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张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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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张皇后-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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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引着沈琠退下,他无法,只得在经过儿子身旁时小声叮嘱一句“随机应变。”还不待得到儿子的回应,就被引出了坤宁宫。

初入宫闱 16 中蛊

16 中蛊

内堂与卧寝之处用一架错格隔开,或是古意花瓷,或是玉石摆件,稀疏错落,别有一番清逸雅致趣味。

轻尘端上一壶香茶,冲沈幼安微微一笑,“娘娘叮嘱,请沈太医稍等片刻。”

沈幼安看了眼端茶的侍女,心道坤宁宫的皇后果然不同常人,若是昔日的万贵妃绝不会在自己的身旁放如此貌美的宫女。

道了声谢,接过香茶,沈幼安不敢催促,自是坐在红木椅上,环顾四周。

只见内堂正中悬挂一副春日锦绣图,花中亭子间斜倚着一名淡妆美人,眉蹙春山、眼如秋水,正在扬起团扇扑着彩蝶儿。那画工极是精致巧妙,美人栩栩如生,竟仿似要从画里扑出来一般。

看了一阵,渐渐有了些乏意,突听见一句问话“沈太医可是有话要说?”

转头过去,却见一女子朱色镶金双层广纱长尾鸾凤袍,那鸾凤袍极为奢华,一身朱纱皆是皖南真丝,灿若云霞,灵动无比,头戴一支九转连珠石榴结步摇,尾坠有着三缕细长的银丝。再看女子虽然面色苍白,却没有给人病哀之感觉,反倒添了七分纤弱,让人不免有了亲近的念头。

来人正是张沐,昔日的太子妃,今日的皇后。她寻了对面的牡丹鸾鸟刻椅处坐下,摆弄了旁边的茶杯,刮得沿口发出刺耳的声音:“沈太医可否替本宫详细解释解释所开的药方?”

沈幼安莫不做声,只坐回刚刚的地方,拿起狼毫笔重新写了刚刚的药方。

张沐走到桌案旁,捻起墨迹未干的纸张,“人参白玉鸡,要以枸橘子,无桂为药引,小锅炖为佳。”又冲沈幼安晃了一晃,道了句“这可是沈太医开的方子?”

沈幼安欠了欠身子,“是家父开的药方,微臣只是将药方写成文字。”

张沐也不深问,“本宫曾听闻,古人猜谜有十大技巧,其中之一即为谐音,而最难的迷即是段首灯谜。”

她边说边用书桌上的镇纸压住了纸张的大部分,只露出了每句的第一句。“本宫倒是想问一问太医,留下这么句话是什么意思?”

镇纸一盖,纸面只剩下四个字“人要无小”。

沈幼安觑了觑桌上的方子,闻声抬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嘴里直道“娘娘居然猜到?”。

“沈太医,既然有心帮忙,不如全然告知。今日之病是不是不单单因为摄入食物少这么简单?”

捏了捏手中的狼毫笔,沈幼安连叹几声,“娘娘,此事微臣本不该说,但本着医者怜悯之心留下些线索,若娘娘没发现,微臣也算了了自己医者的职责。江湖上有一种蛊名唤生死蛊,初中此蛊者常常头晕目眩,肚饿却不能进食,此症状约维持一年;一年后步入中期,中蛊者皮肤变得极其敏感,不得碰人,不得见光,甚至不能遇风,若不小心照看皮肤会急速溃烂。晚期中蛊者动弹不得,宛若死人,无法进食,大部分持续不了一个月即死亡。”

张沐点点头,谁知到正在此时眼前一片漆黑,脚上踏出的一步竟猛地一滑,原本就穿着高底木屐,这一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头上的金步摇也跌落其下,正正印在她的右手手臂上。银钗扎入皮肤,红色的鲜血慢慢渗出,宛若墨砚里的朱砂红滴在手上,格外地触目惊心。

沈幼安捞起旁边的医箱,从内里掏出白色的纱布就要包扎,张沐摇头说道:“一点小伤无碍,太医还没告诉本宫这蛊应该如何解。”

沈幼安沉吟片刻,闭了闭眼宛若下了重大决定一样,咬牙说出四个字“微臣不知。”

“不知?”张沐蹙眉,“你既然知道本宫中了蛊,怎会不知道怎么解蛊?”

