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什么话?”她好奇的问。
香凝摇摇头,“就素心一个人,奴婢也不清楚。”
但到了院子,江琳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红豆是个很八卦的人,这方面又善于经营,立刻就把探听的消息说出来,原来前天晚上国公爷宿在了吕姨娘那里,晚上还发酒疯抱着吕姨娘在院子里玩捉迷藏呢,叫好多丫环婆子都瞧见了,大夫人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几个人也是听得直发愣,都一把年纪了还老来发轻狂,不过吕姨娘的容貌是很好看的,人也温柔的如同水,这一点在贺敏安身上可以看得出来,但后者是男人,常常变成缺点。
“看起来吕姨娘是甚得父亲喜欢。”江琳本来对贺瑛那些姨娘们并不感兴趣,但吕姨娘既然与之前大厨房的事有关,那她也不得不重新来审视这一切。贺敏安是吕姨娘生下来的,如今越来越不像样,她如此做是否也算是一种挑衅?
江琳可不觉得吕姨娘真如表面那样恭顺,贺瑛的行为也许就是她造成的呢。
“大夫人绞了衣服怕也是气急了。”香凝叹口气,愈加觉得自家姑爷好,夫人还是很好命,总算不用跟姨娘斗来斗去,真是够添堵的。
就是没有把病气严重,大概吕姨娘要失望了,江琳嘴角微微牵了牵,也不再谈此事,只要继续关注就是,她随后便让红豆去把外宅的贺定给找来。
贺定这个人她接触的不多,早前曾想让他给几个丫环过过眼,若是人不错又看得上的话,倒是可以了却件心愿,无论是青玉还是香凝都好,至于百合,十有八九是好的,听说她让罗纪给带盒桃花香的胭脂,他并没有拒绝呢。
贺定稍过片刻就来了,仍是一副稳重的样子,黑长眉,眼睛是内双,看上去也很精神,他行了礼就直直站着,四平八稳,丝毫没有因为旁边的丫环而转过眼珠。
“宜春班你知道吗?”江琳问。
贺定答道,“知道,班主是刘玉红。”
“那就好,你去查查小兰芳的底,看她惯常跟谁有来往。”贺定是贺敏中特意指的,定然忠心为她效劳,她也就全然相信,又叮嘱一句,“有必要的话,让人一直盯着,毕竟四处去大户人家唱戏,难免有所疏忽。”
贺定抱拳道,“小的明白,这就去查。”
“哦,对了,出去的时候给罗纪带句话,让他找找市面上还有没有冰丝这种料子,没有的话让他想想有何办法。”贺敏慧的面子还是得满足的,相信罗纪一定能办妥,只怕就是要些银子罢了。
见贺定走了,江琳看看青玉跟香凝,“这人看着不错,你们觉得如何?”
两个人立时红了脸。
碰到男女之事总是扭扭捏捏的,太不爽快,江琳轻笑几声,“他年纪也不小了,估计爷早晚得给他找门亲事,你们要是觉得好也别藏着,不过两个人都看上我可没办法解决,你们自个儿想去吧。”看香凝的样子,大抵是不成的,她虽红脸,可目光异常冷静,绝不是动心的样子。
青玉么,倒是有些可能,但也不清楚到底如何想,她端起碗茶进去里间了。
第196章 谣言乱人心
“神牛天将来,月出红云沛,潇潇风雨声,日光终覆没。”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首诗悄悄地在民间流传了,在当今皇帝梁潇还不得知的情况下已经有无数说法成型,但话就是说给有心人听的,明白其中隐晦之意的必定事事更加谨慎,但始终都没有产生多大的动摇,因为这只不过是首诗,谁都可以做得出来。
不过,皇帝最后还是知晓了,龙颜大怒,当日城中就充斥着无数五城兵马司的人,听说抓了不少书生才子,都是惯常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的。
这让江琳由不得想起“文字狱”三个字,这首诗确实隐含寓意,但由此就要问罪无辜的人,可见皇帝是气得狠了
诗里提到潇潇二字,潇乃当今皇帝名讳,又说紫气覆没,很显然,这是一首反动诗,就是不知是哪方势力所传播出来的,就她那点对楚国的认知,委实是弄不清其中的关系。
“哎呀,真的太可怕了。”青玉白着脸从外面进来,不停拍着自个儿胸口,“今儿又抓了好些人,都好可怜啊,被打的鼻青眼肿的,可吓死我了。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到头,现在出趟门都不容易,官兵遇到都要盘问下,幸好奴婢是国公府的呢。”
