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琰神色莫名,纠结里掺杂着几分失望,看在练月笙眼睛里,忍不住暗啧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现在失望个什么劲!
她不动声色的把水晶碟里的冰镇西瓜拿起来一牙递给他,“陛下吃块解解暑罢。”
瞧着她平和淡然的神色,景琰眉心蹙的更深,也没伸手接西瓜,而是问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练月笙奇怪的看着他,“臣妾该说什么。”
景琰瞧着她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抬手接过西瓜,咬了一口,只觉得有一股凉气冰到了心里,倒是缓解了一下他的燥热之感,心头那堆乱糟糟的情绪也压了下去,他说:“这事先瞒着,等再过几日,就找个理由流了它。”
虽然一开始他打的是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的主意,在后宫里被孤立无援。他想着,以那群女人的心思,随便一个‘意外’就能让这个孩子流了,其实他压根就没在意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他只是讨厌她罢了。
从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他是经过一番挣扎才勉强接受了,虽然后面被她告知可能没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却不懂心里面那份复杂是什么意思,就如同现在。终于得知了她没有怀孕的事实,心里面松懈了下来却又有着一种很是复杂的感觉好似一种,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要当爹的事实,虽然孩子不是自己喜欢的人生的,但依然从即将为人父的那种感觉里生出了一点期待,却猛地得知,那人没怀孕
心情复杂的让他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不愿意去深想。
练月笙才不在乎景琰心里面想什么,她声音清淡平静,好似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臣妾想了,等再过十几日,臣妾就佯装不小心摔了。”
景琰闻言眉心一跳,抬眼去看她,就见她不像是要停下来的模样,还有话要说:“陛下,臣妾这里还有一事要禀告。”
“章御医初时给臣妾把脉时,确有隐隐滑脉之像,可随着后来几日,章御医却发现了其中不对。”她抬起眼睛,注目于景琰,“臣妾的脉象怕是人为导致的。”
景琰惊愕的看着她,见她目光注目于他,既认真又坦率,没有一丝别的意思在里面。他暗中思索一番,神色一点点的凝重下来,“怎么说?你有证据吗。”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说,那这个幕后人,可是玩的一手好计谋啊。有喜成了假孕,这是欺君的大罪,别提练月笙的后位保不了,连着宁国公府也会跟着遭殃。
果真是好计策,景琰双眸微眯,暗自为这个计策赞不绝口。到时候他可以顺水推舟,一下子除了两个心患不说,还能趁机抬高芊婕妤的地位,一石三鸟之计!
单看景琰眸子里的颜色就能猜着他想什么,练月笙心里暗暗一啧,说:“臣妾没证据,但章御医可以为臣妾作证,毕竟臣妾的脉是他诊出来的,开的调理药也是章御医开的。”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把章御医叫来一问。”这般说着,练月笙就要开口唤人去请章御医过来。
“哎,坐下!”景琰回神,拉着她衣袖把她拽回了椅子上,“朕信你不就是了。”再好的计策现在也用不着了,如今宫里面有如此心机深沉之人,对于他来说何不是一种危险。
练月笙在椅子上坐好,就听他说:“你心里面有什么怀疑的人吗?”
她摇头,却说:“臣妾认为,现在最先的应该是找出臣妾为什么会有怀孕的脉象才是。”
他就问:“那你找着了吗?”
她依旧摇头,他眉宇上爬上一丝无奈,头一次觉得她笨,“你什么都没有,怎么找出来在背后害你的那个人?”
练月笙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没脾气,人既随性又有点懒,可内里却是冰雪聪明,看事透彻,又有几分让人琢磨不透。他和她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也算是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聪明的时候很聪明,傻的时候却也够傻。
“陛下什么时候对臣妾的事这么上心了?”练月笙反问他。
景琰一怔,旋即“哼”了一声,“朕是就事论事,你还当朕是关心你不成!你都告到朕跟前来了,朕能不管吗!”
练月笙摸摸鼻子,端起温水花茶喝了一口,说:“那陛下就把这事交给臣妾暗中调查得了。”
“朕把段逸给你用。”他说了一句。
段逸是他的贴身侍卫,跟他一条心,也好监视练月笙,以防她使什么阴招。
“陛下您有暗卫吗?”练月笙问。
景琰点头。
“陛下不如给臣妾几个暗卫使罢,段逸是您的贴身侍卫,臣妾要用了,陛下怎么办。”语气诚恳,听着确实是为他着想。
“不用,朕身边又不是只有一个段逸。”他回绝的干脆,接着又说:“暗卫也给你派两个,一旦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汇报朕,听见没有。”
她点头谢恩,他看着她难得的温顺模样,莫名的感觉身心舒坦,这下好了,练月笙欠了他一个人情。
“等到查出来了这个幕后人,陛下准备怎么处置?”
