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卿点头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当下问沐容尘要来一个捣草药钵,将红枣去核后,慢慢的捣着。
“暮卿,还是我来,你的手还伤着。”林墨檀欲取过她手中棒杵,却是让苏暮卿摇头拒绝。
“这一路上你和容尘都累了,你们好好歇息,我没什么事儿。”
而另一边沐容尘已经帮滕彦将安如璃扶起身子,只见滕彦为她缓缓输送着真气,以便让她体力的淤血能够不堵塞,免得让这一巾帼女英雄才逞能了一次就再也不能耍鞭子。
许久,滕彦面无表情的将安如璃平放下来,方才淡淡的开口:“你们刚才想要问什么来着?”
“我的血于表姐有何作用?”苏暮卿望向身上已然盖了被子的安如璃。
滕彦扫了眼林墨檀:“墨檀把解百毒的药喂给你了,所以你身上流得血勉强比我们来得好些,再者”
他神色又一次变得凝重,声音中尽是含着一丝苍老之感。
“你可还记得你与我说,前些日子,你的身体很不舒服,头晕,感觉天地在旋转?”
苏暮卿轻颔首,对上林墨檀关切又担忧的眼神,她浅浅一笑:“现在没事了。”
“这和我的血与表姐有什么关系吗?”
第二百〇一章 守口如瓶
狭小的空间内,清醒的几人敛息屏气的凝视着滕彦,眸中带着疑惑,带着好奇,还有一丝淡淡的怒意。
这滕彦素来都是一说到关键的事儿,这语速就变得分外的慢,抑或就是说得停停顿顿,吊足人的胃口,这不三双眼睛都开始染上了愠意,大有他若不开口,他们就扒了他的皮的冲动。
滕彦斜靠在一边,眼眸中含着一丝倦意,但尽是让人瞧得一分妖媚,而身上那件鲜艳的红衣裳,此刻半敞着,欲露未露,若是人肉贩子见了,怕是要被勾得恨不得将他丢到那日夜欢腾的地方去。
苏暮卿甚是心急,不想看着他拖拖拉拉的样子,立刻道:“说还是不说?”
滕彦抿了抿唇,双眸微抬倦意甚浓。
“我在考虑着该怎么和你们说。”
话出,车厢内的气氛当即变得有些不寻常,这很难解释清楚吗?
苏暮卿也不再逼迫他,想来滕彦想好了,自然会说,便又埋首捣腾着手中的红枣,眼下于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表姐能够早点醒过来,至于其他的,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来顾及。
人啊,果然是不能为所欲为,并非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一条本于她来说非常简单的道路,便是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蜿蜒小道,而她终于是与他们一样的血和肉。
良久,久到苏暮卿手下的红枣都成了泥浆般的东西时,滕彦红唇微启。
滕彦的语速很慢很慢,慢得让人以为此刻他已经老态龙钟。
“暮卿,你对自己有多少了解,对你的爹娘又有多少了解,对这位表姐又了解多少?”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偏偏又是很难找到确切答案的问题。
苏暮卿眉眼间闪过疑惑。甚是不解:“滕彦,你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我现在又在想究竟是我来说好呢,还是由你的姥姥姥爷来说好。”滕彦答非所问,避过了她的话语,就连林墨檀和沐容尘皆是好奇,他也没有搭理他们一份。
只最后幽幽的开口道:“让我歇息下,好困啊。”
言毕,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竟是当着他们的面身子一歪,躺倒在安如璃的身边。
倘若安如璃此刻是醒着。想来以她的性子该是要把滕彦揍一顿了。
苏暮卿淡淡一笑,但笑容很快如风般消逝,只留得惆怅。她甚是不明白滕彦在顾忌什么,什么时候说话那么直接的一个人,忽然间变得这般吞吞吐吐。
林墨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道:“阿暮,这些日子让你担惊受怕了。”
苏暮卿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都还好,只是很想你。”
林墨檀眼眸中的宠溺几乎是能够将人淹没,温柔的声音从苍白的唇上溢出:“我也很想你,每天每时每课,每一次呼吸。”
苏暮卿眉眼间闪过感动,女人总是喜欢听甜言蜜语。尤其是在这小别之后,她放下手中的棒杵,转身拥抱住林墨檀。附在他耳边低声浅语:“墨檀。”
只低低一声,便是将所有的柔情都倾诉在其中。
林墨檀紧拥住她,不言不语,无声的感情在他们的拥抱中告诉了彼此。
苏暮卿明白其实她并没有林墨檀爱她那么深,但她却清楚的确认这人她可以执手偕老。
只要还活着。她会更加努力的去爱他,就像他爱她那般。
坐在马车角落中的沐容尘瞧得他们卿卿我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后闭眸歇息。
累了,他们都累了,只是有时候责任让他们无法放开一切。
许久,林墨檀松开苏暮卿,轻声道:“你也休息下,我们该启程回京了。”
停歇了两个时辰的队伍,有一次整齐的向着京城出发,声势甚是壮观。
唯一的一辆马车里因为苏暮卿与滕彦的挤入,而显得有些拥挤,但每每沐容尘与林墨檀提出骑马的时候,苏暮卿都制止了他们。
虽然拥挤,却也比骑马舒坦,好好歇息才是最重要。
况乎林墨檀还是个伤患,他胸口上的那一箭位置几乎是与安如璃没有差异,只是他运气好,那箭头上没有涂药,要不然这个时候他可能也还晕着。
但苏暮卿却知道,他还是昏迷了很久,失血过多总是会引来许许多多的麻烦,包括死亡。
而恰恰是这种恐惧使得她对表姐说了不敬的话语,苏暮卿垂眸凝视着双眼紧闭的安如璃,眼眸中顿生歉意。
“表姐,对不起。”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安如璃的嘴角,将红枣的残渣擦去,“你一定要早点醒来,要不然我会恨你不给我道歉的机会。”
苏暮卿的自言自语落入一直假寐的沐容尘而已,他陡然睁开眼睛望向低垂着眼帘的苏暮卿,似乎在他们不在的时候,晋王府出了很多的事儿。
苏暮卿直起头望向正看着她的沐容尘:“容尘,你说表姐什么时候会醒来,是不是真如滕彦所说,只要喂了我的血,她就能早点醒来?”
