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略微尴尬的笑了一下。
“不过,我可不是多了一个闺女,是早就有这么一个闺女了。我婆婆跟她投缘,那孩子便一直在大名府替我们在公婆那边尽孝呢,最近才接了来呢。”
姚采澜这话自然是挑了漂亮的说,宋夫人却是已经有些耐不住脾气了,她今天屡屡受挫,越发的让她有点急了,不打击到姚采澜便誓不罢休似的,紧接着问道,“既然在老夫人那边尽孝,为何现在又接了来呢?”
真没见过这么给脸不要脸的,姚采澜心里暗骂,面上也沉下来,硬邦邦的回到,“我婆婆因为我大伯的事生了重病,自然无法再带着个孩子这种情况下要是我们再不理会的话岂不成了不孝了么?”
宋夫人被这话挤兑的无话可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被逼得急了便冲口说了一句,“别的我倒不知道,只知道这可怜孩子的母亲不知哪儿去了,妹妹可不要做妒妇啊”
席上顿时落针可闻,众人的筷子都停了下来。
姚采澜面沉似水,盯着宋夫人足足一分钟,看的她心里有些发毛时,这才一字一句的重重道,“妹妹可不担心这妒妇的名号,有了姐姐排在前面,妒妇这个词可轮不到我”
不知道谁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人也纷纷低头捂嘴,肩膀颤个不停。安夫人更是直接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
宋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红着个脸,气的手直打颤,“你。。。”却又什么说不出话来。
可不是么,宋夫人家里干净的连只母苍蝇都不好找呢。这也是背地里大家常说起的笑话。
安夫人笑够了,这才“适时”的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又出来充和事老,拉着宋夫人强坐下。周围也有人见状也纷纷站起来分别劝解她俩。菜又开始上了,大家便都开始讨论其菜品来,算是把刚才的事给压下了。
此后的席间,宋夫人一直闷闷不乐。姚采澜故意气她,吃菜聊天两不误,神情更加的舒展自然,果然眼见得她的面色越来越差。
直到曲终人散,宋夫人匆匆的早早走了,姚采澜磨蹭到了最后,真诚的跟柳夫人告了个罪,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府上。她与人唇枪舌战的,到底不好。
柳夫人却赶紧摆手,脸也跟着沉了下来,“妹妹切莫如此。我都听人说了,那宋夫人确实不知进退,三番两次的挑事,实在可恨。”宋夫人如此行事,也实在是对主家十分的不敬了。柳夫人这次是真的对宋夫人十分的不满了。
姚采澜见她通情达理,便彻底放下了心,便又趁机把江清山亲兵的事提了一下。
柳夫人听了这话倒是略带歉疚,“我们家老爷也是个倔脾气,一根筋,认准的理十匹马也拉不回来。我在家也没少劝过他,江千总那么好的人你说。。。”
姚采澜忙拦住了她的自责,又昧着良心为柳千总开脱了几句。柳夫人道,“妹妹与我投脾气,姐姐我也跟你说句实在话。我的话他倒也能听上几分,可是,我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说的很是情真意切,姚采澜忙郑重谢过了,方才告辞离去。
主母 九十七 挨打
九十七 挨打
姚采澜回到家就把酒席宴间的事跟江清山如实说了一遍,江清山皱着眉毛只咂嘴,“这女人不可理喻起来也真是麻烦。我们家的事碍着她什么了你说?”又郁闷的猛拍了下桌子,“她要是个男人就好了,该打就打,该讲理就讲理,可偏偏。。。”
姚采澜闻言倒是乐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个脑筋不太清楚的泼妇而已”
