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秋竹跑来,笑着说道,“小姐,你让厨房准备的都弄好了,三少爷那边奴婢也打听了,他这会儿正在院里呢。”
江琳听了便放下绣花棚子,冲秋竹道,“那你拿食盒装好了跟我过去。”
香雪一愣,问道,“小姐,不要我去吗?”
“你给我这里好好收拾收拾。”江琳漫不经心的指了指了院子里那间杂货房,“里面堆了不少东西,我改日要用到些,你帮我拣出来洗干净,今儿太阳也好,晒晒很快就干了。院里没你在我可不放心,香凝又去找夏荷学刺绣了。”
“奴婢知道了。”香雪眼睛里闪过一抹黯然。
秋竹看在眼里,唇张了张又紧抿了。
正文 第039章 生日礼物
两人走在南边小路上,江琳往后看了一眼,见秋竹微低着头,走得很专心。
打从那件事之后,她也是关注秋竹的,这个丫头跟香凝,香雪的性子都不像,比之香雪内敛的多,而比之香凝,则又沉默的多,是个老实且喜欢埋头干活的人。
“秋竹,你弟弟几岁了?柳妈妈说他送这些野味过来的时候,问了些话,听说以后想做个铁匠?”
秋竹抬起头,恭谨得答道,“回小姐,奴婢的弟弟十三岁了,确实拜了村里一个铁匠做师父。”
江琳听了点点头,“怎么会突然想到送这些东西来的?父亲母亲都不爱这口。”
秋竹脸红了红,有些结巴起来,“是奴婢,奴婢有次回家提到小姐是好人,还说帮了奴婢大忙,奴婢的弟弟是个实心人,田里又没什么好东西,就抓了些鸟儿兔子送过来。奴婢事先是不知道的,小姐要是觉得不妥,奴婢甘愿受罚,也会回去叫他不要再这样。”
“也是好意,我没什么好怪责的。”
秋竹听了在后面偷偷吐了一口气,这弟弟差点给她惹祸,幸好小姐是通情达理的,以后回去再不多说一句话了。
紫鹃看见江琳来了,老远的就迎上来,一边笑道,“五小姐,三少爷正好在呢。”
江宇听到外面的声音,放下手里的弓箭伸展了一下手臂,千芳赶紧把手巾递给来,给他擦去满脸的汗。
“三哥,你可是一身汗臭啊。”江琳笑起来,“早知道你在练箭,我就早点来了,也好看看你进步了没有,这会儿十支能中几个靶心了?”
江宇大笑起来,目光落在秋竹提着的食盒上面,“来得好来得好,我正好饿了,你要看,咱们吃完再来,不过可别给我的汗臭熏走了,要不,你等我洗完澡?”
“算了,大夏天的都不怕。”江琳把食盒放在桌上,“这回可是正宗的野味,省得老说我欠你。”
“哦?”江宇夹起一只就吃起来,连连赞叹,“果然没骗我,你哪儿弄来的?”
