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朕同阿宇兄弟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他这般紧张过一个女子,用情还真是深呐”秦翊握住皇后的手,看着极尽宠溺。
可是他的话,却让我觉得头皮发麻,我就知道,秦翊哪有这么容易放过我的。正欲哭无泪之时,耳畔传来秦宇带笑的嗓音,“皇兄又要消遣臣弟了”他温柔地搂着我的腰,笑道:“素素她脸皮薄,皇兄这般说,她定是要害羞的”
为了配合秦宇,本公主还特意低下头,朝他怀里蹭了蹭。
整个大殿,满是秦翊“哈哈”的爽朗笑声,他暧昧地看着我们,斜入耳鬓的眼睛流露出异常闪亮的光泽,“罢了罢了,阿宇可是把这个王妃宝贝的紧,朕可不能再开玩笑咯。”
皇帝大笑,自然有人跟着附和,我处在焦点的中央,只能浑身不自在地感知这周遭的一切,扬起嘴角,僵硬地笑着。
笑着笑着,又有另一束同秦帝极其相似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我抬眼一看,果然就是那訾风小侄子,一张白里透红的粉粉小脸,看上去纯真无害,让人忍不住捏了又捏,可那同他父皇如出一辙的眉眼,真真让我觉得小家伙暗藏杀机,绝不是一般的角色,再加上那阴测测的小笑容,嘶
这皇宫,果然是个让人闹心的地方。
我面上礼貌谦和,心里却是把这群人统统给问候了一遍。
麻烦,麻烦,真是麻烦
华丽舞姬的精彩表演,美味可口的宫廷佳肴,每一样都是那般的好,可在我心中,却远远不及一个包子来的可口。
好想,回王府啊也不知小瑾同韩乐怎么样了,伤势严不严重。
只是今日回去后,又怎么会太平呢?
第十四章
这场宫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明媚的笑颜,只是这种笑,却都未达眼底,看着让人格外闹心。
我目不斜视,专注地看着舞姬的表演,想要借此分散注意力,但身旁冰块王爷面上对我恩宠有加,可是似有若无间,总是在朝我放着冷箭,真真让本公主满身的冰窟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
本公主想,照着秦宇的脾性,回去后定是要好好给我讲理,让我认清楚今日的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切莫当真。
可是破天荒的,本公主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疾步而行,而我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
只是忽然之间,他猛地转过身,在夜色中怔怔地看着我,我来不及收住步子,整个人一个趔趄,直直地撞在他的胸膛。
“啊,好痛”本公主的鼻子本就不挺,这下子更该难以见人了,我懊恼地往后退了几步,发现裕亲王大人的俊脸正阴晴不定,在黑夜中竟还能显出红白的变化。
完了,他怕是又要治我的罪了。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低下头,诚恳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要不是你突然停下,本公主怎么会这般“投怀送抱”。
可是哎骂吧,骂吧,反正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但出乎意料的,头顶上的人并没有滔天的怒意或是阴阳怪气的嘲讽,他的声音淡淡的,隐约间还藏着深深的疲倦,“今日你也乏了,早些回揽月阁休息吧。”
我睁开眼,略微错愕地注视着他,但他却是面无表情,甩了甩袖子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始终再没有看我一眼。
他,这是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太好。
哎,怕是今日,他也入戏太深,曲终人散后,难免会有伤悲。本公主了然地点了点,故意忽略心尖上似有若无的酸涩。
还是赶紧回揽月阁吧,也不知道小瑾和韩乐怎么样了。主意落定,我立刻加快步子,先到自己的闺房内找出两瓶上好的金创药,再跑到韩乐的房门前,可没想到,普之管家恰巧也在那边,见了我后,他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恭敬地低下头,行了个礼。
我同他关系尚可,故而也就没那么多拘谨,直接道明了来意,“普之啊,韩乐昨儿晚上挨了一百大板,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你帮他敷上,大约过个几天,伤口便能痊愈。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管家赶忙接过我手中的小玉瓶子,点头道:“王妃请宽心,韩副将在挨了板子之后,奴才已经替他上过药,再加上他身体底子好,有内力护体,并没有大碍。”