香凝递给她一杯茶,轻声道,“我看也是乱了,听一些老人说,都几十年没那样过了,让人想起打战那会儿”
青玉缩了缩肩,呸得声,“看你这乌鸦嘴,哪里会打战呢”
江琳皱起眉,神色严肃几分,“这话可不能乱说,叫别人听到了就算是国公府也保不住你们青玉,你刚才可找到刘琨了?”她怕这事会影响到自个儿店里的生意,就想问问情况如何,而刘琨跟陈昌也是很熟的,消息相通。
“怕是这几日要关门,他也正想跟夫人说呢。”青玉叹口气,这会儿开店真是时运不佳啊,先是疯牛,现在又到处抓人了,严重影响生意,又宽慰道,“不过说让夫人放心,单子接了好些呢,就等时局稳定些再做了,他们也是不想牵扯到里头,能躲就躲一下。”
江琳表示赞同,节骨眼上还是避开的好,被波及就得不偿失了。
“夫人要去园子里看看么?”香凝提议,“夫人好久没出去了,闷在房里也不太好。”
但她哪里有这个心情哦,江琳抬手揉揉自己的额角,觉得心里很是压抑,那边三哥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家里又是完全不和谐的局面,要想顺风顺水根本就是不可能。这种情况下,她有玩乐的心才怪呢,只一门心思要摆平这一切。
“吕姨娘那里你好好注意下,看看会不会跟方姨娘有什么交集。”她叮嘱香凝,方姨娘若是不想贺敏阳也变成贺敏安这种样子的话,两个姨娘早晚会联合起来,她院子里的梅姨娘与阮姨娘就是例子。
“方姨娘?”香凝若有所思,“她是比吕姨娘更顺和的人,六少爷也不似二少爷,懂事的很呢。”
因为只有懂事一条路,贺敏阳算是很早熟的人了,江琳嘴角微挑,“你当只有娘是聪明人么,若是不防备的话,谁知道大年夜那种事会不会重现?”虽然大夫人现在很不喜欢她,可家里的稳定却是必须维持的。
香凝神色一凛,“是,奴婢这就让人盯着。”
几个人正说着,只听外面一阵乱哄哄,有丫环惊恐的叫道,“日头,日头没有了”
太阳没有了?什么意思?江琳扭头往外看去,只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仿若有什么东西慢慢遮住了灼热的太阳,她忙走出去,外面站着几排人全都抬头看着天空,根本都没有人理会到她,完全是看不见自己的主子了。
就连香凝几个也是惊呆得话也说不出来。
红豆是吓得紧紧揪住青玉的袖子,颤抖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日食这现象在江琳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所以她很镇定,但也没有去管别人的恐惧,若是她把正确的解释说出来,恐怕会被当做疯子的,便只低声吩咐身边几个人丫环别盯着天上看。
黑影不到一会儿就完全挡住了太阳,天地间一片黑暗,唯有众人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异常的清晰,还有捂着眼睛叫痛的哀号。
她又想起了那首诗
“日光终覆没”,原来背后之人还能预测到日全食,怕是个精通天象的人。
傍晚时分,月亮出来了,伴随着红云遍布,也完全验证了诗里的景象,但寓意皇帝的潇字有了,也该有另外一个字吧?她琢磨这诗里的每一个字,还是一无所获,到底是不熟悉啊,看来晚上得问问贺敏中,今日日食一事恐怕整个京城都乱翻天了。
果然,他是很晚很晚才回来的,脸上全是倦意,也夹杂着担忧。
江琳服侍他用了饭后,两人并肩在院外散步。
月亮在地上洒下一片清辉,格外的明亮,耳边是微微的轻风吹拂,鼻尖是花香萦绕,这本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然而,两个人心中都是极为杂乱,贺敏中忽然道,“今日不少人眼睛瞎了。”
日食的时候不能直视太阳,她是懂的,就挽住胳膊轻声道,“日光太耀眼了,一般人都会承受不了,幸好爷没事。”
贺敏中静默会儿,“这次怕又要抓更多的人。”说着抬头看看月色,“京城人心惶惶,不,也许是整个楚国都是如此,先有诗歌预测,后有天象应景,百姓们全都很相信,后来更有谣言说那诗是天帝降旨,根本就是刻在神石上从天下丢下来的。”
谣言乱人心,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江琳停下脚步问,“这诗里,有什么字是应对潇这一字的?”
