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幸的婴儿们,因此这些日子就担心着自家娘会像别家村妇那般嚼了喂自己,好在自家娘好像没这个习惯,偶尔要喂自己一点什么,总是用汤匙背用力按压散了,又用汤匙前端捣的软乎了才喂进自己嘴里。想一想别家的婴儿,哪要吃大人多少口水才能长大啊?
因过几天便是迎娶张黑桃过门的日子,郑婆子吃完饭又进进出出的张罗着,没个空闲。巧娘见郑明业把来荣等几个送去学堂,自己抱了贵姐儿进厢房看郑明发,见他已在埋头苦读,悄悄退了出来,先帮贵姐儿把了尿,放到床上,这才去沏了一盖碗茶进去给郑明发。
郑明发抬头见是巧娘进来了,看看四下无人,就着巧娘的手里先喝了一口茶,这才接过放到桌子上,拉了巧娘的手说:“这阵子忙里忙外,你可瘦多了。”
巧娘见夫婿对自己温言细语,纵是再辛苦,只觉也值了,遂含笑道:“瘦了也好,从前穿不下的衣裳又能穿了,倒不用再费银子钱去买布。”
郑明发摸摸巧娘手掌里几个老茧,发誓般的说:“巧娘,你放心,待我中了举人,定不会再叫你吃苦,好衣裳尽着你穿。”
巧娘抽回自己的手,笑道:“我嫁你时,图的又不是好衣裳,难道这会儿反图起这个来了?只要你好,我便好!”说着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也怕影响郑明发读书,一个抽身就往外走,跨过门槛,又回过头来,见郑明发瞧着她背影发呆,宛如新婚时的情状,不由嫣然一笑,身子一扭走的飞快。
这里郑明发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巧娘过门时不过十六岁,现下算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四岁,虽育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然身段圆润,眉目姣好,在这村里的妇人中,就算是一等一的人材了。这临走回头一笑,自有一股成□人的风情,引的郑明发腹下一阵火热,猛灌了几口茶才定下神来读书。
巧娘出了厢房,进自己房间去看贵姐儿,见她翻转了身子,正趴在枕头上玩,伸手去把她的衣裳抻好,这才拿了红纸出来剪了许多喜字。那贴在大门和新人房里的大红喜字,自然是要请了辈份高的婶婆剪的。巧娘这里剪的喜字却是要贴在厅里的。
郑婆子忙乎了一阵,进来见巧娘剪好喜字,随手又剪了好几朵窗花,这才想起糊窗子的那些个纱,还是巧娘嫁过门时裁的,已是旧的发灰了,这会子若是要换新的,所费不少,若不换,看着又不像,因此只瞪着窗纱看,半响不说话。
巧娘抬头见了郑婆子的情状,心中已是明白了,沉吟一会说:“婆婆,我先时陪嫁的,还剩着一匹轻红纱,这本是要留着将来与贵姐儿做了裙子穿的,如今不如先拿了出来换了窗纱,也好看相些。”
巧娘先时陪嫁了许多物事,除了几件金饰,其余的却是用尽了,如今压在箱底的这匹红纱,本是连自己也舍不得用,想着留了将来给贵姐儿做裙子与罩衣的,这会子见郑婆子想换窗纱又舍不得花钱,只得把这匹红纱翻了出来。
郑婆子待巧娘翻出了红纱,见颜色极是鲜艳,如若不是现下要娶亲办喜事,也万不舍得拿这好纱来糊窗子的,一时拿眼看巧娘说:“拿这纱来糊窗子,确是有些儿糟蹋了。你且收起,我还是往布铺里看看罢!”
