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秋水冷冷道:“没什么,成王败寇,我们打不过别人被撵出来,这是该当的。”
“是蓝妃?她她把你们怎么了?”
“她能把我们怎么。她也不会好过罢了,来日方长。”佟秋水直直朝正屋里走,“累了,我睡会。”
罗氏去找如瑾,说是有要事商量。
如瑾在院子里晒太阳,请她进来,坐在廊下说话。罗氏先赞了一句台阶下两溜开得正艳的菊花:“我生平还没见过这么好的菊,竟还有绿色和黑色的,寻常去哪里找来!”
“不过是稀少而已,其实真不如正经的黄色好看。”如瑾让丫鬟给罗氏上茶,并不问她前来何事,“菊花以黄色为最多,多了反而俗气,我倒觉得黄色挺好。眼看着入秋了,金灿灿的看起来让人觉得心里暖和。”
罗氏点头:“是呢。小时候有次我跟着母亲回乡下,看见野地里一大片黄灿灿的野菊,湖似的铺在蓝天底下,煞是好看。”
于是两人就聊了半日菊花,天南海北的品种几乎被说了个遍,如瑾扶着腰站起来,说有些累了想回屋里躺一会,罗氏才忙忙站起来:“看我,说了这许久只顾自己高兴,倒忘了蓝妃双身子容易劳累。您可别嫌弃我话多,您歇着,我先告辞了。”
如瑾慢慢往房里走,罗氏面色挣扎,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商量?”如瑾临跨进房里的时候才问。
“没什么事,就是有些闷,找您说说话。”
“那你慢走。”
如瑾进了房,罗氏微笑着目送,然后默默转身离开。她的贴身丫鬟跺脚,“您怎么不说呢,来之前咱们不是商量得好好儿的。”
罗氏一言不发只往前走,回到自己房里闷坐许久,才暗暗叹了一口气,“听天由命吧。”
丫鬟急了,“您怎么能这样想?咱们大人好不容易将您送进王府,临出嫁时又嘱咐了您那么多话,对您期望那样大,可眼下,马上就要把您”看看窗外,她压低了声音,“您要是万一被赶出府去,回去可怎么交待!”
“有什么交待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亲要我来,王爷要我走,我安安分分听命就是了。”
“哪里是王爷,分明是蓝妃容不得人您去哭一哭,诉一诉您的难处,求她网开一面留下您,您又不会和她争什么,何必要回去被大人教训呢?”
“别说了,我心里有数。”罗氏将丫鬟轰了出去。
两个人的对话很快被报到如瑾耳朵里,如瑾道:“方才与她闲谈,是个很有情致的人,种菊、养菊,她知道好几个别致的法子,昔日在闺中又有全才的名声,这种人心底大多是傲气的,不屑低三下四,也不屑阴谋诡计,看她进府这么久的做派也能知端倪。她想留下,却不想低头求我,想来以前与我示好已经做到极限了。”
其实,如瑾本来也没想让罗氏走,好歹是宫里赐婚的贵妾,纪氏被遣走是因为犯了错,罗氏老老实实的,若遣她却有些说不过去了。帝后出了事,长平王府便把帝后指下的人弄出去,又要被有心人指责不敬父母。所以即便罗氏不来,也不会有被遣走的危险。
第二日罗氏的丫鬟明月就回了罗家。底下人进出都要和管事的禀报求得同意,掌管此事的管事没阻拦,回头报给了吴竹春。
吴竹春笑说:“没关系。”
可没过一会,罗氏就来找如瑾,说想回娘家看看,“还想和蓝妃借吉祥姑娘用一会,我那丫头一早有事急着回去,我身边没个作伴的人了。一起陪同的仆妇还请蓝妃安排。”
破天荒第一次要出去,却又请如瑾派人跟着,避嫌自清的意图很明显,如瑾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吉祥我要吩咐她做事,让竹春陪你回去吧。”
罗氏道了谢,待马车备好就带了十几个人离开,都是王府里的下人,一路回了罗家。