“幸好,幸好”我松了口气,毕竟韩乐这厢受罚,都是受了我的牵连,想他以前可是战功卓绝的堂堂副将,此刻却跟在我这个挂名王妃身边担任侍卫,委实太对不起他了。
管家大叔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赶忙开口宽慰,“王妃切莫自责,王妃这般宅心仁厚,是我们整个裕亲王府的福气。”
宅心仁厚吗?噗要是被秦宇听去了,又得冷笑三声了。我对管家大叔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管家
“我先回去了,麻烦普之了。”
“奴才恭送王妃”
离开韩乐的住所,我直奔揽月阁,小瑾算是我的陪嫁丫头,住的离我极近,我一进屋,就看见她整个人趴在床上,抽噎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房间。
我心中一痛,立刻跑到她跟前,坐在床沿上问道:“小瑾,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痛。公主这就给你上药,不怕”
“公主?”小瑾的脸一直埋在被褥间,听到我的声音才微微仰起头,不确定地发问,我见她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心里难受的不行,赶忙用手揩去那些泪珠。
“都怪公主不好,都怪公主不好”我心里满是自责,连喉咙都有些哽咽。
可小瑾丫头却摇了摇头,梨花带雨的小脸埋在我的怀里,哑着嗓子道:“公主我没事,没事韩乐韩乐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我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宽慰道:“管家大叔先前已经给他敷了药,我刚才又给他送了师父的金创药去,应该能熬得住,倒是你,一个姑娘,身子孱弱,哪里受得了五十大板。”
我本以为小瑾听了我的话,心情会好一点,哪知道她却哭的更凶了,眼泪簌簌地落下,迅速就打湿了我的衣襟。
“公主”小瑾呜咽着,神色竟是我从未见过的凄厉,“公主,小瑾并未受罚,那五十大板,是韩乐替我领的”
“什么?”我拔高了嗓子,惊讶之余,却又觉得处处在那情理之中,韩乐他怕是舍不得小瑾丫头受伤的吧。
“公主那天,那天暗卫把我们抓去刑房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小瑾怕,小瑾从小最怕的就是黑,小瑾冷的浑身发抖,然后就开始不争气地哭韩乐他,韩乐就把我抱在怀里,说是尽管朝他去,不要动我。那些暗卫起初不肯,说是王爷的命令不能反抗,但毕竟,韩乐曾经掌管刑房,那些暗卫见他死死不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主公主是我没用,一直以来,都是小瑾在连累你,连累韩乐,公主,小瑾该死,小瑾真的该死”
小瑾哭的声嘶力竭,整个人浑身发抖,脆弱的就像秋风里掉落的一片叶子。我六岁时,她八岁,如今相识,约莫已有十个年头。
十年,我们的关系早就已经超过主仆,小瑾待我就如同亲姐妹一般,我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命中还带煞气,是整个宫里头的忌讳,晾在清露宫后,几乎从未被人提起。而那些跟着我的丫鬟婆子,也颇为势利,从未对我有过半份上心。唯独小瑾一个人,对我是真正的好,打从心里,不嫌弃我,照顾我。
那些白眼,那些委屈,因为有了小瑾丫头笑意盈盈的安慰和呲牙咧嘴的愤怒,全都变得轻如浮云。
可是,我的小瑾丫头却哭了,哭的这般难受。而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我当公主时不受宠,让她处处被那些小丫鬟们欺负。如今我成了高高在上的裕亲王妃,却终究只是别人用来报复玩弄的棋子,稍有不慎,便将她同韩乐害的这般苦。
原来,我终究是个祸害,害人还要害己。这一点,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
只是,在小瑾的面前,我却不能落泪,她最心疼的就是我,如若我哭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小瑾丫头,你怎么越发的傻了”我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不是都没事吗。管家大叔人还是很不错的,早早地就给韩乐上了药。再说了,你的韩乐壮士可是武林高手,哪能这么容易就倒下的,你别担心,也别乱想。好好珍惜同他的情分便可,其它的,别瞎担心了,明天一早,公主陪你去看韩乐,成不?”