沐容尘看着躺在雪白的羊毛毯子下的安如璃,那一脸的苍白和毯子毫无区别,甚至更甚。
“滕彦的话该是可信。”
苏暮卿收回视线,望着自己的手腕,隐隐有些疼,但愿真是这样。
要不然,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滕彦的视线甚是锐利。
若是寻常,滕彦这时候早该惊醒了,但他却是睡得异常沉稳,若不是他均匀平稳的呼吸,真会让人以为他也和如璃一样。
真得是都累了,而这些人都因她而累,如此情意,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就要承受不起。
她侧首望着一边的林墨檀,唇角露出安然的笑容,和他在一起,这心终归是能够渐渐的变得特别平静。
她微微抽了抽鼻子,他身上传来的药香飘入到鼻子里,甚是好闻。
靠在墙壁上的脑袋微微耷拉着,眉头微微蹙着,呼吸有些沉。
苏暮卿抬手将他的身子微微拉动了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上,这样他或许会舒服一点。
林墨檀随意束着的发丝散落开来,遮盖住他半个面孔,苏暮卿纤细的手指轻轻挑动着,一缕一缕的将它们撩拨到耳畔后方,只是青丝太滑,又在不经意间话落。
这时,苏暮卿猛地响起一件事情,她急急的转头望向沐容尘,还好,依旧是青丝墨发,并非满头银丝。
是不是如璃的突然到达,使得一切在不经意间改变了?
“阿暮,你弄得我好痒。”林墨檀发出一道低笑声,“不过你的肩头很软,靠着很舒服。”
苏暮卿笑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满足,仿佛能够为林墨檀做上一点儿事情,她就会很开心。
“如果舒服,那你就继续靠着歇息”
她话才说到一半,闭着眼睡觉的滕彦却是开了口,幽幽的声音溢出,带着些许揶揄:“想要亲热就找个两人世界的地方去,你们没看到我们还有三个单身汉。”
沐容尘扬起笑容,那一抹淡笑如春日划过的风,不仅温和,还让人难以忘记。
“滕彦,你是在羡慕,还是在嫉妒,抑或是吃醋?”
滕彦冷哼了声,背过身子不过看他们:“本来还打算告诉你们,既然你们现在都忙着,那就推迟。”
三人先是愣了下,一开始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
直到苏暮卿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另二人才彻底明白。
当真是安逸能够让人的思维渐渐变得麻木。
苏暮卿望着滕彦的背脊,轻笑着开口:“滕彦,你当真不说?那我可就让朱儿一直不理你。”
滕彦轻哼一声,身子小动了下,甚是不爽的开口:“无所谓,反正她现在也是爱理不理,不是整日里往青楼里钻,就是窝在药房里边不出来。”
此话一出,一直闭着眸子说话的另外二人都在震惊中睁开了双眸,齐齐的望向苏暮卿,这朱儿去青楼是怎么回事?
苏暮卿淡淡的开口道:“还不是某人无能,朱儿只好亲自上马,不过具体的事儿还是等回去再说,这马车里说也不是很合适。滕彦,你把屁股对着我们要到何时?难道你真不怕我表姐忽然醒来,想起你在她身上动手动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对你吗?”
沐容尘似乎闻到一丝有趣的时候,向着林墨檀看去,同样,林墨檀也是格外的有兴趣,两人可谓是炯炯有神的盯着苏暮卿,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苏暮卿察觉到左右两边好奇的目光,云淡风轻的开口:“滕彦,墨檀和慕容似乎很有兴趣听那一段往事,可需要告知?”
滕彦当即翻过身子,险些压倒还在昏迷中的安如璃,他瞪着苏暮卿:“你要是敢说出来,我让你表姐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你信不信?”
