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乡村教师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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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尘--乡村教师纪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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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为了钓到几条鱼开心而已。真是有意思啊!来,干杯!”方成拿起了酒杯。

  原以为每天的两餐,多少做些事,自己心安,别人也没了借口怪罪,方成心里如是想的。

  可这回,老许说饭还是生的。恰老肖进来,则说方成没把米和饭分开。只因当时还有上一餐的冷饭,倒了又可惜,遂加了米一起煮了。方成放好了水后,老肖却嫌水太多了,便端出门去倒了些。结果煮到最后不够水了,所以半生半熟的。

  方成并未揭出老肖的作为,但老肖却率先这般说辞。这让方成很不满,原本他自己倒了水,才致现在水不够。但他却先告一状。再说他俩本来就常在争执时互相暗护着,总让人有理也无处说的憋闷得慌。这回方成也不客气了。只一听那话,恼了,便反问老肖道:“米和饭同一锅内怎么分开,你教我啦!你不也看了那锅吗?还倒了水呢。”

  “你这个山顶,就是把……”

  方成打断他的话,道:“不用再说了,听起来心里就不舒服。”

  老许也怪方成了,方成早料他是这样,心里更恼了。平时老许这人不分原则的,明里暗里总是和老肖是一气的。老肖更是多次把责任推给方成,方成早就不满了,便笑道:“老肖会说,老许会附和。”

  面对往常多次指责,方成还能笑一笑就过去了,反正每天都那样过的,虽说为人宽容,但决不等于软弱。这次方成无论如何竟不退让了。

  老肖见方成拉着脸,真恼了,心里只想这事毕竟也不能全怪方成,何况平时有理没理都冲着人,却不料方成这次反应如此小题大做,便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堆了笑脸道;“只要把饭做好就行了。”

  谁知方成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更加来气了,语气竟陡然高了几分道:“好有什么标准?你说好,我可以说不好。我说好,你也可以说不好。”既已开口说到这份上,干脆不妨说个明白。于是方成接着道:“你们总是自我感觉太好了,认为自己可以,别人总是不行的。我做的饭,你们那次不说;你们做的,我说过吗?我不说不代表我没意见。吃两餐饭能吃过去就算了,大家互相包涵,随便一点,才能合作长久。”

  他俩惊愕半天,噎得没有说话。

  当初,方成就料着会有这样不快的时候的,迟早总会成为争执,于是时时忍耐着。那知这样反促长了他们得寸进尺,最恼的是老许这家伙,嘴巴碎得很,为人极是挑剔。他指责老肖,老肖这人总是嘻皮笑脸地把责任挪到了方成头上。他们又总能一唱一和的,那话又特剌心,这才是方成最为厌烦的。况且老吴也说,老肖总是拿伙食费买烟抽,这种面善心不善的行径最可恶,平时见他不似老许刻薄,但不想背后竟干那种勾当。

  方成却多感叹:也许正是自己多时顺着他们,才放纵了他们,让他们误以为尽得便宜。这次初试反击,心里却是痛快多了。唉,为了吃饭,算是陪尽了小心。

  清早,待上完课下来住处,发觉太阳很好。半山的位置的妙处,只要有太阳的时候,住处的阳光总是满的。在这样的季节总是很舒和的。乘着无染的心,手里攥着名著,坐在阳光的普照里,轻幽幽地品评着,心中无不感到一种自在的坦然和惬意,就象洁白的云在心中袅袅地升腾。情趣来时,还可以趁兴吟诵几句,甚至读走了调也是一种美妙的情意!身上很快就暖和起来了,并且这温暖仿佛也向四周延伸开去。就象一种无尽的微笑甜甜地在心底荡漾。在这样幸福的阳光里,方成感到就象坐在画中一般。

  方成正和老陈坐享阳光的时候,老吴也过来了:“听说,今天是老肖的生日,你们不祝贺他一下吗?”