巧娘既然翻了出来,自不会再收起,含笑道:“东西自然是拿来用的,用不完才拿来存放。如今做几幅窗纱还有剩的,何必再往布铺里去买。”说着已是量了原窗纱的尺寸,展开红纱量了起来。
这小门小户的,谁家的媳妇不是把自己的嫁妆看的极紧,偏巧娘生来心性开阔,于这些东西上并不十分肉紧,这也是郑婆子高看她一眼的原因。此时见她压箱底的纱也拿了出来,心里倒有些儿感触,只暗暗向天道:老头子,你当初为明发说下的这头媳妇,却是一个好的,万事只为郑家着想,却不藏私,单是这点,村里的媳妇就没人比得上。
郑婆子自己舍不下手去裁这纱,只是在旁说:“难得你如此为郑家着想,将来明发要是对你不好,我也不依的。”
巧娘含笑不语,当下裁了几幅窗纱出来,飞针走线的缝好边,待到晚上,换上一幅试了试效果,果然映的房子都喜气洋洋。
娶亲喜庆日
过得几天,便是娶亲吉日,贵姐儿睡觉时被鞭炮声吵醒,翻个身没有闻到奶香味,睁开眼时见枕边空空的,大人都不在,帘外传来欢声笑语,乱纷纷听到有声音道:“新娘子请跨过火盆。……好了,礼成!”知道张黑桃是嫁过门了,从此,自己又多了一个小婶。
贵姐儿是极想瞧瞧古代农村娶新娘要行什么礼节的,可是躺老半天没一个人进来理会自己,情急智生,只得哇哇大哭引人注意。哭得几声,房间的帘子被揭起了,进来的却不是巧娘,而是邻居张大婶家八岁的小孙女张海妹。
“贵姐儿,你娘忙着呢,来,姐姐抱你出去瞧热闹。”孙海妹今儿得了几颗喜糖,心头喜悦,进来瞧贵姐儿,见郑家的大床同她的肩一般高,要探手去抱贵姐儿,一下却抱不着,只得攀住床椽爬上大床,先把贵姐儿抱了起来放在膝盖上,挪到床边吊着腿坐着,先探出一只脚去试床的高度,发觉自己腿太短够不着地,左瞧右瞧的,似乎想抱着贵姐儿跳下去。把贵姐儿吓的出一身冷汗,大姐,不带这样玩命的,今儿是娶亲的好日子,你要是带着俺跳大床,跳出一个残废来,那可是后悔终身的事呀!因此想挣扎着往床上躺,不想张海妹一见她挣扎,还以为她觉得好玩呢,审视一下床边形势说:“贵姐儿,我自己跳肯定没问题的,可是你太重的,要是带着你跳,你会连累我受伤的。”
呜呜,这是什么话?我又没说要你带着我跳,你可千万别跳呀,我经不起吓。贵姐儿哭丧着脸,想要哭出声来,又怕张海妹误会这是她不跳了,自己才哭的,只得忍住了,脑里急速思想要怎么自救。
张海妹权衡了好一会,终于把贵姐儿倒着挟在腋下,顺着床边“呼”的一声溜了下去。贵姐儿头脸朝下,正在以为自己该脑袋开花时,张海妹却把她顺着抱了起来,原来安全着陆了。
“来,我们偷看新娘子去!”张海妹左手环住贵姐儿的腰,右手就去揭开帘子。贵姐儿感觉抱着自己的这只手不甚稳当,只得自己翘起两只胖乎乎的小腿盘在张海妹腰上以增加牢固度。
待张海妹抱了贵姐儿出去瞧热闹时,贵姐儿发现人家早已礼成,新娘已被送入洞房了,院子里全是来吃喜酒的人。
因郑明业是小儿子,娶亲时便不似当初郑明发娶亲时那般讲究,只略在院子里摆了几桌,请的都是六亲内的亲戚们,另外一桌请的是郑明发和郑明业平时有来往的几个友人。村里的小孩子们全围在大门外叫着要喜糖,叽叽喳喳的极是热闹。来荣几个嘴里都含了糖,正帮着大人递东递西的忙乎,又故意鼓得腮帮高高惹门外的小孩子羡慕。眼见张海妹抱了贵姐儿出来,来华蹦跳着过来说:“小妹还没看过新娘子呢,走,看看去。”
张海妹抱了贵姐儿,跟着来华就往新房里走,新房并没关门,只挂了一幅崭新的红帘子。几个孩子一揭帘,就看到新人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呢!
张海妹挟了贵姐儿,凑过去跟来华咬耳朵说:“新娘子要这样坐着,直坐到晚上新郎揭了红盖头才能动。”
“你怎么知道?”来华见贵姐儿在张海妹手臂中直下坠,伸出手去托住她的小屁股,减轻了张海妹一点负担,一边作出不相信张海妹所说的话,歪头道:“坐到晚上,那不得饿的动不了?”
张海妹见来华不相信她的话,横他一眼说:“我叔叔娶我婶子时就是这样的,你的婶子肯定也得坐到晚上才能动。等他们晚上在房里动时,就有许多人躲在房门外听动静呢!”
