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有戏了有戏了,两个对上话了。贵姐儿激动的不行,右手纂着自己左边的袖角,静等事态发展。正好蒋老夫人嫌热,一时要更衣,蒋夫人等人拥簇了去了,这里只剩了几个服侍的人,也不敢走近,只在旁边听传唤。她便在旁边道:“文龙哥哥,婉姑娘跟你说话,你坐下罢,站着作什么?”
方文龙便在旁边坐下道:“你们小姑娘说悄悄话,我凑在这儿作什么?甘雨也得了药方子了,待蒋老夫人她们出来,我们可该告辞了。”
“文龙哥哥,你说婉姑娘戴上这手链好看么?”贵姐儿怕方文龙离了她设定的话题,指指林婉如的手腕道:“这菩提链看着普通,戴起来却别有一番味道。”
因是大夏天,林婉如穿的单薄,衣裳正是京城里夏季时新的款式,袖子只在手肘下几分,在贵姐儿看来,便是九分袖的衣裳。这会方文龙顺着贵姐儿的视线看了看林婉如的手腕,被手链两颗红色相思果一衬,白生生一段手腕便耀眼的很,一时转了眼不敢再看,心里真跳:脸盘儿白净,没想到手腕也这般好看。因心中有事,便有些不自在,“咳”得一声,正要站起来过唐少华他们那边,却听贵姐儿又道:“文龙哥哥,你还没答我的话呢!”
“哦,好看,好看!”方文龙忍不住又看一眼林婉如的手腕,脱口就说:“这手链能戴在婉姑娘手上,也是它有福了。”说完觉得自己唐突了,已是忙忙往那边去了。
林婉如一张脸早红透了,只低头去喝茶,不敢再抬头,却支棱着耳朵听动静,听得方文龙却是走开了,这才抬起头装作去听戏,戏里唱的什么,却一句也不知道了。
贵姐儿笑眯眯端起茶喝了一口,好了,大功告成,两个今晚怕都要睡不着了。
林婉如见贵姐儿脸上一派天真浪漫,以为她是一个憨姑娘,便拿话套些方文龙的事。哈哈,天助我也!贵姐儿一听,正中下怀,竹筒倒豆子,把方文龙的事全倒了出来。
正说着话,蒋老夫人等人换了衣裳出来了,方文龙等人忙过来告辞。一行人出了蒋家,忙先送了李甘雨回去,见天也不早了,便雇了马车回唐府。马车才到大门口,却见唐明山和庆氏等人出来张望,问道:“易哥儿呢,不是跟了你们一起出去么?”
一听众人说没有跟去,庆氏等人变了脸色说:“听得丫头说跟了你们出去的,后来唐登说没有跟去,大家只以为他跑园子里玩去了,吃饭时不见他,才着急起来,找遍府里没见人影,这却是跑哪儿去了?不会像上回那样自己出去逛,迷了路不懂回来罢?”大家一听,也急了,忙忙道:“说不得只好出去找找了。”
贵姐儿这会自责起来,唐少易本来要跟了出去,是自己帮腔不让跟的,若是他赌气出去走丢了,却如何是好?这会儿道:“我也帮着去找找!”
“你就别去了,再要把你也弄丢了,可怎生是好?”唐明山拦住道:“你且进去,我们去找就行了!”说着已同方文龙等人说起唐少易曾去过的地方,分作几个方向,忙忙去了。
贵姐儿在大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一处来,思忖唐少易不知会不会往那儿去,也抬步走了。
贵姐儿走了一会,思忖路太远,待要雇马车慢慢的找去,一摸怀里,这才发现今儿跟了方文龙他们出去,自己都忘记拿银子放在身上了,这会身无分文呢。正在想是否回唐府去拿银子,一辆马车忽然停在跟前,一个人撩开车帘,探个头出来说:“喂,贵姐儿,去哪儿?”
