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时,瞧得小姐正瞅着帐子发呆,瞬间清醒,惊喜道:“小姐,你醒了?”
苏暮卿微微侧头,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了口气,看来她还是趴着睡,避开伤口为好。她望着一脸欣喜的绿儿,温和的开口:“嗯。你且下去歇息歇息。”
绿儿摇摇头,她此刻精神的很,只要小姐没事,她就一点都不瞌睡。她灿烂的笑道:“不了,奴婢这就给你去弄吃的。呆会朱儿还要过来你给换药。”
见此,苏暮卿也不再多说,撑着身子做起来,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竟是换了,当下一慌,若要是她们瞧得自己那身样子,保不准生事。
她急急的唤住绿儿:“绿儿,我昨夜换下的衣服可是在?”
绿儿一愣,转身瞧了眼整整齐齐搁放在床边凳子上的衣裳,抬手指了指:“在那儿呢。”
苏暮卿一惊,她们该都是看见了?
以她昨夜的状况,定然是惊动了苏府其他人,那么当时可有人在?苏暮卿从未有过这般的惊慌,她怕这事坏了自己的事,也坏了苏连墨的事。
虽说苏连墨已给她安排了其他的地方,但眼下能不离开苏府,就不离开。一旦离开。许多事就做不了。
忽而,绿儿疑惑的开了口:“奴婢怎记得昨夜没有给小姐你换衣服?朱儿和秋棠姐早早的离开了,你还是穿得原来的啊。”说着,挠了挠脑袋,满脸都是疑惑与不可思议。
“小姐,你昨夜里就醒来了吗?难不成奴婢又睡死了?”
瞧得绿儿的样子,苏暮卿心下也是一阵狐疑,口中却是道:“嗯。昨夜瞧你睡得香,便是没有唤醒你。”
闻言,绿儿急急道:“小姐。你不会怪罪奴婢吧?”
苏暮卿笑笑:“不会,快些去吧。”
待得绿儿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外头,苏暮卿眉眼间尽是疑惑。是谁替她换了这身衣裳。
“阿暮,是我。”一句温柔的话语跳入脑海之中。
是苏连墨!
如果不是那些丫头,也不是她自己,只有他了。
昨夜迷糊中,她是感觉到有人轻轻拥着她的身子。坐了许久许久,她仿佛觉得自己是靠坐在娘亲温暖的怀抱里,原来是他。
一想到这儿,苏暮卿嘴角弯弯翘起,扬起一道美丽的弧度,眉眼间漾着似水柔情般的笑意。
但转而心下升起一阵害怕。她惶恐着幸福来得太快,又走得太快。
她从没想过自己心里明明就只有恨时,竟还是对人产生了爱。
苏暮卿微蹙着眉头。将自己收拾妥当,至于这头发似乎只能这样子,抑或等着朱儿来弄。
朱儿来后,最终也只是将她周围的头发拔开来,一小簇一小簇编织起来。道是近些天不方便洗发,又恐太脏感染伤口。片刻后脑勺皆是可爱的麻花辫。
不过苏暮卿却觉得还是满不错,总比披头散发来得强。
因为伤着了脑袋,这置办年货的事儿只能交由丫头们去做,落松院里便只剩下了苏暮卿和绿儿,还有解永浩。
苏暮卿闲来无事,取出许久不曾碰过的古琴,轻轻一阵拨弄,便是一曲高山流水,甚是动听。
一直跟在旁边的解永浩眼眸里闪过惊讶,素闻郡主是京城才女,孰不想这琴技竟是如此高超,若是没得二十来年的底蕴,何来弹奏的这般扣人心弦。
而她即便是过年了,也才十六而已。
苏暮卿低垂着眼帘,青丝半遮面,纤细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的拨弄着琴弦,时而奔腾,时而缓流,时而高亢,时而清淡,无论怎般,她都安静的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一曲满是缱绻的音终是在指尖流过,是那夜她和他共同铺成的柔情,这般动人的痕迹留下一瞬间的永恒。
无暇之时,她学会在静静想念之中,来稀释心中突然强烈的恨意。
她恨他们,但他说得对,活着还可以让自己幸福和快乐。
故而,她愿意每日取些许时辰来让自己幸福的微笑。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动静,解永浩出去看了眼,面色甚是凝重的来到苏暮卿面前,道:“小姐,路妈妈让她们给找着了。”
苏暮卿一愣,稍即明白了解永浩的意思。
既然来了,终归是要面对。
苏暮卿停下手中的动作,向着屋外走去。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酒坛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苏暮卿双眼微眯了下,瞧了眼一脸愤恨的苏晚卿,淡淡道:“晚卿,可知这里头放得是谁?”
