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我看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要点钱,给他们就是了。”戚季白的母亲摆出一副有钱人家少奶奶打发乞丐的架势,真让人作呕。
119 说出了撕扯我心脏的三个字
此刻的我特别的镇定,安抚了耗子激动的情绪,走过戚季白的身边,不带一丝温度的说:“谈谈吧。”
躲过记者,站在医院的楼梯间,看着窗外簌簌飘着的雪,说:“戚季白,你想说什么?”
沉吟了很久,声音的主人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开口说:“科菲,我们谈个条件吧。”
我惊讶的转过身,抬头看着戚季白,他的样子也太可怕,像是同一副皮囊里的另一个人,是滴水不漏的换上无懈可击的笑容,重复了刚才的话说:“我们谈个条件吧。”
我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戚季白,他用一种对生意场上人谈判的态度跟我说话,我这才明白,就算他隐藏的再深,他骨子里还是流淌着生意人的血液,利益永远至上,他在关键的时刻自动的把我归为外人,他要保护他的家人,他的家族,他的集团利益不受损失,我太高估自己的分量了,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在戚季白这里获得了重生。
我几乎哭笑出声,我说:“戚季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开出条件之后,我跟你就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我跟你之间的感情也不再单纯了。”
戚季白小心翼翼的擦掉了我的眼泪,说出了撕扯我心脏的三个字:“对不起。”
戚季白,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到头来,却留下了最痛的纪念品,这三个字否定了我近十年的感情,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碎得彻底,任凭我再努力。也再拼不回来。
我深呼了一口气,压抑住声音的颤抖,说:“那我倒是要看看戚家二公子能给我什么条件了。”
戚季白一字一句的说;“我们一次性的付给你们30万,包括你父亲的丧葬费,还有我问过医生,你母亲现在在深度昏迷,也需要医药费,这笔钱是你这样的家庭负担不起的,我觉得这样的价钱很合理。”
听了他的话,我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涣散,他的话句句正中靶心,胸腔内疼得不可抑制,我冷冷的笑着说:“原来在戚二公子的眼里我们这样平民百姓的姓名就这廉价,就这么点钱就把我们打发了,你觉得我能答应么?”
“我想你会答应的,就像子期说的,不要对记者抱有任何希望,他们是最会见风使舵的人,媒体一曝光我们大家都不好做,到时候,可能你们一分钱都得不到,你要想清楚。”温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可以冷过三九寒冬的烈风,我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冷战。
“你给我一天时间让我考虑一下,我明天答复你。”
“好,我等你的电话,你最好尽快决定,不然,如果是我哥出面处理的话,我想你不会拿到这么多钱。”戚季白好心的提醒。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好考虑。”说完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转身。
这是一个把回头看成软弱和耻辱的世界,我只能选择在人生这条单行道上不停地向前,可是,我发现,走得再远,也到不了心中的永远,中途遇见的人,在身边陪你一段旅程后,有时连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不见,恍惚间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结束了,我跟戚季白两个月零三天又三个小时四分五十秒的恋爱,或者,这根本不是恋爱,而是,戚季白施舍给我的一段怜悯。
戚季白看着这个坚强而又脆弱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走廊尽头,眼中忍了很久的泪才落了下来,他一开始觉得自己对这个小丫头心细的过分了,本来以为她是花痴女们中的一个,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特别,也就是木科菲对自己的喜欢没有那么热烈,像37度的水,37度的水并不是完全没有温度,有温度,而且持久,恒温。
所以,才觉得理所当然的接受吧。
戚季白无数次问过自己,能像木科菲那样百分之百,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也不离不弃,能有那么执拗而又单纯的喜欢么?
但是当戚季白把手放在胸口问自己,你只是爱科菲这个人吗,你是吗?
以前总以为大人的世界那么的肮脏,与自己遥遥相望的世界,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这个世界而不知。
这真的很可怕。
因为那个冰冷的声音告诉戚季白的是:“不是。”
现实打败爱情,戚季白还是放不下自己王子的光环,潜意识里还是想找一个公主般可以与自己相配的人站在自己身边,皮肤白皙,盈盈浅笑间又让人流连的光彩,拥有长长的海藻般的长发,手指纤长,能弹得一手好钢琴,修长的腿能舞出一曲优雅的芭蕾。
可是,这些木科菲都不具备,她的头发永远是像杂草般,绒绒乱乱的散落在肩头,泛着不健康的微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可爱的缝,短粗的手指到了冬天还会因为家里暖气不足的缘故生出早就已经很少有人得的冻疮,短短的小腿,连日常的体育测验也不能及格,这样的木科菲怎么能站在自己的身边呢?
