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采澜是个图省事的,只大体把怎么收拾行李说了个大概,剩下的就由水草和小红忙活了。
姚采澜忙乱中还记得提醒小红安顿好家里。
水草自不必说,打小就被爹娘卖了,然后辗转各处,现下连自己的家乡在哪里都说不上来了,自然是姚采澜到哪里,水草就死心塌地的跟到哪里。
至于小红,也是心甘情愿跟着姚采澜走的。这里吃穿用的,比家里强百倍不说,这主子也和气,总不至于像从前那样老是被自己爹痛打。
小红看着呆楞,心里却明白的很。看水草姐每个月能拿到一两银子的月钱,她羡慕的很。一两银子啊,好像整个江府也是独一份了。自己现在拿着二百个大钱的月钱,也比这院里同等的小姐妹多上不少呢。自己只要一心一意的跟着奶奶,那将来肯定也能像水草姐一样的。
如果自己能拿一两银子的月钱,等攒够了钱,就能把妹妹赎回了吧。。。
跟着奶奶,有肉吃。这观念已经深入小红之心了。别说跟到平阳去,就是到天涯海角,也是去得的。
至于水月如何,这直接不是姚采澜的管辖范围,任着江清山折腾去。
姚采澜交代完了家里的事,就出门坐车往锦绣庄去,身边却没带水草,只带着小红。
姚采澜越来越发现,水草是管家的良才,让她在家里打点行装,肯定能收拾的干净整齐,方便好拿。简直比自己亲自动手都要有效率得多。
而小红,这姑娘自从有了那次江清山醉酒之夜的表现之后,姚采澜就开发出了小红新的潜质。那就是,保镖。
别看这姑娘身材挺瘦小的,可是,包子有肉不在摺上,备不住人家吃得多,力气大啊。比如姚采澜需要沐浴的时候,小红一个人两手各提一只水桶,几个来回就轻松把大木桶装满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还有点一根筋。姚采澜让干啥就干啥,不像水草,老是想提点不同的看法,尤其是在对待江清山的问题上。
水草老是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就是那不解风情、不识好歹的负心汉似的。
可是,姑娘啊,你还是太年轻啊。
姚采澜也没兴趣跟不喑“男人本色”的未婚姑娘讲什么警世名言,只是佯做不见。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有了小红,万无一失。
到了锦绣庄,小柳看着姚采澜很是不舍,“要不,我跟着你到平阳去,咱再在那里另开一家锦绣庄?”
姚采澜笑骂,“胡说八道!这里咱们好不容易创下的家业谁管啊?你弟弟妹妹谁管啊?到了平阳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你倒是好打算!”
小柳泄了气,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姚采澜从水草手里拿过一个雕着柳叶的红漆小盒子递给她,“你成亲我可是赶不上了,提前给你添妆了。”
小柳慌了,挓挲着手死活不收,“小姐您可折煞我了!您给我的酬劳已经不少了!您再给的话,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姚采澜一把就硬塞在她手里,一边开着玩笑,“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哈。一辈子可就成一回亲啊。再说了,我这好东西可不白送,我可指着你给我再挣回个金山银山来呢!”
两个人暂时约定,每半年小柳往平阳跑一回,交交账目,商量商量新的成衣样式之类的。平时主要以信件来往为主,如若是写了信就直接交到清秋那边就好。
临走,姚采澜又嘱咐小柳,“你这两年脾气可越来越大了,在外面还好些。成了亲,做了人家的媳妇,有时候还是软和一些好。尤其是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要多让着你家那位一些。”
小柳绕是再硬气,在男女情事上也是个雏儿,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暖烘烘的,脸却红地好似滴出血来,咬着牙反击道,“我可不比大小姐您,二爷刚回来没多久,您这就开始传授为人妻的经验了哈?”
“死丫头,我可是好心告诫你。你可别不当回事!”
