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函煜瞧着她此刻老实的模样,使劲儿戳了戳她的额头,一把拽着萧诺的手腕,将人拖着往回走:“回去再跟你算账!”
将萧诺拖到马边上,子桑函煜推搡着她催促:“快上去!”
萧诺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突然一酸,眼泪险些就落了下来。可就这一停顿,子桑函煜脸上不耐烦更甚,他冷着声厉喝道:“别磨蹭!”
萧诺揉了揉小鼻子,费力地爬上马背,子桑函煜见她坐稳了,也立刻翻身上马,从后面将人禁锢在怀中。
“你这调皮的小猫儿!这次真是害人又害己!”
风呼啸而过,子桑函煜说的虽然轻,萧诺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扭过头,看着子桑函煜,瞪大了眸子问道:“什么?”
“助你逃跑的人,你以为会好过到哪儿去?”
第87章 你休想逃开我
萧诺祈祷这马儿能跑得慢些,最少中途失足摔下山崖了!她要死也得拖着子桑函煜一起!
可是,马儿最终还是一路安全地飞奔回了已经换了地址的分坛,萧诺一路上都在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做。要不?装可怜?这招偶尔还是挺管用的,只是看着子桑函煜此刻冷着脸的模样,萧诺就忍不住抖了抖,她现在才发现往日里,就算她不慎惹着子桑函煜了,也没有那么恐怖!这一次她怕是逃不过了
被子桑函煜近乎粗鲁地拽下马,萧诺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子桑函煜能看在之前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的份上流泻情面。说到死,她还真不怕,可似乎子桑函煜偏偏也明白这点,她就怕他到时候给她来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突然开始希冀,子桑函煜之前派暗七盯着她,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她周全,如若真是那般,子桑函煜应当对她还是有些情分的。她开始有了奢望,奢望子桑函煜近来对她的好,都是真的,不是对女宠的逢场作戏。
并非她怕死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而是忽然想求证些很重要的东西。
子桑函煜走得很快,萧诺一路被他拖得跌跌撞撞,好几次扑倒在地,有一次甚至直接撞在了廊道的柱子上,可惜,子桑函煜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继续走在前头,任由萧诺勉强地跟着。
萧诺尝试着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可是子桑函煜力量大得吓人,手越来越疼,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般。
好不容易被拖到了书房,函煜一松手,萧诺随即踉跄到底,剧烈地喘息着。累死她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一段路这么难走?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胃里突然一阵翻搅,萧诺一口气没提上来,痛苦地掐着脖子咳嗽了两声,脸被涨得通红。可是子桑函煜依旧只是坐在书案后冷眼看着,萧诺突然觉得委屈,倏然仰起头,将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
子桑函煜屈指轻轻敲击着书案,声音冷得毫无温度:“说说,我该怎么罚你好呢?”
萧诺一听,身体不自觉地颤栗起来,她无助地摇头,连声嘶吼:“不要!不要!”
她敢确定,子桑函煜绝不会要自己的命,可她得到的惩罚定是让自己恨不得一死了之的。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对上子桑函煜那半阖着的眸子时,心里的绝望越发浓了。
“唔抽鞭子?只怕是没用了。”子桑函煜摇着头,否定了向来的惩罚方式,却见他突然笑了笑,淡淡地问道:“要不,我让清染去姐姐那取取经?”
“呕”萧诺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精神太过紧绷,突然干呕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惨白极了。
子桑函珞折磨人的手法,她早有耳闻,听说,被送到她手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完好地活着出来;便是出来了还活着的,也日夜喊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恨不得死去。
“啧啧,要不,本少主直接送你过去吧?说不定还能让你陪陪你那相好?”子桑函煜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萧诺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颌,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说如何?”
这下,萧诺却是呆了。
相好?什么相好?她哪儿来的相好?!
萧诺摇着头,上唇颤抖地咬着下唇,片刻,吐出一句:“我,我哪儿来的相好!”
她就算是要被折磨,哪怕被折磨到死了,也不能让人凭白无故地毁了她的名誉不是!
“哦?那皆空不是?”子桑函煜拍了拍她的脸蛋,眼睛里满是邪妄:“哼!他不是,他犯得着为了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啊!”萧诺闻言一惊,抬头看着子桑函煜,她竟然觉得自己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愤恨和嫉妒?
嫉妒?这位少主会有这样的感情?开玩笑的吧。还有,他有什么好嫉妒的,天呐,别告诉她,子桑函煜不是在为了她擅自逃跑的事情生气,而是在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那个少主啊。”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原因,萧诺突然觉得紧绷的神经一松,她伸手扯了扯子桑函煜的衣袖,露出一抹无辜的笑容:“你看啊,皆空是和尚,我,我怎么可能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子桑函煜冷冷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顿时怒火冲天,抬起手就狠狠甩了萧诺一个耳光。
“啪!”
