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看在眼里,却不敢胡乱嚼舌根,就算主子不知道,也会被同进同出的仆人捅到主子那里去,到时候只有被撵走的份。提携他的人也曾好心警戒过他,少爷性子古怪,阴晴不定,稍不注意,一句话都能惹怒少爷。
现在问起了少奶奶的行踪,颜歌也不敢糊弄他,尽量注意言辞,老老实实答道:
“五点的时候打过电话回来,说是工作忙,会晚点回来。”
听到颜歌这么说,程静拿出了手机,刚拨开号码却又立刻挂断,薄唇紧抿,轻轻一哼,“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扔下这句话人就离开了卧室,只剩下颜歌在原地发愣。
“陆小姐要来杯什么吗?”吧台前的酒保一边调酒一边回头问坐在面前的女人。
吧台的女人抬头,只见酒保手中的酒五颜六色,眨眼间一杯颜色绮丽的鸡尾酒就调剂好了。看起来虽美,文卿却没有任何想喝酒的欲望。从下班到现在她还没吃上晚饭,空腹出公司。如约到了酒吧,对方却一直没有露面。
等了一会,一个人坐到了她身旁的空位,声响很大,文卿想不注意都不行。
她以为霍雅雯终于露面了,却没想到来的人竟是认识的人唐瑾。
“她呢?”文卿问道。
在她的记忆中,唐瑾甚少出入这些娱乐场所,不喜欢喝酒,酒量却出奇地好,他不喜欢来这些地方寻欢作乐,偶尔却会跟着霍雅雯来,霍雅雯想喝酒,喝什么酒都会被他拦住,连跟小男生跳跳舞都得顾忌唐瑾,所有人都笑霍雅雯带了管家公出门。今日明明约的是霍雅雯,来的却是唐瑾,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前来,想想就觉得蹊跷。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是不是跟雅雯约了在这里碰面?”
他一开口,文卿就觉得唐瑾跟平日不同,来势汹汹,眼睛牢牢订在她身上,眼睛在有些暗黑的酒吧里异常明亮,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就像在质问一个犯人一样。她今日有要事跟霍雅雯谈的,至于霍雅雯和唐瑾之间杂七杂八的事,她一点都不感兴趣,既然等的人没出来,那她就没有继续纠缠的必要,转身就想走。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文卿低头一看,皱着眉接起,“你在耍我吗?”
“别太大声,被唐瑾听到就糟了。”
那头的霍雅雯声音刻意压低,神经兮兮的。
“正好,他就在我这里,不是说查到了吗?你再不一五一十告诉我,我现在就把电话给唐瑾。”
那头霍雅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开始向她哀求不要让唐瑾发现。
“我可没那么多耐性,就在电话里头说吧!”
“跟你猜得差不多,何家富什么都说了”
不经意间回过头,就看到几个流氓痞子朝唐瑾走了过去。唐瑾长得不差,灯红酒绿下更是风姿绰约,举手投机间尽显男子家的妩媚迷人。难怪会有人想过去调戏他。
“喂,你的小情人被几个流氓看上了,她们正在劝他喝酒呢”文卿嗓音懒懒的,姿态悠闲,完全没有想过去拉唐瑾一把的意思。英雄救美不适合她,她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因为这个不是她等的美人,还是等真正的英雄来救场吧。
“你快去救他啊,我我现在不方便。”
“你这紧张你去救啊,我可要回家了,挂了!”
不等霍雅雯应话,文卿毫不犹豫掐断了通话。看了唐瑾那边一眼,转身作势就要走人。英雄救美这事害人不浅,上一世她就是看不惯几个小流氓调戏良家妇男,脑子一热,就冲上去救人,救美的下场就是脸上、背上挨了拳脚,有一个星期,她的脸都是青肿的,那个美人就是杜红雪,亏她当时还在心里想,幸亏有她,不然杜红雪恐怕就遭殃了。幸亏?自己傻还不承认,那几个流氓,为首的一个是杜红雪的亲姐来的,同胞同父,她却还天真以为是她救了杜红雪,她真做了回好事,杜红雪挖了坑给她跳,她还傻不啦叽得意洋洋。
这世上有那么多英雄的话,还要警察干嘛?纳税人的钱白挣的?还是老老实实报警,免得丢了夫人又折兵!
文卿的脚步刻意放慢了几步,心里倒数着一二三,很快,人群里传来唐瑾的逐客声,接着场面混乱,人群逃窜。扭头看过去,吧台那里一片混乱,酒瓶渣滓飞得四处都是,几个流氓围着一个女人,双方扭打成一团。
酒吧的保镖来的很快,各个身材魁梧,肌肉横生,一句话下去,打得正欢的人立马停了手,有一个小喽啰暗中使诈,砸破了酒瓶提着破瓶子就往保镖身上扎,还没近到身,就被拽住了手,一把将人扔了出去。
趁乱中,一个女人窜到了文卿面前,一手还拉着唐瑾,却是霍雅雯,方才与几个流氓打架的就是她了,也没什么事,就是背部挨了一拳。见到文卿若无其事的样子,霍雅雯那个气啊,一把拽住文卿衣领,恶狠狠道:
“你是人吗?见识不救,亏我还帮了你那么大的忙!”
