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除了练月笙能做到坦荡荡之外,也就是阿史那燕能做到坦坦荡荡了,她刚来没多久,又是一副骄傲的性格,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但是阿史那燕的华清宫里还是顺藤摸瓜的找出来了五个被人收买的宫人。
阿史那燕很气愤,在整个请安的早间,眼睛恨不得化身为两把刀子,把那几个收买她宫里人的妃嫔身上戳出两道口子来。
整个早间的请安,都在一种极为诡异忐忑的氛围里度过。
直到皇后开口让她们散了,某些人紧紧提着的一颗心才稍微放了下来。
“娘娘,这是莉影的口供,她把宫里面埋的人都招出来了。”绿莹一壁说着一壁把口供递了过去。
练月笙伸手接过,边查看边道:“莉影怎么样了?”
“晕过去了。”绿莹回道。
“弄醒了接着审。”练月笙毫不留情,“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把宫外面那个人召出来。”
绿莹福福身子,“奴婢领命。”语毕,自径退了下去。
这个莉影就是那天在外面一片宫里中埋着头,处惊不变的宫女,让底下宫人散了之后,练月笙就派人把莉影抓了起来,丢进了暗室。
一开始莉影还不承认,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直到今早上莉影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一口招认了,并把各宫的眼线爆了出来。
手里拿着那张供词,练月笙微乎其微的松了口气,太好了,没有抓错人。要是抓错了,不旦白费力一场,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向那个宫女解释,好在,她料对了。
她眼睛一转,把案上的另一份供词拿了起来,对着莉影交代的姓名一对照,果然有不少都对上了号。另一份供词来自内饰司的掌事雨花,写下来的皆是近月里托她送信的宫人的名字。
除了冰瑶送的勤快外,其余在榜的都是一月一次。
练月笙把供词搁在案上,叫来红司几人和御林军数人,吩咐下去,让他们去宫里挨个去抓人,顺便把各宫里的妃嫔的眼线一并带过来,就说皇后要亲自处置。
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因为她只抓那几个人感到疑惑了,这也是她为什么让那些宫妃自己找眼线自己收拾她们的理由。因为这样可以便于她后期一网打尽。
皇后的人各宫跑一趟,发现有不少宫外安插的眼线被主子抓了起来,有的甚至看谁都像眼线,除了几个信得过的,简直想把宫里面宫人都换一边。如此一来,黄杨就顺着她们的话,轻而易举的把人带了出来。就算是眼线没在里面的,也用换宫人的诱惑之词,让她们把想换的人说出来,最后再由黄杨指几个人,顺利带出了宫。
如此忙活了一个上午,总算把每个宫里的眼线都揪了出来。
想着先去给太后汇报一下进程,那边太后的人就来请她了,据说是有几个金城贵女的画像,让她过去参考参考。
练月笙一寻思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于是领了人往慈宁宫去了。
到达慈宁宫时,太后正和柳祖太妃说着话,在她们手边摆了不少画卷。
看见练月笙进来,太后温和笑笑,招呼她上前来,“月笙过来看看,这都是这几天里挑选出来的几位千金,哀家和柳太妃看着各个都好,委实是拿不住主意。你们年轻人和我们这一辈的不一样,你过来帮着看看,哪个比较配齐王。”
练月笙见礼过后,便上前去,接过太后手里的画像端详起来。
“这个是于将军家的小女儿,听闻是文武双全,相貌也是极好的。”太后轻声慢语。
练月笙打量了几眼,说:“文武双全倒是好,可是皇叔温润尔雅,儿臣倒觉得这类女子多是活泼大咧,可能不配皇叔。”
太后闻言,深以为然,柳祖太妃也点头道:“这倒提醒我了,逸儿那孩子不喜欢太过活泼的女子。”
练月笙听后一笑,并不多言。
太后的意思很明显,要给景逸挑一个家世中等,父在朝职位不高的女子给景逸当侧妃,所以练月笙一番参考下来,觉得光禄寺卿孙商的女儿孙婉和礼部主事王北的女儿王若希不错。
柳氏岂会看不出来这婆媳俩的意思,但是她却也反驳不了,笑脸盈盈的应承了下来。
“若是母后和祖太妃都觉得不错的话,不妨找个时间将这两人宣进宫来相看一番。”练月笙唇角勾笑,大大方方的说道。
太后点头同意,转脸看向柳氏,“太妃你的意思的呢?”