吉祥不放心,“主子,她昨日那样子,今天又打什么盘算呢?您就这么让她出去”
“能有什么盘算,她明着和我借人,就是怕我心里生疑,正好看看她回去做什么。”
结果到了晚上天黑罗氏才回来,带回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却是直接送到了如瑾院里。“这个丫头交给蓝妃了,您怀着身子,原本我不该让这件事扰了您,只是我不懂得怎么处置,也没做过处置人的事,还请您费心。这丫头已经不是罗家的人了,该如何,您不必在意我。”
罗氏轻轻行个礼掉头就走,将那丫鬟吓得直哭,“姨娘!姨娘!小姐小姐您别扔下奴婢啊!奴婢真得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您”
吴竹春将她拖出去,交给了两个粗壮婆子看管,回来和如瑾报了今天去罗家的事。
“罗姨娘是追着这丫头回去的,回家没多久便将这丫头堵在了后门,捉到她和后门的婆子嘀咕不妥当的事情,罗姨娘私下审问了许久没得要领,因为涉及王府,就把她带回来给主子处置了。”
什么事还能涉及王府?罗家一直是有人盯着的,并没发现异常的事情。“似乎是这丫头和外头什么人联系着。”吴竹春道,“您不必操心,奴婢查清了再来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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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近身侍婢
临近八月中秋节,到处都筹备着十五日过节。这一年皇家又不同民间,寻常百姓能欢欢喜喜过中秋,皇家却因为皇帝的久病卧床而不能太过喜庆,循例做了月饼、弄些新鲜瓜果之后就算是准备齐了,无法张灯结彩。
王府里随了宫里,并不大肆操办,倒是上下开始筹备冬衣,预备着数九寒天的时候穿用。如瑾今年身形特殊,往年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全要从头置办起来,胡嬷嬷领着人每日就忙活这档子事。
静妃主持着宫里的大事小情,中秋节之前依照惯例往皇子府赏赐东西,来的是宫女织素。如瑾请了她进屋,客气道:“娘娘事务缠身,织素姑娘想必也忙得脚不沾地,何必劳动你亲自来做这些跑腿的事,倒让我过意不去。”
织素给如瑾恭恭敬敬行礼,笑说:“蓝妃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我们娘娘只恨宫规严谨不能随意出来,不然还要自己跑这趟呢!您与我们有救命之恩,趁着过节送些东西过来只能聊表寸心,您别嫌弃节礼微薄就是了,宫里有定例,我们娘娘也不好多送。私下里让奴婢带了些个人的东西过来,给蓝妃跟前的各位姐姐妹妹们拿去玩吧。”
后头四个小宫女将手里捧得盒子鱼贯放到桌上,打开来,里头是满满的金玉珠翠,耀眼夺目,且一看便是御用匠人的手艺,精致程度不是一般俗物可比。当日张六娘拿出来的首饰已经很难得,眼下这些却比她那时的还好。
如瑾见其中有些东西似曾相识,抬眼目视织素,等她解释。
织素道:“并不算什么稀罕东西,是宁贵嫔宫里的人历年积攒的,她们眼下获罪之身哪里还用得起这些,便都主动上交宫中,以减轻自己跟着宁贵嫔诸年以来犯下的罪孽。原该是毁掉的不义之财,我们娘娘看着可惜,索性便让奴婢带出来赏给府里的人,或用或卖,娘娘再不过问。”
如瑾于是想起来,那几样眼熟的东西是曾经在宁贵嫔身上看过。织素口口声声说是宫人的“不义之财”,还真敢睁眼说瞎话。
是静妃借此向长平王府示好么?