江清山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不行,我媳妇也不能平白的让人欺负了去啊。上回那事咱就没吱声,吃了个哑巴亏,这次再忍下去,说不定那贱人还当咱家好欺负呢那女人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我去会会她男人总行了吧?恩,行了,这事你就别管了”
姚采澜端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暖着手,忽然自己一下笑出声来,“原来我现在已经名声在外了呢,外头都传言说我是妒妇。”眼睛亮晶晶的便盯着江清山看。
江清山尴尬的咳了一声,讪笑的摸了摸头,“别听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瞎说”又站起身来往外走,“我去看看铁锤去。”帘子一挑很快的人就走的没影了。
姚采澜不屑的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白瓷茶杯一下子顿在了小几上。
妒妇?这个名头她倒是不怕,只希望这个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少来添乱才好
果然,没几天,江清山回来,得意洋洋的教给她一个尺把长的黑漆盒子。姚采澜疑惑的打开一看,是一个白玉观音佛像,只有一掌多高,看起色玉色温润,雕工精细,菩萨宝相庄严,一副悲天悯人的面目,很是栩栩如生。
“姓宋的给的。怎么样,成色不错吧?”江清山嘴巴咧着,笑得很嚣张。
这也。。。太有才了
姚采澜一阵大笑。这东西虽然来路不太正,不过,就算“劫富济贫”吧,也算是自己的精神损失费。姚采澜毫不客气的就把东西收起来了。
姚采澜又把李双喜叫了来,让他明日便去安知县府上帮忙去。又嘱咐他到了那里多听少说话,别坏了江府的名头。不过,这也是以防万一罢了,李双喜为人挺老成的,不爱多话。
不过,暖房的事除外,姚采澜要求李双喜,要不动声色的、自然而然的跟安府的管事谈起这件奇特的小事来。姚采澜已经下了决心,要顺便把暖房的事一起公诸于众了。老是担心会被人顶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李双喜是个老实人,虽然他在手艺活上是个心灵手巧的,可是,离了他那把木锯,他就有些心慌。此时他心里正暗暗发苦,决定还是回家好好问问自己媳妇去,什么叫“不动声色”又“自然而然”的谈起这件“奇特”的“小事”。。。
好复杂的任务啊。
安夫人是个爱掐尖、爱新鲜物的,果然留了李双喜在府里帮忙铺设地龙,没过几天,便又决定开始建造暖房养花、种菜。李双喜不过是起个指导的作用,倒也不用天天守在那里。姚采澜便又差他主动去了柳府问了问。
柳夫人却只对暖房感兴趣,说要请他帮忙建造六间暖房。姚采澜知道后一琢磨,也对,柳府里头主子可多啊,烧地龙可是个费钱的,都铺上的话肯定不现实,可给谁铺不给谁铺呢?最后只能全都不铺,省的又引发新一轮的矛盾。
于是,李双喜在这个冬天格外忙碌,这家呆呆,那家看看的。收入倒是多了不少,各府里都有不少打赏。李双喜回来就把赏钱和东西拿出来给姚采澜看,姚采澜笑着让他自己收着了,说是他该得的。
李双喜回家和二妮一商量,觉得地龙这东西本来就是江家的东西,自己平白的沾了光,心里觉得对不住二奶奶,到底又绞尽脑汁给石头、铁锤和小惠各做了一套楼台亭阁的拼插积木才罢了。
其余各家的夫人们,有的想跟风,有的想享受,便打发人来请李双喜。也有的节俭,这事便不了了之。后来,李双喜带的工匠里头就有些机灵的,这活也不是什么高科技,技艺高超的人一眼就能看透了,完全可以自己做了,李双喜这才闲了下来,重新回了江府老实过日子。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吃了人家的手软,拿了人家的嘴短。经此一事,关于姚采澜是“妒妇”的些许流言很快便被“江夫人最是贤惠大方”等溢美之词所取代了。姚采澜也没想到自己消弭了一场无形祸事的举动,还带来了另外一番额外的收获。