道理上似乎说不过去——

沈幼安低声回道:“微臣虽然不知道如何解毒,但这世上应该有人能解,因为此蛊正是他所养。”

顿了顿,他瞥了瞥寝宫的木门,张沐心知他害怕今日所说的一切被外人听见,冲他比了比桌上的纸张和笔墨“若你不放心,不如写下,看完后本宫当着你的面将其烧毁?”

“不必,微臣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只是娘娘也知道医者向来认为用蛊者卑下,若让旁人知道微臣与善使蛊者有所联系,恐怕太医院就容不下臣了。”

张沐淡淡一笑,领着沈幼安坐回沉香椅,取了一盏清露,在清水里倒了几滴,花露的香气悠悠散开“本宫倒是认为用蛊者也是医者的一种,两人不分贵贱。”

张沐沏茶这一举动,令沈幼安受宠若惊,连连道:“娘娘,微臣自己来即可。”

“无碍的,沏茶是本宫的爱好,医者应该不会阻止病患平常快乐吧?太医还是快些说说那解蛊人现在何处?可否请他入宫?”

沈幼安颤颤巍巍地接过茶,谈起那人时流露出难以压抑的憧憬“微臣十三岁时曾随父去江苏的万安寺祈福。在寺中见着一位十岁的小少爷,父亲与他谈了三日三夜的医理,直说后生可畏,而后打听才知道此人名唤“阎王煞”。寺里的僧侣说此名得于他用药、用毒、用蛊皆是上乘,他要救的人,阎王杀不得;他要杀的人,阎王救不了。江苏的童谣也说她是“生死簿上任涂抹,人间再现阎罗王。”微臣记得他与父亲曾经讨论过此蛊的药理,后来因为父亲不屑苗疆蛊类,二人不再深谈。没想到八年后此蛊居然成功,还下在娘娘你的身上。”

张沐沉吟片刻,如何下在她身上确实要查,可当务之急应是在瞒着佑樘的前提下解了此蛊。新朝刚刚建立,一大群麻烦事接踵而来,每日佑樘只得睡两个时辰,如今犯不着因为此事打扰他。

心思一定,张沐放下手中的茶杯,“沈太医可知道那再世阎王现在在何处?”

沈幼安摇摇头,“微臣不知,不过此人虽然名唤阎王煞,但最喜居住在佛门之地,娘娘可派人找寻。不过——”

张沐心知沈幼安的意思,他既是用藏头诗的形式写出所想,想毕是有所害怕。“放心,今日所谈,出了此地便无人知道,不过。”顿了顿,张沐搀着受伤的右手,“本宫也希望你今日所谈不要告诉皇上。”

“是,微臣知道。”沈幼安谦恭地退了下去。

一时之间,宫殿里幽静无声,张沐走回书桌,拨开上头的镇纸,将那张纸片扔入香炉中,看着那宣纸泛着火星一点点地消逝,心里的石头却越来越沉重。

“轻尘”张沐朝外扬声道了句。

“娘娘有何吩咐?”外头传来一阵脆生生的答应,一阵脚步声后,张沐看着轻尘伶俐地跑到跟前。

“你打点打点,明日咱们去一趟卧佛寺,若有人问起,就说为先皇祈福。”

——她若没记错,梦里那奇怪的僧侣曾说过日后她有一大劫,若想解此劫,就要去卧佛寺一趟。如今,应该是大劫了。

初入宫闱 17 隐瞒

17 隐瞒

看着面前青瓷莲花托盘上摆放的粉蒸玫瑰膏。绿豆糕,珍珠红米团,绿豆糕,桃花蟮,每样都不多,但却看得出橱子的心思,张沐没有一丝胃口。轻尘捻起一块糕点,说道:“娘娘,皇上听说今日整天您只喝了一口汤,特意吩咐厨子准备了这些糕点,您还是吃点吧。”

喜央端着刚刚热好的瓦罐,插嘴道:“是呀,娘娘,这汤都热了五六回了,您再不吃,药效可就过了。”

二人如此劝食,倒是让张沐有些不忍,遂捻起面前的一块绿豆糕,刚刚放入口中就觉得腹中一派翻腾,忍不住吐了出来。

“娘娘。”

“娘娘”

张沐见两人惊恐的摸样,苍白一笑。“没事,兴许是肠胃不好,喜央你去御膳房做一些淡粥,不要加任何油、盐。”

“是”喜央答了此句后,飞快地跑离了坤宁宫。

张沐仔细看了看面前几盘糕点,如此精致堆放她只尝了一口,不免有些可惜。“轻尘,皇上用了晚膳吗?”