柳氏颔首,自也应了。
“到时皇后也过来,我们两个老辈的人没有你们小辈的能聊得来。”
“既然祖太妃这般说,臣妾自是要来相看一番的。”练月笙莞尔一笑。
又和太后两人说了说话,练月笙就以宫中还有事物处理,先行离开。
因着柳氏在场,练月笙没和太后说上几句话,是以从太后处离开,她便想着去宣政殿找景琰报道一下。
刚从曲桥上下来,就见廊下拐角处走出来一白衣男子,定眼一瞧,正是景逸。
他那一身白衣如雪,更衬得他眉目清扬,气息越发温润。
“臣见过皇后娘娘。”景逸温润笑着,作了一揖。
练月笙稳了稳心绪,“皇叔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这样的虚礼能免则免了。”她唇角弧度得体温柔,让景逸起了。“皇叔这是要去太后那里吗?”
景逸笑了一笑,“正是。”随后又略为扯了扯唇,“说是有几位姑娘的画像,让臣过去一看。”
“本宫也是刚刚从那里出来的。”练月笙笑着,“那几位还是本宫替皇叔选出来的,若是皇叔不喜欢的话,大可直言。我朝千金贵女多之又多,总有能配得上皇叔的。”
景逸微怔,“原来,竟是娘娘选的么”
“本宫不才,妄自根据自己的喜爱选了几人,但愿皇叔能够看上其中之一。”练月笙笑意不减。
景逸笑容一贯温润,朝着练月笙拱了拱手,“劳娘娘费心了。”他一顿,却又道:“臣还有一些事情想请教娘娘一下,可否赏脸,到小亭一叙。”
闻言,练月笙几乎怔住,旋即她说:“皇叔,本宫还要去陛下那里,而且你不是要去慈宁宫吗?”
景逸笑笑,“可是有些话,一定要说给娘娘听听。”顿了顿,“不会耽搁多少时间的,还望娘娘随臣过来。”
练月笙还欲拒绝,景逸已经差了身边内监去慈宁宫通报一声。
如此之下,练月笙心绪渐稳,和景逸一前一后到了不远处的小亭里面。她觉得很是奇怪,景逸有什么话要说给她听,而且他上句话,听语气就觉得不对劲。
亭子里很快就上了茶水糕点,红司给他们两人添了水之后便退到了一旁。
“自东山那处问过娘娘,臣送的那几件首饰合不合您心意。娘娘说是很喜欢,委实是让臣松了口气,娘娘能够喜欢的话,便是再好不过了。”景逸朝着练月笙看去,眉目温和。
练月笙怔了怔,莞尔道:“多谢皇叔费心,那首饰精致至极,本宫很是喜欢。”
景逸声音微低,说:“不过臣却没见娘娘戴过,说起来倒是遗憾一桩。”
练月笙面不改色,不紧不慢的说到:“因是皇叔的一番心意,本宫已经将其放进了妆奁里,本宫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皇叔的一番心意。”
练月笙也摸不准此时景逸提起这事是什么意思,既然他提了,那她就如实回答她。她这话意思明确,就是放进了里面,不予理会,如果景逸真对她有不该有的心思的话,想必这话的含义他的听的出来的。
“不知娘娘,可知那几件首饰的寓意”景逸默了一默,温和的目光略有深意。
“自是知道。”练月笙微怔,不慌不忙的回道。
☆、40【帝王心思】
可是亭里的黄杨红司两人却是惊得心头一跳;这个齐王;如今是什么意思?真的是对皇后有非分之想;借送首饰之名表明心迹吗!