哦,听房!这个我有兴趣,贵姐儿兴奋的动了动,可惜自己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晚上人家来听房时,肯定也不会带了她来听,这宗好玩的事情是跟自己粘不上边了,想到这里,又泄了气。
来华手里攒了几颗花生米,一边听张海妹说话,一边探头探脑的,一扬手把一颗花生米朝新娘子扔去,嘴里说:“我看看她会不会动。”
新娘子坐在床边听到声响,手一伸接住了花生米,袖入袖底中,把来华看的瞪大眼说:“好身手!”说着欲待再扔一颗花生米过去,却被巧娘寻了来一把拎住说:“我说到处寻你不着,却原来跑这里调皮来了。”来华见老娘出马,只得灰溜溜往前头去了。
贵姐儿一见巧娘,忙呜呜叫,伸长身子,张开手要巧娘抱。汗,终于能摆脱张海妹这个小屁孩了,老娘你来的太迟了。
巧娘伸手接过贵姐儿,亲亲她的额头说:“咱家贵姐儿也看新娘子来了。”一边摸贵姐儿的屁股,见没有尿湿,忙抱了往无人处把尿,把完尿却带往前边去让张大婶抱着,自己又跑进跑出的忙。
张大婶把贵姐儿放在膝盖上,继续跟一众三姑六婆说起一件近来发生在邻村的荤笑话。
“看看这晚没有月色,伸手不见五指,那哥哥待到半夜便摸进妹妹的房里,一心以为睡在床外侧的还是那来借宿的李姑娘,一把按住了就要强来,不想身底下的姑娘挣扎的狠,哑着声音道:‘哥,是我!’那哥哥正在情动,一下子分辨不出底下姑娘的声音却是自己亲妹妹,只淫声道:‘正是哥哥我!’两下里撕打着,惊醒了睡在里边的姑娘,那个姑娘惊叫得一声,跳下床叫了起来,早有人掌了灯过来。那哥哥这才发觉自己按错了人,底下躺着的却是自己亲妹妹,人家李姑娘正白着脸站在床边呢!”
贵姐儿听了半天,这才弄明白原来说的是一位李姓姑娘在闺中好友家借宿了几晚,那闺中好友的哥哥却看上了这位李姓姑娘,苦于不能得手,便跟妹妹商量了一个法子,说道进去强了这个姑娘,不怕她不成为自家嫂子。妹妹见哥哥苦苦哀求,只得答应待哥哥进去时自己不出声。不想这晚妹妹睡到半夜起来上茅房,那个李姓姑娘翻个身睡进床里侧,妹妹上完茅房回来,眼见哥哥并没有进来,以为他不会进来了,也没想那么多,便往床外侧躺下了,不想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张大婶,你说说,那个哥哥那种情况可得手了没有?若是得手了,那妹妹可怎么嫁出去?”另一个婶子寻根问底。
“我当时又没在场,怎么知道得手了没有。”张大婶抖动膝盖,摇的贵姐儿昏昏欲睡,笑着道:“且不理那位哥哥得手了没有,今晚郑家新郎,却一定会得手的。”
说的三姑六婆全笑起来。
听房两人转
巧娘趁空又端了小半碗米糊过来请张大婶帮着喂贵姐儿,张大婶爽快接了,让巧娘只管忙去,这有她呢。
米糊加了肉汁,闻着极香,贵姐儿这时也感觉饿了。微微张了嘴,呱呱待哺。
张大婶喂食极有一手,一边说话,一边不疾不徐的喂,总是待贵姐儿刚好吞下,就又一汤匙进口,手势圆熟,最后连糊在贵姐儿嘴角的一丁点稠稠的米汤,张大婶也用汤匙给刮了进她嘴里。小半碗米糊喂下来,婴儿干干净净,碗底也干干净净。
贵姐儿肚里一饱,睡意就上来了,被张大婶拍一拍背,打个呵欠,没一会就在三姑六婆的说话声中睡着了。
待得再次醒来,天已完全黑了,爹娘还没来睡,外面传来压着笑意的几句笑语,听起来全是熟悉的邻居声音,多数宾客似是散了。贵姐儿凝神听了听外面的说话声,待听得她们在商量听房的事,不由“哇哇”大哭起来。你们全听房去了,就抛下我几个月大的婴儿无聊的躺在大床上,也不怕我翻几个身滚到床底下,真是狠心的大人哪!