江清山知道了倒是不置可否,只冷冷哼几声,“你对别人倒是大方得很”姚采澜急了,又要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人家却早就不耐烦了,高举双手求饶道,“我知道了,怕人家说三道四,怕上头揪住小辫子嘛。好了,好了,你饶了我吧,你说的那套我都会背了”
姚采澜气的无可无不可,疾步走到书架前,一下大力抽出一本史书来,用手指点着逼问江清山,“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易州司马命百姓于地下室蓄火种植蔬菜,进献御前。当时那个皇帝非但没有褒奖易州司马,反而说他一心钻营媚上,浪费了民力财力,一怒之下将其罢官。于是这个倒霉的司马因丢了乌纱帽而留名青史我如此用心良苦,你这人怎么还不领情呢”用力把书一下摔到了江清山面前。
江清山对姚采澜管辖权限内的事一向是不管的,心里一向认为自己媳妇精明又稳重,绝不会干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的。这回也不过是没事跟她耍嘴皮子逗着玩而已。如今见人真恼了,便慌了神,四下看了看,小莲她们早就避出去了,急忙上前一把搂住,低低的哄起来。
姚采澜气哼哼的在他怀里扭了两下,这才不动了。两个人便这样依偎在了一起。姚采澜伏在他温热的胸前,两只手隔着衣料摩挲了几下江清山的腰,窄窄的,肌肉强韧,再往上摸后背又挺拔宽阔,摸着很舒服,姚采澜霎时觉得心里挺满足的。
可没一会儿,江清山便耐不住了,拍拍姚采澜的后背,轻轻推开她,“别叫人看见。”
姚采澜却不依的又粘上来。两个人成亲这么多年了,随着时日渐长,除了在床上,亲热的举动实在是很罕见了。可是,比起床上那种更接近人类本能的行为,女人显然更喜欢这种充满了情爱意味的小温馨。
别的下人自是不会随便进来的,可是。。。一阵蹬蹬蹬脚步声响,帘子一掀,“爹,娘”铁锤圆滚滚的脑袋挤了进来。
江清山慌忙把他娘给推开,脸上居然很点红。姚采澜一看是铁锤,倒是不当回事,只是看着江清山的囧样发笑。
铁锤眨着漆黑的眼睛,有些困惑的看了看他爹和他娘,没说话。
江清山哈哈干笑着走上去,一把把儿子抱起来,“宝贝,你玩什么去了?”铁锤马上就兴奋了起来,一副立功受奖的口气,“我去拔菜了”手里高高举起一小把还带着泥土的绿色菜蔬。
他的口齿还不怎么清楚,说话含含糊糊的,却是格外的可爱好听。他的小手上全是土,脚上的鞋子也糊满了泥巴,此时正毫不客气的蹬在了他爹簇新干净的黑色缭绸官服上。
儿子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江清山放下了心,又责怪的瞪了姚采澜一眼。姚采澜却不以为然,凑上前来响亮的亲了铁锤一下,“我儿子可真能干啊”底下的手却毫不客气的拧了江清山胳膊一把,叫你丫瞪我
说起来,小惠是个很懂事的女孩,格外的乖巧。她特别喜欢铁锤,俨然一副小姐姐的样子。每天上午时不用上学,她就带着桃子一起去找铁锤玩。一来二去的,铁锤也挺喜欢她,而且喜欢的程度很快就超过了一直照顾他的白嬷嬷和小莲。小惠一到铁锤就张开手要她抱。
姚采澜若是见了就不客气的揍他屁股一下,“你胖的跟头小猪一样,姐姐那么小,怎么抱得动你啊”铁锤便委屈的撇嘴,小惠赶紧走过来牵着铁锤的手,两个人再加上桃子,三颗脑袋便开始高高兴兴的凑在一处玩。
姚采澜便坐在一边看书,或是,做针线。这时候,心里边自然而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惜,如果石头下了学,这幅和谐温馨的画面就会被破坏掉。石头不再明着敌视小惠,只是无视她。而且显然对铁锤吃里扒外的态度十分不满,到了家就紧紧拉住铁锤的手,抢着跟他玩,跟他说话,故意把小惠隔在了一边。
那小姑娘却也不见委屈之色,只是默默的退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看着哥两个玩闹在一处。就是如此,姚采澜见了心里却更加的怜惜她。
铁锤哪里懂得,反正,哥哥或是姐姐,谁跟他玩他都高兴。
