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扬和白风低声交谈完毕、并向这边走来的时候,因为光线的问题,柴慕容当时并没有认出他是何许人。
她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处,看着那个好像闲庭信步一样走过来的黑影。
慢慢的,柴慕容就挺起了胸膛,因为她根本不用等这个黑影走到跟前,仅仅从他走路时的姿势,就可以看出他就是某个没良心的男人,于是完全是下意识的,慢慢将手中还在燃烧的烟卷,揉成了一团,直到烟头猛地烧到了她娇嫩的掌心时,才豁然惊醒:我什么时候这样在意他不喜欢我吸烟这事儿了?
楚扬才不会像白风那样对柴慕容抱着警惕之心的走到她前面三米处就停下脚步呢,人家不但在走到某个娘们的面前十几厘米时没停下脚步,而且还一直向前走,完全把前面所有的一切都看成了一条通往小康的光明大道,让某个心中发虚的女人出于本能的后退、后退再后退,直到后背挨到城墙垛口无路可退了。
可楚扬还是在向前走,慢慢的向前走,柴慕容只好尽量的后仰身子,将小半个身子都探出垛口后,他才停止了前进,就这样双腿挨着双腿、肚子挨着肚子的,微微弯腰望着她那张黑夜也无法掩饰的祸水容颜,邪邪的一笑后说:“呵呵,我还是习惯看你本来的样子,最起码这样可以想起很多美好的回忆。”
尽管后仰着身子的滋味很不好受、姿势也不雅观,可柴慕容还是强自保持着应有的从容和镇定,淡淡的一笑后说:“我明白,所以今晚我没有易容。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因为不管我怎么对你,在你心中我始终是那个对你影响最深的女人。”
“很多人都说我自恋,以前你应该也说过。但我今天才知道,你才是那个最为自恋的人。”
楚扬抬头后退了一步问:“你除了知道我今晚会来,你还知道什么?”
站直了身子的柴慕容,感觉压力减弱后,情不自禁的轻轻吐出一口气,耸耸肩说:“我还知道,你会答应我”
柴慕容刚说到这儿,楚扬忽然左手一抬腾地就抓住她的衣领,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将她接下来的话都抽了回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在黑夜中显得愈加响亮。
白风脚下一动,但接着就停止了动作,心中在埋怨:你这样冲动,要是把她惹恼了怎么办?
被一个耳光抽的脑袋里好像有无数小蜜蜂在嗡嗡叫的柴慕容,刚恢复了一点点的听觉,就听楚扬说:“你肯定不知道我会揍你。”
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然后对快步走过来的西妖魅等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柴慕容扭头对城墙下面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淡淡的回答:“你也不是第一次抽我耳光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反正我生下来就是被你折磨的,我也认命了。你要是觉得抽一耳光不过瘾的话,可以继续,我保证不会流露出半点不愿意的意思。”
“我没有那个兴趣。”
楚扬甩了一下有些生疼的手,转身和柴慕容一起倚在城墙垛口上望着南方:“把所有定时炸弹的详细位置都说给白风,然后我们再谈谈你找我的事情。”
“好。”
柴慕容答应了一声,对着西妖魅挥了下手:“把那张定时炸弹的部署图,交给白风处长。”
西妖魅见柴慕容就因为楚扬的一个耳光、或者说是一句话,这样要轻而易举的交出她们在华夏做为安全的依仗,就有些担心的问:“大主教,如果我们交出部署图,那么他们要是对您有什么动作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有他在,比那些定时炸弹应该更让我感到安全。别忘了他昨天为东妖魅不惜和京华那些大佬都感讨价还价的,呵呵,放心去做吧,没事的。”
柴慕容在说出这些话时,语气里带满了是个人就能听出来的醋味。‘的确,曾几何时,谢家那个大小姐和她柴慕容在楚扬眼中,那完全是一个被捧在手里、一个被踩在脚下的两个不同命运的妞儿。
可现在呢,楚扬为了将谢妖瞳洗白,竟然不惜拿出巨大的好处违反楚家利益的,和那些大佬私下里谈判。
而她柴慕容呢?却只配偷偷的躲在一旁,看着本该属于她的男人、在新闻发布会现场给谢妖瞳颁发聘任证书却没有丝毫的发言权,这种极端的转换,使她心中充满了愤怒的不平,却恰恰忽视了她是怎么对待楚扬的现实。
对柴慕容这些带着酸楚的话,楚扬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西妖魅掏出一张东西递给了白风。
白风拿到那张定时炸弹部署图后,根本没有着急的走,而是掏出强光手电,将部署图上所标出的定时炸弹精确位置,迅速的报告给了苏宁。
在白风忙活这些时,楚扬和柴慕容都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定定的站在那儿,动也不动的站了足有十七八分钟,好像两尊雕塑。
“好的,我知道,就这样!”
白风在得到苏宁说所有炸弹都安全拆除的消息后,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很没有风度的问柴慕容:“柴小姐,除了这些炸弹之外,别的地方应该没有了吧?”