贵姐儿一瞧,却是贺年,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贺年手里正拿着扇子,合上了拍拍耳朵道:“上回听你同伴唤你这个名字,因觉得这个名字土的掉渣,极想劝你换一个的,便记住了。”
什么跟什么?这个名字我听了十几年,只觉亲切的很,哪里土了?贵姐儿瞪一眼贺年,“哼“了一声道:“土不土的也不跟你相干。”说着待要绕过马车去,却听贺年道:“喂,上次欠着你一个人情呢,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有帮得上的,你只管说。”
贵姐儿眼睛一亮道:“你要没什么急事,我坐你这马车去一个地方。”
“行啊,上来吧!”贺年用扇子撩开整个车帘,伸出手来拉贵姐儿上马车,贵姐儿也不以为意,把手搭在贺年手上,一借力就上了马车,往贺年身边一屁股坐下。
“往‘仁生堂药铺’这边走!”待上了马车,贵姐儿嘱咐车夫往另一个方向走,见车夫紧着赶车,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这个时候往药铺去,不是抓药吧?”贺年见贵姐儿一脸焦急,说道:“要是真急,我让车夫快马加鞭!”
“不用,这个速度够快了!”贺年这个马车车厢极宽,分成左右两排坐位。贵姐儿撩起车帘瞧瞧外面,因昨晚下过雨,路面凹进去小小一个坑洼一个坑洼,坐在马车上有些颠。一时怕两个人同坐一侧,马车跑得快会不平衡,忙站起来要挪过对面去坐。不想马车正好转弯,她这一站起来,整个人一下站不稳,直向一边摔去。贺年眼明手快,一把捞住,扶着她的腰说:“上回你帮我赶走小蛇,这回我不让你摔着,终于两不相欠了。”
因靠得近,贵姐儿闻得贺年身上淡淡的松香味,很是奇怪大热天的,贺年身上怎么不是汗臭味,却是这个好闻的味道,一时挣扎着站好了,正待往对面去坐。不想马车车轮陷进了路面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狠狠颠了一大下,她一整个人一头就冲进贺年怀里,把贺年冲倒在座位上,两个压在一起。贵姐儿大窘,忙挣扎着要起来,谁知马车又是狠狠一颠,车轮驶出了凹凸不平的地方,把她狠狠甩在另一边座位上,颠的屁股生痛。
“那个,那个,我刚刚不是故意的!”待得马车平稳下来,贵姐儿涨红着脸解释,直叹自己运道差,出了大丑。
“你不说,我就以为你是故意的!”贺年端正身子坐好,整整衣裳欣赏贵姐儿的窘态,那天自己怕蛇的样子全叫她看去了,这会得要找回场子,让对方也窘一把才成。
有贵客驾到
马车很快到了“仁生堂药铺”门口,还没撩开车帘,贵姐儿就听到孙小思的声音道:“我送了你回去吧,只怕家里大人都找你呢,出来的这么长时间,看大家着急。”
贵姐儿跳下马车,果然看见孙小思在药铺门口扯着唐少易劝道:“你没告诉大家一声就自己出来逛了一天,现下跑我们这儿来,家里人肯定还不知道,快些回去罢!得空跟了大人再出来逛。”
“我要告诉了,就没人肯让我出来逛了,憋的慌。”唐少易看看天也不早了,其实也怕大人找,嘴里却还硬着,哼哼道:“不让我跟着出去逛,我就自己出来逛,稀罕你们!”
“易哥儿,你真跑这儿来了。家里大人全出来找你了,你娘急的脸色都变了。”贵姐儿跟孙小思打一声招呼,拉了唐少易说:“快些回去,找不着你,只怕大家全急的跳脚了。”
唐少易见贵姐儿找来了,倒不好再嘴硬,任她拉了手。
“贵姐儿,你雇的这辆马车挺华丽啊!”孙小思还怕唐少易不肯走,过来推着他的背往前走,又俯到贵姐儿耳边说:“从哪里雇的马车?车夫穿的也好,好生精神利索。”
呃,你要是知道马车里还坐着你偶像,不知道会怎么样?等你自己去瞧罢!贵姐儿暗乐,掀起车帘让唐少易上去,车厢内稍昏暗,孙小思只瞥见有个年轻男子坐着,以为是唐家的什么人,也不以为意,伸手去掸唐少易屁股上粘着的泥土,见唐少易拉住马车把手跃上去,又顺势托了他的屁股一下,让他稳稳上去。
待得贵姐儿也上了马车,孙小思让他们等等,她去药铺里抓了几贴清热解毒的药回来递给贵姐儿,把头探进去一点嘱道:“这天热,你让唐府里的人煲了这个,没事大家喝喝,避免中暑气。”说着话,不经意瞅一眼车厢内坐着的贺年,正好把头缩了回来,见得马车开走了,她这里整个人忽然呆在当地,隔了一会尖叫起来:“贺年!”