苏晚卿眼里尽是阴狠,她冷声道:“苏暮卿,算你狠。妈妈怎得罪你了,让你下得了这般狠手?”
苏暮卿心无波澜道:“若是没有得罪我,我又怎会下狠手。”
平淡的话语轻轻的反弹给了苏晚卿,弄得咬牙切齿,却又奈何不了她,只得撂下狠话:“苏暮卿,我会让你死得比妈妈还要难堪。”
眸子里的狠辣还真是让苏暮卿暗暗心惊了下,她似乎再恨苏连栋夫妇,好似也从未表现的这般狠。
不过苏暮卿相信,以苏晚卿的性子定是做得出这样的事儿,她故作平静道:“拭目以待。只是,路妈妈这事儿,你还是去问叔父,若没有他,我又怎做的了那么多?”
苏晚卿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侧首狠狠得瞪了眼菲儿:“还有我爹,是吗?”
一直低垂着头的菲儿连连点头,声音里尽是颤抖:“是的,当是二老爷也在场。”
苏暮卿冷然一笑,阴唳的眸子冷冷的落在菲儿惨白的脸上。
菲儿似有所感觉般的猛地跪倒在地上,颤抖道:“二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没想着小姐会跟着奴婢去了旧院”
话未说完,苏晚卿一巴掌打在菲儿的脸上,好在她的手早已没什么力气。这般落下去也不过是轻拂般的感觉。
苏晚卿怒吼道:“你个贱蹄子,我才是你的小姐。竟是胳膊肘往外拐,若不是今日我没得跟着你。你还打算瞒着我一辈子?”眼眸里充斥着的恨意是恨不得将菲儿给杀了,当然还有罪魁祸首。
她移开视线,阴寒的望着苏暮卿:“苏暮卿,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苏暮卿眸间的恨意也陡然生了起来,死无葬身之地。她已经尝试过了,“那么请你也看好你自己,免得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的成了你。”
苏晚卿冷哼了声,还欲说话,却是让苏暮卿冷冰冰的打断:“晚卿,收起你的小把戏。回去巩固了自己的位置在说。”
“你,什么意思!”苏晚卿冷然道。
苏暮卿轻笑了声,笑声却是抵达不到眼里。甚是冷人心扉:“晚卿,你真可怜。为了个王妃的位置害我,却是损兵折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叔父和婶娘都已经抛弃你了。你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你可知道。只能靠我!可惜,我已没得那么好心。养虎为患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前世,她那么疼爱这个妹妹,什么好的都要分给晚卿,可是,最后呢?还抢了枕边人,还要抢她的孩子,甚至不惜杀她。
如此狼心狗肺的人,这一世她怎么会继续养呢?她落井下石还来不及。
苏晚卿阴冷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菲儿:“说,我娘为何不来看我,我爹又为何不来?”
菲儿不断的摇头,如那拨浪鼓:“小姐,奴婢不知道,奴婢几乎整日都在蔷薇居,怎知道夫人老爷在做什么。”
苏晚卿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整日都在蔷薇居?”
菲儿嚅动了下嘴角,又道:“还有三餐之时,奴婢带着饭菜去旧院喂路妈妈。”
闻言,苏暮卿心中一阵悸动,望向菲儿的视线柔和了些许,她能够看出这路妈妈还没有死,如若没得人喂食,怕早早的饿死
她的心竟升起了怜悯,明明这些是她们自己所造成。
是不是有了爱情之后,会让人变得心软?