  “我正在等着他们安排啊!”方成答道。

  一会,老许和老肖从方成门口走过,便说:“山顶,你自己去买菜做饭吧,我们到上边去了。”

  “哦,也好。”

  待他们走后,老吴先骂开了:“把你们撇在一边,这样做人都有的。老方,干脆不要把卡片送给他了。”

  “老吴,别气坏了。宽容一点嘛!各有各的自由,不必计较。再说,我也不喜欢凑那种热闹。我这不是来了同学吗?”

  老吴并不知方成心内如何想,但他这般说,却让方成以为他竟也是重情义之人。

  正午,方成和老陈吃完饭时,却还余下些菜。方成觉得倒了可惜,放着也无处好放,反是引来蚂蚁。又知老吴常常随意应付两餐,更是多时不知肉味,便告知老吴。老吴自是欢喜不得了,只身跑过来看了。方成让他自个取碗筷来,不想这老吴竟嘻嘻笑道:“哇,你怕他们怕得要死。”

  “你知道什么?做人就是要周到。如果你不能理解,就当我没叫你,以后我不叫你了,看你还说我怕。”

  老吴听来,自知不能难为了方成,只好缄了口,只管装了菜狼吞虎咽去了。

  直到下午方成才把贺卡给了老肖。晚餐,老肖叫方成去上边吃饭。上边的女老乡住处是楼房,确是亮堂干爽许多,另有厨房和洗手间。方成暗想,难怪要上来,原是境界不同了很多,又方便又舒适。

  饭后大家玩了几个小时扑克。当回来住处,老吴过来,与方成嘀咕起白天的事,自是嘴不饶人:“哪里有这样做人的,要别人给了卡片才请别人去吃饭,啧啧,真是的!”那方成却不以为意,好坏只不说话。

十九、愕然
十九、愕然

  原来当一个人不说,不想,也能平静过一天的。

  但是到吃饭的时候,老许冲着方成说:“怎么你淘的米也有沙子?”实在是幸灾乐祸的意味,仿佛终于发现天底下竟也有人和他一样的伤疤的窃喜,可见这人的阴毒了!

  方成也佯装骂米道:“真是该死,这些米里的沙子怎么这样象沙子呢?”

  老肖也责备道:“你怎么买米的?那么多沙子,买米也不看一下。”

  要在平时,方成觉得自己会没法说了,但现在却偏要找了话来反击:“谁知道这里的奸商这么多!早晚见面的熟客也掺了沙的,我还庆幸没有买到毒米呢!”

  方成想起了现在的人也真是的,能骗就骗,能拐就拐,全都没了道德水准的。周正上次就说起一件事:前几天,里山有位老乡的老父亲前来探亲的,到连平时已是快天黑了,于是租了摩托车进里山,结果那人要了他五十元。当地人都知道最多不过十元左右的租钱。那老乡知道后,大骂那车主不是人。又说那车主竟是住在学校不远的地方,还不是早晚都见着的。

  “谁叫你不是本地人啊?”老肖嘲弄道。

  “那些人只要听你口音不对,就开始打你主意了。”方成愤慨道。“而且老少咸宜,孺妇难逃。唉,真是世风日下啊!”

  “山顶,你用不着那么气愤,你是本地人就不会骗你了。”老肖笑道。

  昨晚,老许和老肖私自煮了东西,连锅子都没洗,脏兮兮的放到今天。下午,他们又买回一条鱼,砧板上切满了萝卜钉。方成只是看了看,不说也不问,也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来着。

  昨天老吴变脸了,但今天阴转晴。照他的话说就是和你干完架了,依然可以和好,还宣称生气归生气,来往归来往。他倒是心里放得明白似的,有那么点人的气慨,拿起来,也放得下,着实让人诧异不已啊!如果然那般的话,确是叫人不得不佩服几分了。

  但老许却没有这种气慨了,翻脸就翻了,越翻就越僵,僵到最后没得收拾了。老肖胆小,得罪别人的勇气都没有,只有附和势大的别人,有些时候简直没了是非,为人比那黄蟮还滑溜。

  方成的经验就是话不能太多。他太相信“言多必有失,有失必伤人。”所以多数时候他轻易不说话。

  下午,方成想去请教老吴英语问题。原来听他吹得自己英语如何好,现在正好验证一下。不想这老吴一听问他英语,问题还没说出口,却只把那厚厚的一本词典给方成,很诚恳地说:“这词典里一定有的,查一查嘛!”