“你先查出来再说吧,至于怎么处置,到时候朕自有定夺。”
刚才明明还莫名复杂了的一番心思,到现在虽是因为事情的进一步揭露逐渐淡开了,但还是有点别扭他到底在莫名别扭什么
揣着一肚子复杂的心绪回了宣政殿,景琰召了章御医觐见。
章御医还不知道皇后来了葵水的事,是以打着十二分的谨慎跟着薛庆进了宣政殿。
景琰情绪平复了下去,正漠着张脸坐龙案后看折子,章御医偷觑了眼,作揖问安。
景琰直接开门见山,问起皇后脉象的事,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后又听见皇帝解释,也知晓今早上皇后身上来了。是以,章御医稳了稳心神,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
凝神听了章御医的一番话,景琰沉默了片刻,就让他去找皇后去,和她商量商量几天后‘小产’的事情。
这个时候,章御医就知道了自己的人生,已经跨上了一个新起点
翌日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后宫里美人的练月笙,在早晨众妃请安的时候,挨个打量了几眼。
质量还是一如既往的高,练月笙心想。
说实话,这后宫里头的妃嫔虽然不多,但若说起有作案动机的,差不多每个人都有那么点心思。要查起来,还真让她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昨日里章御医过来,特意捏了点熏香回去,还把她殿里的花草盆栽重点查看了一遍,若不是怕章御医待的时间太长引人怀疑,练月笙定要他查看一遍她最近的吃食的。
和众妃闲扯了几句,苏贵嫔是个人精,听出皇后的话外音,于是就和皇后扯着孩子的事聊,练月笙暗中赞了一句苏贵嫔真是个人才,决定以后找个时间赏她点东西。
到了后面,众妃也一个两个的聊开了,有的向皇后说起娘家嫂嫂怀孕那会儿注意的事项,有的就说自己手艺不错,若皇后不嫌弃的话可以裁制一两件小衣什么的。
凤栖宫中笑语阵阵,芊婕妤摆着张笑脸,心里恨的要死,双手紧紧攥着帕子不撒手。
练月笙着重注意了一下德妃淑妃和芊婕妤几人,最后觉得芊婕妤实在不像是有那个高智商高手段的人,是以,把她从嫌疑人里面剔除了去。
一番谈话下来,练月笙收获颇足,还趁机拉拢了下人心,摸清了某些人的心思。
随后众妃散去,章御医照常来请平安脉。
昨天里带回去的熏香已经查出了配料,里面没有任何有害的东西。殿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和熏香的味道搀和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事情。
看来,问题不是出在这上面。
章御医既然上了这条贼船,就没有再下来的道理。他今年三十出头,在御医院里凭借着高超的医术,倒还是得了皇帝的赏识,从先帝到如今的皇帝,他走过的路也既平稳又顺利,本以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日子,哪知遇上了这事。
皇帝把皇后娘娘交给了他看护,这是对他的信任;有人要陷害皇后娘娘,娘娘让他协助调查,这也是对他的信任。
如此之下,和帝后俩人踏在了同一条船上的章御医,自然是谨谨慎慎的发着自己的光和热,发誓效忠自己的忠心。
话说,谁说帝后俩人不和来着,他瞧着陛下对皇后挺上心的啊!
章御医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勘察了皇后每日要用的东西,皆是正常。
练月笙疑惑之余,先让章御医回去了。
紫云在内宛司暂为掌事一职,将内宛司打整的焕然一新,里头宫人换了不少,各个都谨记着紫云掌事的教诲,发誓绝对不会再出现芊婕妤那种事情。
紫云每日在内宛司待着,各种消息过耳后,她会筛选出有用的去汇报给皇后听。
如今几个宫女都留意着那事,紫云自然也不例外,这不,今天里就让她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8 牛乳有毒
说起来也算是赶巧了,内宛司里的账目有一条记得不清楚,紫云就拿了去找记账的人核对,正巧遇着夏妃的丫鬟过来要笔墨纸砚。
两人进了库房,一路谈笑,夏妃那宫女冬雪就问内宛司的人“还有没有云纱了。”
云纱被熏上香气,大部分都被用作遮窗子盖古筝一类的用途,有的时候还会用来罩琉璃灯。因为味道好闻,凤栖宫里也有不少云纱,都让练月笙用来罩书架子上的书本了。
冬雪就向溪儿讨云纱,说是要回去罩东西去,正好内宛司里还有云纱,冬雪就对溪儿说,这云纱后期熏香,可以熏不同的香料,要是熏了药香经过药水侵泡过的那种,还能起到调养人的效果。于是冬雪就向溪儿要还没有熏香的那种,但是库房里没有。
于是冬雪只好拿了笔墨纸砚就回去了。
紫云听了,一番思索后,连账目也不核对了,直接来了凤栖宫。