苏暮卿没有丝毫犹豫的点点头:“信,当然信。”
然后向着旁边两位投去无奈的眼神,似乎在说为了表姐的命着想,她也不多说了。
但是——
“你们可以自己选择逼问,滕彦如今的弱点是朱儿。”
滕彦嘴角一抽,低低的咒骂了一句:“没良心的家伙,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还害得我严重失眠,没有美容觉的日子,我的日子都是那么昏暗无关”
他喋喋不休的话语让沐容尘与林墨檀齐齐跃下马车,甘愿走路。
第二百〇二章 背后有人
滕彦始终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前一段路是他想要好好考虑考虑,中间一段路是与他们生起了闷气,后一段路则是李护卫带着御医赶到了,人多了,有些话自然而然不能多说了。
故而直到京城,那问题也只能烂在各自的肚子里,而滕彦则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早已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早已溜回晋王府,苏暮卿则是紧跟其后,不过还跟着几个小兵,抬着不曾醒来的安如璃。
晋王府空空荡荡,好似很久没有人烟一般,唯有走到思暮阁,方才让人觉得还有点人气,朱儿早已翘首盼望,带看到苏暮卿脚步匆匆的进来时,便是径直的迎了上去,但视线却是落在担架上躺着的安如璃,脸色有些苍白,却略微比先前好看些许,许是苏暮卿的血抑或是时不时灌入口中的红枣起了作用。
朱儿嘴角嚅动了下,却是道不出话来,只能同苏暮卿彼此静默的走在前头,将他们带到安如璃先前住的屋子里。
士兵小心翼翼的将安如璃放到柔软的床上,而后恭敬的向着苏暮卿告退。
屋子里当下就只剩下她们三人。
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苏暮卿则是小心翼翼的解开安如璃身上的绷带。
滕彦说过这身上的药要及时更换,要不然疗效就不佳了。
白皙的肌肤上褐色的疤痕清晰可见,有些还不曾愈合,头上沾染着药汁和血液,裸露的肉让人瞧得甚慌。
朱儿的面色当即变得惨白一片,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般惨状,为何要这样,为何?
值得吗?
朱儿不由扪心自问,其实她也知道安如璃的答案。自是值得。
因为无论苏暮卿怎样,自始自终都是安如璃的表妹,她都会疼爱她。
朱儿在一边帮衬着苏暮卿,两人的动作都是非常的柔和,深怕一不小心弄疼安如璃。
女人没有一个是不怕疼的,只是都习惯将疼掩盖在心中,因为还有比疼更重要的事情。
许久,朱儿方才开口说话:“暮卿,他们怎样?”
苏暮卿明白她询问的是谁,轻颔首:“都还好。没有出什么大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朱儿连声道,那提着的心终于平稳的落在地上。“暮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苏暮卿替安如璃掖好被子:“想等他们回来再好好商量下,你那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差些火候,过些日子你让滕彦帮你装扮下,亲自前去传授。”朱儿平静的回应道。“不过就算不弹琴,以她的歌声当也不错,眼下只差有人将她捧到花魁的地位了。”
但这一点恰恰是最不缺的,无论是沐容尘还是晋王只要稍稍点点名,那丫头的身份就上去了。
不过这些都还是好好商量下为好。
苏暮卿站起身子,向着床上的人望了眼。便是走了出去。
她望着明媚的阳光,面无表情。
外边很热闹,想来是长安城的百姓在庆祝林墨檀的凯旋回归。只是这一场因她而起的战争终是死了好多人,还让她身边之人受了重伤。
不过这时候,他们也应该到皇宫了,该是在汇报军营中发生的情况,待得他们回来。她还得向他们询问一个人,她先前暗暗打量过军队里的人。并未找到一个与苏连栋相似的人。
许是人太多,她没有瞧清楚吧?
但苏暮卿忘记了一种情况,那便是还有易容。
苏暮卿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似乎人变多了,晋王的侍卫们都回来,只不过还是不会很热闹,晋王府终究是冷清的,好在她也喜静。
她迈步向着书房而去,那些信件该是取出来让墨檀他们看看,以他们两个人的目光该是能够发现更多的异样,尤其是那字迹的问题。
书房有些阴暗,该是很多天没有打开门透气的原因,她一一将书房中的窗户全部打开,刺眼的阳光落在屋子里,照得一片亮堂。
微风轻过,将屋中的味道吹散,慢慢的就便淡了。
苏暮卿环顾四周后,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感觉不出来哪儿不对,好似少了什么。
手指轻轻的划过桌上的书籍,笔墨纸砚,架子上的书卷,似乎都不曾有所变动,但她还是觉得出问题了,可又找不到是哪儿?
她安静的坐了下来,手托着下巴,眸光依旧不停的在四处溜达着,终于视线定格在地上。
此刻太阳偏西,正从侧面的窗户照射进来,她的影子投射在了书架上,而影子的旁边却还露出了一个人头的影子,她当即明白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苏暮卿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处了,这人是怎么到这书房来的?而且为何还不走,莫不是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但若然如此的话,眼下大可要挟她。
为何没有?
大脑飞快的转动着,却找不出丁点头绪,忽而她瞧见那影子上的人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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