“你甭管那么多了,好吃就行。”江琳也吃了一个,又从怀里掏出样东西,“什么都是以双为好,这送给你。前几日是你生日,我也没来得及完成,这是才做好的,你看看喜欢不。”
礼物是个匕首,约六寸长,底部有根五彩穗子,江宇眼睛一转,伸手去拉了拉,只听呛的声响,竟拉出半尺长的剑身来,江宇十分喜欢,拿在手里比划了几下打趣道,“还能当软剑使,五妹,你可真厉害,我得推荐你去兵器部当参谋,改日我跟世子说说,兴许他能同意呢。”
江琳不好意思的笑笑,打岔道,“他不是大理寺少卿么,怎么又是管兵器的了?”其实她本是想打造把长剑的,不过朝廷管制的很紧,匕首这种可当装饰的倒是可以私自铸造。至于剑身那是组装出来的,她只让别人打造零件,而后自己动手。
“安国公贺老爷是工部的,还就是管这个。”江宇眨眨眼睛,又把长剑变成匕首,看见剑柄左侧还有个暗扣,便去按了按,匕首的刃立刻缩回去,这回从外表上看就只像个装饰品了,他随即挂在腰间笑,“不错,还很轻,别人也瞧不出来。”
“我可花了不少银子。”江琳露出心痛的表情,“你可别弄坏了啊,也别给别人瞧,只是防个万一。”
“可是怕我跟别人动手伤到了?”江宇看着她的目光十分柔和,“真高兴有你这个妹妹。”
江琳笑了,“有个帮我教训人的哥哥,感觉也是很好。”这个家,能让她感受过亲情的也只有他,四姨娘和江柔了。
江宇抬手摸摸她的头,笑着不说话。
“其实以三哥的身手未必用得着,但我就想做了送给你,当留念也好。”
看她浅浅微笑,江宇不由得心疼起来,这个妹妹很快就要嫁人了,这么多年他竟不曾瞧出她的特别,在她病卧在床的时候也没有给过任何的慰藉,他真有些后悔了。假若当初自己能早些主动一点,又何须浪费如此久的光阴,他只会埋怨家里人的勾心斗角与冷漠,可他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气氛忽然的有些沉闷,江琳去食盒里夹了块兔肉放进嘴里,“三哥,快趁热吃,你刚才不是喊着饿的么。”
江宇也便笑起来,“是了,忙着看这个都忘了。”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江琳问道,“我听说今天罗家来人了?四姐找我说过话,起先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如今看来好像严重得很。”
听到这个,江宇眉毛扬了扬,倒了盏茶喝了下去才道,“前几日便听父亲提过,这事涉及皇商之争,是罗家太鲁莽,做得又狠辣,如今闯了大祸才知道与父亲商量,自然是太晚了。”他顿了顿,看了眼江琳,“我知道的也不甚清楚,不过罗家这次怕是危险了。”
鲁莽狠辣?果然是一个家里出来的人,也不知到底犯了什么事,江琳沉思了片刻也便不再管了。
而宁心阁里,江老爷正跟大夫人在喝茶,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洪管家立在旁边禀告大小事宜。
“罗家的人后来没再出现,不过走的时候骂骂咧咧”洪管家偷眼瞧了瞧江老爷,“他们家向来与贼匪有往来,我已经多派护卫守着了,这京城重地,他们必是不敢乱来的。”
江老爷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水都泼出来,脸色铁青的骂道,“这节骨眼上倒跟我杠上了!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王家的虽有可能夺得花木采办,但四处周旋周旋也未必就扳不回来,一群不长脑子的,偏要找人射杀王家长子,他死了,王家难道就没人了?怎么不去把人家全家都杀光的!”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现在顺天府找到证据说是罗家老二干的,认命也便罢了,这铁定的谁也抹不掉,还能怪我不出力?真是群混账东西!”
大夫人赶紧上去抹着他后背,一边朝洪管家使了个眼色,“老爷别为这些不知好歹的生气,犯不着。”
“老爷,他们这是觉得二姨娘到底也是江家的人,罗家的事也就是江家的事”洪管家低声说道。
江老爷抓着个茶碟就扔过去,“你给我送封信去青云庵,以后每月捎些银子,她就留在那里再也不用回来了!”
“是,小的这就去办。”洪管家倒退两步后才转身开了门出去。
“这回幸好黄大人提前露了风声给我,这事我起先也是插了手的,要不是收的快,指不定能把我拖下水去!”江老爷低头轻敲着桌面,“这罗二是罗老爷最疼爱的嫡子,这回是铁定送命!”他摇摇头,叹道,“到底是扶不上台面,以前在惠州做些买卖还凑活,来了京城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当是地头蛇呢!哎,一子错满盘皆输!”
他是既失望又肉痛,跟罗家合作,这些年没少拿银子,若是争得皇商的权利,那更是金山银山在眼前了,可惜罗家偏偏不争气,能不令他心焦吗!
