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贵人和徐常在正是之前王密蘅召见过的两名秀女,虽然封了常在和贵人,却没得到康熙的宠幸。名义上担着个主子的位份,可日子却连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宫女都不如。
这些日子,两人时常来祈祥宫坐坐,开始虽有几分拘束,可相处下来,倒也能说上几句话。
这宫里头闷得很,有人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再说了,人都来了,总不好不见。
尹贵人身着一身素蓝色的旗装,头上插了一支翠玉的簪子,梳着两把头,带着一些绒花,瞧着甚是素净。
而徐常在,许是年纪小,一身淡粉色的旗装,看起来透着几分可爱。
不过在王密蘅面前,两人都是规规矩矩,只陪着笑,并不敢放肆。
“嫔妾给密妃娘娘请安。”两人福了福身子,齐声下拜。
“起来吧,本宫早就说过,不必如此多礼。”王密蘅虚扶一下,开口说道。
“娘娘体恤,嫔妾们却不敢不敬,失了分寸。”伊贵人先开口道。
王密蘅听了,也没再多说,这宫里头,没有恩宠的妃嫔自然只能懂得分寸。
不然,没了分寸,离丧命就不远了。
闲聊了一会儿,不免说到和嫔命人掌捆了惠嫔贴身宫女的事情。
“和嫔娘娘身怀皇嗣,自然更金贵一些。”说起皇嗣二字,伊贵人眼中透着一抹掩饰不住的羡慕。
“选秀时,嫔妾也有幸见过和嫔娘娘,瞧着可不像是武官之女,就好像是从江南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徐常在想着,随口道。
听着这话,王密蘅不由得多看了徐常在一眼,到底是年纪小,要是换成了旁人,听着这话,定要不喜了。
徐常在的话音刚落,尹贵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话题一转,道:“是啊,瞧着实在是安静柔弱,却比不得娘娘,自小就是在苏州长大的。嫔妾听人说,苏州风景很美,只是没福气看上一看。”
王密蘅微微一笑:“等皇上南巡,兴许能看上一看。”
“娘娘哪里的话,嫔妾身份卑贱,入宫这么久,却还未。。。。。。”尹贵人话说道一般,突然就住了口,强扯出一抹笑意:“嫔妾说这些做什么,没得惹得娘娘心烦。”
她不说,王密蘅却也清楚她要说些什么,好生宽慰了几句。
又说了一会儿话,尹贵人见王密蘅有些乏了,连忙起身告辞。
等到两人退出去后,王密蘅才吩咐秋梅道:“徐常在那里,让人照看着些,别让人怠慢了。”
听着她的话,秋梅应了一声,才笑道:“主子心善,若是换了旁人,可管不了这么多。”
王密蘅并不是心善,只是瞧着徐常在实在有些年幼,若在寻常人家,还在家里头备受疼爱呢。如今,却到了宫里,要看人脸色。
“哪里是心善,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罢了。”
“是,徐常在倒也罢了,那尹贵人奴婢瞧着可不是个简单的。”凭她方才那些奉承的话,就知道是个有心机的。
只是,不知道城府有多深罢了。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只道:“往后她来了,就说本宫照看着小阿哥,不见就是了。”
“可不得这样,她一开口,奴婢就听得累得慌,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的弯弯道道。”
王密蘅听着,随口就说:“这和年纪可没关系,兴许,是家传吧。”
秋梅一时就无语了,主子,您能不能不要这么一针见血。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五月十三日,才从前线传来消息,康熙御驾亲征,致噶尔丹军大乱,夺路北逃,清军乘夜追击15公里以外,俘歼数千人,收降3000人,击毙噶尔丹之妻阿奴。噶尔丹仅率数十骑西逃,圣驾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
这消息一传来,后宫里顿时热闹开来,想着皇上已在回京途中,众妃嫔无一不数着日子盼着皇上早日回宫。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
等到圣驾回宫,众妃嫔们便在指定的地方迎驾。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紫禁城。
“皇上驾到,跪!”远远的,就听到一声尖细的声音。
王密蘅站在前头,身着一阵朝服,随众人跪在地上,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高的呼喊声在这个紫禁城里竟然有了回声,康熙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微微抬了抬手:“平身。”
众妃嫔这才站起身来,却是没说了几句话,康熙就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徒留一干盛装打扮的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各自回了宫里。
当天晚上,康熙宿在了乾清宫,没有翻牌子。
消息传来,众妃嫔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落寞。转念一想,又觉着皇上路途劳顿,自然要好生歇着。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众妃嫔一大早的起来,各自梳妆打扮,穿了最好的衣裳,命小厨房做了点心或是粥,去乾清宫给皇上请安。一时间,倒成了后宫的一道景致。
康熙坐在龙案后,看着李德全提进来的那些食盒,打开看了几个,就挥手命他撤下去了。
李德全应了一声,才刚转身,就听康熙道:“密妃那里可有送吃食过来?”
