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纯子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柳菡瑾,你吃醋了!”
“哎?”
“电话给我!”纯子开始调号码,“我要给迹部学长打电话,说不定还能拿到个网球社训练观摩入场券。”
这个夏天,注定是令人期待又难忘的。
有些事情,在悄悄结束,也有些事情,在悄悄开始。
第二天,是立海大和青学的网球比赛。
迹部一大早就来了电话,说要和她一块去看球赛。
当时菡瑾正和爷爷、哥哥在吃早饭,接起电话,刚说了一句“景吾”,另外两个人就竖起了耳朵,直到听见菡瑾拒绝了迹部,他们才放下心来。
吃过早饭,柳莲二收拾好了东西,跟爷爷道别,然后准备出发。
柳爷爷今天心情不错,笑眯眯地答应了一声,临别时,还不忘嘱托孙子几句话,譬如“好好表现”、“爷爷看好你”、“好好照顾妹妹”之类的。
柳莲二很认真地点着头,听着自家爷爷在那里唠叨,到后来,听到“照顾妹妹”这一段时,头“刷”地一下抬了起来:“我比赛跟妹妹有什么关系?”
柳爷爷继续着他的弥勒佛扮相,乐呵呵地说:“这个啊,昨天晚上迹部家那个小子就打电话过来了。我答应你妹妹了,让她去比赛,但是得和你一起去。怎么着,咱也不能便宜了迹部家那个臭小子,是吧?”
答案尚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碰巧他也看不惯迹部景吾那家伙。
柳莲二点了点头,接下了爷爷委托的重任。
等他到停车场的时候,菡瑾已经坐在车子里面了。
旁边放了一个背包,不是她平时背得那种,而是一个大的登山包。
他很不自在,相当不自在。
这个包他很眼熟,昨天晚上,早川奶奶和妹妹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把成堆的吃的往里面装,那画面,让他晚上发了一夜噩梦。他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么一个普通的登山包,居然可以放下如此海量的食物。
他当时以为,是谁要出远门了。这个倒霉的人,他首当其冲地想到了迹部,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些看好戏的成分。没想到,戏没看成,他倒是成了那个演戏取悦大家的人了。
偏偏,他还不能说一个“不”字。看着菡瑾期待又兴奋的脸,他愣是说出了一句违心又恶心的话:“谢谢小瑾,我很喜欢。”
这样一闹,他原本紧张不已的心情一下子松解下来。
因为今天,也是幸村动手术的日子。
菡瑾先把莲二送到了立海大,让他跟队友集合,然后直接去网球场。爷爷的话,只能听一半,她可没那个闲情逸致,跟在哥哥后面做尾巴。
她跟哥哥打了个招呼,哥哥现在满心都是接下来的比赛,自然是没什么心思再来管她的。
看着哥哥的背影消失在了立海大的人群里,她才让司机开车,前往今天立海大和青学的比赛场地。
像今天这种日子,如果不早点去占位,估计待会儿就只剩下看人家后脑勺的份儿了。如果她跟着哥哥,到时候肯定是不用愁的,但是她不好意思靠哥哥的关系去打扰其他立海大成员,因为情况不明,到底不是自己学校的同学。要是出点什么岔子,比如说和真田小姐闹点别扭什么的,哥哥的处境就尴尬了。
车子到了公园,田中叔叔瞅了瞅那个足够把她压趴下的背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菡瑾使了好几次力,包塞得太鼓了,只能提在手上,根本背不起来。提着太费劲,还勒手,就算她背到背上,可能也会吃不消。
她眼巴巴地望着田中叔叔,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难得专门过来看哥哥比赛,还是这么正式的比赛,一时激动,就受了早川奶奶鼓动,准备了一大堆补充体力的点心、水果。
田中叔叔拎着大包,带着她去观众席找座位。时间还算早,座位还空着一大半。
菡瑾找了个不前不后的座位坐了下来,一抬头,就看见田中叔叔跟侦查似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她撇了撇嘴:“叔叔,你干什么呢?”