“老爷,您如今的地位,这罗家没了也便没了,何必为这个不开怀。”大夫人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意。
江老爷听了抬起头来,说的也是,他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仓部主事,还需得罗家为他散财开路,现在只要他愿意,不知道多少个罗家等着呢。这么一想,他果然好受多了,只求这事顺利过去,不节外生枝便好。
“夫人,这黄大人倒真是不错,应大人也说他这个侄子人品好,不过柔儿要嫁出去需得”江老爷摸摸颌下一寸短须,“静儿就定给袁家吧,她这年纪也该出嫁了。”
大夫人一惊,这袁家有什么好,非得要塞个人进去?江静怎么也是他从小宝贝大的,如今罗家一倒,他竟弃之如履,当真是无情无义到了极点!可脸上却是笑容不变,说道,“黄大人娶侧室也不急,这事还没过去,就急巴巴把女儿送进门,恐怕会教他们生出什么想法。老爷,你倒是先说说蓉儿这事该怎么办?我看三姨娘她是还想往齐王那边谋划呢,而老爷前段时间又说皇上去看了废太子,这妾氏可真是不好办,由着她去吧,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不由着吧,我也暂时没有打算好。”
江老爷眼睛转了转,齐王是废太子之后最为看好的皇子,可圣心难测,若是看歪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之前任着三姨娘作为,一是知道她尚且成不了事,二也是想看看风向。他想着拍了拍大夫人的手笑道,“她算什么东西,最后还不是要夫人来把持?不过,蓉儿出嫁也是要在四丫头跟五丫头之后,先不急,还是把前面两个女儿的婚事给办了。”
大夫人在心里冷笑,看来他是一定要跟袁家结亲了,真不知道姓袁的给他吃了什么药!
正文 第040章 一线生机
江老爷一走,大夫人就把邵波喊了来,邵波是江老爷的长随,跟着有四五年了,会些武艺,原是章家的人,后来江老爷跟前少了人,大夫人便介绍了去。人是个老实稳重的,很得看重。
邵波进屋就给大夫人行了礼,“夫人,不知找小的来有什么事吩咐?”
“老爷最近跟袁大人有来往吗?”大夫人也不跟他拐弯抹角。
邵波脸色立时凝重起来,竟不答话。
“你尽管说,老爷这会儿去后花厅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找你。”大夫人眼色厉了点,看来是有事。
邵波缓了缓道,“最近老爷有些奇怪,下朝之后总让小的先回去,可也不是经常这样,小的拿不准便没禀告夫人。不过,之前袁大人确实来找过老爷几回,但后来却不来了,若是夫人想知道,怕要问杨宽才行,他是从头到尾跟着老爷的,知道的最为清楚。”
杨宽却不是好难捏的,油滑的很,江夫人低头思索,就算叫过来定然也问不出什么,反而打草惊蛇,当下吩咐道,“下回再叫你先走,你明里答应,后头跟着去看看。”
“是,小的一定给夫人弄清楚了。”他心里本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奈何不敢去做,如今夫人下令了,他自然答应。
大夫人便叫外面的扫雪进来,拿了些银两赏给他。
邵波千恩万谢的出门去了。
过了几日,顺天府破了杀人案,罗家老二被处于斩刑,罗太爷和罗大罗五被判定同谋,流放边州,还查出罗家与贼匪勾结的证据,产业被没收大半,罗家是彻底不行了。剩下一个罗三连同孤儿寡母,除了回老家惠州,已经别无他法。
江静倚在迎枕上绣着鞋面,一针一线都极为认真,但也很慢,仿佛细细一根针有千斤重似的。
飞絮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小姐,老爷都不单独见你,何苦呢,还不如求求夫人。”
江静嘴角翘了翘,抚摸着鞋面道,“父亲最喜欢我做的鞋子了,他不见肯定是因为鞋子还没做好,做好了就会见我的。飞絮,父亲一直都最疼爱我,是不是?”
“是,可是”飞絮咬住唇,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江静又绣了几针,忽然拿起旁边的剪刀把鞋面几下就绞了,再随手一抛,那些花花绿绿的碎片便飞上了天,又再慢悠悠飘落下来,像秋天的枯叶。
“小姐!”飞絮吓一跳,再看到江静的脸,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张从来都很端庄平静的脸,此刻像燃烧着怒火似的,眼眸赤红,嘴唇偏又抖得像蝴蝶的翅膀,那样狰狞而可怕!