李德全一听,忙命小太监挑出一个食盒,亲手打开:“皇上,密妃娘娘送的是一道连心薄荷汤,薄荷解乏,娘娘可是用心了。”
瞧着康熙的脸色,李德全赶紧就将这碗连心薄荷汤端了上去。
康熙一边用勺子划着汤,一边道:“传旨,命密妃到乾清宫伴驾。”
李德全闻言,应了一声,自是忙不迭的朝祈祥宫的方向去了。
听到旨意的时候,王密蘅又重新沐浴更衣,才到了乾清宫。
站到乾清宫门口的时候,王密蘅心中突然就想着,这乾清宫她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
每一次,都会被康熙好生欺负一番。
“娘娘快些进去吧。”李德全脸上堆着笑,躬着身子道。
王密蘅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龙案后,手里拿着奏折的康熙。
不得不说,当皇帝真的是个苦差事,昨日才回朝,这会儿龙案上就对了一垒一垒的奏折,想来,也是极辛苦的事情。
王密蘅缓步上前,柔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听到脚步声,康熙已是抬起头来,这会儿听着她的请安,不免露出几分笑意。
“起来吧。”
王密蘅站起身来,没等康熙开口,就很自觉的走到了龙案后。
“这么多折子,皇上可真是辛苦。”王密蘅嘴里说着,心底却甚是欢快,果然,九五之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比起来,好像还是后宫的妃嫔好当一些。只想着如何争宠就够了,平日里的吃喝,都不用自己操心。
康熙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才道:“可不是,不如密儿帮朕理一理,朕也轻松些。”
王密蘅立时就愣在了那里,看着康熙的眼中多了几分防备。
康熙见此,失笑道:“好了,朕也不为难你,吓成这样做什么。”
“皇上这话可就不对了,自古后宫妃嫔不得干政,臣妾又不是不知道。”
王密蘅说着,顺手拿出一个金线绣的荷包,从里头拿出一块儿玉佩。
“这玉佩是皇上的心爱之物,还是皇上拿着吧。”
康熙坐在那里,也不开口,也不接,王密蘅的手落在半空,不免有几分尴尬。
康熙看了王密蘅一眼,挥了挥手,随口道:“收着罢,不是怕被人欺负吗?有了这个,往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却依旧不敢收,迷迷糊糊想着,康熙这是试探呢还是试探呢?
原本,也没说要给她啊,只是借来戴一戴而已。
这样想着,王密蘅不自觉问出了口。
“那日,皇上又没说赏赐臣妾。”
话音刚落,康熙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拿着吧,送出去的东西朕向来不收回。”
于是乎,这玉佩就被康熙定性成了送出去的东西。
王密蘅听着,深感康熙的强词夺理,当真,当真是帝王气势。
这一夜,康熙翻了王密蘅的牌子。
消息传到翊坤宫,已经显怀的和嫔失手就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第186章 进学
翊坤宫
听着康熙翻了密妃的绿头牌,和嫔的脸色当时就不好了;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一时间;茶水四溅;殿内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身旁的宫女绣珠只呐呐道:“娘娘有着身孕,千万不能动气;进宫之前,娘娘不也早就知道,皇上待密妃是极好的。”
绣珠本是自小陪她长大的,情分自是不同于旁人。
听着绣珠的话;和嫔的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可不是,还未进宫时;本宫就听皇上待密妃甚为恩宠;可前些日子,皇上不也时常陪着本宫?”
她的话音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已经显怀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皇上不顾及着本宫好歹也该顾及着皇嗣,本宫这心里头,实在是难受。”
察觉到她话中的苦涩,绣珠忙安慰道:“娘娘只宽心些,只要娘娘替皇上生下一个阿哥,皇上定会看重娘娘的。”
和嫔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情绪平静下来,挥了挥手,吩咐道:“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绣珠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福了福身子,转身朝殿外走去。
心里却想着,该想什么法子,让娘娘开怀一些。娘娘腹中有着皇嗣,总不能日日这样闷着。
绣珠离开后,和嫔看着软榻上做到一半的寝衣,心里头更是苦涩异常。
这寝衣,皇上怕是用不着了。
和嫔眼眶红红,忍不住拿起剪刀绞碎了去,飘忽不定的烛光下,映衬着她脸上的泪痕愈发的清晰。
第二天一大早,绣珠进入殿内,见着地下一片狼藉,不免心中大骇,急急忙忙将碎布收拾了,又遮遮掩掩放到了别处。
而乾清宫内