柴慕容摸了摸还火辣辣的腮帮子,淡淡的说:“我安装这些定时炸弹,目的不是为了破坏京华的那些古建筑,而是为了我的安全,与能够在这儿见到楚扬。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这些,我就再也没有必要玩什么花样了。”
“真得?”
白风眉头一翘。
柴慕容嗤笑一声:“假的。”
确认柴慕容并没有撒谎后,白风的右手一招。
随着他这个动作,刚才那些爬下城墙的海外三处特工,就像是幽灵那样从垛口重新跳到了长城上。
柴慕容脸色一变:“白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出尔反尔吗?”
缓缓的从口袋中拿出小口径手枪,咔嚓一下的打开保险,白风双腿劈叉的站在柴慕容十几米的原处,夜色中的枪口准确的对着他的眉心,语气有些很不自然的说:“柴小姐,对不起,为了国家的利益,我们不得不这样做。现在,请你命令你的手下都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将会遭到无情的狙击!”
“我就知道华夏人最言而无信了!他们在得到定时炸弹的部署后,马上就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西妖魅虽说在几十个枪口下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但她的嘴巴却没有闲着,可她刚说到这儿,就听柴慕容低声喝道:“闭嘴!”
西妖魅马上就闭上了嘴巴,眼角余光开始向两旁扫射,希冀能够找到突围的机会。
呵斥住西妖魅后,柴慕容紧紧的抿了下嘴唇,根本没有去管带人缓缓压上来的白风,只是走到楚扬身边,稍微歪着下巴的说:“楚扬,他们在我交出定时炸弹部署图后,却再也没有丝毫忌惮的要抓我了。”
楚扬眼神茫然的望着长城外面的黑夜,淡淡的回答:“我看到了,也听到了。”
看到楚扬这幅表情后,柴慕容心中一揪,抬手抓住他的胳膊,颤声说:“可、可我交出那张图纸,是因为你让我这样做的!”
楚扬轻点了一下脑袋,依然木木的说:“是的,是我让你这样做的。”
仿佛是溺水之人那样的,柴慕容紧紧抓住楚扬的胳膊,指甲刺他黑色的衬衣,掐破了他的皮肤。
但她的心却一直往下沉,沉到犹如今晚黑色的夜的冷水中,呆了很久才低低的问道:“你是不是不管我了,要让他们把我带走?”
914 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在柴慕容心中,楚扬也许是个不知道珍惜大官人的睁眼瞎子,是个流氓是个混蛋、是个该被她杀一万次却总是下不了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始终出现在她梦中的男人。
不过,就算是在梦中,就算是用满清十大酷刑来逼供柴慕容,她也不会对任何人说楚扬会出卖她!
柴慕容自己也不明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信任楚扬,因为这厮明明是她绞尽脑汁、拿出一切本事来对付的家伙。
为了让他屈服,让他乖乖的只趴在大官人一个人的石榴裙下,柴慕容可以使出她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但却绝不会杀他,就像是宁死也不会承认有一天,楚扬会出卖她那样。
可现在,当柴慕容听从楚扬的话交出赖以保身的定时炸弹部署图、白风等人拿枪压上来后,那个让她用生命来信任的男人,却无动于衷。
世间最大的疼痛,不是有人拿刀子割你的肉,甚至也不是失去生养你的父母,而是被你用生命去在意的那个人出卖你。
“你、你利用我对你的痴情欺骗我,呵呵,真好。”
柴慕容双手十指的指甲已然刺透了衬衣黑色衬衣,深深刺入了他的胳膊中,在感觉心迅速往下沉时,低低的傻笑一声后问他:“你是不是不管我了,要让他们把我带走?”
这一次,楚扬没有回答,只是眼角剧烈的抽x搐着,满满抬起左手将柴慕容的十指,一根一根的从他右臂上掰开,然后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那样,脚步有些蹒跚的顺着长城向北方走去。
柴慕容始终保持着被他掰开手指的动作,死死盯着那个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被她自己咬破嘴唇后淌下的鲜血,被夜风吹向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带着清新的血腥气息。
白风最怕的就是楚扬会阻挡他抓捕柴慕容,尽管现在他也已经看出楚某人的忽然出现,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来配合解除市区之危的,但他在那厮还没有离去之前,的确不敢轻举妄动,直等看不到楚扬的背影后,他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下巴猛地一扬,身后那十六个端着各种枪械的手下,就有人就扣下了板机。
砰砰砰!
接连十数声的穿过消音器的枪声响起,被柴慕容带来的西妖魅三人,在数十个国安精英枪口的锁定下,发出几声很不甘的闷哼,先后大腿中弹的摔倒在城墙上,然后缓缓的瘫软在地上。
只要让柴慕容这三个手下失去反抗能力,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就不再会有威胁了,所以在众手下迅速扑向西妖魅等人后,白风当即将手枪放进腰间,然后拿出了一副皮制手铐,走到她面前很客气的说:“柴小姐,对不起,你得跟我们走了。”
就像是傻了那样,眼里全是不信的柴慕容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很乖很乖的伸平了双手,任由白风将手铐戴在了她的双腕上。
在确定这一段长城内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异状后,白风一推仍然呆立当场的柴慕容,刚想说什么时,却见她猛地高高举起双手,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嘶声哭道:“楚扬,楚扬!我这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尖锐而带有嘶哑的声音,犹如夜枭也啼,撕心而泣血,带着不甘带着不解带着心死的伤悲。
“嗨!”
