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寒蓦地一惊,冷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我去追。”商衍看了许墨寒一眼,随即招呼暗二,暗六以及杀楼的几名弟兄跟上。
许墨寒思及商衍功夫了得,便是双拳难敌四手也能逃脱,也就没有阻止。
商衍见那人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追了半响,还是命人返回。
明知道是陷阱,他自然不可能乖乖地往里钻。
可岂知,一连几天,事情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分坛原本四十来号人,此刻活着的也就只剩下七八人罢了,而且不是疯,便是傻了,嘴里一直念叨着“鬼”,其他消息一点儿都问不出来。请了郎中来看,都说是得了失心疯,治不好了。
检查了分坛各处地点,除了血迹以及打斗的痕迹之外,对方没有留下一点儿线索。单从那些痕迹上来看,也分不出是何人所为。
之后几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每到夜里,随着一声惨叫响起,待他们赶去时,看见的只有兄弟的尸体,而且死相都凄惨莫名。
渐渐的,两人都有些急了。
他们的行踪显然已经被人掌控了,而且那双无情的手还在拼命地勒紧绳索,一个不留意,他们便可能命丧黄泉。
可直到此时,两人都还尚能保持理智。
直到暗六死去,才有些慌了神。暗一到暗十,是暗楼的顶尖力量,均是可以一敌三之人,哪怕是损失一位,对于子桑世家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
看着暗六临死前伸手拽住他的脚踝,商衍颤栗着身伏在他的耳边,可暗六和分坛的那些兄弟一样,只会不停地念叨着“鬼”。他到底看见了什么!?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暗六喘息着,猛然扯了下他的胳膊,商衍觉得胳膊一疼,低头看见暗六血肉模糊的手掌中嵌着什么东西,鲜红的血一滴滴不停流淌,染红了他的手臂。暗六突然瞪大了眸子直直看着某一处,下一秒原本已经濒死的他却突然张嘴,沙哑的嗓音在夜空中显得尤为惨烈:“快跑!”
跑?
商衍一怔,随着他的视线回头,暗夜里,一双动人心魄的紫眸冷冷地注视着他。那诡异、神秘的眼睛,使他从心底散发出一股寒意。
“谁!?”许墨寒朝着那人站立的墙头射出几枚飞镖,可那人很轻巧地就避了过去,转身,月下墙头。
“我去追!”商衍站起身,带了一半兄弟朝着那人追去。
这一次,明知是陷阱,他依旧想去闯一闯!
想他商衍自幼没有畏惧过谁!这一次又怎会被一个鬼怪吓到!?
几道身影动作敏捷地跟在那神秘人身后,顺利地潜入了一所庄园。片刻之后,那道身影停在了偏院的一间房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商衍见状,倏然停住了脚步,有些犹豫是否应该返回。 可是,事态根本由不得他掌控,跟在他身后的一人想必也受不了这长久以来的折磨了,直直冲入了院子,一掌挥开了门,接着,其他兄弟也接二连三地冲了进去。
商衍无奈叹气,也只好随着下去。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神秘人居然不在屋里!
这房子似乎是用来停放尸体用的,并排躺着七个人,每个人身上都盖着白布。
其中一人上前,正欲挑开白布,商衍眉头一皱冷喝:“住手!”
可惜,太迟了
一阵青烟升起,那白布下的尸体迅速腐烂,而后,变成块状。其惨烈,就连他们这些刀子口添血的汉子都觉得恶心。
“中计了!”商衍此刻也回过神来:“闭气!这烟里有毒!走!”商衍一挥手,带着人向外奔。
可惜,人家是故意给他们设了圈套,如何能让他们轻易走了?几人才走到院子里,便被一群人围了个正着。
好嘛!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这些人可都认识!不就是那些个闲极无聊,自诩标榜着正义人士的所谓正道吗?