苏暮卿轻咬了下嘴唇,冷声道:“你们要演戏,就换个地方,别碍了我的眼,这落松院不欢迎你们。解侍卫,将这些人狗轰出去,不肯走的,打出去。”
苏晚卿阴狠的剜了眼苏暮卿,道:“不用你赶,我们自会走。还不把路妈妈带走。”
菲儿却依旧还是跪在地上,哀求着:“二小姐,求求你饶了奴婢,奴婢不想成为第二个路妈妈”
苏暮卿抿了抿唇,丢下一句话,进了屋子:“还不快走。”她并没有想过再让第二个人成为人彘,因为实在太残忍,当初她自己都没得忍住往下看。
这样的事儿她怎还愿意再来一次。
只不过,菲儿这丫头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苏晚卿是决然不会放过她的。
罢了,这些与她无关,都是她们咎由自取。
苏暮卿倚靠在窗户前,望着菲儿惨白着脸缓步离去,终是有些于心不忍,这丫头似乎并不是那么坏,她向着绿儿招了招手,在她耳畔上嘀咕了几句,就瞧着绿儿小跑着追向菲儿,将她的话与菲儿说了一遍。
第一百十章 倒打一耙
韩馨居,李氏出事了。
各院子甚是热闹,谁都晓得李氏盼孩子盼了许多年,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没想到才三个月就滑了。
道是喝了碗二小姐送得羹汤,就酿出了这祸事。
不过,明眼人都明白这怕又是有人想着陷害二小姐,至于李氏究竟有没有怀上孩子,没准也是个问题。
当然,既然大家都说怀了,那便是怀了,反正现在是没了。
张姨娘面带笑意的听着染月带回来的消息,心下颇是喜悦。这捂着掩着终是出了事儿,到头来还得让人猜疑。
这李氏怎得越活越傻了。
“姨娘,这事儿你怎么看?”
张姨娘轻描着峨眉,淡淡一笑:“看戏。”
眉眼间尽是得意的笑颜,这一回儿她就看看,不去掺合了,二小姐那么精明的人,免得惹祸上身。
“是,奴婢明白。”染月恭敬的应道。
身处寒冬腊月,张姨娘面上却尽是春风:“替我盯着点落松院,我倒是想要瞧瞧二小姐这次会是有何作为,若有得好看的,记得来唤我一声。”
落松院,朱儿小心翼翼的替苏暮卿取下了头上的绷带,伤口基本上是愈合了,该算是件喜事儿。
可是,众人的心情却是非常的沉重。
小姐又一次遭人算计了。
绿儿站在屋里忿忿不平的说着:“铁定是那三小姐,还有那菲儿,小姐好心的帮她,她却倒打一耙。”
这事儿朱儿也听说了,甚是没想着小姐竟是会这么做,心下有好几次在想着,小姐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吗?
然而。苏暮卿却是一脸平静的坐在桌前,一手握着茶盏,一手捧着暖炉,甚是安静。
雅致的面容上,明亮的眸子里,几乎看不到一丝波澜,似乎对那事儿完全不关心。
绿儿看着苏暮卿那波澜不惊的模样,就甚觉头疼:“小姐,你就给点反应,难道你任由着她们说你蛇蝎心肠吗?”
苏暮卿抬眸淡淡的扫了眼绿儿。悠悠道:“那你说你家小姐是蛇蝎心肠之人吗?”
“当然不是。”绿儿毫不犹豫道,“小姐最好了。”
苏暮卿微勾起唇角,轻轻一笑:“你们觉得好。就好。由着她们去说。”
绿儿甚觉无奈,可又拗不过苏暮卿的平静,也只能干着急。
这该算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苏暮卿垂眸望着绿茶渐渐的展开叶子,划开一道道水练,漾起淡淡的茶香。缭绕在鼻尖。
她猜着了,苏晚卿当真是如此做了。
她扬起嘴角,淡淡的笑出声音,这么做算不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呢?