景逸低笑一声,“最近宫中不太平,六宫琐事繁多,娘娘身为后宫之主,理应管理好六宫,但切勿累着了自己身子。”竟是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此番整肃后宫;想必日后一段时间,可保六宫宁静。”
景逸一个王爷;虽是景琰的叔叔,但是这样不避不躲的和皇后讨论后宫之事,委实是逾越了。
练月笙神色稍微淡下一点,“皇叔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声音微沉,“但是六宫之事,不是皇叔可以涉及的地方,还望皇叔以后多多注意。”
景逸温润笑着应了,“娘娘说的是,委实是臣逾越了,还望娘娘恕罪才是。”
练月笙唇角含着丝淡淡的笑,并不明显,她站起来,端着声音道:“本宫还要去趟陛下那里,就不与皇叔叙话了。”
语毕,便带了人自行离开,留了景逸在亭子里略带着几分有趣的笑意凝视着练月笙渐行渐远。
和景逸一番谈话,让练月笙心神不宁了一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离开时,紧紧黏在背后的那道目光,不是她的错觉。
直到到了宣政殿门前,练月笙才渐渐将心绪平复下来,管他景逸是什么意思!她就不信他能越过伦理去!真当她是木偶能随意摆弄还是当景琰这个皇帝是死的!
她深吸了几口气,赵怀生就迎了上来,“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大安。”
这几日练月笙整肃后宫,几日之间抓得各宫眼线无数,让再次赵怀生震惊后宫真乱的同时,皇后娘娘这雷厉风行的办事手段,同样是让赵怀生赞叹不已。
引着皇后上了台阶,赵怀生通报一声,便将门打开,练月笙稳了稳心神,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景琰这几日暗中调查了不少,虽然有了很大的进展,但是并不能让他高兴的起来。
殿里熏香飘然,味道清淡提神,练月笙透过缭绕的烟雾看见了龙案后的那人,似乎有些沉色又有些倦意,总的来说,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多大精神。
“陛下,臣妾已经将各宫的眼线找了出来,审出来宫外那人是谁,也只是时间问题了。”练月笙目光平视着他,开口道。
景琰低声“嗯”了声,静了一下,方沉着声音道:“不用查了朕想,朕知道是谁了。”
练月笙怔住,就见景琰略有疲倦的抬手按了按额角,眼神一分分的变得温和,他看着练月笙,低沉的声音里饱含温润,“这些日子累着你了,本来就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却还替朕做了这么多。”一顿,“你日后好好歇歇罢,后面的事情由朕来。”
“能替陛下排忧解难是臣妾的福气,那有‘累’这一说。”练月笙虽然诧异于景琰的话,但依旧面带微笑,不疾不徐的开口。
景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叹了口气。
练月笙小心着开口,一壁说一壁观察着他神色,“臣妾回去后将那些人关进内刑司,等候陛下发落,您看如何?”
景琰颔首,隐有些走神。
练月笙瞧他那模样委实奇怪的很,到底是查出来了什么?“陛下,容臣妾多问一句,陛下您查到了什么?到底何人在后宫之中安插的眼线?”
景琰愣了一下,却是道:“究竟是手有多长的人,能够控制住朝臣,安插眼线到后宫里,甚至是朕的身边呢?”他略有失神的看向练月笙。
练月笙被他这话和眼神惊得心头一跳,但是她相信这事和练家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陛下”她压下心头不安心绪,话刚刚出来,就被景琰打断。
“是皇叔”
“”练月笙怔住,诧异,“啊?”
