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儿侧首睨了眼目不转睛的滕彦,清咳了一声:“小燕?可是会些什么?”
小燕微微抬起头,望向面色平静的朱儿,轻声道:“妈妈让小燕学了琴技与歌技。”
闻言,朱儿眸间掠过一抹笑意。
“是吗?那让本公子听听你的琴技有多好。”朱儿刻意压制着的声音有些低沉,还带着些许磁性,很是容易让人迷恋。
小燕仰头望着朱儿,许久方才站起身子,缓步走到琴架之前,纤细的手指搁放在琴弦上,轻轻的挑动着琴弦,琴音缓缓溢出,虽不及苏暮卿的功夫,却也有个三四层的火候,才学了两个月就如此,当是天资聪慧,沦落在这儿也当是命运多舛。
一曲末,朱儿睁开双眸,看向一直低垂着眼帘的小燕,淡淡的询问道:“为何来青楼?”
小燕轻咬了双唇,低低道:“卖身葬父。”
朱儿眸色微闪,幽幽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该是认命,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要想逃开,也便只能在这儿闯出一番天地。”
“小燕知道。”声音依旧很低。
来到这儿,她自是明白自己的未来,只是真得不愿意人尽可夫,爹临死前明明说过宁可让他曝尸荒野,也不要选择这条路,可她还是如此。
进来了,后悔了,又闻得今夜就要开苞,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朱儿望着她落寞的神情,双唇微抿,平静的开口:“调整好你自己情绪,咱们再办事。”
滕彦听得这一句话,嘴角一抽,不由望向朱儿,难不成他真要上马?
朱儿却是错开他的视线,只垂眸望着手中凉却的茶水。
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甚是静默。
只有三颗心跳声在不断的跳动着,由最初的慌乱渐渐的趋于平静。
小燕望着面前的两人,盈盈水眸中缭绕起一丝疑惑,却不敢多问,但隐约明白这二人是好人。
良久,朱儿对上小燕探寻的视线,幽幽道:“可是看够了?”
小燕慌乱的垂下眸子,面色微红:“小燕失礼了。”
“嗯。”朱儿淡淡的应了声,“可是准备好了?”
小燕咬了咬唇,道:“嗯。”
朱儿眉眼微抬,扫向滕彦:“那你呢?”
滕彦面部抽搐,不会是来真得吧?他面色尴尬的望着朱儿,难道朱儿想要看他和别的女子上床。
“还没有?那你准备。”朱儿声音冷冷清清,“小燕,你继续弹琴。”
行云流水般的琴音缓缓流淌,只是多了一丝魅惑,想来是老鸨故意让人这般教她。
朱儿忽然开口道:“停!”她向着小燕缓缓走去。
琴音嘎然而止,小燕看到身边站立的身躯,不由的轻颤了一下。
朱儿示意她挪下位置,自己当是坐了下来,轻轻拨动着琴弦,一曲欢快的音色溢了出来。
趴在屋顶的苏暮卿震惊万分,她从来没想到朱儿竟是这般厉害。
小燕怔怔的望着搁放在琴弦上的手指,略有些惊诧,低声道:“你是女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色皆变。
然而朱儿却依旧平静的很,她侧首望向小燕,笑着道:“你很聪明,只可惜在这个地方,可是想要出去?”
小燕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想。”
朱儿柔声笑笑:“想出去,可你这样子你能够出去吗?你有钱为自己赎身,有人为你赎身吗?”
小燕当即跪在朱儿的面前,恳请道:“小公子,小燕愿意伺候你,还望你能够为小燕赎身。”
朱儿身子为侧,眸光锐利的盯着小燕的脸蛋:“你会砍柴做饭洗衣?可惜我们府上已有这些人了,你说说看,你还能做什么?”
小燕微怔,轻咬着双唇,良久才道:“公子让小燕做什么,小燕就做什么。”
闻言,朱儿轻笑出声:“好,很好。那你就争取做这儿的花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你的光芒,只不过你的琴技还不够,唱首歌来听听。”
小燕没有拒绝,当即张口而唱,声音犹如夜莺般婉转动听。
朱儿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忽而她声音陡然转冷:“你若要想出去,那就乖乖听本公子的话,这样我当是能够保得你清白。”
小燕连连点头,她相信眼前这两位身着锦衣的人。
“最好别给我耍花样,要不然你这辈子都无法翻身,要知道比这青楼更糟糕的还有另一处地方。”
“小燕明白,小燕多谢公子之恩。”
第一百九八章 身体异样
屋顶上趴着的苏暮卿终是明白朱儿的用意,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样就好,她闭了闭双眸,轻甩了下头,方才坐直身子。
朱儿,对不起。
“千叶,我们回去。”她轻声开口道,这趟跟来,她也不过是想看看朱儿能不能将事情弄好,需不需要帮忙圆场,眼下看来,朱儿远比她自己来得厉害,她何须过多的担心。
更重要的是滕彦也在朱儿的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千叶点点头便是跟着苏暮卿回了晋王府。
约莫一来个时辰,苏暮卿都已迷迷糊糊陷入沉睡中,让一阵清晰的叩门声吵醒,她扶了扶难受的额头,小蹙眉头,道:“谁?”