掌掴声骤然响起,萧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颤颤地抬起手摸着火辣辣的脸颊,茫然地看了一眼窗户,似乎在怀疑,站在屋外的清染会不会也听见了方才的声音。
子桑函煜一把卡住萧诺的脖子,目光阴鸷得让人背脊发寒:“南宫萧诺!我不管你和皆空有何关系!我只知你昨夜从地牢里跑了出去!本来只是想让你乖乖地在里面呆几天,吃点儿苦头,若是安分些,过些日子就放你出来!可你呢?!”
萧诺闻言紧抿着唇,涨红的脸上闪过一抹讥笑,她张了张嘴,却因为被子桑函煜掐着脖子,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子桑函煜凝视着她的眸子,见她的眸中写着倔强、讥讽、以及那让他憎恶的怜悯!
她在怜悯他?她凭什么怜悯他?!
子桑函煜近乎疯狂地甩开萧诺,任由她重重地落在地上,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萧诺!你休想逃开我!”
萧诺趴在地上费劲地喘息着,欲吐的感觉越发浓烈,肚子突然疼痛得厉害。可子桑函煜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她,他突然走向了书案旁的矮柜,从里头翻出一根纤细的藤条,卯足了力气往萧诺身上抽去。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降临其身,萧诺抑制不住地哀叫了一声,可下一刻,她却突然抬起头憎恶地看着子桑函煜,嘴费力地张了张,半晌无声地吐出一句:“禽兽。”
子桑函煜见状,更是气极,抬手正欲挥动藤条,却听敲门声突然响起,随即停了下来,将藤条丢回书案上,自己坐回了椅子里,看也不看伏在地上连动一下都疼痛不已的萧诺。
进来的人是清染,他紧蹙着眉头,进了屋见萧诺趴在地上,便迅速移开了视线,朝着子桑函煜单膝跪下立刻开口:“主子,郎锋来了!说说郎霄被杀了!”
闻言,子桑函煜倏然捏断了手里的扇子,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怎的这一件事还没有处理完,那边郎家父子又来给自己找麻烦?!郎霄被杀了?就郎锋那混账儿子,被杀了也是活该!
不老老实实在杉城呆着,偏偏跑到这骆冰镇来凑热闹,当真以为这热闹那么好凑不成!
可是,这件事却还是需要他出面的。
低头看了一眼伏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的萧诺,子桑函煜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深吸口气,移开了实现,站起身,冷下声对清染说道:“走吧,去看看。”
清染点了点头,站起身,却在余光瞟到萧诺的时候,徒见她眼神有些涣散,心里不由有些担忧,继而看向子桑函煜,犹豫着问道:“主子这”
子桑函煜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边走边点了点头:“嗯让人来看看。”
“是”清染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很奇怪,为什么主子明明对南宫小姐有意,却又要闹到这般地步。摇了摇头,这主子的想法,他这作仆人的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省得惹祸上身啊。
“等等!”萧诺突然压着嗓子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子桑函煜,她撑起身,哀求地看着他,说道:“此事皆与皆空无关,是我求他的,能不能不要怪罪于他!”
倘若皆空真的因此而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对得起他?
“现在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子桑函煜转过身,原本对萧诺的那一点儿心疼瞬间化为云烟,眼里更多了几许怒火。
“求你!别怪他!”萧诺摇着头,拖着身子费力地朝着子桑函煜爬去。
子桑函煜皱紧了眉头,一甩袖子,朝外走去,不过那带着愤怒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他是姐姐的人!与我无关!”
第88章 同是一场折磨
静谧的房间中,不时传出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偶尔如野兽嘶鸣。
不知过了多久,软榻上淡笑的女子站起身,走到下方打坐的人身前,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皆空:“这‘毒荆’的滋味如何?很不好受吧?”
皆空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地看着子桑函珞,他觉得自己就快窒息了,疼痛得几乎要炸开一般,他抬起手,拼命捶打着脑袋,却无济于事。
子桑函珞弯下腰,用力拉掉皆空不断拍打脑袋的手,唇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皆空大师,怎么这般伤害自己?”
皆空闻言,手颤抖着滑落,继而合十在胸前,他费力地睁开眸子,毫不畏惧地对上子桑函珞的视线:“子桑女施主,小僧如何,与你何干?”喘了口气,这短短一句话似乎已经花费了他大部分的力气,顿了会儿,皆空才断断续续地说道:“莫说小僧,一心向佛,就是个普通人,看见你,你们,那般对待一个弱女子,只怕都”
“闭嘴!”子桑函珞勃然大怒,没想到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皆空还要说这些该死的话!不过就是个闲来无事养在身边逗乐的小宠物罢了,居然敢骑到她的头上了?子桑函珞伸手一把捏住他的下颌,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目光,再度开口,语气越发冰冷:“呵,就你好心,可你看看!她二话不说就跑了,有想过你吗?”
皆空沉默不语,眸子依旧平静。
见皆空一句话都不说,子桑函珞突然觉得心寒,试想皆空呆在她子桑世家何曾有人给了他半点儿脸色看?可他就这么个态度面对自己?!
“不说话是吧?”