“也只有他能把手伸的这么长,妄图窥视朕的皇位。”景琰有些失落,复又勾唇冷笑,“他虽比朕大不了几岁,但朕与他一同长大,也敬他为叔叔却不曾想到”目光沉了下去。
“皇叔?”练月笙诧异,“这”颇有几分不相信,她一顿,声音一定,“陛下,您确定查清楚了吗?”这话一落,她就马上想起了不久前在亭子里景逸和她说过的话,难不成他是想提醒她什么?
景琰沉默,练月笙不再说话,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陛下,外头绿莹求见,说是有急事要见娘娘。”赵怀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殿里的沉寂。
练月笙微怔一下,转眼看向景琰,“陛下,定是绿莹审出来了!”她神色有些急切,“陛下快将绿莹宣进来吧。”
景琰一怔,旋即应了她的话,放绿莹进来了。
绿莹进殿,给帝后两人福身见礼,练月笙忙声问她,“是不是有人招了那人是谁了?”
绿莹垂着头,恭敬道:“正是。因娘娘说过审出来必要第一时间通知娘娘,所以奴婢不敢耽搁,这就过来了。”
“快说,那人是谁。”练月笙一眨不眨的看着绿莹。
“奴婢,还望奴婢说出姓名后,望陛下和娘娘恕罪。”绿莹说着又是一福。
景琰允了,“你但说无妨。”
绿莹默了一默,低头道:“有一宫女招认,指示她们暗中观察后宫动静的那人是齐王”
之后很长的一段沉静中,绿莹低着头惴惴不安,练月笙心神一分分沉淀,景琰神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绿莹你先下去罢。”练月笙瞥了绿莹一眼。
绿莹心绪一松,福身纳礼,退了下去。
景琰也不似她刚来那会子略显失落和疲倦了,反倒是神色沉静如水,眸色清明,他看向练月笙,开口道:“你看,朕查的没错罢。”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现在的景琰虽然看着是冷静了下来,但是谁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等到穆家一事了了,此事朕亦会公布于众。”景琰沉声,目光深远。
她张了张嘴,最终说到:“穆柳两家的事情陛下可也是查到眉目了?”
“虽说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朕是不知,但是朕也有足够的人证物证证明九年前的国库失窃一案是柳家所为,最后嫁祸于穆家。”
“母后说,她有法子让柳祖太妃把九年前那出事亲口说出来。到时,臣妾和陛下以及言官只要在外听着就行。”练月笙想了一想,把这话说了出来。
景琰闻言神色有了几分挫败,但是极快的又恢复了沉静,“委实是让母后费心了。”他嘴上说着,何不是在心里骂着自己没用。
不管穆家一事,还是宫内眼线一事,不但练月笙参与其中,就连太后也参与了进来,且这两人,一个整顿后宫找出了全部眼线,一个则要帮他还原九年前的事实。
反倒是他这个皇帝,与景逸相处许久,没用察觉出他的野心更没有做到完全掌控朝堂,被景逸趁虚而入,控制了不知多少在朝官员。
更可悲的是,他连忠良奸臣都分不清了!
思及此,景琰简直觉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更是无颜面对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朝臣们!
看着景琰神色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练月笙试探着开口,“陛下”
景琰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快速抬眼看向她,练月笙被她眼神惊得一怔,面色微变,却是神色定定的看着他,“陛下,事情若真是皇叔所为,陛下要怎么处置皇叔?”
练月笙说什么,景琰其实并没听见,只是他觉得自己真的没脸面对她。抛开上次的事情不说,单从她嫁进皇宫后,因着她是太后让他去娶得且又是宁国公的女儿,让他不情愿的同时又因了她是练家的人更加不喜她,况且那时候他还有芊婕妤在身边,故此更加不待见她了。否则他怎么会一气之下做出抛开她,让她独守空房这种事情打她和宁国公府的脸面呢!
是,那时候是因为顺了自己的脾气爽了一把,可爽了之后,利弊就出来了。
太后常说他意气用事,孩子气太多,但是如今想来,他确实如此。
练月笙没有不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