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恼,反而更高兴的撒着欢满院子追着跑。
姚采澜就坐在树荫底下,吃着点心,看着儿子在草地上跑。跑着跑着就摔倒了,丫头们早得了吩咐,没人敢去扶他。果然,石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假意“哭”了半天,见没人理,也就自己摇摇摆摆的爬起来,左看右看的,继续寻觅新的目标。
水草却不在,她刚刚生了女儿,正在家里养着。
那个副手叫满娘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在旁边伺候着。姚采澜见她说话做事都颇有干练之风,看着院子管的也很不错,对满娘才放下了心。
生意上的事自有水草和林掌柜操心,庄子上有江庆,姚采澜又没啥野心,小富即安,也不怎么过问,只一心一意的照顾儿子,日子过的甚是悠闲。
两夫妻虽然仍是不免有些小冲突,但是感情却是越来越好了。看来,孩子确实是夫妻感情的纽带。有了孩子,两个人都实打实的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就好像血与肉融合在一起,甚至还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石头已经两岁了。
这两年两人的感情很稳定,姚采澜自觉在房中事上也进步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跟已经生育有关系,总算能找到些感觉了,不再畏之如虎,最得益的自然是江清山了,感觉跟妻子的互动更加合拍了,那真是心心相印,其乐融融。其中滋味的销魂之处,难以对外人道也。
主母 三十五 噩耗
五月正是初夏,姚采澜正在院子里的廊下坐着,身子也没个形状的靠在柱子上,用手托着腮,含笑看着石头满头大汗的在游廊里的栏杆上爬上爬下。
忽然小红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姚府来人了。
姚采澜心里吃了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有大事一般这么远是不会直接派人来的。传递信件有驿站呢,可用不着直接派人来啊。
果然,来人是青石。
这几年青石历练的越发沉稳了,看向姚采澜的目光很是复杂。
姚采澜紧张的看着他,把手攥的死紧,待青石匆匆行礼过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让姚采澜好悬没晕过去。
安澜没了。
姚采澜谁也管不上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整整哭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哭累了,眼泪也流干了。
尽管姚采澜早就担心这个,可是如今一语成谶,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青石早被江庆安排下去歇息了。
下午,得到消息的水草就抱着她闺女赶了过来看她,好生的劝慰了她一番。姚采澜只是躺在床上发呆,掉眼泪。
晚上,好不容易等江清山回来,姚采澜才起了身,直接就跟他说,要回竹通一趟,看看家里的情况。
江清山一听就炸毛了,这都隔着一千多里呢,说回去就回去啊。
姚采澜一听他不愿意,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就又哭开了。江清山赶紧软语安慰。可还是不行,你不答应我就哭。
最后江清山让她哭得没办法,知道拗不过妻子,也就点头同意了。
当天晚上姚采澜就吩咐人收拾行礼,连夜打好包裹,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于是这一晚,江府里的灯火点了一夜。
江清山本来不愿意姚采澜带着石头回去,但姚采澜舍不得孩子。再说了,石头也应该回去认祖归宗了,两年了,江老爷和江夫人一直想让石头回去看看来着。江老爷想孙子都想疯了。
姚采澜带了小莲和小红两个人,王小六赶车,江庆自然也跟着负责打点一切事务。
江清山还是不放心,又在自己手底下的兵里头精心挑选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给姚采澜保驾护航,这才闷闷不乐的把自己孩子老婆给送走。
在路上的时候,姚采澜这才有功夫把青石找来,仔细地问他安澜的具体情况。
原来,安澜这几年一直不太好,自打前年中了暑气之后就越发的不好了,十天里头倒是有七八天是躺在床上的。这两年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好药,这病一点也没见起色。这次终于没熬过去。
姚采澜想起印象中那个乖巧的令人心疼的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又掉眼泪。石头见了,忙懂事的去给姚采澜擦眼泪,“娘不哭,娘不哭。娘你要乖啊!”一边又把自己心爱的九连环拿了出来,“娘你玩这个吧,不要哭了,这东西可好玩了!”
姚采澜被他童言童语一打岔,眼泪才收住了。
一路上很是顺利,石头好奇的掀开帘子问这问那的,什么路边开的什么花,种的什么,树木又叫什么名字,总之是各种问题层出不出,几个人疲于应对,旅途倒是一点也不寂寞。
姚采澜不太想说话,只倚在窗边看着小莲和小红合力对付石头,渐渐的,心头的那种疼痛才隐隐的淡了一些,对安澜的事才算是真正接受了。
安澜,你活着也是受罪,如今到了天国,应该会很幸福吧?
姚采澜看着变幻不定的天边的云彩,心里默默的祈祷。
马车走了五六天,在一个午后才进了竹通县城。青石自是先回了姚府报信。
不管姚采澜多着急,她也不能越过江家先去姚家。江老爷本来在衙门,可听了信也急匆匆的赶了回府,火急火燎的来看自己的金孙。
姚采澜到了江府领着儿子给二老好好的磕了头。石头别看平时调皮捣蛋,可这些规矩是在路上早就教好了的,这时磕头行礼很是又模有样,喜得江老爷胡子都要翘起来。
石头从地上刚一爬起来,江老爷就一把把石头抱在了怀里,笑眯眯的问道,“石头,想不想祖父?”