“上!抓住这群贼人!”段荣德站在排众前面,倏然挥手。
起先商衍还能以一敌三,可渐渐地察觉到自己的内力仿佛被堵住了一般,身体也开始虚弱无力
怕是毒发了!
再看看同来的兄弟们,此刻连支撑都是困难。
“楼主,快走!”
第59章 邪异紫眸女童
商衍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身体越来越无力,他倒是想走,可围着他的正道人士却不打算给他机会。
近些年来,子桑世家和正道人士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怎闹得这种地步?还有那段荣德,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之前还打算将段之桃嫁给少主,甚至发了那“比武招亲”的帖子,怎转个背就变脸了?可别说,段荣德是用这般卑劣的法子骗少主来骆冰镇。
院子里,手持刀刃、火把的武林人士渐渐缩小了包围圈,火光照映着他们的脸,商衍眯起了眸子,警备地看着他们,若是往日,他大可以不怕这群宵小,可现在
“段荣德!你究竟要做什么?”商衍一剑挥退围着他的两人,一手拽过身侧险些被刺中心脏的下属,两人飞退到房门口。
“哼,贼人!我倒要问问你要做什么!突然闯入这院子,莫不是想毁尸灭迹!?”段荣德抬手指着商衍,咬牙切齿。
“何来毁尸灭迹一说?”将飞来的火把劈成两半,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商衍险些提不上气来。
人群中,一个年级稍大,穿着道服的中年道士开口:“你们这些贼子!滥杀我正道弟子,被抓现行竟还狡辩!”
这人看上去倒是一派正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商衍恨不得一刀宰了他,见他一脸献媚地看着段荣德,商衍便知,这定又是想与铸剑山庄结成亲家的小人!
“你有何证据?”商衍捏紧了手里的剑,持续用内力抵抗者毒效:“老道!也不看看你什么年岁,他段家能看的上你!”
“看不看得上,是我段家的事!至于你们!最好乖乖说出受谁指使,或许我正道人士良善,还能留你们一命!”段荣德负手而立,带着威严,一身傲气。
“楼主你先走!”商衍刚救下的那名下属坚定地看了他一眼,倏然站到他身前,将他护住。
“李林”商衍眉头紧蹙,却无法辩驳,他知道自己应该以大局为重,必须离开!可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兄弟
“楼主!快走!”身边的兄弟也一个个开始催促商衍,在场的有能力逃掉的人,也只有商衍而已。而他们所要做的,无疑是拼死拖住这些人!
阴冷的嗓音中夹杂着嘲讽,段荣德看着面前苦苦支撑的众人,嘴角微扬:“贼人想逃!快!将他们都抓起来!”
“用此番恶毒、卑鄙的法子困住我等,就是你们正道人士之所为!?哈!真有脸!”李林隔开挥向自己的毒镖,厌恶地看了一眼段荣德,“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连自己女儿都可以利用!还比武招亲,谁知道是不是想动什么手脚,来个一统武林。”
这话绝对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可偏偏有人就信这一套!不过一句话,不少人打斗的动作生生顿了顿。
那李林也是个聪明人,见状冷哼一声,继续大嚷道:“事有蹊跷,你们莫中了这贼子的圈套!”
李林便在于那些人周旋的同时,还不忘给身后的商衍打手势,示意他趁此机会快些离开。
“闭嘴!你这胡言乱语的宵小之辈!”段荣德气得老脸发青,手臂青筋暴起:“不好!贼人跑了,还不快追!”