自从皇帝“病重”以来,她倒是借着各种名义给长平王府送过许多东西了,结交亲近的意思十分明显。这一次特别贵重,若把所有东西拿出去换银子,还真能卖出大价钱。
“静妃娘娘这样疼惜我们小辈,我却不知道用什么回报她,未免汗颜。原该是我去宫里和她请安问好,倒让她时时惦记我。”如瑾决定收下,微笑客套着,心里却在盘算用它们能换来多少家镖局分馆开张。
“蓝妃身子不方便,在家好好养着,哪能总去外头走动呢?我们娘娘才不会挑这个眼!”织素爽快地回应着,将礼物单子交到吉祥手中便道告辞,还叮嘱如瑾“有什么事只管派人去宫里传话,”“娘娘一定全力帮您。”
如瑾笑着道谢,让吉祥妥帖送织素出去。
吴竹春拿过礼物单子,一样样盘点盒子里头的明珠翠玉,点出大大小小九十多件,然后粗略估算东西的价值,“单论材料也值几十万银两,做成首饰要更值钱,随便就能换几百万回来。只是宫里的东西,到了外头不好出手。主子打算怎么处置它们?”
“交给唐领队想办法去吧,他肯定有销路这些东西的门道。弄了钱回来,如果王爷没有急用我便拿去给镖局。”要做事,处处需用银子铺陈,如瑾从来不嫌银子多。
吴竹春点头,将几个盒子妥当收好,“奴婢尽快去办,免得夜长梦多旁生枝节。”
如瑾颔首。她也是这么想。送上门的东西不收白不收,但行机密事从来不可无防人之心,静妃只一门心思讨好便罢了,若有别的考虑,不给她钻空子的机会。
东西没在王府过夜,当日就被唐允带回去处置了。
如瑾问起宁贵嫔:“最近怎么样了,伤势还是不能好?”
吴竹春道:“是,当初挨打挨得太重了,能保住性命是她命大运气好,哪里还能指望痊愈。静妃娘娘又明里暗里地授意太医署不要给宁贵嫔治疗,她现在是宫里最尊贵的,谁敢和她别苗头,那宁贵嫔从头到尾没上过一回好药,神奇的是自己还能挺过来,捱到现在。”
“整日在床上挪动不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连日常首饰珠宝都被静妃捞了去,宁贵嫔速来争强好胜之心不死,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只会更加五内俱焚。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用在她身上一点儿都不合适。
“主子说的是。”吴竹春点头表示同意,“她那些宫人被静妃娘娘连哄带骗又吓唬,争着揭举她的‘恶行’,有的没的报了一大堆,罪上加罪,没多久前静妃刚刚借题发挥罚了她一场,原本只剩一半的性命又被折腾掉了一半。”
“怎么罚的?”
“跪木板,木板上钉了许多钉子,宁贵嫔就被勒令跪在钉子上,两条腿被扎得全是血洞。”
如瑾疑惑:“她不是受过杖刑么,哪里能跪得起来?”
“旁边有人扶着。”
如瑾稍微一想象那样的画面便觉得特别血腥,比看到当场杀人还要不舒服。静妃与宁贵嫔其实谈不上深仇大恨,不过是宫里头女人之间互相踩踏倾轧,互有胜负,现下静妃占了上风,借机逞凶,着实过分了些。
“宁贵嫔罚我下跪,她便罚宁贵嫔下跪,这个意思我懂。只是,这丝毫不会让我觉得心里解气。静妃这样的人不能深交。”
不管面上如何玲珑讨巧,也不管她与长平王府如何示好,心底残忍至此,着实让人生畏,警醒着敬而远之。
“我把东西都拿去换银子,一点儿没给你们留,你们不会心里嘀咕吧?”正好吉祥送了织素回来,如瑾就和丫鬟们开玩笑。
“那算什么好东西,来路不正。别说白给,就是倒贴钱让我拿着我都看不上。”吉祥抿嘴。
如瑾打趣她:“彭家送了许多聘礼过来,咱们吉祥姐姐见过了好东西,再看不上其他了。”
吉祥红着脸退出去做事,吴竹春几个就笑起来。
新来的仆妇都已经进了王府,正跟着府里的老嬷嬷们学规矩,不日便要分到各处上差。都是长平王命人挑出来的可靠人选,放在哪里也不必操心看管。辰薇院将会进来十个人,六个丫鬟并四个婆子,等吉祥出了嫁,吴竹春就带着她们一起服侍如瑾。现在这种情况,再不会有谁盯着长平王府的后院不放,只要大事上不给人挑理的机会,这等多几个人服侍的小事终于可以自家做主了。
想当初长平王为了安排进多几个人还和皇后绕弯子,今昔相比,宛如新天地。如瑾不由自主抚上隆起的肚腹,觉得日子还是越来越好的。
吴竹春将罗氏的丫鬟明月查个彻底,没有先禀报如瑾,趁着碧桃奉命来王府送吃食的机会,将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姑娘以前的贴身侍婢,你和青苹不必说了,红橘的事我略有耳闻,那个紫樱呢?听说是因为偷窃被赶出侯府,然而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你可知道,有那么简单吗?”