姚采澜挥挥手,最后看了一眼她一手一脚打造出来的锦绣庄,闷闷的返回江府,心里觉得丝丝拉拉的难受。
姚采澜走后,小柳也有点闷闷的回了屋里,轻轻的打开红漆小盒子一看,顿时愣在了当地。
因她名字中有个柳字,所以,姚采澜早早的就去订做了一整套柳叶状的银饰,准备送给她作为礼物。
柳叶形的花丝银簪一对,柳叶形的银耳钉一对,柳叶形的银耳坠一对,一串缀着一圈柳叶的极细的项链,一对镶嵌柳叶的绞丝细手镯。
用料俱都很轻省,都是小巧玲珑的,但做工极为精致,精雕细琢,就连那对丁香也是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俗物。
所费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光是这做工也值个二三十两银子了。
小柳没想到姚采澜对她能用心至此,眼圈霎时便红了。。。
到了晚上,江清山出去应酬,很晚也没回来。
姚采澜留下小红守夜,美其名曰“怕黑”,小红自是深信不疑,很高兴自己有了在奶奶面前表现的机会。水草却狐疑的看了姚采澜一眼,嘟了嘟嘴。
等洗漱好了插了门闩,小红拿了自己的被褥,便歇在了外榻上,不一会儿,鼾声就起来了。
听着外间里鼾声大作,姚采澜莫名的心里很是安定,在床上练了半天瑜伽之后,也有点疲惫,躺下很快睡过去了。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朦胧中听到有人咣咣凿门,又听见小红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谁呀”,顿时,门外安静了。
第二天起来,姚采澜神清气爽,江清山满脸憔悴,瞅着她的目光很是不善。于是,姚采澜离家的郁郁之情忽然之间散了很多。
这几日,只要姚采澜在家,清秋必要上门造访,连用饭都是在春草堂用的,对姚采澜很是不舍。
临行前几日,清秋把以前姚采澜最爱向自己借的几本史书、游记拿了来,送给姚采澜。
姚采澜见了这几本书,高兴的大笑,“妹妹,你今儿终于舍得这几本书了?”笑话清秋当年对这几本书是如何的紧张,如何的怕姚采澜毁坏了她的宝贝疙瘩。
清秋却无心计较这个了,只是拉着脸不高兴。
姚采澜见了也止了笑,拉着她的手说道,“妹妹在家要养好身子。你若是身体好了,耐得远行,我一定去求娘,把你接到平阳那里多住几天。”
书虽然这样说,也只是聊以安慰罢了。两个人也都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
中间姚采澜抽个空子,去了姚府辞行。
章姨娘和青梅自然都是百般不舍,姚采澜抱着小猫一样的姚安澜也是亲个不住。由于时间比较紧,好说歹说的,姚采澜勉强争取在姚府又住了一夜,这才跟几个人难舍难分的分了手,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
亲自来接她的江清山看了心里也不禁不自在,却故意装作不屑,“嘁!真是婆婆妈妈。又不是生离死别,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有这么说话的么?这人真是,什么话不中听就说什么。
姚采澜只看着窗外难受,完全没心情跟他斗嘴,理也懒得理他,只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正妻 四十章 成行
不过,走了趟姚府,姚采澜倒是难得又听到了有关姚惜澜的消息。
姚惜澜在大年初二那天没回门,这种事在这时代里并不多见,尽管大雪封路,也勉强算是情有可原。
出于周到和起码的礼节,姚谦还是打发人去了张家问候了一番,人家不是说姚惜澜身体不适嘛。
打发去的人是个得力的,正是青石。
青石赶着车带了些药材等物,赶到了河西县,见过了张家诸人,见过了姚惜澜,又费了点银钱撬开张家一个下人的嘴,总之通过各种渠道,倒是把实情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回来吞吞吐吐一说,把姚谦又给气的够呛。
原来这张思丞惯会说好听的,哄骗女人。姚采澜刚嫁过去没几日,就被张思丞哄得把手里的嫁妆都交给了他去打理。两个人一时之间倒是好的蜜里调油。
只不过这全是面上的。私底下张思丞跟家里原有伺候的大丫环早就有些首尾,就是李氏特意挑出来的跟着姚采澜陪嫁过去的那个丫头,也很快就被张思丞的翩翩风度给收服了,唯张思丞马首是瞻。
再加上,张思丞他爹那老东西,原来家里因为他一直体弱多病落魄得很,不过是依仗着早年张夫人的一些体己才勉强撑着那份读书人家的体面。
现在有了这好好的儿媳妇上门,却也不晓得疼惜,还一径的摆公婆的威风,力逼着姚采澜一天到晚的立规矩。
张思丞他娘软弱可欺,在家里直接没有说话的份儿,张思丞只管两边和稀泥。所以,在张家能帮得上姚惜澜的,竟找不出一个来。
初二没回门,姚惜澜倒也没生什么大病,只不过让张家给役使的,又是请安,又是端茶倒水布菜的。张老爷那穷酸也倒是真真端起了老太爷的架子。
按说姚惜澜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可惜在张家孤立无援,张思丞又只会跟她说些蜜语甜言,实际上并没有帮到她什么,公公又占着要她尽孝的理字,姚惜澜只是有苦难言。她身子也不算太好,终于连累带憋闷、委屈,这才一病不起。
可是,嫁出门的闺女,犹如泼出去的水,姚谦纵使生气,也毫无办法,只能暗地里发狠,暗暗埋怨姚惜澜,“让你绞尽了脑汁都想去张家,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这些话本来整日里闷在小院的李氏不会知道,可挡不住章姨娘诚心让她知道啊,一日守门的婆子就“不小心”嚷嚷了出来,只把李氏气的又一阵头晕目眩,一头栽在了床上爬不起来了。
。。。。。。
姚采澜在收拾行李的忙乱之中,倒是记起了一事,便提醒江清山道,“今年正逢大考之年,过几天,大哥一定会去大名府赶考的。你不说你有个弟兄家就住在大名府左近,不如托了大哥顺路去打听一下。”
江清山猛的一拍大腿,对啊,这个主意好啊。
不过,真个要去求那个老学究?该不会又是罗里巴索的一顿教训吧?