朱儿平静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暮卿,是我。有些事儿我想与你说下。”
听闻,苏暮卿当即醒了过来,她披上衣裳,羁着鞋子赶紧的为朱儿开了门:“进来说话。”
朱儿点点头,跨入幽暗的屋子,熟门熟路的走到了里间,点燃桌上的烛火,当下屋子里便是亮了起来。
苏暮卿将衣服拢了拢,歉意的笑笑:“我还以为你会第二天找我,故而便歇下了。”但这并非真正原因,而究竟是为何,也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
朱儿也跟着笑笑:“那还是我打扰了你歇息。不过,暮卿你的脸色怎么会那么糟糕,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暮卿小愣了下,摇摇头:“没有,应该是最近没有睡好的原因,总觉得睡得不够踏实,想来想得事儿太多,才会如此。过些日子就好了。”
朱儿双眉微蹙。似乎是在思量着这话的真假成分,白日里倒不曾注意到,可现在苏暮卿整张脸都成苍白之色,若不是其唇角一直挂着淡然的笑容,她定然是以为其不过是压抑着身体不适,不让他们知道。
难道真得只是没有歇好?朱儿心中很是疑惑,却也决定多留意下苏暮卿。
“那就好,要不然回头给你弄两副安神的要给你喝?”
苏暮卿摆摆手,笑着道:“早已没有以前娇贵了,等着真累了。沾床就睡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可是烟雨楼的事儿?”
朱儿轻颔首,直接开口道:“你刚才应该也该是在屋顶上看到了。我觉得还是慢慢的放出风声比较好,若是一下子将那曲子放出去,可能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先从那丫头身上下功夫,待得火候成熟。你且亲自教她,到时候这身份的安排,交给滕彦来办便是。可行?”
苏暮卿黛眉轻蹙,稍即舒展开来,浅笑着开口:“就照你说得做就好,只不过那小丫头究竟可靠不?”
“不是很清楚。最近每夜我都会去找那丫头,不知可否让千叶在暗中跟着我?”
苏暮卿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声:“无妨,正好最近几天我也要借用滕彦。想让他去宫中探得些许消息。”
“嗯,那你且早些休息,我也该去歇息了。”朱儿笑着转身离开。
帘子轻晃,在烛光的照耀折射出美丽的光芒,却是晃得苏暮卿甚是头晕。感觉整一间屋子都在旋转着,她不由得挪开视线。双手撑在桌子上,免得自己不小心晕倒在地上。
待得这晕眩的感觉稍稍减轻的时候,她当即大步的向着床边走去,整个人仰躺在床上。
苏暮卿不敢睁开眼睛,不然她都会感觉头顶的一切都在围绕着她转来转去。
可闭上眼睛,她有感觉自己的身子很沉,如同溺水一般,喘不过气。
周围皆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不由得紧紧的抓住搁放在床边的玉笛,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过是累了,累了而已,该是好好休息。
许是真得累了,苏暮卿终是平静的睡了过去,等得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早已一片光明,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户漏了进来,洒落在屋里。
苏暮卿身子疲倦的坐起身子,眯起眸子望向灿烂的光线,刺得眼睛有些生疼,紧而脑袋也跟着一阵胀疼。
她究竟是怎么了?
苏暮卿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只觉得更晕,几乎是让她坐不住。
她抬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脸庞,轻声的告诉自己:“又没有睡好,今晚上一定要好好睡。”
苏暮卿站起身子,走到铜镜面前,当即让镜中那张苍白的面容吓了一跳,脸色怎么能这般难堪?
她强压住身体的不适,跑到屋外打来一盆凉水,将它泼在自己的面孔上,凉意袭人,却是让她舒服很多,整个人也清醒许多。
苏暮卿又急急的返回屋子,拿出她甚少用的胭脂水粉,涂抹在自己的脸上,遮盖那一丝病态的苍白。
淡淡的红晕在脸上出现,她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子里将所有的情绪敛下,如此看上去似乎好多了。
收拾妥当之后,苏暮卿方才大大方方的走出屋子,感受刺目的阳光。
将近八月,这骄阳也渐渐的弱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炙热。
他们也该是快回来了。
苏暮卿仰首望向看不见的北方,默数着他们的归期。
早在院子里品茶的滕彦自是将苏暮卿刚才那般忙碌看在眼里,本还以为她要去做什么,却没有想到也不过是来外头晒太阳。
“暮卿,你刚才那么急,是赶着去投胎吗?”
苏暮卿暗惊,收回视线向着滕彦望去,一盏茶,一叠糕点,甚是悠闲自在。
她凝视着他含笑的面容,错开话题:“昨夜过得可是舒坦,那小姑娘伺候你可舒服?”