“后来呢?你跑了?”萧诺眨眨眸子,眼里写满了好奇,似乎在听一个有趣的故事一般。
商衍闻言,紧握的拳头狠狠捶向地面,片刻,他啜泣着开口:“少主”
向来坚毅的汉子,竟然在此刻淌下了泪水。
子桑函煜不语。
“你身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子桑函珞蹙眉,既然这人逃了出来,又为何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闻言,商衍身体倏然一颤,幽幽抬头,思忖片刻才开口道:“我本已经逃出了那院子,只是还没与墨寒会合,就又遇到了那神秘人她”
商衍仿佛想到了什么,眼色倏然变得惨白一片,眼里满是绝望。
“直说。”见商衍吞吞吐吐,子桑函珞不由有些心烦,声音也冷了下来。
“是。”商衍勉强点了点头,面色更显苍白,显然不愿意回忆起那一幕,萧诺见状,歪着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果断地将它塞进了商衍手里,只是,她清晰地看见商衍捧着茶杯的手在不断颤抖,“只是个小女孩”
“什么?”子桑函珞蹙眉,似乎有些不理解商衍的意思。
“那神秘人只是个小女孩,只是长相却颇为妖异,有一双暗紫的瞳眸,仿佛会摄人魂魄,而且,武功想必整个杀楼无人可及。”不止是整个杀楼,就怕整个子桑世家都无人可及
他原本见到引他们入陷阱的只是个小女孩,除了自嘲意外更多的却是心寒。自己为何就不能更慎重一些!如果多加考虑,他们又怎会走到这一步?下属死的死,被抓的抓!
原本他也没用将她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小女孩,即使轻功不错,又能翻得起什么风浪?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连她是什么时候出的手都没有看清!
只是刹那,目之所及,只剩下那双诡异、邪魅的紫瞳
“哦?”子桑函煜闻言,声调徒然拔高,脸色依旧看不出喜怒。
“商衍的猜测恐怕不错。”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萧寒突然开口:“那女孩很邪,精致漂亮得像个瓷娃娃,但脾气确实不怎么好。”
“呵,看来萧寒见过?”子桑函珞倒是对那女孩有了些兴趣,眉梢一挑,眼神却越发阴冷。她不是不相信商衍的话,量他也没胆子便这般借口哄骗他们,只是敢动了她子桑世家的人,她管她是不是小孩儿!
“原本那般漂亮的孩子,我是不愿意伤害分毫的,奈何她小小年纪武功高强,路数诡异,萧寒比之她还差得不少,只得以命相搏,方将商楼主救出”南宫萧寒说到这里,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对于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功输给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感到无奈。
子桑函煜放下茶杯,食指微曲轻轻敲击着扶椅:“莫不是南宫兄过于自谦了?”他有些不相信世间真有这样的人,便是武学奇才,也不可能逼得绛离宫宫主以命相搏吧?莫非,是南宫萧寒又想趁机敲诈子桑世家一笔?
“多谢子桑兄谬赞,只是萧寒惭愧,确实不敌。”南宫萧寒垂下眼睑,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细微的红痕。
“吸”萧诺见到那红痕,倏然倒抽一口冷气,子桑函煜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认真地观察起那伤痕。
那红痕有些怪异,似若活着一般,好像还在不断扭曲攀爬
片刻,子桑函煜看向萧诺,启口:“萧诺,可知是什么?”
“子午蛊”说到这里,萧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南宫宫哥哥可是每至子、午时,便会觉得手臂疼痛难忍?”
“是,萧诺从何得知?”南宫萧寒闻言,微怔,显然是没想到自家这个向来懦弱的妹妹还懂得蛊。
“此蛊可难解?”子桑函煜见南宫萧寒那模样,便知晓他也不知道萧诺懂蛊。
“不难。”萧诺摇头,有她在,确实不算难:“只是需要泡七七四十九天的药酒。”
说是药酒,倒不如说是毒酒
“是那女童”子桑函煜也看清了南宫萧寒手臂上的红痕,捏着白狐脖颈的手倏然用力,掐得白狐两眼一翻。
“嗯。”南宫萧寒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那女童来历怪异的很,一双紫瞳毫无灵性,就仿佛抽掉了灵魂一般,只是她眼角下有一颗鲜红的泪痣倒是及其分明。奉劝一句,若是二位遇上,还是尽量避开的好。”
这般说着的同时,南宫萧寒也在思考,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和段荣德那帮自诩正义的伪君子又有何关系?