听到哭声,张大婶却揭帘进来了,抱起贵姐儿,拍着她的背哄住了,一边说:“你娘还在忙着收拾桌椅碗筷呢,哪有空来抱你这个小千金。”说着晃动贵姐儿,意思是想再把她哄睡了。无奈贵姐儿今天睡的多了,这下怎么还睡得着。张大婶看看贵姐儿毫无睡意,只得抱了出房门,喃喃说:“既然睡不着,只好与咱们一起去听房了,只是听到紧要处,你这个小屁孩可别忽然哭起来才是。”
哇塞,还真能跟着去听房呀!贵姐儿喜动颜色,乖巧的趴在张大婶肩上不再乱动。要知道,活了五个月,吃吃睡睡拉拉,偶尔跟着老娘窜窜门,其它活动几乎没参加过,这古代娱乐生活也极缺乏,间中有村妇传一下八卦,说一下荤笑话,就能让人乐半天了。今晚能凑巧跟着去听房,实在是顶级娱乐了。
到了院子里,十几个妇女正窃窃私语,低声说,大声笑,其中两个年轻些的,人喊云娘和芳娘的,见张大婶抱了贵姐儿出来,捂嘴笑道:“咱们刚把几个孩子赶了家去,不让她们跟着去听房,不想你又抱了一个更小的出来。”
“贵姐儿才五个多月,晓得什么?”张大婶跟郑家关系不错,见郑婆子和巧娘这几日来忙的脚不沾地,这当口还有大把功夫要做,哪得闲来哄贵姐儿,少不得帮着她们把贵姐儿哄住了。想着贵姐儿还小,抱着去听房,也不妨碍什么的,这会乐呵呵说:“贵姐儿只要不哭闹,带去了也无妨的,难不成她还能听得懂什么?”
几个媳妇子也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说:“她虽听不懂,这月份却已懂得学人叹息些声音,可别过后忽然有些不像的声音出来。”一路说着一路笑。
云娘和芳娘也凑趣说了几句,又看看月色,估量了一下时辰,笑道:“这会子进去正好,可别作声了。”
贵姐儿知道这云娘和芳娘最善搞笑,耳朵又尖,据闻每回听房,这两个人能凭着房内一点小小的声响,模仿出房里一对新人的语言和动作,让人如临其境,因此这次有了她们两个领头,其它媳妇子只等着看热闹而已。
一行人悄悄潜伏到新房的窗外,各各霸好位置,窗边两侧最利于听声音的地方,大家让给云娘和芳娘站着。张大婶抱着贵姐儿自然不好挤的太前,站的略略靠边了一些,只探个头去听动静。
贵姐儿暗赞她们挑的好位置,新人大床可不是靠近这窗边放着么?这地儿正是最佳听房地点,可知这些媳妇子全是听过无数床脚的老道人物。
云娘和芳娘伏在窗边听了半晌,见其它听不到声音的媳妇子瞧着她们,忍着笑比了比手势,意思是听到一些了。云娘先学了郑明业迷迷登登的样子去扳芳娘的肩头,芳娘便学张黑桃的女儿态假作娇羞状,欲迎还拒,向旁避了一避。因郑明业今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云娘又学郑明业醉意上涌的样子向旁边一趄趑,芳娘便赶紧学张黑桃的样子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于是,云娘顺势一搂,两个学新人的样子搂作一团。众媳妇们全忍住笑看着她们表演,一个还打手势强烈要求配上声音。云娘比比手势回应,张了张嘴,作出将会有口型配合的样子。
经过云娘和芳娘精湛的表演,洞房内新人的一举一动就像在实况上演。贵姐儿双眼贼亮的观看着,自行在脑里播出极端儿童不宜的过程。
一对新人搂着,郑明业喊得一声“娘子!”张黑桃“嗯”的一声,芳心乱跳,眼见郑明业醉的脚步不稳,若是不作一点帮助,只怕就得双双倒在地下了。只得不动声色的挪往床边,慢慢儿的坐下了。张黑桃这一坐,郑明业失了她扶持的力量,一下压在她身上,扑倒在床。表演至此,云娘张张嘴用口型表达道:“脱衣啦,脱衣啦!”一众精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