就算喜欢,那又怎样·······喜欢跟生活是两码事。
你说这是虚荣也好,世俗也罢,人总要为自己着想不是么,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我往老木他媳妇的病房走去,身后隐约的传来纸张撕裂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肆无忌惮的,嚣张跋扈的,用撕扯心脏的力度,接着便是走廊里飘满了纸屑,像美到窒息的白色蝴蝶,或者是我看过的最悲壮的雪。
身后一个还带着稚嫩声音的孩子说:“妈妈,你看,真的下雪啦,医生阿姨不允许我出病房,我还是看见雪了。”
我转过身,看着片片纸屑慢慢地湮没了他们,埋葬了小男孩的纯真。
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那句对不起,充斥着我心脏的每一个角落,让我躲无可躲。
手心没有知觉,被抽干了所有的温度。
像身处冰天雪地中,血液,肉体,神经再延续到灵魂,一寸一寸的,被吸干了。怎么会这样,不能动了。
“科菲,你可回来了,你妈妈现在的状况特别不好,医生都进去了,可是又都出来了,耗子正在那跟医生理论呢,你快去看看吧。”麦吟面色焦虑,声音带着因为吸烟过多而常有的嘶哑。
120 我们不能做朋友的么?
我赶过去的时候,耗子正面红耳赤的跟医生理论着,我拉了拉耗子的袖子轻声问:“怎么回事?”
“小菲菲,他们说我们到现在都没交费用,要给阿姨停药,你说阿姨现在还是危险期呢,怎么能说停药就停药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大冷的天耗子的鼻尖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稳了稳心绪,跟医生赔笑着说:“医生,你先给我妈妈用着药,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筹钱,你们放心,一分钱都不会少的,麻烦你了。”
“那我们没有办法,这是规定。”医生穿着像天使一样的白衣,一副拯救苍生的模样,却说着视生命如草芥的话。
我听懂了他的画外之音,收起笑容,冷静的说:“放心,钱我马上就给你交上,要是我妈在你们医院有一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记住了!”
说完我拿出电话,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喂,我想好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现在就要,而且要现金,好,我在这等你,不过,记住,我只给你十分钟时间。”
麦吟和耗子探究的打量着我,麦吟瞪着大大的眼睛问道:“科菲,你这是给谁打电话?钱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孔安生么?”
耗子也紧紧地看着我,想要知道答案,我无力的笑了笑,说:“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然后进了病房,再没说一句,看着身上插满管子的老木他媳妇躺在床上忍了很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握着她粗糙的不像女人的手,轻声说:“妈,你会不会怪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你要是能说话的话肯定会狠狠的骂我一顿,骂我是一个没骨气的丫头,可是,妈不这样做,我会连你也失去的,那样的痛苦我承受不来,我只能这样,接受现实,接受他们的施舍······”
“你来干什么?”耗子充满敌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我来找科菲。”戚季白波澜不惊的说。
“你好要伤害她到什么程度?!她跟你们家到底是上辈子结了什么血海深仇,这辈子你们要这么折磨她!”麦吟愤愤不平的说。
我走出去,很平静的说:“你来了?钱带来了么?”
“带来了,都在这里。”戚季白递给我一个小行李袋,说:“你要不要查一查。”
“不用了,你们戚家不至于用这么点钱糊弄人。”我不屑的看着戚季白,笑着说。
我从旅行袋里面拿出一打钱,数了数,对耗子说:“你去交钱。”
耗子没有接过钱,质疑的看着我,说:“小菲菲,你答应了这个人渣什么条件?”
“先别废话,再不交钱,我妈就真的可能断药了,你去交钱,回来我在告诉你,放心,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很平常的说,就好像每天去上学那样理所当然。
耗子皱着眉结过钱,瞪了眼戚季白去交钱了,我迫使自己不去看戚季白,不想让自己在这场闹剧里面显得太过凄凉和可笑,我别过脸,说:“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回去陪你父母,还有周子期吧。”
戚季白犹豫着说:“科菲,如果有困难,记得打我的电话。”
我冷笑:“怎么,戚季白在最后关头还是想留下一个好好先生,微笑王子的形象么?我想你不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戚季白脸上是受伤的表情:“科菲,我们不能做朋友的么?”
“我说你这个人可真逗,几个小时之前可以那么冷静的跟我谈条件,现在呢,又摆出一副受伤的要死的样子,你这是表演给谁看?”我鄙夷地说。
“猫哭耗子。”麦吟瞪了他一眼,说。
戚季白笑了,笑里面有很多的苦涩,了然的点头,刚要转身走,我叫住他,他期待的回头,说:“科菲,还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么?”