轻尘扶着张沐缓缓地走离石桌,“沐儿,刚刚喜乐不还通报,说是皇上今日在养心殿忙着,不来坤宁宫用膳。”

拂了拂微疼的额头,指着桌上的糕点,“轻尘,我头有些疼,麻烦你将那些糕点装入食盒中。皇上忙起来总是忘了吃食,既然吃不下,不如去养心殿看看皇上。”

轻尘从旁的小橱子里拿出个鲜红的填漆食盒,按照吩咐将糕点一盘盘地放入间隔中,四层的隔层被一小碟、一小碟的糕团塞得满满的。

“娘娘,好了。”

张沐勉勉强强站起身来,看见桌上还剩下了一盘桃花蟮,夹起一块忍着喉头的恶心感,生生地吞了下去。

“轻尘,替我抹些胭脂”。

轻尘将张沐扶到梳妆台上,将胭脂水粉挨次打开,打算用露水给张沐敷面。张沐拦了拦,指了指桌面的胭脂盒,“不必这么麻烦,只需抹一层浅浅的胭脂即可。”

轻尘依言拿起桌上的胭脂盒,顺着张沐的脸颊点开,因为用笔的精细,淡淡的胭脂红晕散开来,近看也宛若天空中的一抹烟霞。

张沐瞅着面前的镜子,看着轻尘细心描眉的摸样,心里有一丝不大好意思。

入宫之时,她俩名为姐妹,如今姐姐成了妹妹的奴婢,她面对这样的情形实在难以坦然处之。

“轻尘姐姐,先皇刚刚驾崩,太后盯着后宫,万家人等着抓皇上的辫子,在此情况下我还不能将你送出去。待得皇上处理完万家人,立了权威后,我再将你送走。在这段时间里,要辛苦你了。”

不知是心里的窘迫还是胭脂的红艳,张沐说此话时脸颊处的红霞颇为醒目。

描眉的手顿了顿。待了半晌,张沐才听见顶上传来一阵声音,潺潺如水,给人以纤弱之感。

“娘娘何必这么说,若不是你,我哪里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呢?”



喜乐打着哈欠站在门口,眼睛不住地看向四周,当日士兵围困太子*他未曾发现,好在兴王拿着兵符命令那些侍卫卸下盔甲。如今太子虽然已经成功登基,但谁知道会不会再出这样的问题。

一双眼睛眯着看向四周,虽然觉得疲惫但喜乐不得不打着十二分的警惕。又一个哈欠过后,在眼角渗出的泪光里眼前突地出现一点亮光。

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定睛一看,“皇后娘娘?”喜乐心里闪过一丝惊讶,今日晚膳时间皇上还特意命他去御膳房为皇后定一些江南的糕点,已经子夜时分,娘娘怎地还没睡?

喜乐迎上前去,打起手里的灯,照亮了面前的道路:“娘娘,您怎么来了?”眼角觑了觑宫女紧紧扶着她的手和娘娘手中握着的食盒,旋即微笑道:“皇上正在里面批改奏章,此路台阶甚多,娘娘小心些走。”

张沐淡淡微笑:“你不必通报,帮本宫拿着这盒子吧。”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养心殿,养心殿三面通窗,左右两侧架着高达屋顶的书架,书架后头正面墙壁都挖空做了书格,左侧摆着丝帛织成的长卷。右侧摆着定装成册的线装书籍。正中的龙椅处,金黄的案子上摆着成堆的奏章,堆在桌上,过人高,张沐眯着眼睛好不容易看见后头藏着的朱佑樘。

从喜乐手中接过食盒,松开轻尘扶着的双手,张沐咬着牙一步步走向龙椅旁。见朱佑樘一直沉浸在手中的书卷,心里起了调皮之心,想要吓他一吓,将手中的食盒在他面前一晃,大叫一声“吃的!”