因怕唐府诸人着急,贵姐儿这回倒真叫车夫快马加鞭,马车一时赶的急,大家便不说话。只唐少易瞅着贺年,暗暗奇怪这人是谁,怎么没见过?
庆氏等人正在门口着急的相互询问人找到没有,抬头见一辆马车驶近了,车帘撩开,唐少易和贵姐儿相继跳下来,一时又惊又喜,都纷纷质问唐少易跑哪儿去了,叫大家好找。唐明山本来又气又急,这会见唐少易回来了,心头一松,吼道:“你就知道乱跑!”说着,抬手就要打唐少易
“有话好好说,你再把他打跑了怎么办?”庆氏已忙过来拉开唐明山,搂过唐少易,沙着嗓子说:“大家找了这半天,都累了,进去歇歇。”,又去吩咐家下人,让他们去把唐梅娘等人找回来,就说易哥儿找着了。一面问贵姐儿是在哪儿找着唐少易的,见坐来的马车华丽,一看却知道不是市面上能雇到的车子,以为是贵姐儿碰着哪家亲戚了,忙上去道谢。
贺年听得外面有人笑问是谁家的马车,这回真得谢谢了,只得撩开车帘道:“举手之劳而已,不须言谢!”
庆氏定眼一瞧,车厢内坐着一个气质高华,俊得出奇的年轻人,却并不认识,愣一愣道:“再如何,也亏得这位公子送了我家易哥儿回来,还请进来喝杯茶再走。”
正好唐少华和方文龙找不着唐少易,回家来瞧瞧其它人找着没有,见唐少易却是找回来了,也忙着上去要跟送回来的人道谢,一照脸,都惊喜叫道:“贺公子!”
唐明山听得众人说话,过来一看,也认出贺年来,抚着掌说:“贺公子今儿既到了我们门口,岂能不进去喝杯茶,咱家别的没有,好茶却藏得不少。”
唐少华和方文龙却是在蒋家见过几次贺年的,算得上熟人,这会儿笑道:“平日里自然是请不着你的,这会既来了,自然不放你走。再怎么也得赏脸喝杯茶才是。”
因贺年大哥贺子宁少时曾同蒋汉民的二哥蒋汉平往远方求学,有同窗之谊,因此贺子宁倒与蒋汉平时有来往。蒋汉民个性爽朗,也很竟外的合了贺年的胃口,平素也算要好。蒋家自然乐见儿子们交结贺家两兄弟,蒋老爷前年生辰时,还特的下贴子请贺家两兄弟。贺子宁和贺年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面子,便如约到蒋家。当时唐少华和方文龙也在,几个年轻人喝得几杯酒,便熟络起来。后来唐少华和方文龙说起父母待要说他们说亲,而他们还不想那么快成亲时,蒋汉民便笑道让贺年帮着测算一下,看看是否宜早婚,贺年真个帮着测算了一下,笑道倒不宜早婚,最好过了十八岁才成亲方相宜。得了贺年这个话,唐少华和方文龙回家便对唐家诸人说了,唐太太一听是“小神算”说的话,一时便不敢逼他们早早成亲,倒叫他们拖到了现在还逍遥着。
贺年不意在此地见到唐少华和方文龙,一时笑道:“倒巧了,却是你们家呀!既是这样,少不得扰一杯茶了!”说着下了马车。
正好唐梅娘等人也回来了,一见唐少易找到了,门口又站着一个年轻人,一问是贺家公子,也存了巴结的心,自然附和着说道还请进去喝杯茶才是。
众人迎了贺年进去,一时间忙着令人上好茶,又令人把新做茶点端上来。早叫人去安顿了门口的车夫,给他拿了吃食,又给了赏钱。
唐太太等人笑问贺年怎么会知道唐少易是唐府走失的孩子,这便送了回来。
贺年见众人误会了,笑道:“我今儿本是到一家庙里拓了一幅古画,回来路上见着贵姑娘走的慌张,一问却是要找人,见她着急,便请她坐了我马车去找,却不知道要找的是少华的弟弟。”
众人诧异他怎么认得贵姐儿,又不好当面就问。唐梅娘早悄悄拉过贵姐儿问道:“你怎会认得贺公子?”