“我那是知道你霍大小姐摆的平,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文卿拍了拍凶神恶煞的霍雅雯一掌,而后悠悠地走开。
当然,她就是知道霍雅雯在现场,证据就是方才通话的时候听到霍雅雯那边DJ的声音,而那个DJ就是她此刻呆的酒吧的DJ,何况,以霍雅雯和唐瑾打打闹闹这么多年,她岂会不知道霍雅雯是什么心思,喜欢人家死后不承认。
一出闹剧就这么匆匆忙忙收场了。事后,文卿才知道,霍雅雯这次躲唐瑾躲得这么急,是因为唐瑾当着朋友的面,也当着霍老太太的面,直接跪在地上跟霍雅雯求婚了,连婚戒都买好了,霍老太太盼孙子盼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会反对,乐呵呵看着唐瑾不语,就等霍雅雯点头成事。霍雅雯是谁,情场浪子,自由自在逍遥这么多年,一下子要结婚,她自然不愿意,吓得落荒而逃。
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多,家里静悄悄的,一进了门,仆人也是噤声不语,各个安安静静去做自己的事,一个身披狐裘大衣的男人面对她而坐,柔夷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躺在他怀中的猫咪,周身散发拒人千里的气息。左右两侧仆人静静站立,这个仗势六国大封相?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更了,最近日更了,有木有奖励!快快来看新章节啊啊啊!晚安
第46章 章
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多;家里静悄悄的;一进了门;仆人也是噤声不语,各个安安静静去做自己的事,一个身披狐裘大衣的男人面对她而坐,柔夷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躺在他怀中的猫咪,左右两侧仆人静静站立,这个仗势六国大封相?
“少奶奶。”
眼见文卿出现在客厅中,仆人连忙问候,然后又继续站在原地;双目紧紧钉在坐在沙发上抚猫的男人。那男人就似高贵典雅的波斯猫;所有人在等他的点头,男人却似一座雕像;漂亮的脸部冷若冰霜,除了手微微动了下,其他的时候就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尽管如此,周身却散发着让人不可忽略的气势。
文卿不知道是仆人哪里惹到她这位小祖宗还是怎么了,一进门就瞧见这么个仗势,眼睛没问题的人都看得出沙发上的男人此刻心里有多不痛快。仆人都听见她的脚步声了,但他身形仍纹丝不动,连姿势都不曾变过,侧脸光滑如美玉,只见得他眼睛盯着前面某处。
先不提程静怎么了,只是这屋里的味道怪怪,从进门那刻就闻到了,熏得她忍不住掩住口鼻,闻起来就觉得哭,像是中药的味道,忍不住问道:
“厨房在煮什么吗这么大股味道?”
“少奶奶,是在熬中药。”一个仆人说道。
“谁的药?”文卿边捂着鼻子边走到厨房边上,却不进去,探头看了里边一会又折身回客厅。
厨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多了一大罐子,像一个中型的坛子,壶嘴不断往外冒着烟气,似乎就是那个古怪的壶传来的味道。她外公常年生病,每每去他家,总是闻到一个大股药味,外公端着一碗黑色浓稠的汤汁不住皱眉头。基于小时候的经历,文卿现在闻到药味都觉得那药似乎是到了她嘴里,苦涩不堪。
她问厨房里的是谁的药,这回仆人倒是答不上了,扭过头看去,却见仆人支支吾吾的,眼神闪烁,似乎想说什么,到嘴边又突然说不出了。
文卿又再问了一次。
沙发上抱猫的男人突然发话了。
“都下去。”
一句话说完,客厅里的几个仆人立刻蜂拥而下,各个往客厅的回廊处挤,不消一会,偌大的客厅终于只剩下程静和文卿了。
“那药是你的吧?”问出口后文卿又叹了口气。其实不用问都知道,在这个屋里敢熬这个东西的人除了她就是面前的人了,这么熏人的味道不是谁都受得了的,若是这里帮忙的仆人哪个病了,也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占用主人的厨房炖这么熏人的东西。她叹气的原因是杜医师曾说过程静目前这个身体状况不可以随意用药,不说西药,就单单说这中药,是药三分毒,就算再好的药,一个不慎,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也会造成身体机能的损坏,何况他还是个孕夫。他还这样,让她拿他怎么办才好?
沙发上的人还是静静坐着,方才被文卿一问,抚摸怀中白猫的手停顿了下,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客厅里静悄悄的,壁上的挂钟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客厅稍显突兀。
看他的表情是不愿意说话了,那好,既然不想说,那她就陪他耗着,反正忙碌的白天已经过去了,大晚上她有得是时间耗。何家富那边又有了消息,除了陆家那边和程家这边,倒也是算是有件事能让她宽心的了,从听到程静怀孕那日起,她的心就一直吊着,连日来的忙碌,让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自己和他的事,也该好好想想了,这个家,突然多了一个人,老实说她还没有心理准备怎么来迎接这个小生命,期待了这么多年,原以为这事无望了,她也不强求什么,命里注定无子送终,她也认了,却突然告诉她,她有后了,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这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心口涨涨的,闷闷的,又觉得异常甜蜜。
文卿的眼神从进门那刻起就一直黏在程静身上,这个人,她看了两辈子却怎么都看不腻,越看越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她慢慢地坐下,就坐在程静左手边的沙发上,目光从他脸上转移到他肚子上。
长时间的注目令程静有些不适应,转头,却发现文卿的目光一直绞在他的肚子上,只见她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这在他看来,是文卿不满的表现!