  方成当然明白词典可用,要不白来问他做什么。他要不懂,却只把人误入歧途了,遂懒与之计较了。正待要查时,却听到学校广播放着:

  路上行人匆匆过

  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

  我只是个流着泪

  走在大街上的陌生人

  ……

  曾经心痛为何变成陌生

  ……

  “啊!我听一下,不吵,这首歌是《曾经心痛》。我最喜欢这首歌了。”老吴一下子就兴奋起来,竟开始唱起歌来:

  如今我对你来说

  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

  看见我走在雨里

  你也不会再为我心痛

  ……

  “在东州有个打工仔在一次晚会上演唱这首歌,被一个河南妹爱上了,一下子很多人都在传呢!”说时他自己无限神往起来,艳羡之情难以言表。说完,他竟猛然高唱了起来,并且毫不羞涩,动情得两眼亮着逼人的光芒,时而看向方成,时而看着别处,似乎很怕别人打扰了他。双手握在腰间,好像要手舞足蹈起来。他竟果真深深地沉浸于旋律之中了。于是方成也跟着唱了起来,但并不像老吴那般深溺其中,只不过那么随口哼着。

  老吴这人变化无常是丝毫不用怀疑的。一瞬间的和气,可以一眨眼功夫就去无影了,变得让人不可轻易接近。可是一转身又热情得让人觉得粘手粘脚的,就像不小心碰了沥青一样,撕扯不开。这样的情形总弄得别人莫名其妙。这一回,他又故技重演了,一个人绷着那黑脸抽烟,全然懒得理会方成与他说话,回答一句也是极不耐烦的。

  于是,方成也只好对他绷了脸,好让他也近不得身,离得远远的罢了。然而过不了一会儿,还是自己走来方成的住处,满脸堆着笑地说:“这些女生给我带来了乐趣。”看着他那善变的嘴脸,方成不由没好气道:“不要被那些表面现象所迷惑了。”停了一下,又像似解嘲道:“也是哟,你老吴运气好,谁像我那么没好运气啊!”心里却讥笑道:谁曾稀罕呢!

  老吴却不以为意,反以为这次方成也该羡慕自己了,于是竟笑呵呵地去了。留下方成一个也没什么可做,只好无聊地把桌上的笔颠来倒去的玩着。

  第二日,老吴那些陈词滥调又来了——他总是这样的:同一件事对同一个人总要反复说上好几次。初次听来,他那种特别的措辞和语调能一下子深深植入你的脑海中,被他多次说了几回,反而更愿意快快淡忘的好。于是那最初的印象便快速地变成极为厌倦地自动模糊去了,而后偏偏压根就难记起他曾说过什么,总之那只不过是很无聊的罢了。

  这次毫不例外,他又是嘻皮笑脸地说:“那些女生给我带来了精神上的乐趣!”方成不说话,只是看定他。老吴却又嘻嘻地说:“不过不能为情所困。”

  “这样也是情吗?”方成不由反问道。

  原来老吴因为寂寞无聊,干起了抄歌的行当。可怜他那几个扭扭捏捏的字竟也有女生欣然接受了。他早先就曾放出过豪言:如果他好好练字的话,早就超过了方成的水平了。

  “那当然啦,我一点也不怀疑一个人的努力会得到惊人的成绩。如果口头上的也成立的话,不只是你,很多人早就成功了。说不定贴在墙上的字就是出自你自己的手笔了,那我就应当恭喜自己没人烦我动笔啊!”