贵姐儿只得小声道:“不过上回跟文凤姐姐和小思到白云庙去,在山脚下凉亭里碰着他的。因我不小心拿小思的痒痒粉洒到他靴子筒边,他的脚发痒,小思她们去找痒痒草的根要给他止痒。却正好有一条小蛇窜进亭子里来,我拿他放在身边的楠木拐赶走了小蛇,他见我一个女孩子不怕蛇,颇英勇,可能就记得我了吧!”贵姐儿斟酌言词,尽量不暴露贺年怕蛇的事,又把当时的情景复述的清楚。
唐梅娘听的直点头,悄悄道:“听闻有许多女孩子借机去接近他,他最是厌烦的,自来不大正眼瞧女孩子,女孩子在他跟前晃动个半天,他还不一定记得的。你又不是京城里土生土长的,见他居然识得你,我这才惊奇的。”说着笑了,捺一下贵姐儿的手背道:“就说你是一个有福的,这话总没错。”
贺年喝了茶,与唐家诸人闲话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众人再挽留不住,直送出大门口,看着马车去远了,方才回转身。
不几日,京城里传出一件事:说道茶商唐楠的小孙子、年方十岁、名叫唐少易的,于某天走失了。全家直找了一天没找着,在闹市里捶胸顿足的哭叫,正好贺监正的小孙子贺年坐着马车经过闹市,听得有人哭的凄凉,下去一问究竟,笑道:“待我测算一下便知走失于那个方向,不必伤心的。”说完掐指一算,指指京城里“仁生堂药铺”的方向道:“往那个方向找就是了!”
当时众人将信将疑,唐家一位乡下来的侄女,并不知道贺年的名头,还质疑道:“你这么手指一点一点的,就能知道易哥儿在哪个方向?我不信!”贺年也不解释,只笑道:“信不信的,往那个方向去看看就知道了!”于是,唐府众人往“仁生堂药铺”方向而去。贺年因见那乡下小姑娘刚刚不信自己的话,正好自己的马车走的轻快,便让那位小姑娘坐了自己马车一同去药铺的方向看。贺年的马车走的快,先到了药铺,一揭车帘,那位小姑娘就惊喜的喊道:“易哥儿,你真个在这儿啊!”原来那位唐少易偷偷跑出唐府,逛了一天,最后跑到“仁生堂药铺”找一位玩伴。那位玩伴大着唐少易几岁,那会正劝唐少易回家,恰好就被众人找着了。
贵姐儿听到这个流言时,不由笑了跟方文凤和孙小思道:“原来以讹传讹是这样传出来的。怪不得贺年不大出来见人,一见人必有新流言出现。”
孙小思还深怪贵姐儿那天不为她引见贺年,鼓着腮帮子说:“你那天在闹市碰着贺年,他怎么偏就记得你呢?”
贵姐儿怕孙小思误会,只得把对唐梅娘解释的那通话拿出来说了,未了补充道:“我本来待要告诉你们说那儿有蛇的,只是你们也是怕蛇的,怕吓着你们,就没说。后来回家时,你们又几天没来这里找我,就忘了说赶走蛇那个事。”
孙小思这才释然了,笑道:“总之,关于贺年的事,你若知道的,不许瞒着我!”
她们在房内说着话,红线进来道:“大姑奶奶请了几位太太来府喝茶,太太们要见几位姑娘。大姑奶奶请姑娘们出去呢!”
贵姐儿等忙整装出去见过几位太太,却见唐登拿了一封信进来,递与贵姐儿道:“贵姑娘,这是你的信!”
贵姐儿一看,信封皮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字迹极熟悉,忙接过拆开来看。
贵姐儿受教
看完信,贵姐儿忙先行回房,寻着巧娘笑道:“娘,孙夫子也来京了。”孙夫子是先头董氏请了教贵姐儿琴棋书画的先生,因儿子得罪了京里一位权贵,才举家搬到乡下的。这回信里隐约提到,说是他儿子前头得罪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