我避重就轻地说着,小瑾丫头拼命点头,不再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我知道,她定是也不想让我难过,才这般隐忍不发。
我轻叹出声,扶着她躺下,再替她掖了掖被角道:“你先休息,明儿一早我再去看看韩乐怎么样了,你要是把自己也累病了,公主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该怎么办?”
“公主是小瑾,小瑾没用”她一急,眼泪又往下掉。
“好了好了,怎么到了大秦越发爱哭了,早生歇息吧。”见她点了点头,我才安下心来,起身替她多点了两盏宫灯,才退出房门。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实在让我有些倦怠,本公主本该在浴桶里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倒在香香的床榻上,安然入眠。可偏偏,身子越是劳累,脑袋却越发清明。
睡不着,便不睡罢
从床底下捣鼓出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再从揽月阁的小厨房里热了两个包子,本公主便带着这些东西来到了云雪轩。
云雪轩,整个裕亲王府最美的地方,亭台水榭,桂树秋千,是整个北国极为少见的江南景致。我听管家大叔说,这是四年前秦宇出宫建府后,第一处派人修葺的院落。但同时,这院子,也是裕亲王府的禁地,除了秦宇,无一人能踏入。
我从不违背他的意思,但今日,酒香太过醉人,着实熏得我整个人迷迷糊糊,于是,我便随意使了轻功,从一处低矮的墙隅越过,避开把守的侍卫,悄悄闯了进来。
一样的桂花树,一样的小秋千,完全一模一样的景致,却再也没有当日的欣喜与期待。我同秦宇,是错过了吗?如若是错过,我又为何身在此处,拿着女儿红死命地往肚子里灌呢?
大殷可以恨秦宇的铁蹄厮杀,小瑾可以恨秦宇的冷酷施行,而我呢?又拿什么恨他?是恨他怎么可以因为容颜相似,神志不清,就将皇姐当成了我;还是恨他为何深爱,却认不出最爱的包子,抑或是恨他为了“包子”的死,变得这样冷血无情吗?
他终究是因为爱而变成了恨,而我的苦苦欺瞒,更是将他逼到了死角,从此退无可退。
其实说穿了,这一切的盘根错节,还不是我的咎由自取吗?
嗬
本公主仰起头,又是一口烈酒入肠。
我记得秦宇刚走的那一年,我年纪尚小,却是日日饮酒买醉,不求醉生,但求梦死。师父从来宠爱我这个徒弟,却也是第一次,对我发了火,动了怒。谪仙般的清俊男子,他的脸上竟也会有那样的神情。
哎,师父大人,我果然又要让你失望了。
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桂花树下的小秋千,是我和他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咯咯地笑出声,一屁股坐下,拿出捂在怀里的小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啧啧,到底还是包子香,宫宴里的菜色虽然好吃,但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华而不实也。再加上皇帝后妃,大臣皇子,那么多双眼睛明里暗里看着自己,哪儿还能吃得安生?