“丫头,记住了,离迹部家那小子远点,”田中一巴掌拍在了她脑袋上,“今天说不定会有什么电视台过来,要是你爷爷知道你和迹部那小子腻在一块,连叔叔都救不了你。”
菡瑾今天扎了个精神的马尾,穿得很休闲,打定主意是来帮哥哥加油,做后勤工作的。从家里到赛场,被这么多人警告提醒,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什么羞耻心都给抛开了,只顾得上没命地点头,好挽救自己被荼毒的耳朵。
田中叔叔很满意地走了。趁人来得不多,菡瑾检查包里的东西。里面都是大便当盒,装得是各种各样的点心,早川奶奶做的。她虽然帮助装了包,但是里面哪个是甜的哪个是咸的,她听早川奶奶说了半天,也没搞清楚。
大概记住了有哪些点心,菡瑾才把头从包里面撤出来。什么都带了,但是没看见饮料。虽然知道哥哥比赛,肯定有自带的,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菡瑾找了一个坐在自己旁边的立海大女生,随意攀谈了几句,状似不经意地透露了一下自己是柳莲二的妹妹,拜托她们帮自己看着包。那几个女生是才上了一的新生,再加上柳茗雅那段彪悍的历史学校里现在鲜少有人提起,一听说菡瑾是柳学长的小妹,立刻一口一个柳学姐,热络得不得了。
菡瑾卖了点自家哥哥的小秘密给她们,就抽身逃走了。
自动售货机的苦头菡瑾是吃过的,那些易拉罐饮料,特别是那个“葡萄味”的,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这次,直接去了小卖部,点名只要矿泉水。
公园的小卖部兼卖报纸杂志,菡瑾趁着售货员转身去拿水的空当,瞄了一眼报纸。
只是轻轻一瞥,她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菡瑾一把拿起了报纸,上面的标题和照片让她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小卖部里的电视机,此时正在播放新闻。里面记者拿着话筒,嘴巴不停地蠕动着,他的身后,背景很熟悉,就是她和纯子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店。
售货员把手里的水递给她,眼睛却不停地往她脸上斜,手里攥着报纸,跟上面的照片比对着。
菡瑾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摸出了钱,二话不说,拿着东西就走。
她心里正想着事情,一直低着头,没注意看路。
等她注意到四周越来越嘈杂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她被一堆话筒和摄像机包围了。
“柳小姐,请问你设计陷害真田家小姐的事情是真的吗?”
“你真的抢了真田小姐的未婚夫吗?”
“柳家要和迹部家联姻吗?那你们真田家怎么办?”
“那段公布的录音,请问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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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瑾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凭那些记者推搡拥挤着。他们中间,有男有女,有拿着话筒的,也有举着摄像机的,每个人都笑着,笑得狰狞而又恐怖,嘴巴开开合合,“啪嗒啪嗒”地吐着字。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她慢慢地眯起了眼睛,正对着太阳,阳光很刺眼。
所有的人都等在等着她说话,可是又不能闭着嘴等着,他们要抢新闻。不过,不管她今天说什么,哪怕是一句话都没说,他们还是能从她身上挖出明天报纸的头条来。或许是她一个皱眉的表情,或许是她一句“无可奉告”,都能让人衍生出无限的遐想。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媒体包围,却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所有人都在期待作为柳家的继承人,平时深居简出,从来不会在任何报刊电视上露脸的柳菡瑾小姐,今日会如何应对。
在这些蝗虫一般的记者眼里,自然是她越失态越好,这样他们才能有东西写。可惜,菡瑾对娱乐民众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她再生气,也不会拿柳家的名声开玩笑。她的涵养不允许她失态,就算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万分紧急,对她十分不利。
人太多了,像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澎湃着想将她吞没。人声鼎沸,那些尖利又刺耳的声音,不断蚕食这会儿她的耐心。亲生经历了才会知道,原来,那些电视中常看见的被记者包围的人,不是因为恼羞成怒,也不是为了显示自己非同一般的地位,在这样窒息的氛围下,圣人也会被逼疯。
不远处的网球场上,她的哥哥,正做着准备活动,迎接一场很重要的比赛。现在这边的动静已经够大的了,哥哥他们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种种情况都说明,在这里解决这些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虽然她做事偏好速战速决,但是现在显然不具备速战的条件。
菡瑾讨厌麻烦,但讨厌并不代表她不会处理麻烦。每一个人,都不能只靠喜好活着,经历了两世的菡瑾自然通晓这个道理。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越是在这种时候,笑容就越要真诚灿烂。菡瑾迎向阳光,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眼睛里那丝不耐和嘲讽被照得无影无踪,她接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话筒,软软地嗓音倾泻而出:“诸位记者朋友,首先在这里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只是现在大家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却完全没有头绪,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片刻的静默之后,这些记者又开始聒噪起来。
一个年约三十的资深记者推了推眼镜,迟疑了几秒,似是在评定她话中的真假,只可惜,这位被柳家老太爷保护得密不透风、从不在任何报纸杂志上露面的柳家小姐脸上,除了得体的笑容之外,完全没有丝毫被围堵的愤怒,反而浑身散发出一种淡然又怡人的亲和力,温婉和煦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
他不动神色,似是无意地翻了一下之前采访的手册,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之前有一家娱乐报爆出了一组柳家小姐和真田小姐在一家咖啡馆对峙的照片,中间还夹杂了柳小姐您的朋友要去打真田小姐的几张远照,还有一段很清晰的对话录音,所以,大家纷纷猜测,真田家和柳家是因为跟迹部家的联姻问题闹出了嫌隙。”
说完,便安静地观察起柳家小姐的脸色来。
她垂下眼睛,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其他,她的眼睛的颜色突然间变沉了,深深地,就像望不到头地无底洞。
“这样啊,”再抬起头时,她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暖洋洋的,不生气也不解释什么,“事情经过我大概了解了,中间有很多误会,不是三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但是我可以在这里向大家保证,我们柳家和真田家绝对没有任何嫌隙和摩擦。这件事我们会深入调查,三天之后,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人群中“嗡”地一声炸开了。
“柳小姐,现在就请谈谈你的看法吧!”