既然查了那么多东西都没查出不对来,那就说明问题说不定就出在别的地方,是以听了紫云的汇报,忙差黄杨把云纱取下来,不惊动任何人的带去御医院给章御医送去。
段逸自荐前往,让练月笙拒了,说是他是干大事的,这种小事让黄杨去就行了。说罢,还喊了一个暗卫去清映宫暗中观察夏妃动静。
段逸自从被皇帝派到凤栖宫来,就闲得发慌,因为皇后什么事都不让他干。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线索了,却连个跑腿的机会都不给他。
陛下交代他来监视皇后,怕是皇后心里也是清楚的,就故意让他进殿来,凡是她做事,一律在他眼皮子底下。段逸其实更想发挥自己的才能,暗中调查他一直都是个中好手,能顺着一点蛛丝马迹查出幕后人来。
许是练月笙看出段逸在这儿呆着不自在,于是就喊他过来,让他去一趟皇帝那儿,把方才发现的事情先给他说一声去,让他心里先有个数。
段逸一听,忙不迭的出去办事去了。
等到段逸走了,练月笙才把青玲叫到跟前来,问了她彩蝶的事情。
彩蝶不经吓,一说要上刑,就什么都往外倒了。她之前骗瞎话也要藏着掖着的事,其实就是因为她和含艾是老乡又是熟识,含艾给她洗脑芊婕妤是多大的宠妃,连皇后见了都要敬三分什么的,彩蝶听了就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又加上含艾说了可以帮衬她家里的话,彩蝶就给含艾开了后门,她来拿什么都不记录在册。
现在彩蝶被遣去了浣衣局,练月笙怕她不老实,就特意让人多留意她。
青玲说过彩蝶的近况,就道:“娘娘,彩蝶招认的供词您打算怎么办?”
“先留着,总有用到的那一天。”练月笙不紧不慢的说着。
若有那么一天芊婕妤妄想踩到她头顶上来,她定要她好看!
云纱送过去不过一天,章御医就解析出这云纱是侵泡了什么香料了。
因为提前给景琰打了招呼,确认这事是夏妃所为的时候,他还不至于太过震惊。
夏妃,夏末,后宫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妃子,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心机!
夏妃父亲夏辰在朝中任正二品户部尚书,一直兢兢业业为国效力,而且他和宁国公练明轩不对头,互相看不顺眼,平时里在朝上没少和宁国公对着干。他的女儿夏末被封为了夏妃,其中就有夏辰的功劳,因为景琰很乐意看见夏辰和宁国公对着干,凡是宁国公的敌人,就是他的朋友。
夏末此女,行事低调,相貌清秀,虽不出众,倒也耐看。在景琰的后宫里面算的上是很没存在感的一个,平日里就喜欢弹弹琴作作画,很不引人注目。
景琰对她没多少印象,也就看在夏辰的面子上,去过她那里几次,却是听她弹琴去了,并不在哪里过夜。
彼时夏妃蓄意陷害练月笙一事传到景琰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宣政殿里批阅奏折,虽然有了昨天里的提醒,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居然会是夏末?
手底下一份折子还是夏辰奏上来的,里面含蓄的提了提“陛下近半月没有让后宫雨露均沾了”“皇后娘娘有喜是喜事,但陛下只顾着皇后娘娘,怕是不妥”,让他不要光在凤栖宫里,也多去去别的妃嫔那儿。
一个户部尚书,奏这种折子上来,不觉得管太宽了吗!御史还没说什么呢!要不是看在他和宁国公不对头的面上,这折子早被他摔地上了!
他低头看一眼折子,转头把它交给赵怀生,说:“给朕把它送回去。”语毕,就起身离开了。
赵怀生把折子塞给薛庆,“听见没,给夏大人送回去!”说罢,就跑出去追人去了。
此时的凤栖宫内,练月笙和景琰相对而坐。
俩人中间摆着被叠的整齐的云纱,有一股很清淡的香气飘散在空中,萦绕在两人鼻前。
章御医作揖后,简单的说了几句,又说起了负责打扰书架的红司和另一个内监也有滑脉之象。景琰听后,就伸出手让章御医给他把脉。
景琰来的不勤,又不经常靠近书架,自然不会有那种脉象。反倒是练月笙,现在还隐隐有着滑脉之象。
如果说仅靠一个宫女的无心之话就认定是夏妃所为的话,未免太草率。好在练月笙有先见之明,让暗卫过去盯着,果然让他找着了蛛丝马迹。
总之,要陷害练月笙的人,就是夏妃了。
挥退了宫人后,练月笙问他:“陛下,现在证据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景琰沉思片刻,凝着眉目看她,道:“若是想治夏妃的罪,你被陷害假孕的事情要先公布才是。”
练月笙眉心微颦,低喃:“太后难得那么高兴”不管是小产还是公开阴谋,最受打击的不还是太后吗。
景琰挑眉,脸上有深思神色。
“你想怎么办?”他问。
“按照原计划来,臣妾会假装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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