闻言,滕彦眉头拧起,他堂堂小侯爷竟是让人说得去找处女开苞,当是当是不可饶恕,而偏偏说这话的还是朱儿,让他有气无处出。
“是不是你教朱儿这么说的?我要杀了你啊。”滕彦站起身子向着苏暮卿扑来。
苏暮卿本就身体不适,勉强得撑着才站得住,这会子让滕彦这么一撞,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滕彦刹不住脚,险些整个人就扑了下去,好在双手及时撑住墙壁,才避免自己压着坐在地上的人。
但是,他眉眼间划过一丝疑惑,不解道:“暮卿,你什么时候这么娇贵了,这么一撞,就摔倒,难不成你又在酝酿什么事儿,想要祸害我?”
苏暮卿垂首唇角扯起一抹晦涩的笑容,但抬首望向滕彦之时,嘴角便是噙着一抹邪笑:“你说呢?”
滕彦赶紧的跳开身子,警惕的凝视着苏暮卿的面容,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你想要做什么?”
苏暮卿挑挑眉头,不做多言,双手撑着地面欲站起来,却是发现自己身子甚是无力,好似被什么东西突然间抽干了力气。
这下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就这么坐着?
她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异样,免得一切都停了下来。
滕彦眯起眸子,紧盯着苏暮卿,终于发现了些许异样,这丫头今儿个竟是擦拭了胭脂水粉,但视线转而是为她撑着身子欲站起来的动作而吸走,她明明想起来,却没有起来?
滕彦是何其聪明的人,当下察觉到异样,压着声音道:“你身体不适?”
苏暮卿冲着他笑笑:“谁说的?”
“那你站起来?难不成你还喜欢做地面?”黑色的眸子严厉的盯着她,几乎是看得苏暮卿心虚,她暗咬着牙关吃力终是吃力的站起身子,但光洁的额头上却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而这些都逃不过滕彦的眼。
他上前一把抓住苏暮卿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搭在脉搏上,他不由蹙起眉头,又拉起她另一只手,眉头蹙得更紧。
片刻,他放开了她的手。
“真没事儿?”他有些难以相信,同时抬手粗暴的擦去苏暮卿脸上的胭脂,苍白的脸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显得病态,“怎么回事?”
他紧紧蹙起眉头,望着眼前的苏暮卿。
苏暮卿身子靠在墙上,想让墙壁为她分担去一些重量,她眉眼弯起,唇角也勾出一抹笑容:“怎样,是不是没有什么事儿?大概是最近都没有睡好,才会如此。”
滕彦当下摇头,如果是没有睡好,这脸色就算再难看也不会如此,她此刻的样子仿佛是为人耗尽了生命一样。
“容我好好想想,你最近是怎样的情况?”
苏暮卿抿了抿唇,向着四周看了眼,见周围没什么人,方才低声开口:“头晕,身子很沉,看到刺眼的光芒,头晕的更加厉害,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滕彦眸子依旧眯着,只不过敛去了平日的轻挑,此刻面容甚是严肃。
“就这些?”
若只是这些,单听着也不过是普通的头痛病而已,只不过发作起来会难受,但脉搏却不会这么平和。
而她的脉搏却如同健康的人一样,似乎没有异样,这不得不让人觉得奇怪。
苏暮卿点点头:“就这些,滕彦你也别大惊小怪了。不就是没有睡好。今儿个还想请你跑一趟皇宫,帮我打探下墨檀他们的消息,且包括苏连栋,再者我还想知道皇上可是与南海国的皇子有密切来往。”
第一百九九章 你不省心
这一日,苏暮卿安静的坐在院子里,手捧着书籍静静的看着,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但她一个字都不曾看进去,头晕时不时的袭来,让她根本无法静下来,更别提去想其他的事儿。
只能装得悠闲,她还不想让人担心。
原本,她想偷偷的出去找个大夫看看自己的身体情况,毕竟她自己那点蹩脚医术根本看不出什么,可早上连滕彦都察觉不到异样,更何况外边的大夫?
如此,她也只能这般等着,等着头晕的感觉减轻,等着滕彦发现情况。
苏暮卿搁下书籍,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趴在院子里的凉亭里休憩。
吹在身在的风不似以往那般炎热,还夹杂着一丝凉意,至少吹在她身上是凉凉的,甚是舒服。
她睁着眸子,望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唇角勾起浓浓的笑容,她很幸福了。
在回来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收获这么多,她是不是该满足了?
只是,想着那些人还活得那么好,胸口又不由得一阵闷,她果然还是放不开这些,只能继续。
但眼下她的身体,她还能做什么?
真要把所有的事儿推脱给朱儿他们吗?
她清晰的明白,选择这一条复仇的道路,是她所选,她将她们拖下水来,也算是一种罪过,难道这怨恨都要交给他们来背负吗?
苏暮卿啊苏暮卿,你不能这么自私了。
倘若这难受一日高过一日,滕彦也束手无策,那么她不得不彻底放手,自己命都要没了,没必要再将他们往更深处拖,有些东西还没有戳破。他们也许还能够好好的过一辈子。
想到这儿,苏暮卿唇角的笑容更浓。
为了不给他们带来麻烦,倘若真得到了那一天,她只能当着众人的面,将苏家的东西交给皇上,只有到他手上了,许多瓜葛才能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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