江清山紧皱眉头,又纠结了。
行程就定在了三月初六,黄历上说了,宜出行。
离这日子也没几天了,再说了,江清山那个兄弟自从战场一别之后就再无音讯传来,江清山心里实在是很有些挂牵。
不得已,江清山再一次硬着头皮、苦着一张脸去找他大哥去了。
姚采澜看他一副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样子,在背后偷着笑了半天。
江清山回来时已是掌灯,却已经喝的满脸通红,一身的酒气。
朝着姚采澜傻笑道,“你还别说,姚采澜,你的主意就是好。那个书呆子还真是不错,不但满口答应下来,而且坚决不收我托他转交的二十两银子,说是为了这些忠义之事,他愿意自掏腰包。”
说罢打了一个酒嗝,脚底下突然就一踉跄,就向着姚采澜的方向跌了过来。
姚采澜早有准备,打从他一进来全身都在提防着呢,赶紧往旁边一闪。
按理说她闪过去,江清山应该跌在地上才是,结果他身子又一侧歪,却是顺势跌在了罗汉榻上。
姚采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瞧这拙劣的演技。
江清山伏在榻上还在哈哈大笑,“这书呆子,这够意思啊。好样的,是个好兄弟!”
拜托,他就是你亲兄弟好吧。
江清山这次半假半真的装疯卖傻,想混着在正房里头睡一夜,于是在榻上滚来滚去的不走。
姚采澜气定神闲的睡在了床上,又让小红在床前打了地铺,说让她值夜伺候自己。只把江清山给憋得险些内伤。
屋里有了外人,他能干什么呢?他能把自己还没制服自己媳妇的事儿暴露到别人面前么?打死也不能!
丫鬟们值夜打地铺的事儿也是常事,小红没有丝毫怀疑的照做了,也没看见一旁朝她使眼色都使得眼角抽筋的水草。
江清山假装发怒,朝小红瞪眼道,“你这丫头,还不快些滚出去,在此作甚?!”
小红吓得腿有点哆嗦,却强忍住了并不动弹,只看向姚采澜。
姚采澜微微往前一站,把小红稍稍一档,脸上一脸的温柔笑意,嗔道:“夫君真真是喝醉了!房里自然要留人的,就是夫君酒醉之后夜里要茶要水的,也不能少了人不是?可别胡搅蛮缠了,快快睡吧!”
完全是一副打发醉鬼的架势,笑得还格外的体贴,格外的善解人意,仿佛江清山喝醉之后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看她那一脸看上去温柔贤惠实际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江清山又恨又爱。
小红见大局一定,低头伺候姚采澜洗漱、摘钗环,只装作方才啥也没听见的样子。
。。。。。。
到了初六这日一大早,天气倒是晴朗,就是干冷干冷的。
一大家子人都在江府门前送行。江清山和姚采澜恭恭敬敬的给江老爷和江夫人磕了三个头。
江老爷强抑住心头激荡,江夫人却是掉了不少眼泪,对姚采澜很是不舍。
江夫人这一哭不要紧,惹得江嬷嬷忍不住抽泣起来。
旁边伺候的人,见江夫人哭了,自然有样学样,包括大嫂刘氏,不管真假,都拿帕子抹起了眼睛。
那小姑娘玉荣不知刘氏作假,见刘氏抹眼睛,以为娘亲伤心了,在祖母面前又吃了亏,直接就嚎啕大哭起来。害得刘氏也不顾不得装伤感,赶紧手忙脚乱的安慰自己突发状况的女儿,一边偷眼去瞅江夫人,怕她借机发作自己。
要知道,在送别之时,流眼泪本是真情流露,可是若是大哭嚎啕,那就纯粹是不吉利了。
果然,江夫人转头颇凌厉的瞪了刘氏一眼,好在也没说别的,只把孙女轻轻揽到怀里轻声安慰起来。
清秋并没有出来相送,怕自己伤心,像鸵鸟一般直接躲在了落梅居,不想看这离别场面。
江清峰默默的站在一边,依然是一副冷脸。
姚采澜也哭着上了车,对于自己生活了两年的江府充满了留恋。
三辆车就这样上了路,都是最普通的青帏小车,外观上平淡无奇。为了路上安全,这样低调的安排很有必要。
前两辆是有车篷,能坐人的,姚采澜坐了第一辆,江庆赶着车。江庆已经年近不惑了,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看着却很显年轻。听说早年丧妻后一直未娶,孤身一人,无儿无女。
江清山却把自己的马栓在车辕上,挥手把水草赶到后一辆车上去,自己就一步跨入车里。
水草和小红便坐了第二辆车,车上堆满了一些贵重的细软、包袱、书籍等物,勉强能再挤上她们两人。
包袱里收着临走时江夫人又送来的几盒子名贵的药材,有虫草、天麻等物,其中还有几只手指大小的人参,想的还真是很周到了。
第三辆车则车厢很是宽敞,尺寸比前两辆大了不少,满满的装了些粗笨的箱笼等物。
这样也算是轻车简从了。
姚采澜这两年自己一个人过的轻省,又不爱置办那些华而不实的纯粹装饰性的东西,家里的用具够用就行了,不用的东西就马上处理掉,所以搬起家来倒是利索容易了很多。
另外江老爷挑了四个身手比较高超的衙役一路护送。
江清山本来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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