康熙站在地上,任由王密蘅服侍自己,过了好半天,才洗漱更衣完毕,而王密蘅额头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康熙勾了勾嘴角,用手一拉,就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全然不顾站在殿内的宫女太监,低头便在王密蘅脸颊落下了一个吻。
王密蘅怎么也没有想到,康熙向来自持稳重,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着众人的面,王密蘅自不好生气,只在心里头暗骂一声,低声道:“皇上该上朝去了。”
康熙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径直而去。
等着康熙离开,就有宫女进来服侍王密蘅梳洗更衣,又端上来一碗燕窝粥,说是皇上吩咐御膳房去做的。
昨夜被康熙折腾了那么久,早上又忙活了这么一阵,王密蘅早就饿了。
端起那碗燕窝粥,小口小口喝着,没几下,就见了底。
用了早膳,王密蘅才回了祈祥宫。
自这之后,一连几个月,康熙都宿在祈祥宫里。
一时间,密妃复宠的事情宫中尽人皆知。
宫中上上下下不免唏嘘了一番,却也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只在心里记着,这位主子,往后甭管是得宠还是失宠,都怠慢不得了,皇上待这位主子,明显与旁人不一样。
要说对于王密蘅专宠后宫妃嫔也都习惯了,一年里,总有那么几个月,皇上只宠着密妃,可她们又不能说什么,这些年,皇上龙威渐重,想宠着谁,自然就宠了。
甚至,有时候连牌子都不翻,直接就去了祈祥宫里。
这些,敬事房的太监心里苦着,面上却也不敢透出一丁点儿的不对,这差事,是愈发不好当了。
永和宫里
德妃听着宜妃那些拈酸吃醋的话,只抿了抿嘴唇,笑道:“你进宫这么久,怎么还这般看不透,这后宫里,皇上的意思才是最要紧的。”
宜妃正欲再开口,听着这话,不免愣在了那里,只依旧带着几分不甘道:“那也不必捧着她,连她宫里的奴才都比别人宫里的好。”
宜妃说着,侧身道:“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魅惑皇上,让皇上这般离不开她。”
德妃瞥了她一眼,只道:“这话在这里说说便可,若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情来呢。”
皇上受了魅惑,可不就是昏君的意思了。
宜妃听出了德妃话中的意思,自是不好再说,只叹了一口气,道:“小心点儿是没错,可这一日日的,任谁都瞧红了眼,难不成,满宫里就没人能比得过她去?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汉女。”
听着宜妃的这番话,德妃没有说话,只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听说,钦天监择了吉日,很快十五阿哥就要到兆祥所读书去了,皇上待十五阿哥甚为看重。”
听着德妃的话,宜妃的眼中更是露出几分恨意。
十五阿哥好,她的胤祺、胤禟难道就不好,平白的让一个几岁的孩子得了皇上的疼爱。
祈祥宫里
接了康熙的旨意后,王密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刷的往下流,这往后,就甚少能见着了。
“额娘不哭,儿子定会好好读书,好好照顾自己,额娘难道还不放心儿子吗?”胤禑出声安慰道。
想了想,又道:“再说,儿子会时常过来给额娘请安,额娘想见儿子,也是能见到的。”
王密蘅点了点头,紧紧抱着胤禑:“你这么聪明,额娘当然放心。到了那里好好读书,也要好好休息,和哥哥们好好相处。”王密蘅的话音顿了顿,才说道:“你四哥性子冷,德妃娘娘又不时常见他,你和他好好相处。”
胤禑嗯了一声,却抬头说道:“额娘怎么这么说,可是四哥有什么不对吗?”
瞧着他眼中的一抹探究的目光,王密蘅只说道:“额娘只是随口一说,你还小,总要找个人来护着你不是?”
“哦,额娘的意思是四哥最厉害了,儿子要抱紧四哥的大腿是不是?”
王密蘅刚说完话,便听自家儿子问了这么一句,当下就愣在了那里。
抱紧四哥的大腿,这说话的方式,分明有些不对呀?她平日里,应该没教过他这么说话吧?
察觉到王密蘅的不解,胤禑只一本正经的问道:“儿子说的不对吗?额娘给儿子的那些书里,有地方就是标注着这么一句,儿子见了,就记下了。”
那些书有些是王密蘅看过的,顺手写了什么话她也不知道,没想到会出现这么让人尴尬的情况。
王密蘅干咳一声,还没说话,就听自家儿子道:“额娘不用不好意思,儿子只在额娘面前说说,不会告诉旁人的。只是儿子不知,额娘怎么会独独看重四哥,额娘分明也没见过四哥多少次呀?”
“。。。。。。”
王密蘅顿时就哑口无言,有这么一个过于聪慧的儿子,她怎么就这么深感无力呢?
胤禑小脸一扬,有些不解地道:“额娘你怎么了?儿子只是随口问上一句,额娘可不要纠结了。”
一时间,王密蘅真想把给他的那些书拿回来。
这儿子,会不会一不小心被她养歪了?
胤禑大有一种额娘你放心吧,儿子这么聪明怎么能被人欺负了去的架势,没等王密蘅开口,就道:“额娘放心吧,皇阿玛说四哥最喜欢钻研学问,儿子功课不好,一定会时常请教四哥的。”
见着自家儿子眼睛里小小的得意,王密蘅顿时就有些懵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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