  老吴被老方这几句话堵得心里发慌,竟出不了一言反驳,只好灰溜溜走开了。

  那些女生隔三两天就往老吴的住处跑,隔三五时给他弄些歌本来。有一回,方成见那桌上确是随时摊开了好几本花花绿绿的歌本,而老吴却没有在工作,而是坐在床边依然抽着那劣质的香烟,唯独只见他那黑黑的脸上竟确是多了几分踌躇满志的喜悦。在那时那刻,他竟然看也不看方成一眼。看来那些歌本当真给他带来了生活的光彩,占据了他的心身了,终不至于没人看一眼的无聊和悲哀。

  正是下午的时候,也许是时光的无聊吧,走廊下竟突然间热闹起来了。原来老吴正和老许老肖争论着欢呢!他们的争吵声从廊下四散开去,把那个正在房里读着小说的方成也从房里吸引了出来。等他来到时,却见他们各个早是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爆现,看来是好一场激烈的舌战啊!

  “张学朋唱得好,很多人都喜欢他的歌。”老吴很不屑地道。

  “嗳,那里比得上黎亮唱得好,人又长得靓仔。”老许把头一扬道。

  “吴常,唷,你会不会听歌的?”老肖直呼其名了。

  “唷,就你们会听歌!别人都是傻子,唷。”

  原来不过是在争哪个歌星唱得好,哪个的歌难听。

  “你懂不懂评歌的,唱得像狼叫一样也叫好听。”老许又来了一句。

  “人靓仔就一定唱歌唱得好?”老吴也回敬一句。

  “吴常,你不要说了,你根本就不懂个屁。”老肖眯着他那小眼睛说。

  “唷,老肖,你就是与老许同穿一条裤子的,别人说什么你也说什么。我跟老许说关你什么事?”

  “吴常,你什么都不懂,你在这里争什么?”老肖却笑起来了。

  “怎么不关他的事,他就是看不过你这样。你自己傻还不明白吧。”老许却是不忘帮自己的同盟一把。

  “唷,不要以为长得好看点,就什么都懂。”

  老肖老许一样的口径,老吴一人自然寡不敌众,争不过来,搭又搭不上去,却又各自不服气。双方各不相让,最后骂娘了,直到了人身攻击,竟争了个天昏地暗,气冲斗牛。唇枪舌剑之间,只差未果真动起手来了。最后各自丢盔弃甲,自己回房去做自保,从此不忍相见,见到就恼啊!终是闹得个不欢而散,只留下一个在一旁看呆的方成。

  方成叹息一声,正欲抽身离去时,不想,老吴又从房里端着一支烟冒了出来,恰好老许也探出半个身来,两个一见又是投弹不止。

  “唷,你是什么人物?”

  “唷,你是什么东西?”

  他们唯见一旁的方成竟不助任何一方,便都在慌忙中不忘用眼神示意,都企图摄方成入列,欲增强本阵对垒实力,好让对方不战自败。方成见此情形,觉得自己不可不说话了,于是他竟毫不客气道:

  “唉,你们也真是的,本来我们来到这里就很不愉快的了,竟然还为了一些无聊的事争成这样,你们这样做无异于在我们原有的伤口上撒盐。”

  他们没料到方成不但谁也不帮,让他们的期待落了空,反而给他们这般说辞,竟让他们诧异地怔住了。他们很快住了嘴,并且在方成面前消失了。刚刚硝烟蜂起的廊下,瞬间静了下来。面对那已经空荡荡的走廊,方成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夜里,老吴来请方成喝酒。对白天的事他似乎还耿耿于怀,不过已经没有白天那么激动了。虽说照样要骂别人的不是,但更赞成方成的话,便很诚恳对方成道:“老方,你说得没错啊!”

  “事情都过去了还说那么多做什么?说说别的吧!”

  他温顺地点点头,于是就谈到了喝酒:“一个人喝闷酒没意思,有人陪着喝那才过瘾,可以谈谈话嘛!”

  “哦,你该不是让我陪你吧?那我走了!”

  “哪里?哪里?不是的!不是的!”他赶紧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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