他目光微闪,到底是极为大逆不道的事,也不敢贸然说出口,只跟江琳回了房,才把她拉过来交代,“皇上的哥哥名叫梁沛,当年是被封为太子的,可在一次狩猎中堕入悬崖就此消失了,连尸首也没有找到。月出红云沛,说的大概就是指他。”
江琳瞪大了眼睛,“难道说那梁沛没死么?是他搞出了这些?”
“未必,也许是有人借他之名也不一定。”贺敏中神色肃然,手指握得有些紧,“皇上登基后追封梁沛为清王,所有人也都觉得清王必是葬身于崖下了,毕竟崖下还有河流,尸身被冲走也是极有可能的。”
怪不得这首诗让皇帝大怒呢,原来清王曾是挡在他面前的最大障碍,如今卷土重来,能不让他坐如针毡么?恐怕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呢,抓不到幕后之人他肯定是不会罢休的
“爷,你说咱们楚国会打战吗?”她抬头问,“那个人既然可以策划出这样的计划,想必早有打算,不会就此停手的。”
贺敏中微微眯起眼,想了会儿道,“皇上再如此下去,怕是难逃此难。”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抓人,引起百姓的恐慌与不满,那么只会落入此人的圈套,到时候各地自会有人相应,加上皇上身体又不好,若是病倒的话内忧外患会让楚国立时崩分离析。他像是做了决定,沉声道,“我明日去面见圣上,必要阻止这一切。”
江琳一下子抓住他,“不行,爷不能去。”她急道,“皇上在火头上岂会听得见别人的意见,爷若是贸然进谏只怕会引得皇上更加震怒,到时候祸及头上,让我怎么办呢?”她可没有办法去救贺敏中的啊,这绝对不行
看到她脸上惶急的表情,他眸子窄了窄,“我会注意说话措辞的,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她张了张唇,心里莫名的恐慌,总觉得皇帝不是那么明智的人,便道,“我还是觉得不好,爷能缓几日再说吗?”这种出头鸟何必要贺敏中去做呢,大把的忠臣在啊,皇帝罢了,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也不用为他的江山而操心。
贺敏中皱起眉,“若是皇上一意孤行引起战争的话,百姓可就要受苦了,咱们大楚国只不过安定了七十余年而已。”
江琳抿住唇,他还是心怀天下,关心百姓疾苦的,到底跟她不同,也许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爷请千万小心,还是看看皇上的心情再说好不好?”她唯有退一步,再阻止贺敏中的话,他大概会把她当成极为自私的人。其实自私又有哪里不好?她自问自己解救不了万民苍生,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让自己的生活可以过好,而贺敏中于她是很重要的人,当然要保证他的安全才行。
他笑了笑,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你不用担心如此,假若我出事的话,贺家也定会受到牵连,所以一定不会大意的。你真以为我是如此鲁莽的人么?皇上的心意仿若天上的云朵,没有谁可以猜得到下一刻的样子,我也一样。”
江琳舒口气,脸颊蹭着他衣襟,轻声道,“那就好,妾身这就放心了,晚上也能睡好呢。”
他深深看她一眼,轻轻抱住她,心里是挥之不去的沉重。
第197章 局势瞬变
白日里整天的功夫她都静不下心来,时不时得总往门外看。