最适合本公主的,莫过于包子君啊。
大口饮酒,大口吃包子,戒酒三年,终于还是破了戒,我有些醉意朦胧,傻傻地看着湖面上倒影着的大白月亮,随后从袖子里拿出訾风小侄子送予我的“见面礼”。是了,被个小辈送了见面礼,本公主还真是出息。
红莲血玉,大秦皇室中,只有皇子才有资格佩戴的饰物,却被他这样送给了我,小侄子啊,你怎么就这么会折腾人呢?皇婶已经有一块了,你再送一块,皇婶很是无奈啊。
嘻嘻嘻我怕是醉了吧,为何眼前是这般隐隐绰绰呢,月亮变成了几个,围成了大圆环。而树上飘落的桂花,也好像变成了砖头,砸得我生疼生疼的。
哎呦本公主不耐烦,摇摇晃晃地走到河边上,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这玉佩。嘿嘿,还真的和小哥哥送我的一般漂亮呢。
红红的,还透着光。
“呵呵呵呵”我傻傻地笑着,诶,怎么笑着笑着,玉佩就不见了呢。噢,刚才好像听到“扑通”一声来的。掉河里了吧
掉河里了,那本公主就亲自下水吧,这可是小侄子送我的礼物呢。
本公主迷迷糊糊,可还是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酒壶,脱了鞋子,“咚”一声给跳到了湖中。
只是,本公主好像,不会游泳
第十五章
本公主的清露宫与皇姐的未央宫,一个在西之端,一个在东之极。其中,可真的是隔着千山万水。
然,我委实是个闲不住的人,又极喜欢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皇姐。于是,无论多远,我总是会偷偷躲到未央宫的后院里,那里有颗很高很大的樟树,得三四个人合抱。我趁着宫人不注意,便一溜烟地顺着树干往上爬,在那高大而结实的树枝上,看看风景,晃晃脚丫子。
本公主听宫人说过,皇帝父亲早在太子之时,就已经认识了母后。母后人长得倾国倾城,性子又惹人怜爱,所以皇帝父亲对她的感情尤为深重,就算母后难产而薨,十二年来,仍旧是对她念念不忘。而皇姐同母后的长相极为相似,所以皇帝父亲一得了空,便会来未央宫看皇姐。
而我,就坐在大樟树上看他们,父慈女孝,尽享天伦之乐。
只可惜,皇姐的身体素来孱弱,大病小病从不离身,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是躺在床上的。而太医院的太医,也都是各个想尽了办法,正统医典也好,民间偏方也罢,用了好多,也不见起色。
于是,皇帝大人便派人到无涯山去请了一位神医。嘶,说道这位神医,宫女们流传的可奇了。说是无涯山上有个无涯门。这无涯门的弟子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不但外表俊美,更是聪明绝顶。其弟子之中,医术最为高明的,便是凤萧。
本来,无涯门并不关心朝堂之事,更不会介入皇室后宫,但好像,我的皇爷爷曾经有恩于无涯掌门,掌门于是就欠了我们大殷一个人情。所以,皇帝父亲便动用了这层关系,请来了凤神医。
啧啧啧,本公主当时无意间听两个小太监的对话,心里头可是激动得很呐。虽说道听途说不可信,但无风不起浪嘛。
无涯门,凤萧神医,这光听着便觉得颇为神奇,怕是连孤本小说里,也是鲜有提及。
我心头一热,以前来未央宫看风景,只是偶尔来个几天,最近,可是天天蹲守在大樟树上,等的就是看看这位医仙大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是否有那传闻中那般千古一人。
我等啊等,等的人都已经睡去,终于听到未央宫里的小太监尖利的声线,“奴才恭送凤神医”
哎哎哎,怎么人未看到,竟就要走了吗?我心中急切,赶忙探出脑袋,但由于我起先躲得位置极为隐蔽,那层层叠叠的枝叶完全挡住了我的身体,连带着视线也是朦胧不清,只能隐隐绰绰瞧见一个白色的影子。
不知是否错觉,那白影顿了顿,像是停住了步子,抬起头,往树上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的一颗心立马“怦怦直跳”,惊得就要从嗓子口蹦出,这要是被神医大人瞧见了,该如何是好啊。
可越是怕,越是乱,我明明是往里躲的,却不小心踩空了一步。在未反应之前,耳边便已是呼呼的风声刮过
本公主原以为,从这么高的大樟树下摔下,不死,也得断手断脚。可哪知道,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出现,反倒是有个暖暖的,飘散着淡淡梨花香的怀抱将我接住。
我整个人一个怔忡,茫然地抬起头,注视着顶上那个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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