随你说谁呢,你只说我说的对不对?”
玉婉笑道:“我倒是也听说了二哥哥曾去拜会过两次廉国公,这也是,国公爷对他很是赏识,李小姐又常来常往,于公于私,二哥哥自然要去拜会的。”
明媚认真点点头,道:“若我是他,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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