“柳小姐,刚刚您表态的真田家和柳家的关系,是您一厢情愿地想法呢,还是柳家大家长的表态?”
“真田家还未作出回应,柳小姐的表态是想先向他们家示好吗?还是说,间接承认这起事件是你的不对,想通过我们新闻媒体向真田小姐道歉?”
经过媒体的炒作,柳家小姐和真田家小姐的矛盾愈演愈烈,各种猜测纷纷浮出水面,占据了各大娱乐报纸新闻的头条,幸好,不是财经报。
菡瑾大概想了一下,不由得松了口气。现在她的手机还很安静地躺在口袋里,爷爷一大早心情不错,他老人家从来不看娱乐版面的新闻,估计这也是她早上能安全出门的原因。
她对新闻这种虚虚实实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她介意被人莫名其妙地抹黑,这次真田小姐做得很扎实,一次性把柳家迹部家一锅炖了。菡瑾不用看新闻也能知道现在大众的反应,大概就是真田家和迹部家有意联姻,却被她这个蛮不讲理又得寸进尺的柳家小姐横插一杠,硬生生把一桩美满的姻缘弄成了复杂的三角关系。
菡瑾现在已经猜不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真田透布得这个局,越来越扑朔迷离。但凡是设计陷害别人的人,都会有想得到的东西,或许为名,或许为利,但是菡瑾这回却看不清真田小姐的用意了,准确地说,她摸不清她的底线在哪里。
新闻媒体毕竟只是一种形式,这样不入流的言情戏码,因为被冠上了几大家族的名号才在娱乐版占据了版面,连财经版的一个角都够不上。这种事情,刚开始时,可能言论是一边倒,时间一长,真相是什么,就没人会去关注了。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众的注意力总是不能长久的。
大众舆论再能耐,也不可能把迹部逼近礼堂。这不是选A选B的选择题,就算她柳菡瑾从地球上消失,真田透嫁入迹部家的可能性也不会多多少。没有了柳菡瑾,多的是其他比真田透更体面的世家小姐,这么简单的道理,真田透不会不知道。所以,她这次把迹部一块绕进来的原因很让人费解。
菡瑾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那个问最后一个问题的记者,神情里没有不悦,只是略带深意地看着他:“那么,你是觉得,这种小事,还要让我柳家家长出面才能解决吗?”
在记者眼里,这是一件大事,不管怎么炒,只要把两家当家人给折腾出来,怎么说这也是本年度的大新闻了。
可是,很显然,人家柳家根本没把这种小事放在眼里。
那个冒冒失失的记者被菡瑾不冷不热的态度吓了一跳,静下心来,又觉得自己当着同行的面怵一个小女孩很没面子,于是就想着要扳回一城:“柳小姐,请你不要回避我们的问题,真田家真的要和迹部家联姻吗?迹部少爷和真田小姐,真的是被你破坏的吗?”
菡瑾眉头蹙了起来,有些不满他的唐突。
她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晒到太阳底下,让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对人客气,不代表她没脾气。
“啊嗯,本大爷怎么不知道,真田透那个不华丽的女人,成本大爷未婚妻了?”
伴随着嚣张的话语,人群就像是渐次分开的水流一样,很突兀地让出一条路来。
菡瑾侧过头,人群外围,迹部带着桦地,正跟她遥遥相望。
阳光洒在他紫灰色的头发上,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光晕。菡瑾看着他,一瞬间,心里的那丝不悦以及烦闷被抚平了,心境平和下来。
“啪!”迹部打了个响指,在强大的气压之下,记者们安静下来。
迹部却只是眉梢一挑,不屑地丢下一句:“真是一群不华丽的人,NE,桦地?”
桦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冷冷地回答道:“WUSHI!”
自从进入二年级之后,桦地就不停地窜个子,本来就比迹部高很多的他,现在在冰帝初中部,已经是全校最高的男生了。
迹部双手插在口袋里,领着桦地,从容得从记者们让出的那条路上走了过来,眼神所到之处,就像是在俯视自己的臣民。
菡瑾歪过头,笑。迹部景吾,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嚣张得让所有人折服的人。
迹部在菡瑾面前站定,很随意地拉起了她的手,动作自然,不带一丝忸怩。他的手,温柔地划过她的耳际,帮她把风吹散的发丝顺了顺,眉头一皱,有些担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菡瑾苦笑着摇头:“具体情况很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搞成这样了。一到这里,就被围起来了。”
“跟真田透有关?”迹部很淡定地问了一声,菡瑾却听出了其中有很重的不耐烦情绪。
“应该是的,”菡瑾摇了摇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在猜测柳家、迹部家、真田家三家的关系,那么,今天迹部家少爷对柳家小姐的这番亲密举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