“你讨厌这个孩子?”
文卿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她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的小孩上,程静在说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置若罔闻,眼睛还是巴巴地看着那块肉。
他问出了口,哪想到那个女人头都没抬一下,已经是彻底把他忽略了,这样的态度让他毛躁的脾气又上来了,微眯起眼睛,眼神危险。
“厨房那药是我的,不管你要不要它,我都会把它生下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文卿回神了,就见到眼前的男人眉毛挑得老高,这是他生气的表现,嘴角笑意浅浅,越是要发火的时候,他越是一副笑开怀的模样,笑意却没有到达眼里,冰冷的眸子挑衅地看着她。
看来是被误会了。她张开想解释,却被程静挡下。
“你不用哄我开心,我什么都不想听”
眼见他转身就想走人,她那个急啊,她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都说孕夫喜怒不定,又总是会胡思乱想,这会儿还不给她机会解释!
快步走到程静前面,拦去他的去路,他来不及停下,一个倾身撞进她怀中,没什么事,怀抱暖暖的,为他挡去外面的寒冷,抬头,她的眸子如深夜里的繁星,明眸大眼。她的眼睛不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却让他移不开视线。
“你听我说!你有见过我哄过谁了吗?你心里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当面跟我说,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听我讲,过后却总是胡思乱想,你这不是在折磨我,你是在折磨你自己!”
“我折磨自己?”程静想推开肩上的手,却被她重新按住。
“我不会说话,你先别急着生气”
“松手。”
他也不挣扎了,一直重复一句话,就是让她松开手。她松开了,他转身回沙发上坐下,就是不看她这边,手下意识放在仍旧平坦的小腹处。
文卿跟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共坐同一张沙发椅,生怕程静情绪不稳会做出什么事,她也不敢太靠近他,免得激怒他,看他手小心翼翼地贴上小腹,她想学他的动作,将手搭在他手上,犹豫了一会还是缩回了手。
“我从来都没说我讨厌小孩,我做梦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小孩,只是它出现得太突然,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仅此而已。还有,你那个药是怎么回事?”
“一个偏方,保胎的。”
听到这句话,文卿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偏方,竟然会去相信一个偏方,那日杜宝珠说过话不算是开玩笑的吧?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一定要把生下来,谁都不可以阻挡我。”
杜宝珠说不能用药,没说不能吃其他的。这个偏方是他从托了很多人打听到的,听说有个地方的乡下就是靠这个偏方平安产子的,还胎胎都是女娃。不止陆家,恐怕每个家庭多多少少有点封建思想,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想着生个女儿总该好点。除了钱,他现在真的一无所有,若不靠孩子来绑住文卿的心,他恐怕很快就被会被她遗忘。之前他有过一个,后来就没了,那次的痛他到现在都记得。越是怕失去却又容易失望,无论如何,这次,他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不等文卿说话,程静从沙发上起身,往楼上走去,眼神空灵。
这样倔强的程静,文卿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他的性子本就好强,今次势在必得的样子,她真的有些担心。家里这边,管家老吴已经走了,剩下的应该没什么事了。这三个月的孕期她是想亲自照看的,只是下个月有点事要到外地去一趟,等到她回来,他的肚子应该显形了吧。
大致是怀孕的关系,连仆人都跟文卿说过程静最近嗜睡,一睡能睡几个钟,等她上楼的时候,那个男人早就躺在床上睡觉了,留着两盏床头灯,她不知道他这是在等她,还是他怕黑。
今夜文卿睡得很早,和程静两人前后进入梦乡。
这个梦有点崎岖,文卿梦到了她小时候的事,父亲带着她和妹妹上街,她小妹大胆,嘴巴也很甜,看中了什么东西都敢上前缠着父亲要,又是撒娇又是装哭,次次都让小妹得逞,只有她,一个人走在父亲和小妹身后,看着小妹在路边哭闹,她以为向来严厉冷漠的父亲会拒绝小妹的要求,却没想到她父亲居然会软声哄人,而她呢,有看中的东西,刚想开口,父亲冷眼一扫她立刻不敢开口,一路安静地走在后头。
她父亲说:你妹妹要什么你都得让着她,我的女儿就要得到最好的。
走着走着,突然不见了父亲和小妹的身影,周围一片漆黑,她伸手往前摸,却到一个人的背部,单薄单薄的,前面的人转过头来看她,却是程静。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楼梯。
他眼神呆滞,突然对她一笑,然后慢慢转过身,身体往前倾。
她想抓他,却什么都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