姚采澜明示、暗示了好几次,石头依然故我。姚采澜只能寄希望于石头长大以后自然就懂得了。
可是,显然,这个过程很有些曲折。不久,石头就用弹弓打了小惠,头上打得起了个红肿的大包,正好在额头上,幸好没伤到眼睛。
姚采澜一阵后怕,这孩子也太无法无天了,要是万一打到眼睛,那可是真会出大事的
二话没说,抄起门外头扫地的笤帚就招呼上了。严格来说,这是姚采澜第一次正式的动手打石头。
他毕竟是个孩子,腿脚还是不够利索,很快的屁股就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子,石头一边嗷嗷的叫着一边围着院子拼命的跑。
幸好白嬷嬷和小莲已经冲了上来,把姚采澜给拦下了,死活不让她再打了。白嬷嬷急的眼睛都红了,“二奶奶,别打了,别把孩子打坏了”
姚采澜被两个人死命拉住,浑身动弹不得,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指着窜到了院门边上藏在二妮身后的石头喝道,“你给我好好回屋反省反省去三天不准出门,把《弟子规》给我抄一遍”
主母 九十八 温泉
九十八 温泉
江清山回来听说了,只是皱皱眉头,倒是没说什么。
石头在屋子里闷了三天,好悬没憋疯了。他娘太会折磨人了,明明知道他是个爱动的,却把他一个人关在卧房里头。他被隔离的很彻底,就是给她送饭的小丫头也坚决不跟他说一句话,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执行他娘的命令执行的相当之彻底。
而且要抄写《弟子规》也不是一件轻快的事。他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江右早就开始教他们写字了,小树已经一板一眼的写的有模有样,石头却像个猴子似的在板凳上坐不稳,因此写字的水平非常一般。可是为了早日“重见天日”,石头也发了狠,我写
姚采澜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夜里担心孩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江清山被她闹得也睡不好,气道,“那小子还没怎么样呢,你倒先难受上了那家伙皮实着呢,关上三天出来照样活蹦乱跳的要是你实在不放心呢,干脆就直接把他放出来,要不你就安生的睡觉”
最后石头跟霜打得茄子一样,蔫头蔫脑的出来,手里捧着高高的一摞自己抄写的经书,手腕子酸的都不像是自己的。虽然弟子规并不长,可是,石头初学乍练的,还不会些小字,一个个字写的跟螃蟹似的,伸腿伸脚的,忒占地方了。他进了上房就举着纸张就老老实实的跪下了。
姚采澜早把人都撵了出去,一伸手把儿子拉起来搂在怀里,心疼的只掉眼泪,“儿子,知道错了吧?”把那些“螃蟹文”随手往几上一放,也没兴趣看他那些鬼画符。
石头闷声的伏在姚采澜坏了,闷闷的道,“知道了。”
姚采澜擦擦不争气流出的眼泪,轻轻捏着儿子的小手腕给他慢慢揉搓、按摩,怕落下什么病症,这才慢慢的开导他。
“小惠是你爹的亲生闺女,虽然你们不是一奶同胞,可是,她母亲现在也不在了,你仔细想一想,跟你和铁锤这父母俱全的比,她可不可怜啊?咱们应不应该好好照顾她啊?。。。再说了,她手无寸肌之力,你欺负这样一个弱女子,可算是大丈夫所为么?可算得上是光明磊落么?你不是一直想做个男子汉大丈夫么,男子汉并不是说你有多大的力气,能打倒几个人,而是忍辱负重,锄强扶弱。你想想,欺负一个弱者,算不算的上是大丈夫所为?”
石头也不说话,在她娘怀里磨蹭了半天,这才嘟嘟囔囔的道,“娘,我知道错了。”
姚采澜展颜而笑。这小子随了他爹的性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般很少认错。不过,如果真认了,那也是真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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