石头好奇的看着他一把的胡子,伸手一边摸一边大声答道,“想!”江老爷一听这话眼泪好悬没飚出来,好歹强忍着压了下去,免得被下人们笑话。
江夫人也在一边擦眼泪。三年多没见了,几个人都是唏嘘不已。
江老爷从怀里摸出一块紫红色发散着氤氲之气的玉佩来,拿给石头,“祖父和祖母送你这个,要不要?”
“要!谢谢祖父!谢谢祖母!”石头小嘴挺甜,哄得江老爷很是高兴。
江夫人本已经准备好了见面礼要送给石头,一看江老爷已经送了东西,知道自己准备的那些用不上了,脸色微微变了变。
姚采澜却什么也顾不上了,见石头玩的很好,就放心的把小莲留下,只带着小红辞别江夫人往姚府那边去。
那边有了丧事,带着孩子去是很不吉利的,江家是绝不会同意的。因此姚采澜直接连提也没提。
一路上姚采澜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章姨娘怎么样了。想起章姨娘把安澜视若珍宝的样子,现在指不定如何撕心裂肺的难受呢。
到了姚府,姚采澜先去外书房给姚谦磕头行礼。
姚采澜发现,这三年姚谦老的挺厉害的,原先身体还微微发着福,即使遭遇贬官面色也没怎么受影响。可这两年因为儿女的事却实实在在的让他有点见老,耳边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人也懒懒的靠在了太师椅上,神情很是疲倦。
姚采澜虽然对姚谦没多少感情在,如今见了他这副样子也不禁鼻子酸了,不禁微微向前走近了几步。
姚谦却叹了口气,“不用多礼了,去内院看看你姨娘吧。她有些伤心过度了,我劝了她这么些日子也没见什么成效。”
姚采澜施了一礼就退了出来。
主母 三十六 劝慰
尽管姚采澜心里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等真正看见了章姨娘,心里还是震惊的要命。
章姨娘整个人木呆呆的半倚在床上,两眼空空的,脸色苍白如鬼,脸颊深陷,整个人瘦了整整一圈,手上的青筋都要裸露出来。
在一旁伺候的青梅一见姚采澜,慌忙领着人给她见礼,起来时已经泪流满面,竭力的拿着帕子捂着自己的嘴,恐怕惊着了章姨娘。
姚采澜眼里的泪再也憋不住,一边胡乱抹着眼泪,一边急忙坐到了床边上,一下握住章姨娘冰凉的手,用力的摇着,“姨娘,姨娘!老师!老师!我是采澜!”
章姨娘任凭她怎么摇,依然毫无反应,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青梅在一边低声哭道,“自打小少爷去了,姨娘一滴眼泪都没掉,就是这样呆呆的,只是抱着小少爷不撒手。后来要收敛时还是老爷命人强行从姨娘手里把小少爷抱走的。。。”
姚采澜看着章姨娘这样,心里憋得生疼,也是忍不住的哭。
周围伺候的人一下子哭成一片。
可周围的人这么个闹腾法,章姨娘仍旧浑浑噩噩。
姚采澜哭了半天,等哭够了,擦干了眼泪,才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办。
青梅在一边详细的跟她解释,“自打小少爷去后,已经给姨娘请了好几个大夫了,都说是悲伤过度,失了魂魄。可是开的那些方子姨娘根本不喝,强硬着灌进去多少,就能给吐出多少来。老爷前些天还软磨硬泡的,把白云寺的大师给请来了,做了一场法事,可是,看着。。。好像也没。。。”
说到后来,青梅的声音低了下来,为自己对宏大的佛法不敬而觉得异常的心虚,到底没把话说全了。
姚采澜心如乱麻,青梅让人把饭端了上来,劝着姚采澜好歹的吃了一些。
姚采澜忧愁的又在院子里头转了好几圈,才下定了决心。
她就到前院跟姚谦商量,先把章姨娘接到锦绣庄去,离了这个伤心地,也许会好一些。
姚谦虽然有些犹豫,担心章姨娘再搬动反而不好,但此时,他也已经黔驴技穷,姚采澜说什么也就只好照着办,死马当活马医吧。
姚采澜也顾不上安慰姚谦那颗苍老而疲惫的心,也顾不上此时天色一晚,直接命几个婆子小心的把章姨娘用椅子抬了,挪到马车里,让青梅赶紧收拾东西,带上几个得用的下人,都搬到锦绣庄去。
姚采澜一直盯着全程看护着,生怕在挪动期间章姨娘有个什么不好,心里压力也特别大。
不过看着章姨娘被抬来抬去,脸上气色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姚采澜才放下了心。
锦绣庄里一片灯火通明。
姚采澜跟小柳碰了碰了头,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她负责安置章姨娘等人,自己却先回了江府住了一晚。
出嫁了的女儿自是不能随随便便宿在外面的。起码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第二日大早,姚采澜用冷水洗了脸,让自己的精神重新抖擞起来,然后带了石头去上房给二老请了安。一家人一块儿亲亲热热的用了早饭。
饭桌上一改以前江府沉默不言的习惯,不时的传来笑声阵阵。
江老爷想孙子已经快想疯了,如今孙子长的敦实可爱,白白胖胖的坐在那里,那么小的小人儿,已经会拿着勺子、筷子像模像样的吃饭了,真是太聪明了,太可爱了!