“这个给你,我想我以后不再需要了。”我把手机递了过去。
戚季白的嘴角不自然的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接过手机将手机卡拿出来,放在我手里,说:“电话卡你留着,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你这个号码了,你换号码的话会很麻烦。”
我“恩”了一声算是回答,戚季白又看了我几秒钟,他的样子好像是想把我印在他的脑中,真可笑,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在这种情况下,弄得这么依依不舍,我决然的转过身,吸了吸已经泛红的鼻子,回了病房。
交上住院费不一会儿,医生就呼啦啦的来了,忙前忙后的,嘘寒问暖的好不亲切,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我们凭空想象出来污蔑他们伟大形象的。
一顿检查过后,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他们就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我跟麦吟,还有昏迷中的老木他媳妇。
麦吟说:“科菲,你真的放下了么?”
“不放下又能怎样?难不成还像以前那么卑微么?”
“我的意思是说,科菲,你现在真的想好了,私底下解决了这次的事情,以后跟他们家再也没有瓜葛了么?”
“当然,他们家不是我这样的市井小民能惹得起的,不妥协还能怎么样?真的对簿公堂的话,说实话,我们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时间,老木等不了,他媳妇也等不了,我总不能为了争一口气,让老木因为没有钱而不能入土为安,让他媳妇明明可以活着,却因为没有钱而白白断送性命吧。”我无奈的说。
“对了,我看今天周子期好像特别针对你的样子,你们以前认识么?”我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幕问道。
麦吟看了眼点滴瓶还剩多少药水,不经意的说:“我们小的时候认识。”
“啊?!你们小的时候认识?!”我惊讶的说:“我听说她是被领养的,你们小的时候怎么认识的?”
“就那么认识的呗。”
提起周子期,麦吟有着明显的烦躁,从她装作漫不经心的不停的晃着腿,摆弄头发这些细节就能看出来,周子期是她一个不能触碰的区域,我不禁好奇起来,不会以前他们为了抢一个小男生结过仇吧·······
“滴滴”两声,麦吟的手机来了短信,她看了一眼,表情明显一阴,飞快的按下几个字回复过去,拿着手机等待着回复。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她看了一眼,眼中闪过几分高兴,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平静,她说:“科菲,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一会耗子就回来了,晚上你们两个换着班轮流来吧,别累着了。”
“恩,你有事就去吧,你都跟我们忙了这么久了,你妈妈那今天你还没去呢!”我表示理解的说。
121 你太天真了!
医院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从她的衣着可以看出她的家境富裕,听到脚步声靠近,最后在她身后停下,她冷冷的说:“你来了。”
“恩,是,我来了,周子期怎么你良心终于发现,要去看张凤梅了么?”麦吟讽刺的说。
“我最恨的人要死了,我怎么也该看看她是怎么死的吧,这样才尽兴不是么?”周子期突然转过身来,纤长的手抓着麦吟的下巴,细长的指甲在麦吟平滑的脸上印出五个暗粉色像五张长着血盆大口的嘲笑的嘴,她说:“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负担她这么昂贵的医药费的,麦吟你还真是不简单啊,竟然自己一个人能赚足药费,你是怎么赚的?卖身么?”
麦吟甩开周子期的手,轻蔑的看着她,说:“我怎么赚的钱,那也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不像你,周子期,你自己是不是干净的你自己清楚,别以为你暗地里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你自己去医院打过几次胎,这还用我一次一次跟你说么?你今天勾引戚季礼,明天勾引戚季白的,你这样子装清纯也就能骗住戚季白那样的傻子,不过,听说,戚家最近陷入财政危机,计划想得到其他财团的帮助,我想你就是最好的棋子吧,怎么样?天天陪那些满嘴流油的猥琐大叔感觉如何?”
周子期像是被人说到了痛处,发疯般的冲了上来,抬起手,在巴掌要落下的时候,一双大手扼住了她的手腕,一个冷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周子期,闹够了没有?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在这里跟人吵?”
麦吟和周子期同时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心里都是一惊,站在他们面前,脸绷得很紧,好像随时都可能会发火的人,正是戚季礼,周子期右眼皮不安的跳了一下,换上了一副温顺娇媚的样子,就势靠在戚季礼的怀里,嗲声嗲气的说:“礼哥哥,你回来啦,你看看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欺负我呢!”
麦吟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从娘胎里喝的第一口奶都吐出来,这周子期也太恶心了,长个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刚才是她要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到她嘴里就反过来了,怎么碰上这么多会演戏的人,戚家那是做生意的,根本就是戚家班!戏剧世家嘛!
麦吟撇了撇嘴,抱着肩膀,看好戏的的看着戚季礼,她倒要看看戚季礼会怎么说。
戚季礼邪魅的一笑,眼镜返出一道亮光,漂亮的唇微动:“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都别演了。”
这一句话,就让刚才还软软的依附在戚季礼怀里的周子期完全僵掉,她惊慌失措的看着戚季礼,眼中都是恐慌,她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