飞絮抱住她,哭出声来,“小姐,你别这样,又不是到了绝路,你到底也是江家的长女,老爷就算不见你也断不会把你随便乱嫁的,你可千万不要想不通。再说,咱们还有不少银子呢。”她哭着打开箱子,拿出一叠银票,“小姐你看,都是姨娘留给你的,有这些银子难道还怕没有活路吗?”
江静一把抓住银票,眸子闪闪发光,喃喃道,“是啊,我有银子,我有银子。”
“小姐”飞絮心里难受极了,她跟着江静有六年了,这个主子待人极好,又是个有才华的,以前在江家多么受宠,没想到却也落到这种田地!
江静却慢慢安静了下来,飞絮说的道理她岂会不懂,她只是不甘心。如今母亲远在青云庵,罗家又败落,她唯有靠自己,而这银子却是最后的筹码了,幸好,没有人是不爱银子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江静抽出几张银票递给飞絮,并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姐,奴婢不懂。”飞絮露出疑惑的神色。
江琳摇摇头道,“你啊,刚才还劝我说要求求母亲,这会儿怎么变笨了?我也瞧得出来,父亲是铁了心要把我许给袁家,可母亲向来是厌恶袁家的,她不同于父亲,我们这几个女儿若是不利用个够本,不把利益都归于江家嫡子,她是不会甘心的!”她说着冷哼一声,眯起眼,“而安国公府是舅舅牵的线,父亲本应该顺从母亲心意才是,如今却你不是说母亲喊了邵波问话么,可见父亲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飞絮终于恍然大悟,“杨宽的老婆素来贪心,小姐,我明白了!”
看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江静轻轻舒了口气,若是袁家嫁不成,那么,她仍是有一线希望的。
而此刻,江琳正在屋里绣枕头花,再过几天就要完成了,这五福捧寿被她绣得憨态可掬,别有一番喜庆味。
香凝正好从夏荷那里学了刺绣回来,凑过头看了看道,“小姐也应该多下点功夫,奴婢看着,小姐这方面挺有天赋的,说不定都能赶上夏荷姐呢。”
“小姐志不在于此。”香雪插嘴道,“就喜欢把脉跟画些奇奇怪怪的图。”
江琳听了笑了,“是啊,人各有志,你们两个还不是一样,一个喜欢绣花,一个喜欢算术。”不过,她现在只是画草图,并没有拿去做了,一是没银子去挥霍,二是做了也用不着,有了两样防身就足够了,她只是把点子积攒起来,想着将来兴许会有用。
说到这个香雪就郁闷,撅嘴道,“我学了好久的算术,可都没有地方用得着,这枫林苑的银子来去有限得很,根本就不用怎么算,也不知道学了有什么用!香凝那边至少还能绣些荷包送给别人,或者给小姐的衣裙锦上添花。”
香凝白她一眼,“小姐能教你不错了,还挑剔来挑剔去。其实,我看也不远了,若是小姐”
“小姐什么?”香雪兴奋的睁大了眼睛,叫道,“可别叫我猜到了,我也觉着,只有小姐嫁给别人当家了,这算术才能真正用到。”
江琳在那边呸的一声,“你自己嫁出去也能用啊,相夫教子一样的。”
香雪顿时红了脸,扭起了身子。
香凝掩住嘴笑,半响才低声道,“我刚从夫人那里回来,夫人吩咐说从今天开始每日找夏荷学一会儿刺绣,还说将来小姐准备嫁妆时也好帮帮手。”她满脸的高兴,看向江琳,“小姐,夫人这话肯定是故意跟奴婢说的,该是要定亲了,不然也不会提及嫁妆什么的。”
香雪欢呼一声,“外面早就有传言了,说四小姐是嫁给袁家,五小姐是嫁去安国公府,而且夫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