江老爷手里头拿着筷子,却不吃饭,只看着孙子呵呵傻笑。
江夫人本来因为昨天给见面礼的事儿对江老爷颇有些意见,如今却看出,这个孩子姚采澜确实教的很好,小嘴巴也很甜,“祖母、祖父”的喊个不休,真是人见人爱,也不禁心里十分喜欢,昨天小小的疙瘩也就悄悄解开了。
用完了饭,江老爷一步三回头的去衙门了。
姚采澜便跟江夫人禀报,说要带着石头去锦绣庄看望章姨娘。
按理说,去看望一个妾室,确实不太合规矩。但江夫人知道章姨娘目前的情况,心里也是可怜她青年丧子,也知道姚采澜跟章姨娘之间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情分,也就没又做恶人,没拦着姚采澜。
到了锦绣庄,一见那绿树如茵,还有那些亭台楼阁,秋千钓鱼台,石头已经开始兴奋的大叫,刚想跑到林子里疯玩,一下就被姚采澜揪着袄领子给揪回来,先提溜着他一路一直提到章姨娘榻前来。
石头不依的扭来扭去,开始大声抗议。姚采澜一瞪眼睛,“我们不是在马车上就说好了么,必须先去看望姨娘,然后才能放你去玩!”
石头还不服,姚采澜作势伸手往他大腿里头落,就要下手拧下去,石头顿时老实了,只是拉着个脸生闷气。
要说,全家上下都说姚采澜脾气好,都怕话语不多的二爷江清山。
但是,到了石头这里正好相反。母亲平时对自己也很是宠爱,但是碰到原则问题,那是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倒是父亲,虽然也爱吹胡子瞪眼睛的吓唬人,其实绝对是只假老虎,只要石头多哭上几声,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因此,石头发现母亲真发火了,立刻臣服了,没有再去犯傻硬碰硬。
章姨娘住在给姚采澜留的小院子里,姚采澜也无心去看看自己想当年住过的地方,手里扯着不太心甘情愿的石头直接进了屋子。
章姨娘依然在发愣。
一脸憔悴的青梅上前迎住了姚采澜,低声道,“昨晚姨娘睡了不足三个时辰,醒来后勉强喂进去一碗粥,转眼就又吐了。”
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昨夜肯定是没睡好。
小柳也亲自在一边拿着手巾伺候着章姨娘,和姚采澜两人相见也顾不上多说话,小柳只是安慰似的把住了姚采澜的胳膊。
姚采澜已经无计可施,昨晚上搜索枯肠想了一晚上,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只好孤注一掷了。
姚采澜直接把石头往床跟前一推,轻声道,“姨娘,姨娘,你看是谁来了!”
章姨娘依然没反应,眼睛等半天也不见眨一下的。
姚采澜有点着急,鼻尖上的汗都出来了,又往前轻轻推了石头一下,低声嘱咐,“石头,喊人,喊姨娘。”
石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好奇的看着章姨娘,但却出奇的听话,果然清清脆脆的喊了几声“姨娘。”
姚采澜的心都要蹦出来了,手紧张的只打哆嗦,她已经快要灰心绝望,觉得世界末日已经降临,自己像个渺小可怜的小草一般,任凭命运强大而残酷的车轮轰隆隆的倾轧过来。。。
主母 三十七 好转
姚采澜正心里七上八下,两条腿无力的几乎就要马上瘫软下去之时,章姨娘的眼睛忽然眨了几下,慢慢的转了回来,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终于停在了石头身上。
姚采澜心紧张的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强自稳住心神,急急的催着石头又清脆的喊了几声。
章姨娘终于喉咙咕噜一下,低低的说了一句,“安澜?”她忽然倾过身来,一把就抱住了石头,一边叫着安澜,一边放声哭了起来。
她的身子到底虚弱的很,那哭声也是暗哑难听,只是其中悲痛难抑,听到的人无不心酸落泪。
姚采澜也怕石头吓着,一边陪着默默掉泪,一边也一直没放开石头的手。石头那孩子也是害怕,却好歹没哭出声来,只是眼泪在眼眶里边转悠,一双眼睛有点无措的盯着母亲。
姚采澜边笑边哭,又摸着石头的头,安慰道,“石头,没事儿,这是娘亲的老师。你就叫婆婆吧。婆婆很疼石头的,不怕不怕,婆婆是见了你太高兴了。”
章姨娘哭了好久,终于体力不支虚脱了。小柳吓得忙命人去请大夫。
姚采澜把石头抱起来,一边又仔细看了看章姨娘的面色,看着她哭过之后倒比刚才脸上有了点血色,心里反而安定了下来。
果然等到大夫来了,摸完脉只说是身体虚弱,开了张将养的方子,说是静养就好。
感谢上苍!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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