远远听到柴慕容的嘶哭声后,顺着垛口踉跄前行的楚扬,突地发出一声闷哼,猛地抬手对着右边的垛口狠狠的就是一拳!
砖屑飞溅中,带起新鲜的血迹。
手背上传来的剧痛,让楚扬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他眼中也渐渐的浮上了狼看到猎物时一样的杀意。
当心脏的急促跳动再也无法让楚扬压制后,他忽地转身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就像是逃出鬼门关的野鬼那样,有些飘荡的向来路奔去。
在柴慕容嘶声狂呼时,白风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等她颓然低头、慢慢的放下双手后,这才一把抓住她的右臂微微用力:“柴小姐,楚扬已经听不到你的喊声了,我们也该走了。”
“是啊,他这辈子再也听不到我的喊声了,我是该走了。”
柴慕容慢慢的抬起头,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的血渍,刚抬起右脚却忽然顿住,那双没有丝毫生机的双眸中,却蓦地腾起狂热的希望之火,瞬间就把整个黑夜全部点亮!
因为柴慕容看到了一个黑影,一个用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黑影,好像鬼影那样的飘忽而来,敏捷的躲开前去阻挡他的海外特工三处人员,眨眼间就带着一股新鲜的夜风,攸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刚刚因为伤心的绝望而停止的泪水,再次盈满柴慕容的双眸,她嘴唇剧烈的哆嗦着,因为狂喜而泣不成声:“楚、楚扬,你、你还是不忍心丢下我,我、我好开心,好开心!”
前面就说过了,白风之所以能够坐在国安第七局海外特工三处处长的宝座上,那绝对是有着几把刷子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从楚扬‘御风’而来的身形中,马上就看出了他和人家的差距:兔子和狼、麻雀和苍鹰之间的不平等差距。
可就算是明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阻止楚扬(最主要的是,这些人不敢对楚三太子擅自开枪!但白风因为肩负着追捕柴慕容的任务,所以他只能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右手迅速的向腰间的枪套摸去。
既然能够成为国安一员特工,休说要坐到白风这个位置了,就是最普通的特工,在训练拔枪等必要动作时,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求的就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枪拔x出来。
白风拔枪,根本没有想将枪口对准楚扬的想法,他只是想拿枪盯着柴慕容的脑门,然后提醒楚三太子:楚先生,我们在执行任务,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要不然我就开枪了!
白风不敢把枪口对准楚扬,但却不介意拿着柴慕容来威胁他不要乱来,所以才用最快的速度去掏枪但他的手刚碰到手枪把柄,却忽然感觉虎口一麻,然后就看到那支国安海外特用的手枪,就变戏法一样的出现在楚扬手中。
楚扬右手慢慢的抬起,眼睛盯着柴慕容,手指灵巧的翻动中,随着手枪零件砸落青砖的闷响声,那把枪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堆零件。
望着双眸中亮晶晶的柴慕容,楚扬涩声对此时已经傻了的白风说:“把她的手铐打开。”
腾地一下打了个冷颤后,白风在楚扬说出这句话后才清醒了过来,随即坚决的摇摇头,刚想说什么不行时,却突然觉得脖子下面微微一疼,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就见一把夜色也掩盖不住的漆黑军刺,就直挺挺的抵在他的咽喉上,带着死神特有的血腥气息。
“这把刺,名字叫残魄。以前跟着前龙腾二月杀人魔王时,曾经尝过大约六百多人的鲜血,其中就包括越南王牌特种部队猛虎连的十九个人。”
楚扬抬起的手臂,就像是磐石那样的丝毫不动,更像是他那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后来,它又随着鬼车在海外执行过76次暗杀任务,其中有两次是灭门,连我也忘记了它最近这两年喝过多少人的鲜血。”
楚扬的声音很平淡,根本不带有丝毫的感情,就像是在讲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严格的说起来,死在这把刺下的无辜之人,要比该死的人只多不少。所以,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是下一个这样死去的人。”
对楚扬的话,白风是百分之一百二的相信,因为他在国安相关部门中,曾经很详细的看过楚某人的机密档案。
所以,他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后,就摸出钥匙,在楚扬撤回军刺后,就默不作声的替柴慕容打开了手铐。
手铐一被解除,柴慕容马上纵身扑到了楚扬的怀中,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在他胸膛上狠命的捶打着哭道:“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再也楚扬,你、你这是干什么?”
楚扬慢慢的将柴慕容从怀中推开,然后转身,在那么多特工的枪口下向来时的路走去:“我这次回来,不是要带你走,而是不喜欢看到你被人戴上手铐的带走。”
他回来不是带我走的,仅仅只是不喜欢别人给我戴着手铐的走!
柴慕容一愣,随即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