朱佑樘依旧盯着手中的奏章,没有任何的回应。

张沐心觉惊奇,将食盒放在桌上,戳了戳朱佑樘的肩膀“佑樘?”声音轻柔了许多。

朱佑樘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张沐这才慌了,莫不是被她那一下吓得魔怔了,挥着手就要让喜乐、荣华去请太医。

两人得令,正要去太医院请太医诊治,却听得龙椅上传来阵阵开怀大笑“哈哈哈哈。”这才知道原来是皇上在逗趣。二人转过身拉着轻尘离开养心殿,走时还不忘阖上木门。

张沐听见朱佑樘的笑声,才知道自己被愚弄了,作势就要离开,却不想一阵疼痛袭来,脑中一片空白。恰好此时朱佑樘一手将她勾入怀中,张沐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沐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张沐闭着眼睛,待脑中眩晕过去之后才睁开眼睛,看着朱佑樘微微一笑,“亏得我好心替你送糕点,你这样欺负我,下次可不给你送了。”

朱佑樘呵呵一笑,打开面前的食盒,见是宫里做的寻常糕点。瘪了瘪嘴“我还道食盒里的东西时沐儿亲手做的,却原来是借花献佛。”

张沐哼了一声,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糕点,塞到他手上:“还不吃,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没吃多少东西,这样可伤胃了呢。”

朱佑樘接过糕点,止住了笑意“沐儿,今日的药可喝了?病痛可好了?”

张沐捏了捏衣角,勉力微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时光割断记忆,彼时她坐在太子*内立在书房中,朱佑樘站在她的对面,二人誓言旦旦:“夫妻二人,绝不相欺。”

张沐的思绪一路掠过,想起那日她得知泰山阴谋,即便知道朱佑樘欺瞒她完全出于善意,但那份怒气却是怎么也无法平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日那种怒气她已经历过一遭,还是实话告知罢了。张沐捏紧衣角,决心告诉朱佑樘事实的真相,“佑樘,我”

刚刚开口,却看见朱佑樘握着手中的一份奏章,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难以解决的困境。

张沐伸了伸头,看见不大的奏章上密密麻麻写着小楷字体“黄河水灾,荒民遍野,哀嚎随处可见,加之若不趁时预先整理,明年夏秋大水必至溃决旁出,有妨漕运,所系非轻。”

“怎么了?”朱佑樘微微放低奏章,奇怪地看向膝盖上的张沐。

张沐指了指他手上的奏章,“我以为你一直烦着不知该安置万家,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朱佑樘指着桌上右侧十多本奏章,叹了一叹“何止,父皇突地驾崩,留下许多应做未做的事情。万家事宜只是小事。朕心中已经有了算计,真正要命的是朝堂臣子的安置和黄河大灾。沐儿你也知道万家权倾朝堂十余年,朝里的臣子大多都和万家有所联系,庸庸碌碌之辈甚多。这帮文臣平日里虽然帮派林立,但面对皇帝却又联合一体,巴不得多挨几次杖责落个忠臣的名号。有心匡扶大业的人又被这帮人压在下头,不得升迁。父皇靠“昏庸”的名号躲过了臣子的威胁,可朕不愿做个庸庸碌碌的皇帝,更不愿祖宗的基业在手中败落。”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面前摞着的三册奏章“而近来黄河大灾,钦天监也禀报说是来年洪水泛滥更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中没有河道整治的专才,都是些照本宣科、纸上谈兵的臣子,想到这两件事,心里真是堵得慌。”

从两堆奏章中分别拿出两册,张沐惊讶地发现两份奏章都写满了字,一点空白也没有留下。其中一份粗粗一翻,厚度居然可媲美当日所读的孙子兵法线装书册。

单单是看完这所有的奏章都难以上青天,何必再给佑樘添堵,张沐空出食盒里的一碟青瓷盘,从盒内的每个盘里拿出一份糕点放在桌上的盘子里。

“没多大事,就是带些吃的给你,还有告诉你一声,明日我打算去卧佛寺一趟,为先皇祈福。”

嚼着糕团,朱佑樘点点头,问了句“需不需要朕陪你一起去?”

“佑樘,不必了”张沐挪了几步,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一杯茶水,亲自端给朱佑樘,笑道“一来你忙,哪有这样的闲情;二来我打算女扮男装,只带着四五个侍卫和喜央、轻尘两人,你若是跟去,不得大张旗鼓,坏了我的计划。”

朱佑樘听后呵呵一笑“想来出游是真,祈福是幌。”

张沐跟着一笑,抓起手里的奏章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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