贺敏中说今日要去跟皇帝进谏,万一触到逆鳞那该如何是好?龙的屁股可摸不得啊,江琳忧心得饭都吃不香了,幸好贺定来禀告情况暂时转移了些注意力,不然真是难熬的很呢。
他说的消息是让江琳大吃一惊的,没料到小兰芳竟然是跟贺敏玉有来往,看她进出大门的样子应是与门房的小厮都熟识了,而且,是一个人去的,并没有跟戏班子里别的人有关,如此说来,就是她们俩私人之间的关系。
至于为何肯定是贺敏玉而不是她夫家的其他人,贺定也有证据,当日就听门房小厮问是不是又来见少夫人之类的话,所以必定不会有错。
那么问题来了,贺敏玉为何要害贺心呢?好歹也是堂妹是不是,还是那样一个善良的姑娘,江琳由不得想起当初她落水的事情,那会儿就是贺敏玉领着去的,谁知道是不是就引领着扶上那根早被锯坏掉的栏杆才导致跌入池塘的。
是处心积虑要毁掉贺心么?其中到底是何缘由?江琳相信,绝不会是单纯只因为贺心,因为她实在是人畜无害,所以,间接的原因可能性比较大,也就只有张瑞芳或者贺通了。
人说爱屋及乌,那么恨也是一样的。
而不挑选贺珏,也许是对贺心好下手的缘故。
她越想越是后怕,倘若那日听云不找来,贺心大概已经逃出贺家了,随后而来等待她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你还是好好盯着小兰芳,有机会去她住的地方搜一搜。”她既然下药,说不定还藏了些,以后就是呈堂证供,这样的人是一定不能让她逃脱的,就算拥有美妙的歌喉,浑厚功力的唱腔,可人品如此恶劣,伤害那样尊重自己的人,实在不能饶恕
贺定已略有些猜到,此时道,“小的会在必要时抓她去世子爷那里。”倘若闻到风声也有逃跑的可能。
江琳赞赏得点点头,“没错,你见机行事吧。”
他就退了下去。
香凝在旁边听得半响,现在才有机会开口,叹道,“三小姐何止如此”
一个人会做出那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只能说明她心里有太多的怨恨,贺敏玉年幼时丧母,又是在大夫人这样的人手下生存,也许本以为婶婶会真心对她好,江琳记得,贺敏玉的婚事就是张瑞芳的哥哥保媒的,可当她提到三妹夫的时候,贺敏玉明显是变了脸色。
由此可见她的婚姻大抵也是不美满的,或者更加不堪。
这短短的一年多,江琳就见识了人心险恶,比之她以前的亲情淡漠更是复杂而冷酷,稍不小心便能堕入万劫不复之地,而贺敏玉比她见到的只会更多,承受的也更多。
她想着长叹一声,人活着都不容易,但这绝不能作为害人的理由。
“不知道我那三妹夫是何许人也,倒是从未见过。”她端起茶一饮而尽,忽有喝酒的欲望,那浓烈而刺激口腔的酒或许可以令人忘却很多烦恼,不比茶,虽有清香或有苦味,但于她来说只不过是解渴罢了,即便到现在,她仍是个不会品茶的人。
香凝回道,“奴婢以后会留心查查。”
“罢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道三妹接下来会如何做。不过婶婶既然知道有人要害堂妹,定然会小心防范的,也不用我们太过担心。”就是贺心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惨了,又是清毒又要被看管起来,什么自由都没有了。
但说起来,张瑞芳为何要建议把贺敏玉嫁去黄家呢?可是黄家许了她好处?
思维如一团乱麻,不知不觉中,天色就已经暗下来。
她瞧着外面闪亮的几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