“她是小僧的友人,小僧岂能看着她”
“闭嘴!她若真当你是朋友,尤岂会毫不犹豫地逃走?”子桑函珞见皆空还有胆子反驳,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朝着他怒吼道:“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污浊不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年你在我身边看的还少吗?”
“人性,并非都是如此。”皆空忍着头痛,轻缓地摇了摇头,对于子桑函珞的话毫不在意:“小僧信南宫施主。”
“呵,小僧,小僧!你们那破庙就教出你这等天真之人吗?”子桑函珞怒极,明知言语玷污风谷乃是皆空大忌,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皆空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努力几次都因为全身麻痹僵硬而不得。
“想走?那南宫萧诺就那么重要?!重要的能让你拿着我的令牌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也要去救人?”子桑函珞按住皆空的肩膀,将其按倒地上,眸光中闪动着怒火:“重要到,能让你背叛我?”
若非信任他,他又如何能得知自己的令牌放在何处?若非信任他,守在自己门外的侍卫又如何会让他进去?若非信任他,又怎会对他毫不设防?!
子桑函珞松开皆空,拍了拍他的脸:“皆空啊皆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当真以为我不敢伤你吗?”
她觉得自己是该生气的,看看,她这般信任他,可都得到了什么?
相识近三年,虽然一开始她逼迫他做那些个犯了佛家戒律的事情,可无非是想撕掉他脸上那张伪善的面具。她就不信,真有人能做到无条件的宽恕。可是,皆空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却让她渐渐失去了折腾他的兴趣,但连心蛊已种,相伴似已成定居,对于这毫无野心的人,函珞多少还是有些欢喜的。
何况,这和尚虽然入世不深,但见识却颇多,也提出过不少有利于子桑世家发展的建议。半年前,自己被南宫萧诺那臭丫头算计时,他也不惜以命相搏救了自己一次。可她万万不曾想到,就这最忠实、可靠的宠物,居然有一天会背叛自己!
子桑函珞笑着,眼里挂满了讥讽:“别这么瞪着我,你该知道,无论怎么激怒我,我都不会杀了你。”蹲下身,手被轻轻拂过皆空的脸庞:“莫忘了你身上还有连心蛊,你若斯了,我也是活不成的。”她依旧笑着,只是那讥讽的笑容中多了几许悲怜:“皆空,别以为你死了便能逃脱我的手掌心!便是佛祖,也不可能原谅你这破了戒的和尚!”
倒在地上的人身体倏然一震,盯着子桑函珞的眸子也出现了刹那的错愕,随即,便是让人深感绝望的悲哀和无奈。
“可是觉得我狠毒?呵,若非你逼我,我又如何会这般待你?”她站起身,手轻柔地绕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发丝:“放心好了,那毒荆已经被稀释过了,顶多,让你难受一阵子,并不致命,本小姐才不会傻到与你同归于尽!”话落,她朝着不远处的柜子走去,轻轻拉开抽屉,似乎在挑拣着什么。
皆空见状,身子不可抑制地一阵狂颤,他自然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他见过很多次,每一次的血腥甚至都还牢牢地刻在脑海中,每一次尝试过里面东西的人,都恨不得自己未曾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皆空吃力地撑起身子,他缓慢地倒退着,似乎想要离开这让他窒息的房间。
子桑函珞从柜子里翻出几根极细的银针拿在手里把玩,刻意放缓语调说道:“哎呀!暗十似乎又给本小姐带来了不少好东西,皆空啊,不如,尝尝?”
“子桑施主!何必折磨小僧?”皆空摇着头,脸色惨白却还强制保持着镇定:“你若当真心中有怨,不知直接杀了小僧!”
“嗯?本小姐方才说的话,你是未曾听进耳中吧?”子桑函珞拿着银针一步步逼近皆空:“啧啧,莫非,是舍不得本小姐,知道本小姐一生杀孽过重,入不得那西方极乐,你这和尚便也觉得放弃向佛祖恕罪,早些死了今后去陪本小姐进那无边地狱?”
银针缓慢地在皆空眼前划过,仿佛随时都会刺破他的眼球。随即,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传来细小的疼痛,那抵在喉间的银针缓慢逼近,似乎下一刻就会穿喉而过。
“唉,瞧你怕得!”子桑函珞将银针抛在地上,伸手拍了拍皆空惨白的脸:“胆子这么小!还敢擅自放出南宫萧诺?!皆空啊皆空,你拍十安逸得太久了,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吧?说好听了是门客,说明白了不过是我子桑世家养的一条狗罢了!”
话落,子桑函珞一路踹开挡在身前的皆空,朝着房门走去,拉开了房门的房间,倏然回首:“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反省反省吧!”
眼睁睁地瞧着方才还染着嗜血、残忍笑意的子桑函珞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皆空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觉得心凉。
就好像有人硬生生破开了他的胸膛,疼痛得令人窒息,却丝毫不给他缓和的时间,又挖出了他的心,塞进了一块极寒的冰,冷得刺骨。
“一条狗?”他茫然地低喃着,忽而看了看自己的手。
头痛欲裂,却比不上突如