晚卿啊晚卿,上辈子让你算计了那么多次,这辈子也别怪她狠。既然彼此眼里都容不得对方,也就只能做让自己快活的事儿。
绿儿等人皆是诧异,小姐怎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声音?
朱儿暗暗的扫了眼苏暮卿眼底的阴寒。当下一惊,莫不是真是小姐所谓?抑或说是为小姐所算计?
苏暮卿轻吹了一口水面,漾起阵阵涟漪,片刻她悠悠的开口道:“你们几个收拾收拾,咱们该去看看二夫人了。”
这场好戏怎么说也都得在韩馨居上演。而且她现在很想看看晚卿会是有怎样悲伤的脸。
苏暮卿身着雪白的裘衣,手提铜色暖炉。步子不急不缓,甚是优雅。
面容上依旧平静得很,让人看不出是喜是忧,后院的丫头们瞧着她向着韩馨居而去,也都是悄悄的跟了去。
平日里这苏府里的活儿本是乏味的很,如今又得生事,也算是生活的一种调剂品。
苏暮卿虽有察觉,却也并未去理会。
苏晚卿闻得身后传来脚步声,愤愤道:“你来这儿做什么?你害得我娘没了孩子,让我没了弟弟,还来这儿看什么热闹。”
苏暮卿淡漠的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李氏身上,淡淡的开口道:“想来你该是知道是谁下得狠手。”
卧在床上的李氏目光幽幽的望着苏暮卿,好久掀唇冷语:“你为什么这么做?”
苏暮卿展颜一笑,柔声道:“婶娘,暮卿也只不过是和一个人说过而已。如今,暮卿才一说,你就出事,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你说是不是,晚卿妹妹。”
李氏收回视线面露失望,这事儿都还没有传出韩馨居,晚卿就来得这么及时,她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若不是那丫头还算好心,也许这孩子真要离去了。
苏晚卿暗惊,难不成娘亲怀疑上她了?她低低的开口道:“姐姐,你为何总要搬弄是非?难道看着咱们苏府让人笑话,就很好玩吗?”
苏暮卿眉头微挑,声音甚是温柔:“这搬弄是非,让人看苏府看笑话,想来妹妹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
苏晚卿暗暗的剜了苏暮卿一眼,又道:“姐姐,你说得什么话?那送羹汤的大娘都说你让厨房所做,怎到现在,你还想将这污水往晚卿身上泼吗?晚卿承认当初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晚卿是有真心悔过。可这一次,你为何要伤害我娘和还没来得及出事的孩子。”
苏暮卿望着她悲愤的样子,不得不赞叹晚卿的容颜与双眸是演戏最为传神的地方,那么情真意切。只是,怎那么沉不住气的想要撇清关系呢?
她平静得开口:“妹妹,我好像什么都还没有说。你何必这么着急呢?还是说你在害怕事情超乎你的意料之外?”
苏晚卿心下一惊,侧首看了眼已闭上眸子的李氏,娘亲尽是不为她说一句话,难道当真是要弃她不顾了吗?不过好在孩子没了,以后娘亲只能靠她这个女儿,娘亲就算是怨也只能疼她一个人,想着,晚卿心中又让喜悦填充。
“姐姐。你想做什么,你心里自个儿清楚的很,怎么让晚卿说出来了,就想偷换概念?”
苏暮卿面容上的笑容不曾褪去:“那又如何?我想做的我自己当然清楚,就像妹妹想做的自己心里也清楚。是不是?”
苏晚卿冷哼了声,抬手抓住暮卿的袖子,眉眼间尽是狠毒,声音却是含着哭泣之声:“终于承认是你所为了?姐姐,你怎么那么狠心,他好歹也是你弟弟。你赔我弟弟”
苏暮卿面露厌恶,一把将其推开,冷声道:“别拿你那么阴毒的手来碰我。”
随即又对着李氏淡淡的开口道:“婶娘。你也别藏着捂着了,到时候若要真出了个事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得落个让人猜疑。想来这外头的丫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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