“清染,扶商楼主下去休息,顺便让苏雍衣看看。”
第060章 惨死的癞蛤蟆
在衫城,子桑世家也是有分坛的,上一次萧诺也去过,而且还有着非常之不愉快的回忆
一想起郎霄那张煤炭脸,萧诺就想和子桑函煜商量商量,自己能不能留在她家壳子哥哥这里。要说霸王这个人吧,抠门是抠门了点儿,但好歹他不乱打人啊!而且她好歹是绛离宫的小姐啊!在这,谁敢给她脸色看!?
只可惜,萧诺的美好想法,注定不可能实施。南宫萧寒对于收留这个妹妹可没有丝毫兴趣,用他的话来说,这人就是啥用没有,还白吃粮食!
萧诺冷哼一声,给了南宫萧寒一个大白眼,她后悔了!她不应该那么快写出解子午蛊的方子!更不该连用量、用法都一一写明!像南宫萧寒这样的大白狼,就该让他多吃些苦头!
不过,萧诺的郁闷并没有维持多久,整个心思就瞬间沉入了谷底
南宫萧寒送子桑两姐弟上马车时,突然看着萧诺的背影说道:“别说,那女童还有几分萧诺的模样,若是萧诺小上几分,多颗泪痣,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闻言,萧诺神色微变,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从马车上掉下去,幸好子桑函煜一把拉住了她。
“走什么神?掉下去怎么办?”子桑函煜轻轻拍了下萧诺的头,又转身看向南宫萧寒,抱拳道:“南宫兄,多谢。”
南宫萧寒闻言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突然说道:“函煜何须客气,你我情同手足,既然遇上了,这点儿小忙又如何不帮?只是我这妹妹懦弱惯了,你可别欺负她。”
若是平日,萧诺肯定会给萧寒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再在心里腹诽两句:开什么玩笑?以前把自己转手送人的时候不挺洒脱的吗?怎的现在开始说好话了?好吧,还算你有些良心,没忘了方才是谁给的解蛊的方子。
可此刻,萧诺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扯了扯嘴角,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怕是哥哥看错了吧。”
“看错什么?”萧寒一愣,有些茫然。
“啊,没事!”萧诺摇头,趁着两人不注意,窜进了马车。
“哈哈!”南宫萧寒大笑:“这丫头怕是害羞了,函煜,若是真有心,你我做亲家倒也不错。”
子桑函煜闻言淡淡一笑,倒看不出心里究竟是何意思。
*
马车上,萧诺一语不发,子桑函煜享受到了难得的清静,只是有几分诧异。
下了马车,萧诺面对郎霄的问候,视而不见,小手一直紧紧拽着子桑函煜的袖摆不松手,子桑函煜只当她是被上次来时的事情弄怕了,也没责怪她。不过,他也突然想起来上次郎霄调戏萧诺的账,他还没算呢!
至于子桑函珞嘛,只管带着皆空和福宝二人走进郎宅,更是连郎锋的面子都没给。
午饭时,萧诺说没有胃口,老老实实趴在床上,窝都不挪一下。子桑函煜想着昨夜通宵赶路,许是累了,也就由着她了。
可到了晚饭,萧诺依旧趴在床上,紧闭着眸子,连他说话都不理睬。子桑函煜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喊来了苏雍衣给她看了看,萧诺也难得的没有反抗,可最后也只得出个“略感风寒”的结论。子桑函煜给她捏了捏被角,让清染在门口守着,自己则去书房看郎锋刚送上来的账本去了。
“别说,那女童还有几分萧诺的模样,若是萧诺小上几分,多颗泪痣,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南宫萧寒的话,不断徘徊在萧诺的脑海里,刺痛着她的灵魂。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以前的那张脸,除了和现在这个壳子有八分相似外,右眼眼角真的有颗暗红的泪痣。
子午蛊
不难解,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