“怎么突然问起她来?”碧桃纳闷。
吴竹春便把明月的事说出来:“她私下里被紫樱买通,进府之后一直憋着对主子不利,但因为主子机敏,我们底下人又处处留心,并没有被她祸害了去,最近她刚露了马脚,才被我们顺藤摸瓜查到紫樱身上。”
“紫樱竟做这种事!你可查得清楚?”碧桃张大了眼睛。
“事情是千真万确。”王府的人想查个丫鬟还是比较容易的。
碧桃眉头紧锁,仔细回忆,半日却不得要领:“紫樱以前是很老实很勤快的丫头,闷声不吭埋头做事,当年因为这个缘故,姑娘还派她到庄子上伺候太太,算是让她替主子尽孝。”
“既如此,怎会偷窃被撵,莫非真有冤情所以才怀恨在心?”
“这当时是太太跟前孙妈妈经手的,我也不十分清楚。只记得那时候姑娘一门心思想遣走紫樱,至于原因姑娘那时候不和我们说,所以我并不知道。”
碧桃想了半日不得要领,最终道:“单看她现在做的这种拐弯恶毒事,就一定不是个好的,幸亏当初被撵走了!她在哪里,我去问问她为什么要害姑娘。”
吴竹春拉住她,“紫樱不在此处,你莫声张,毕竟是当年的近身人,做出这种事来,我怕姑娘知道了心里不舒服。”
遂把紫樱的去处说给碧桃听。贝成泰被囚在天牢之中待罪,家里只是被围了而已,上下人口还都齐全,紫樱在深宅之中岂是外人想见就能见的。
碧桃大惊:“什么?她她竟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小妾?!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吴竹春不语。谁知道紫樱是怎么想的,其实都算不上小妾,不过是没名分的美婢罢了。
“你别声张,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碧桃保证:“好,我不会让姑娘知道的。这种窝心事她可不宜听见。拜托你,别让那丫头好过,狼心狗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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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了断恩怨
可是碧桃并没有将秘密保守多久,回到如瑾跟前说了一会子话,就被如瑾看出了端倪。
“刚才竹春你们俩在院子里说什么悄悄话,回来你脸上带了些怨气,可是家里有事?”
“有吗?”碧桃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如瑾微笑着看她。
碧桃原也不是死脑筋的人,平日在丫鬟婆子堆里周旋,真话假说都说过,可被如瑾这么盯着,随口拽一件事过来搪塞的本事就瞬间消失了,一时间期期艾艾的。
如瑾道:“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事不能直说?是自己遇到了难处,还是谁出了事?不直言相告只能让我心里惦记,吃不好睡不好的,反而误了你们为我着想的心。”
碧桃踌躇。
“你们不说也罢,回头我自己查。”
碧桃只好叫了吴竹春进来。吴竹春深知如瑾的脾气,被发现了,也只得和盘托出,小心翼翼说了紫樱的事:
“她在贝府里还算命大,总算是活了下来,不过在贝阁老手里活下来的女人身子基本都是毁了的,很难再生育不说,其他毛病也都不少,紫樱她并不例外。所以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她对主子做了亏心的事情,回头自己也遭了报应。”
如瑾知道吴竹春说这些是为了让她宽怀,只是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费尽心机改变命运的惴惴不安的人了。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之后,周围的人和事都变了,特别是怀了孩子,她的心境与遣送紫樱的时候不同,与酒楼里骤见紫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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